《团宠锦鲤被重生首辅拐跑啦》 第一章 媳妇儿要不你吃我吧 方小小觉得浑身燥热难耐，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外出找水喝。 爹娘的房间隐隐传来说话声，她忧心二老有事儿，便忍着口干舌燥摸索了过去。 不成想，方才靠近，便听到了大嫂的声音。 这大晚上的，大嫂不睡觉怎还去爹娘的房间？ 很快，她便听到他们提起了自己。 “娘，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咱家为了她，积蓄都花光了，这到底是给老三娶了个媳妇儿还是给咱家找了个讨债鬼啊。” “哎……小小也是可怜，本就是家里穷，养不下了才卖到咱家来的，结果你说，哎……”娘接连叹了好几声。 “咱家待她不薄了，她打从来到咱家开始，便汤药不离口。如今是咱家实在揭不开锅了，不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病死，娘您别乱想。” 老大媳妇儿李秀芳没说的是，他家欠的药费太多了，刘大夫已经不给她赊账，今天这药，是她趁着刘大夫没注意胡乱抓的…… “只是，老三如今这个样子，要是小小死了，他这辈子只怕是讨不到媳妇儿了…… 方小小捂着嘴，脸上已经是一片热泪，她转身跑回房，伏在床上呜呜哭了起来。 “媳妇儿，你怎么哭了？”许是被她的哭声吵醒了，林正和的手朝她的方向摸过来，方小小连忙伸手与他的握住。 “媳妇儿，你是不是饿了，我让娘给你做好吃的。”林正和说着就要爬起来，方小小情急之下往对方身上一扑，同时捂住了他的嘴巴。 “爹娘都睡了，你莫喊。”她发现趴在林正和身上怪舒服的，似乎可以缓解身上的燥热，于是便这样抱着对方。 “媳妇儿，我不喊，可你不能吃我啊……”出于对她的信任，林正和乖乖的躺在她身下，但有些担忧。 方小小禁不住笑了起来：“傻子，我怎么会吃你……” 笑着笑着又不免伤感。 是啊，如果她死了，她这个傻子相公怎么办？ 林家也不富裕，断然是抽不出银两来给他再买个媳妇儿了，可是正常姑娘又有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 她只叹命运不公。 她相公原本不傻的，甚至很聪明，十二岁那年参加乡试便高中解元，谁见了都要尊称一声举人老爷。 然而好景不长，他便遭人暗害，伤了脑子，成了现在这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 也是因为对方傻了，林家才会买了她来给他当童养媳，就是防着他以后找不着媳妇儿。 哪曾想，她天生体弱，家里条件又不好，总是饿一顿饱一顿，她的身体就更差了，到了林家之后，一直汤药不离口的续命。 所幸，她知道自己亏欠了林家的，平日里帮着家里干活，尽心护着自己相公。 傻子相公待她也极好，爹娘也不嫌弃她…… 是她自己不争气。 想到这里，方小小的眼泪又刷刷流了下来。 “媳妇儿，你怎么了，你你你你，要不你吃我吧……”说着，竟真的伸手送到她嘴边：“你吃吧，我不怕痛。” 方小小忍俊不禁。 房里没点灯，但是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上，映得林正和的眼睛亮晶晶的，方小小不由看呆了。 她相公真好看。 但是想到这么好看的人，以后自己都见不着了，相公也因为娶不上媳妇儿孤独终老，被人笑话，又觉得悲从中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既然她的时间不多了，倒不如…… (); 第二章 我给你治病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同时羞红了脸。 不害臊，方小小你不害臊，你怎么可以这样。 可是，这个想法一旦生出，就仿佛燎原之火在她体内烧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知道她不能就这么死去，就算不能陪他一辈子，也要让他…… 这么想着，她已经羞得无地自容，埋首在林正和肩上不敢动弹。 “媳妇儿，不能吃脖子，吃脖子会死的。”林正和见过娘杀鸡鸭，都是一抹脖子就死了。 方小小的羞意被他这么一打岔突然就消退了不少，她抬头：“我不吃脖子，我给你治病。” 说完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自己也有些凌乱了。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好在漆黑一片，相公又是个傻的，啥都不知道，这倒是让她的胆子大了不少。 她相公从两年前开始，每天清晨都会…… 当时她第一次瞧见那种情形，以为相公生了病，匆忙跑去跟娘说了，被娘好一通笑话，完了还教她如何…… 她是断不敢按照娘教的方法去行事的，但林正和也好奇自己身体的变化，她不敢跟他说实话，只说他那里生病了，躺一会儿就能好。 如今她按照娘跟她说的办法，林正和很快就病了起来。 “媳妇儿，我又生病了。”林正和马上也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方小小嗯了一声：“别怕，我给你治病，但你不能出声。” 林正和乖乖应了，方小小却因为自己身体的变化羞臊不已。 她好像也病得不轻，从她醒来的那时候就开始了 …… 林正和是个傻子，行事只凭本能，冲动莽撞，不得章法，方小小很快就招架不住昏睡了过去。 意识陷入黑暗之际，方小小突然有个强烈的愿望。 她不想死了，她想一辈子都陪着相公。 而在她昏睡过去不久之后，同样累得趴在她身上直喘气的林正和突然抬头，他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紧接着察觉到身体的异样，猛然低头。 借着月光，他瞪着方小小，一脸的不可思议，颤抖的手伸出来摸向她的脸，又伏下身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她的，倏地把人紧紧的抱住，不可抑制的恸哭。 这哭声，饱含了太多岁月累积的伤痛与思念，彷如在外漂泊多年的游子突然回到了故乡，见了亲人。 “小小，我的小小……” “嘻嘻……”方小小却在睡梦中笑了起来。 她梦见自己成了一尾锦鲤，自由自在的在水中嬉戏，没有病痛，没有不适，很舒服很快活，她还梦见自己相公不傻了，蹲在水边看着她，她高兴的一个甩尾，甩了对方一脸水。 结果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小孩儿，指着她说她是乌鸦嘴，她转头看相公，就见相公被吓跑了，她怎么追都追不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林正和看着对方上一刻还笑得一脸满足，转眼又扁起嘴，情绪说变就变，如记忆中好像藏着什么小秘密，也跟着笑了起来：“傻丫头。” 他回来了，他的小小，他的执念，这一次，他定要好好护着她。 (); 第三章 童养媳白养了 翌日清晨。 “老大家的，锅上的鸡蛋是不是你拿了？”刘冬秀掀开堂屋的帘子，直奔着大媳妇刘秀芳而去。 “是我拿了，娘，我近日觉得身子有点虚，反正老三家的都那样了，鸡蛋给她吃了也浪费……” “李秀芳，你怎么做得出来啊，小小吃鸡蛋那是续命的，你身子好好儿的，平日里也没缺你吃食，你怎么就虚。”刘冬秀气得不轻，寒着一张脸，饭桌上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秀芳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希望他站出来说句话，但林大石专心嚼着嘴里的菜饼子，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甚至还觉得她不懂事儿。 她顿时就来了劲儿：“都是林家的媳妇儿，凭什么老三家的日日都有鸡蛋吃，我就每天都吃菜饼子，娘您偏心也要有个度。老三家的就是个讨债鬼，这童养媳注定是白养的，您还给她吃什么鸡蛋，不如趁早死了算了，省得浪费粮食。” “李秀芳！”林大石听不下去了，当即放下筷子吼了一声。 “你吼我，林大石你凭什么吼我，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这日子好好儿的，自从老三傻了，家里又养了闲人，这日子是越过越难了。就你缺心眼儿，到现在还想着养老三家两个呢？我不管，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我要分家！” 李秀芳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当家的林老汉满面愁容，刘冬秀不可思议的瞪着对方，半响才道： “好啊，李秀芳，你闹这出就为了这句话是吧？行，你要分家是不？那就分。” 林大石当即就站了起来：“不分，爹，娘，弟弟弟妹我会照顾，绝不分家。” 说完一把拉起李秀芳：“走，进屋说去。” 谁知道李秀芳却用力挣开了他：“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今天这家，是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我是一刻也受不了了。” 林正和就在这时候掀开了堂屋的帘子，走了进来。 他怀里抱着的是刚才换下来的床单，原想着悄无声息的收起来，没想到就听到了堂屋传来的争吵声。 “哎呦，小叔起了？小小还没起呐？还真是没有大小姐的命，却有大小姐的病呐，这究竟是她伺候你，还是你伺候她呀？正好，咱马上就要分家了，你来听听怎么分，别以后说不公平。” 李秀芳见了他，顿时就阴阳怪气起来。 原以为林正和回想往常一样，用一种懵懂无知的眼神望着她，顺便问她什么是分家。 却不曾想，林正和只点了点头便走了进来。 “嫂子说得在理，既要分家，那嫂子便说说，该如何分。”他那与往日全然不同的气质，让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怔。 还是刘冬秀率先反应过来：“正和，你……” “娘，孩儿不孝，这几年，让您担心了。”林正和含笑道。 刘冬秀一惊，手上的筷子啪嗒掉在了地上，伸手拉着林正和的，泪水瞬间就模糊了双眼：“正和，你好啦？” “嗯，娘，儿子好了。”说完看向林老汉与林大石。 两人神色间也是难掩激动，与他对视一眼之后，纷纷转开脸去抹泪。 刘冬秀接连点头：“好，好，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我就知道肯定能好，呜呜呜呜……” “嫂子方才说分家，那咱就先来说说怎么分吧。”林正和看向李秀芳道。 (); 第四章 童养媳没白养 李秀芳一怔，神色间有些不自然，磕磕巴巴道：“我，我那是睡糊涂了，胡说八道呢，谁要分家啊，没人要分家。” 笑话，举人老爷好了，还分什么家？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刘冬秀笑道：“娘，您说什么来着，说小叔没了小小，这辈子就娶不上媳妇儿了，您看您这不是说笑呢么，小小那丫头算个啥……” “胡说八道什么？”林大石见弟弟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冷意，心里咯噔一声，当即瞪了李秀芳一眼。 “我哪里胡说了，你们自己看看咱家小叔子，仪表堂堂，又是举人老爷，这样的人物，要什么媳妇儿没有？将来考中进士，娶个公主都不为过，嘻嘻……” 她这一番话说完，林家二老顿时就面露犹豫。 小小的身体太差了…… 林正和看到二老神色，内心叹了一口气，低头看向怀里的床单。 还得你出场才行啊。 这时候，李秀芳也注意了到林正和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 “小叔你抱着床单作甚……”说完将床单往外一扯，那一滩红色的痕迹暴露在二人眼中。 “正和，你和小小圆房了？”刘冬秀问。 林正和老脸一红，点头。 “嗯，昨晚……小小她……我就突然好了。”林正和是真的羞于启齿，但这事儿不推到小小身上，大嫂以后还不知道如何编排她。 更何况，只有将功劳挂在小小身上，她才能牢牢占住二老心中的地位。 林正和十分明白这一点，所以，尽管觉得臊得慌，但还是抱着床单来了。 李秀芳掩嘴惊呼：“难道说，小叔子能好，还是因为你们……” “我就知道，小小是个有福气的，哈哈哈哈……”刘冬秀一拍大腿，全然忘了刚才那一瞬间的犹豫。 李秀芳无话可说了，砸了咂舌，觉得不可思议。 那方小小还有这种功能呢？ “今天双喜临门，等着，我这就杀鸡去，给小小好好补一补，咱也庆祝庆祝。”刘冬秀高兴的转身出了门。 她杀了鸡，经过老三屋子外的时候听到了动静，放下鸡就推门进去了。 方小小醒来时就感觉自己身上清清爽爽，而且穿戴整齐，还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只是她要下床的时候，两腿间的痛感提醒着她，不是梦，昨晚她真的胆大包天，做了那样不害臊的事儿。 正觉得无地自容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她下意识又缩回了被窝里。 “小小，感觉怎么样？不能起就再躺一会儿，娘杀了鸡，一回儿送来给你。”刘冬秀看着被窝里小小一团的人儿，心疼得不行。 “娘，你……”方小小有些懵，脸也红了起来。 难道说，娘已经知道了？ 刘冬秀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别不好意思，娘得感谢你，小小，你真是太勇敢了，咱老林家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儿……” 这童养媳才不是白养的。 说着说着，又眼眶一红：“你这孩子，怎么会想到这个呢，娘都不敢想……” 方小小也哭了起来，她藏不住事儿，就把昨晚听到的对话说了。 (); 第五章 谁不知道方小小是乌鸦嘴 “娘，小小舍不得相公，小小不想死……”说完哭得更凶了，小小的一团伏在被子里，看着甭提多可怜。 “好孩子，你放心，你是咱林家的恩人，娘一定想办法治好你，别哭了，娘给你烧鸡汤去。” 说完抹了把眼泪出去了。 方小小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看了一眼天色，当即不敢再耽搁，匆忙下了床出门。 林正和正巧从堂屋里出来，见了她，便迎了过来。 方小小不知道他已经好了，见他抱着床单，脸顿时就红得能滴出血来，匆忙过去把人拉住，拿了洗衣篮和棒槌就跑出了家门。 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方小小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紧接着在林正和背上捶了一下。 “你个呆子，昨晚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出声，你瞧瞧现在，羞死人了……”捶了一下还不解气，紧跟着又捶了一下，但是捶完马上又后悔了，给他揉了揉。 “疼不疼？”她问。 林正和看着他摇了摇头。 方小小与他对视一眼，紧跟着又迅速低下头，不解的抚着胸口。 奇了怪了，怎么相公今日的眼神这么羞人，难道是因为两人昨晚…… 如此想罢，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剜了林正和一眼，闷声往前走，还没走多远，就被一群孩子手拉手拦住了去路。 “傻子睡了傻媳妇儿，生出一个小傻子，小傻子，长大了，娶个媳妇儿是傻子，一家都是大傻子……” 这些人不仅出言嘲讽他们，手上还拿着石子儿。 方小小太熟悉这种场面了，立刻把林正和挡在身后。 “你们敢扔石子，我就去告诉你们家大人，让大人收拾你们。” 小孩子不怕，冲着两人扮鬼脸：“给傻子当媳妇儿，羞羞。” 方小小昨晚刚做了那种事儿，如今又被一群小屁儿嘲讽，当即就恼羞成怒，转身抽了一根柳条拿在手上。 “有种就别跑，看我不把你们打屁股开花。” 以往这帮小孩儿也闹她和相公，她在家里性子软和，但在外面却不能让人欺负了相公，所以对付他们早就有一手了。 如果他们骂人，她就骂回去，如果他们打人，她也加倍打回去，反正不能让人觉得相公是傻子就好欺负。 今天她不想和他们对骂，于是就干脆早早找了家伙拿在手上。 小孩儿人多，将两人团团围住，还会讲究战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玩得溜，方小小自顾不暇还要护着林正和略显吃力，但她下手狠，骂人也不含糊，所以还算能招架。 林正和被她护在身后，只看她往人身上抽一鞭子就骂一句，那彪悍泼辣的样子，当真是惹人稀罕。 那帮孩子吃了亏，马上就换了战术，开始用石头攻击，林正和瞧见一个小孩儿已经举起石头，当即一把搂住方小小的肩，想将她护在怀里。 方小小也看见了，她担心相公被砸，当即跳出来指着对方：“林大胖，你信不信一会儿回家就被你爹揍。” 刚才她打人骂人，这一帮孩子都不怕，如今她指着一个人这么说，对方顿时就怂了，害怕的缩回手。 “你你你，我才不要！”那林大胖顿时就不乐意了，色厉内荏的瞪着她。 谁不知道这个方小小是乌鸦嘴，只要她指着一个人说什么坏话，那就肯定会实现。 如今这方小小指着他，说他回去会被他爹打，那大概率就是会。 (); 第六章 以后相公护着你 “老巫婆又咒人了，大胖，我们打她。”其他人见林大胖要退缩，立刻纷纷朝她身上丢石头。 方小小拉着林正和就跑，指着众人：“你们敢追来，就别怕摔跤。” 话音才落下，为首一个要追的小孩儿立刻就摔倒在地，身后的人被他绊着，也跟着摔倒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停下脚步，一脸不甘的冲两人扔石头。 方小小正要将林正和往前推，却不想林正和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一个人挡下了砸过来的所有石头。 “相公你干什么，被砸了怎么办……”方小小急死了，想从林正和怀里出来，林正和却将她抱得紧紧的。 “别怕，以后相公保护你。”林正和道。 方小小一愣。 这句话，林正和以前也说过，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听着让人心跳不已。 因为他说得太认真了，一点没有傻子的傻气。 “相公你……”方小小疑惑的看着他，两人身后，那一群小孩儿已经看傻了，但是很快就纷纷冲着两人扮鬼脸。 “傻相公抱傻媳妇儿，羞羞羞……” 方小小别人笑话，挣扎得更加厉害了，林正和埋头在她颈侧闷笑两声，转头看向那一群小屁孩儿。 “我抱我自己媳妇儿，羞什么，你们都是谁家的，拦路打人，一会儿我找你们爹娘说理去。”林正和这个样子，让一群小孩儿也都愣住了，一个个傻傻的盯着他，惊疑不定。 “你……不傻了？”林大胖壮起胆子问。 林正和点头：“对，不傻了，所以，以后你们再敢欺负我媳妇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他这话说完，那一群小屁孩儿顿时就吓得纷纷跑走了。 留下方小小微张着小嘴儿，仍然回不过神。 “媳妇儿？”林正和喊了她好几声，她才猛然回神，先是一脸惊恐的看着他，最后竟一把将人推开，自己跑了。 林正和笑了笑，追了上去。 一直到了村里人洗衣服的小溪口，方小小还不敢停下来，想要继续跑的时候，林正和把人拉住了。 “怎么了？” 看着小姑娘红通通的小脸蛋儿，他哪里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故意逗她而已。 “你，你什么时候好的……”方小小的目光不敢看他的，别扭的看向别处问。 刚才那群小屁孩说她是老巫婆，不知道相公心里会怎么想。 想到昨晚那个梦，她的眼泪就刷刷流了下来。 “昨夜你给我治了病之后。” 林正和说完，方小小就推了他一把要跑，不过他这次有了防范，方小小这一推没推开，挣扎几番无效之后，眼泪流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相公不欺负你了，别跑，让我好好看看你。”林正和搂着她的肩，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绘，直看得方小小羞窘不已。 “别看了……”她哪里不知道自己什么德性，因为太过瘦小，大家都说她是一副讨债鬼的模样。 相公好了，肯定会嫌弃她。 想到这里，方小小的眼泪当即就跟决了堤一样，止都止不住。 (); 第七章 相公不嫌弃她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方小小哭得很凶，林正和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擦的速度都赶不上她眼泪流下来的速度，任凭他怎么问，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 “再哭相公就亲你了啊。”林正和威胁道。 方小小嗝一声，瞬间止住了哭泣，抽了抽才道：“你，你还愿意亲我？” 林正和的心都要被她这单纯的样子给融化了。 “怎么就不愿意了？我还怕你不让我亲呢。”说着，已经迅速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方小小惊呼一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相公不嫌弃她。 脸悄然红了，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相公，紧张又激动。 “怎么了，刚才不是很凶悍吗？现在胆儿这么小？”林正和笑道。 方小小的脸更红了，心跳还快了几分。 不傻了的相公，多看一眼都让她羞得不行。 她想起自己刚才和一群小孩儿对骂的样子，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我洗床单去……”她从林正和怀里抢过床单跑到水边，埋头捶着，眼睛丝毫不敢乱瞄。 林正和慢悠悠的来到她旁边，手覆上她的。 “我来。”他说道。 就这样，她握着棒槌，相公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拿着棒槌在床单上捶打。 方小小感觉浑身都烧了起来，偏偏林正和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什么，在她身后贴得死紧，两手环着她，几乎将她完全抱在了怀里。 这哪里是洗床单啊……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林正和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细长的颈项上，看着上面渐渐染上了一层粉色，眼底的笑意越发深邃。 她往前缩了缩，企图拉开两人的距离，林正和察觉她的意图，却伸手在她腰上一揽：“别动。” 这一下，她直接贴上了相公的胸膛，温热的触感烫得她心头一跳，猛的将林正和往后一推，自己也朝溪里扑了下去…… 幸好溪水不深，她扑下水之后只踉跄了两下便站稳了。 “媳妇儿，你干嘛呢，相公又不会吃人。”林正和被她推了一把，如今坐在地上没起来，促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方小小突然福至心灵，就想到了昨夜里她哄他，说要给他治病的情形。 当即羞窘异常，不敢抬头看他。 相公分明在笑话她。 想到这里，她便赌气的背对着林正和，不理人了。 突然，就在她这一转身的空档，脚上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往前扑。 慌乱中，她只能两手撑在水里，防止这一扑把身上的衣服弄湿。 咦？这是什么东西？ 不像石头那种粗糙的质感，摸过去光滑水润，她掐了一把，掐不动。 又往附近摸了摸，发现这家伙有手臂长，腰粗，表面坑坑洼洼，像一块腐朽的烂木头，绊倒她的东西就是它。 “媳妇儿，挖宝呢？”林正和看到这一幕，当即调侃。 方小小赌气没吭声，决定把这个欺负人的东西挖出来出气。 哼，相公欺负她就算了，连这水里的烂木头都欺负她，她非得把它挖起来烧了不可。 结果这烂木头泡在水里太久了，再加上上面还覆盖着泥沙石头，她只堪堪提起来一点点就提不动。 憋足了劲儿，终于将它提出了水面。 是黑沉沉的烂木头，似乎是在水里泡久了的原因，看上去油光水滑的。 林正和眸光一凝，很快就笑了起来：“还真在挖宝呢？” (); 第八章 给相公付工钱 方小小不解。 就一块烂木头而已，算什么宝贝？ 就听林正和又说道：“是个值钱的宝贝，可惜了，我媳妇儿力气太小了，挖不上来。” 他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 方小小一怔，打量着手上的烂木头。 难道，真是个宝贝？ 她挖不上来，相公肯定可以啊。 眼巴巴的望着自家相公。 “媳妇儿亲我一口，我就帮你把它挖上来，怎么样？”林正和凑了过来，探出上半身将脸送到她面前。 方小小瞪着他，手上又暗自使劲儿，这烂木头仍然纹丝不动，当即就泄了气。 林正和伸手在自己脸上点了点，示意她只要付出一点奖励，自己就可以为她赴汤蹈火了。 方小小又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拉不上来之后，这才死心的看了看周围，迅速的在林正和脸上亲了一口。 林正和大笑一声，脱了鞋袜下水，轻而易举就将那烂木头抽了上来抱上岸。 对方将烂木头放在草地上，方小小又过来试了一下，脸皱成一团。 “好沉……”完了撇了撇嘴咕哝道：“不就是快烂木头么，这算什么宝贝，当柴烧都嫌苯实。” “当柴烧就可惜了，值好几十两银子呢，不过媳妇儿说当柴烧就当柴烧吧，听媳妇儿的。” “什么！”方小小掩嘴惊呼，一脸的不敢置信：“几十两银子？” 她听人说过，上辈子作恶太多的人，下辈子就会投生成衰神，不仅自己过不上好日子，连亲近的人都要遭殃。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投生成衰神了，不然为什么长了一张乌鸦嘴。 据说衰神想要赎罪，只能不断的做善事，但是做善事就得花银子…… 她想挣很多很多银子，为自己和相公积德行善，让自己成为一个对相公有益的福星。 “那怎么能烧呢……”她责怪的剜了相公一眼，嗅着从烂木头上散发出来的独特清香，直觉相公没骗她。 林正和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他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什么宝贝没见过？一截阴沉木而已，媳妇儿想烧就让她烧。 林首辅完全忘了，他已经重生回二十年前，目前的林家，吃一口饱饭都困难，是断不能任由他为了讨好自己媳妇儿做出此等荒唐之事的。 听说这烂木头能值好几十两银子，方小小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匆忙捶了床单，催着相公回家。 “可是相公还未吃早饭，饿得没力气了，怎么办？”林正和站在那烂木头跟前一脸为难。 方小小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有几十两银子催着她，她是一刻都不想耽搁，迅速的在林正和脸上亲了一口，掩下狂乱的心跳。 之前还担心相公会嫌弃她，如今看来，并没有。 想到这里，脸又红了起来。 林正和却摇了摇头：“把木头扛回去，和把木头从水里提出来怎么能是一样的工钱呢，不对。” 说完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方小小一惊，吓得连忙看了看周围，心里不由感叹。 相公怎么这样！ “快点，一会儿日头毒了，这工钱又涨了。”林正和催促道。 怎么还能涨呢，相公心真黑。 方小小迅速的在林正和唇上啄了一口，然后挎着洗衣篮迅速跑开。 林正和一把扛起那截阴沉木，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才到家门口附近，就听到了嘈杂的争吵声，方小小下意识伸手一把拦住林正和，让他躲在在自己身后。 林正和低头看了一眼只到自己胸口的小人儿，眼底的宠溺之色更甚。 就在这时，家门口的人发现了他们，纷纷朝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 第九章 给夫人道歉 “你就是林正和？大清早扛着块烂木头？果真是个傻的。”一群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还挡住了要上前的林家人。 “相公才不傻，不许你们这样说他。”方小小拦在林正和面前，跟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护着他这只体型超大的“鸡崽子。” “嘿，谁不知道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傻子，那个讨债鬼童养媳就是你？听说还是个乌鸦嘴？来，咒我一句听听，我看看灵不灵。” 为首那人一脸嘲讽的侧着耳朵凑过来。 方小小往后瑟缩了一下，回头担忧的看着自家相公，脑海里都是那人说的“乌鸦嘴”三个字。 她畏惧的摇了摇头：“我没有，我不是……” 林正和的手在方小小肩上一扣，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别靠近他，他没漱口就出来了。” 方小小啊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扑哧笑了出来。 “嘿，你小子说谁呢，找死是不是？” 那人惊疑不定盯着林正和，见他目光清明，不卑不亢，全然没有傻子的稚气与畏缩，便有些忌惮起来。 “竟然连耳朵也不好使。”林正和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打量一番众人。 他记得这帮人。 这些人的家族，原本都是依附于他的。 他考中举人之后，便享有不纳税，不徭役的特权，这些人的家族便依附于他，献上财产充作佃户，以逃避赋税。 只是如今世道不好，连年大旱大涝，百姓颗粒无收，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他的这些佃户，已经很久没给他家孝敬了。 当然，最主要还是这些人欺他傻了，只占着名额，孝敬则完全不当回事儿。 现在，这帮人竟然倒打一耙，说要将往年的孝敬拿回去，不给就抢，甚至还将主意打到了他媳妇儿身上。 “虽瘦弱不堪，但我瞧着还有些姿色，将她卖到青楼，应该也能换来一顿酒钱，哈哈哈哈……” 为首那人说完，一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上一世便是这样的情形，他和兄长当时为了护着媳妇儿，被他们打伤，家里亦被洗劫一空，连地窖的存粮都被他们搜刮了去，徒留四壁，媳妇儿便是在那之后死的。 想到这里，林正和便没了好脸色：“若本老爷没记错的话，多年来，你们一直拖欠租金，分文不曾孝敬，如今竟倒打一耙，要本老爷还钱，是欺我林家无人么！” 若是以前，碰到这种事情，他一个眼神就能轻松解决了。 但是如今，竟然还要与他们费这诸多口舌，林正和表示十分不爽。 感觉在媳妇儿面前丢了面子。 他回头看了媳妇儿一眼，方小小以为他需要鼓励，当即对相公竖起大拇指。 相公真厉害。 林正和笑开。 相公的厉害之处多了去了，以后让你一一见识。 不管怎么说，他这一番话完全震慑住了这帮人，他们惊疑不定的盯着他，终于确认，这举人老爷不傻了。 当即就吓得跪了下来，自打嘴巴子，连呼饶命。 “租金的事儿，日后再算。”林正和将方小小从身后拉了出来。 “方才你对老爷夫人不敬，先给夫人道歉。” 那群人哪敢有二话，一边磕头一边打嘴巴子：“是小人糊涂，小人出门没漱口，眼睛被屎糊了，冒犯了夫人，求夫人原谅。” (); 第十章 太瘦了 方小小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无措的看向自家相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不失了身份。 她现在可是举人老爷的媳妇儿。 想到这里，不由挺直了腰杆。 “夫人觉得，是否可以原谅他们，若是无法原谅，咱就报官，治他们一个不敬之罪，再把这些年的账一起算了。” 众人一听，那还得了？ 更加真诚的检讨自己，扇巴掌的手也更用力了。 方小小还记得相公说的日后再算，她现在也没工夫理会这群人，便挺了挺胸：“本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放过你们。” 那小模样，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那群人一听，当即夹起尾巴跑了。 他们要赶紧回家告诉家里大人，说举人老爷不傻了，赶紧的，备上银子粮食，上门请罪吧。 方小小朝众人做了个鬼脸，悄声道：“祝你们出了村口就被狗追。” 林正和动了动耳朵，一时失笑。 “哎呦，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小叔好威风。”大嫂迎了上来，来到林正和另一侧，眼里都是笑意。 然而，对方的目光落在方小小身上，又撇了撇嘴。 穿龙袍不像太子，一个小丫头，竟然也敢自称本夫人，实在可笑。 “正和，我听说，这些年他们的孝敬都给了县太爷了……”林大石到底是个男人，见识比老实巴交的父母都要广一些，弟弟虽然傻了，但还是会留意一些动静。 林正和点了点头：“无妨。” 林大石也是担心弟弟真的找县太爷主持公道，吃了亏，提醒一番，让他心里有个数。 一行人进了屋，林母立刻回厨房把炖的老母鸡汤端了出来。 鸡汤里放了一些菌子，满屋子都是这鲜甜之气，让人精神一振。 “哇……有鸡腿吃了大妮儿。”大嫂迅速的夹起一个鸡腿，放在自己女儿碗里，筷子又在盆里翻了翻，一把夹住了另一个鸡腿。 林母眼疾手快，把鸡腿截了，同时瞪了李秀芳一眼，将鸡腿放在林正和的碗里。 “我也是想给小叔夹的。”李秀芳干笑。 “谢谢娘。”林正和道了谢，转手就将鸡腿放到了方小小碗里。 众人齐齐看他。 以往也都是如此，林正和喜欢方小小大家都知道，只是如今好了，竟然还是如此，便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方小小是断不可能吃这一只鸡腿的，每次都会想方设法塞进林正和嘴里。 这次，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只是她才夹起鸡腿，林正和便凑过来在她耳边道：“太瘦了，昨夜抱你硌得慌，多吃点。” 方小小脸一红，心跳加速，当即恶狠狠咬了一口鸡腿，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头都快埋进碗里了。 (); 第十一章 风水轮流转 众人见状皆是一愣，一脸古怪的看着方小小，其他人倒还好，就是李秀芳顿时就酸了起来。 “哎呦，举人老爷的夫人就是气派，一只鸡就两个鸡腿，老爷都没吃上一口呢，就自个儿吃了。” 不等林正和开口，刘冬秀就用筷子在她手背上敲了敲：“这鸡本来就是杀了给小小补身的，你再这样阴阳怪气的，便自己进屋吃去。” 方小小以前也没少被大嫂埋汰，但因为对方说的是实话，她无从辩驳，便也忍了。 但是现在有相公撑腰，她就觉得腰杆挺直有力。 此时此刻，她便故意盯着李秀芳，大口大口的撕咬着鸡腿肉，什么都没说，但也十足气人。 林正和被她的样子给逗笑了，只能端起碗喝口汤掩饰。 林母这一顿是真下了血本，不仅有鸡汤，还有紧实的玉米面饼子，除了林正和之外，其他人都吃撑了。 饭后，林大石和林父便下田干活。 恰在此时，林家外院的门被敲响了，林母开门一看，就见街坊邻居提溜着自家孩子，手挎提篮站在外面。 “可是有事儿？怎的这么多人。” 就见众人一脸歉意，拧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听闻早上那会儿这帮孩子不懂事儿，拦了举人老爷打闹，这不，我们知道了，赶紧的让他们上门道歉，还望举人老爷原谅则个。” 说完还把手上的提篮都递了过来。 林母笑了笑：“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就见外了，再说了，正和以前就爱和孩子们玩儿，小打小闹是难免的，当不得真。” 虽是这么说的，但是林母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以前的时候，但凡是闹出点事儿，那都是她上门赔礼道歉去的，这些人还不依不饶。 这不，正和好了，他们就上赶着来道歉了。 风水轮流转罢了。 自从林正和傻了之后，不仅被佃户欺负，街坊四邻也欺负，林家人心里气愤，但也无可奈何。 如今林正和好了，他们的腰杆都能挺直了，也不屑与他们惺惺作态。 林母此番，倒是急坏了他们，一个个拉着自家孩子就打。 “让你们冲撞了举人老爷，一回儿就拉你们去见官，让官老爷把你们抓起来。” 一时间，屋外都是小孩子们的哭声。 “小小姐，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一群小孩儿都是在家里就被打了一顿，来了这里又被打一顿，率先想到的就是方小小那乌鸦嘴又灵验了，不停的冲她哭喊求饶。 方小小从屋里出来，见这帮孩子真的吃了教训，警告他们以后不准再欺负相公，就让他们回去了。 倒是那些家长们，都把提篮里的东西给放了下来，说什么都要让他们收下。 真是笑话，举人老爷啊，一个不高兴，他们还能有好果子吃？ 所以，无论如何，这东西一定要放下。 “娘你看小小傻不傻，如今小叔子都好了，怎么可能还被人欺负，用得着她去警告？”大嫂在人走后打开门，掀开其中一个篮子，不由惊呼出声。 “哇……是鸡蛋，饴糖，还有一点细面，这里还有米，娘，都是好东西啊。” “正和，你说这些东西咱收不收？”林母看了一眼，问跟着出来的林正和。 “收下吧，您不收下，他们今晚睡觉都不踏实。” 他的话落，大嫂立刻将鄋提篮都提进了家里。 “正好我今日要回娘家，就带几样东西过去，省得她们看不起我……”大嫂娘家就在邻村，也称得上是村里的富户，父亲有一门做豆腐的手艺，家里另外两个姐妹嫁的也都是殷实人家。 林正和傻了之后，林家境况一年不如一年，大嫂每回回娘家都要遭她们一通嫌弃。 林母却一把打了她的手背，将所有东西都收拢在一起：“这些都是他们送给小小和正和的，与你何干。” “娘！您又让我空手回娘家，也不怕我娘家人瞧不起咱家。”李秀芳不依，气鼓鼓的瞪着林母。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每次给你银两去买药，每回都有剩余，那剩余的钱，我问你要了吗？再说了，我哪回让你空手了？不是都准备了吃食么？” “就野菜饼子就着粗粮饼，我娘家人哪里瞧得上……”所以，她每次回娘家之前，都会偷偷去集市上买一些好东西带过去。 最近家里也没银钱了，她给方小小买药省下的钱也都被她造光了，甚至还欠了药房一些。 所以，这次回娘家的礼品还没准备好呢。 “瞧不上便不要回去这么勤快，家里是容不下你还是怎么的？”半个月就要回一次娘家，谁受得了。 “我不也从娘家带了东西回来么……”李秀芳不服气。 带的什么东西，不过两块豆腐，还都进了你自己的嘴巴。 “娘，给大嫂吧，我带小小去集市逛逛。”林正和出声，牵了方小小的手，冲她使了个眼色，眼神指着角落里放着的烂木头。 原本还因为相公的话觉得有些可惜的方小小顿时双眼一亮，点头。 “嘻嘻，谢谢小叔，我这就准备去啦。”大嫂从林母手上抢过东西，转身回房收拾去了。 “正和，你去集市上作甚，一会儿族里肯定要来人，还是先等等罢。”林正和好了的消息一传出去，族长还不得亲自上门？ 林正和不在不好，于是林母便开口道。 “族中若来人，您就说我有事出门了，不妨事儿，今日小小在河里捡了宝贝，迫不及待的要去换银子呢。” 被他打趣的方小小又红了脸。 “河里能有什么宝贝，那你们快去快回，莫要让族长等急了。”林母不以为意，只当是林正和好了想去集市上凑凑热闹，回屋找了几个铜板出来交到他手上，有把他拉到一旁。 “正和，小小的药没了，若是可以，你和药房掌柜说说，先赊账，等回头收了佃租再还上不迟。” 林正和点了点头，等林母回屋之后才看向自家媳妇儿，一脸的不怀好意。 方小小只和他匆匆对视一眼，便羞得不行，但她也不傻，这工钱都付了两次了，她对这程序也熟悉。 让她苦恼的是，这工钱该怎么算？ 从河边回来，便要在嘴上亲一口，从村里进城去，七八里路，还不得把嘴巴亲秃噜皮儿了啊…… 那哪行呢。 因为这个，她一张小脸都皱成一团。 林正和在一旁看得有趣，也不催她，直到他看到门外又来了人，对方还驾了一辆牛车，神色顿时就有些微妙。 (); 第十二章 相公好厉害 “弟弟！” 林大力在邻村和木匠师父学手艺，听人说举人老爷不傻了，立刻就要回家看看。 师父听说了这等好事儿，马上牵了牛车让他赶回来，就连一向不待见他的师娘也收拾了一刀猪肉，让他带回家。 此时见了林正和，甭提多激动了。 “二哥。”林正和确实神色淡淡，甚至颇有些嫌弃，垂眸看向方小小，心道果然。 方小小正烦恼呢，见了林大力的牛车一脸惊喜。 “二哥，这牛车从哪儿来的？能否送我们进城去？” “那怎么不能呢，师父知道弟弟好了，比我还高兴，要是让他知道是弟弟坐了他的牛车，都觉得脸上有光。”林大力说完傻傻的看着自家弟弟，发现他真的与往日不同了，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看着人傻笑。 林正和叹一声，指着地上的烂木头：“扛上走吧。” 方小小不明白相公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是能坐上牛车去城里，不用把相公亲秃噜皮儿，她却高兴得很，美滋滋的往车上爬。 “这么高兴？那你和二哥去吧，相公就不去了。”林正和咱在牛车旁边，有些酸里酸气的道。 方小小一愣，随即摇头：“不行啊，相公不去，我和二哥都不认识这木头，怎么换钱啊？” 说完就听林大力惊叹一声：“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阴沉木吧？好沉，还散发着香气，肯定是，这是从河里捞上来的吗，发达了啊……” 林正和的尾巴还没来得及翘了起来，就得到这样的打击，差点没忍住狂吼一声：你可闭嘴吧。 方小小一喜，眼巴巴看着林大力：“二哥认得这木头？” 林大力抓了抓后脑勺，颇有些不确定道：“我不认识，只听师父说过，世上最难得的木头就是阴沉木，这么小一截就老值钱呢。我瞧着咱这木头，就像传说中的阴沉木。” 方小小忙不迭点头：“肯定是，二哥快，咱拿去换银子。” 林大力应了一声，吭哧吭哧把木头搬过来放进车斗里，又用一层干草盖严实，提醒方小小在一旁护着，看好了，别出了差错。 方小小就坐在车斗里，将木头挤在车板和自己之间，防止它滚来滚去，完了回头朝林正和道： “相公你若有事要忙便在家吧，我与二哥去便可。” 林正和嘴角抖了抖，施施然上了牛车：“相公若不去，你们卖不上好价钱。” 方小小顿时就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相公好厉害，相公去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收获她一波星星眼的林正和脸色可算好看了一些，矜持的点了点头。 呵呵，相公的厉害，远不是二哥能比的。 日头很足，方小小顶着烈日，身子很快就受不了了，林正和把人拉过来，将她笼罩在自己身体的阴影下，方小小偷偷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关注之后，便安心的靠在相公怀里。 很快便到了城门外，林正和没端着举人老爷的身份，低调的和普通百姓一样缴了进城的税银，三人马不停蹄来到一家古玩店前。 “哎？干嘛的，怀里抱的啥？”门口的店小二见三人驾着牛车，衣着朴素，身上还有补丁，又抱着一团草垫，当即一脸不悦的将人拦住。 今日有贵客临门，可不能让这些下等人冲撞了贵客。 “叫你们掌柜的来。”林正和上前道。 “什么人啊就想见我们掌柜的，没空没空，走走走。” 方小小被人这么对待，顿时就有些怕，躲在相公身后脑袋都不敢冒出来。 林正和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就说是下河村林正和来了，误了老爷我的好事儿，拿你是问。” 他久居上位，尽管此时这副身体还年轻，但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很能唬人。 那小二一时被镇住了，上下打量着林正和，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林正和是何许人也。 “哎呦，原是举人老爷来了，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望您恕罪，请进请进……” 三人坐下之后，小二又是端茶又是上点心，这才转进里屋喊掌柜的。 “不是说无事不要进来打扰么？”掌柜的见了小二，便是一脸不悦。 小二心里苦啊，凑过来在掌柜的耳边道：“下河村的举人老爷来了，看起来似乎是这里好了。” 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掌柜的一惊，起身告罪：“郭公子，失陪片刻。” “哎呦，林老爷，不知林老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掌柜的一边行礼，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林正和，见他眼神清明，神色平和，就知道他的脑子确实是好了。 “掌柜的客气，此番前来是有一件好东西想请掌柜的掌掌眼。”林正和一边说，一边冲林大力示意。 林大力小心的将草垫揭开一角，掌柜的打眼一看，随即一脸凝重：“这不会就是……” 对方探手摸过来，又凑近细看，顿时就神色激动的看了眼里屋。 这可真是巧了。 “林老爷，咱后头说？” 林正和点了点头，站起身，牵着方小小跟在掌柜的身后。 “郭公子，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转眼宝贝送上门呐。” 方小小拉紧了相公的手，有些担忧。 怎么还兴在里屋谈生意的？ 但见相公神色冷静，步伐从容，莫名的又觉得安心。 那郭公子原本正背对着众人打量百宝阁上的宝物，听闻转身看向来人。 京城郭家？ 林正和挑了挑眉，凑到方小小耳边道：“相公若将这木头卖上百两银子，有没有奖励？” 百两！ 方小小禁不住惊呼出声，回握住相公的手：“相公要什么奖励？” 林正和饱含深意的看着她，方小小得出了经验，瞬间就懂了他那眼神的意思，只觉羞窘异常，恼怒的捶了相公一下。 相公不傻了之后，怎么就跟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那傻子，是绝对不会这样欺负她的。 这边小两口黏黏糊糊没羞没臊，另一头，掌柜的和那郭公子已经坚定完毕，确认这确实是一截难得一见的阴沉木，问林正和，想卖多少银子。 哪想到，林正和想都没多想便道：“不卖。” (); 第十三章 相公心真黑 怎么不卖啊！ 方小小生怕相公真的不想卖木头，顿时就急了，直到相公安抚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躁，她才镇定下来。 “不卖……那林老爷这是何意？”不卖你扛来干什么呢？ “方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么，想让掌柜的替我掌掌眼。瞧掌柜的这意思，这确实是阴沉木咯？”林正和问。 掌柜的一脸古怪，看了那郭公子一眼，点头：“确实是阴沉木，不知林老爷从何处得来？又想用于何处？” 林正和说是媳妇儿捡了，想给媳妇儿做个枕头并几件首饰养生。 “掌柜的有所不知，我这媳妇儿自小体弱，阴沉木养人，最适合不过。”说完起身就要走。 不等掌柜的出声，那郭公子就把人拦住：“这位林公子，在下京城郭景天，家中还有个患有失眠头疼症的年迈祖母……” 这郭公子说他一直想寻一件阴沉木的摆件给祖母放在身边，听闻这一带出过阴沉木，已经接连三年来这边寻找了。 “如今好不容易寻得，不知林公子可否忍痛割爱，在下可以出五十两。” “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媳妇儿的东西，我无权处置。”林正和指了指身旁的方小小。 郭景天看向方小小，觉得对方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眼皮子浅，哪里经得住诱惑？ 当即不遗余力：“林夫人，既然林夫人体弱，不若拿着银两抓些药材与补品调养，再买些米面鱼肉，这才是实打实能养身的东西……这样，在下再加二十两，还望林夫人成全在下的一片孝心。” 方小小皱着眉看向自家相公。 人家才愿意出七十两…… “夫人看起来不太愿意，郭公子，实在是抱歉了。”林正和说着站起来又要走。 “一百两，我出一百两。阴沉木虽然难得，这么一小截，一百两已经是顶天了。” 方小小一脸惊讶，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相公。 他他他，他真的出一百两了。 一百两啊！ 一旁抱着木头的林大力两只手都抖了抖，又加了几分力道抱着。 一百两啊…… 林正和瞧着两人那没出息的样儿，咳了两声：“媳妇儿，你不是说要养好身体给相公生胖娃娃么，怎么能把木头卖给人呢？银子没了相公可以挣，但是木头没了，相公可找不回来给你。” 方小小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偷偷看自家相公。 相公什么意思啊…… 难道真不卖？ 眼睁睁看着一百两银子溜走，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心好痛。 再说了，一个破木头，怎么养身体啊。 郭公子看出来了，这林公子就不想卖，所以才把事儿推到自己媳妇儿身上。 这好不容易盼到的东西，他绝对不能错过。 着急的看向掌柜的，让对方想办法。 掌柜的想了想，一拍手，有了。 “不如这样，将这阴沉木一分为二，郭公子一半儿，林夫人一半儿，这样，岂不完美？” 那郭公子一想，觉得有道理。 方小小眼巴巴的看着自家相公。 卖吧，相公，卖吧…… “哎，为夫本来想让二哥替你做个枕头的……”这阴沉木的长短，正适合做一个枕头。 郭公子看他确实不想卖，脑子疯狂转了起来，很快又道：“有了，林公子，做枕头只能晚上才能用到，不如做成发簪，手串等物，时时佩戴，方可见成效啊。这样，我只要一半，一百两照给，如何？” 林正和假意思考了一番：“郭公子所言也有道理，是林某考虑不周。” “既如此，掌柜的，请帮我们将这阴沉木一分为二。” 掌柜高兴的应了，郭公子立刻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方小小：“林公子对夫人真是爱护有加，一心为夫人着想，钱财都不动心，二人感情深厚，实在让人羡慕……” 方小小高兴的接过银票，这才明白相公刚才是何意。 只能说，相公心真黑。 相公教她认了一些字，她一眼就认出了银票上的字样，稀罕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高兴得不行。 掌柜的回来之后，林正和与对方换了一张五十两银票，另外五十两全换了现银，三人才抱着半截木头离开。 方小小怀里揣着巨款，恨不得立刻飞回家，催着相公快走。 林大力怀里同样抱着一笔巨款，只觉得哪里都不安全，同样恨不得立刻就飞回家，和方小小一起催着林正和快走。 林正和却说要逛一逛，让两人镇定一点，畏畏缩缩的反而容易被人盯上。 方小小一听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让林正和揣着银子，但是林正和说银子放在他这里，要收保管费…… 她现在是有种债多不压身的感觉，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林大力却觉得这半块木头有些棘手，决定就找个人少的地方守着牛车等两人回来，不去凑热闹了。 就这样，方小小被自家相公牵着去了成衣铺，试了几身衣裳。 “都包起来，送到东街口林大力的牛车上。” 方小小以为只买一身就好了，没想到相公竟将她试过的好几身衣服都买了，吓得她连忙将相公拦住。 “我不需要这么多……”她得省下钱，去福绵寺进些香火钱，求佛祖给她一个积德行善的，改变体质的机会。 “你不需要我需要啊。”林正和道。 方小小理所当然点头：“对对对，给相公多买几身……” 就见林正和点头，又让掌柜的包了两套：“我需要看我媳妇儿每天都穿不一样的衣裳。” 这下，连富含职业素养，轻易不会笑的掌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小小囧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原来，相公真实的性子竟是这样的么？ 她数了数，相公给她买了八套新衣，但他自己却一套都没买，她催他去试衣服，相公只说自己不需要。 掌柜的在一旁收拾衣裳，努力做到目不斜视，心里对林正和却诸多鄙夷。 现在的读书人看着一本正经，其实骨子里蔫儿坏，成日就知道欺负媳妇儿，如此做派，将来哪能有大出息。 眼看着方小小无论怎么催促，林正和都不为所动，掌柜的终于好心提醒：“我想，夫人也需要看老爷每天都穿不一样的衣裳。” 掌柜的这一提醒，方小小这才醒悟过来，羞羞答答的在林正和耳边说了一句，这才成功把林正和推进去试衣服。 就在林正和在里头换衣服的时候，一位千金小姐由丫鬟搀扶着款款走了进来，对方见到方小小，不悦的皱了皱眉…… (); 第十四章 你脸真大 “掌柜的，你这铺子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那千金小姐嫌恶的在鼻子前面扇了扇，绕过方小小来到衣架子前。 “陆小姐说笑了，不管是林夫人还是陆小姐，都是在下的衣食父母。”掌柜的连忙赔笑，只盼着这位姑奶奶今日能发发慈悲，莫要搅了他的生意。 那陆小姐不可思议的轻笑一声：“掌柜的你才说笑吧，这丫头能给您什么吃食啊？早知道你这铺子什么人都能进来，我就不来了。” 方小小被人如此嘲笑，加之对方衣着华贵，气度雍容，再看自己，洗都泛白变形的衣裳，手臂上还贴着补丁，禁不住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哎哟，天地良心啊陆小姐，林夫人照顾了老朽不少生意呢，林夫人，不若您去那儿坐着吃些茶点等一等如何？”两边都不能得罪，只能将人分开。 方小小怯怯的应了一声，去了一旁喝茶。 她方坐定，林正和便出来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裳穿在他身上，让人眼前一亮。 她一时看呆。 相公本就生得不错，如今不傻了，看上去更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不仅仅是她，就连陆丁怡也看得微微愣神。 好一个俊俏佳公子。 “林公子穿这一身，当真是玉树临风，风采照人啊。”掌柜的稀罕的上前给他整理褶皱，突然觉得这林公子配那小娘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确实风采过人呢，嘻嘻……”那陆小姐突然出声道。 正常情况下，人家一个陌生姑娘夸你好看，你怎么都得客气一番。 但此时的林正和，却仿佛没听到一样。 陆小姐也不气馁，竟主动上前来：“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家父乃本县县令，时常宴请一些秀才公子，却从未见过公子这样仪态非凡之人。” 方小小看那陆小姐缠着自家相公，心里不愿，却不敢上前去惹人笑话。 那陆小姐与自己相公站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对方又明显很欣赏自家相公，她连让对方滚远一点的底气都没有。 没想到，面对陆小姐的再三询问，林正和仍然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掌柜的站在一旁都觉得尴尬，给她选了一套衣服让她去换，看看喜不喜欢。 陆小姐欣然应了，很快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挤到林正和身边对着镜子照看，察觉林正和没退开，心中一喜。 “公子，我这身衣裳可好？”她转了个圈儿问。 方小小的眼眶都红了，却仍然努力的忍着不哭出声。 林正和叹了一口气，转身来到她面前。 “相公在换衣服，你竟然躲在这里吃茶点？嗯？” 方小小怔怔的看着他，林正和站在她面前向她展示自己的新衣：“是你自己说想看我每日穿不同的衣裳，结果我穿了，你却当看不见？是不是该罚？” 方小小仍然是傻愣愣的模样，点头：“相公要怎么罚？” 林正和挑眉看她：“你说呢？” 分明就什么都没说，但方小小却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双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相公真是的…… 陆丁怡皱眉看着这一切，心里气得不行，蹬蹬蹬走过来。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为何不理人。” 方小小见她生气了，当即站起来拦在自家相公面前：“不许你凶我家相公。” 陆丁怡哟呵一声：“相公？切，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性，你配得上么？” 说完眼巴巴看着林正和，学着方小小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林相公，您看我这身可好看？” 林正和突然哎呀一声，捂着眼睛一脸难受。 “相公你怎么了。”方小小焦急的把人扶到椅子上坐着。 林正和摇头：“不妨事儿，只是有些伤眼罢了。” 掌柜的噗一声，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伤眼？”方小小迟钝的看了看周围，目光落在陆丁怡身上，皱眉。 难道是看了这个陆小姐之后就伤了眼？ “这位小姐之颜可容万马奔腾，林某不敢妄加评论，何不以溺自照，一看便知。” 掌柜的默默在内心翻译：你的脸怎么这么大？你还有脸问我？赶紧的照镜子去吧，自己长啥样总该有点逼数。 那陆小姐却听不懂，仍道：“有何不敢，本小姐允你评论。” 林正和着实头疼。 和太蠢的人说话真的很伤脑筋。 “还请这位小姐放过在下，在下的眼睛若瞎了，可就看不见自家媳妇儿了。” 掌柜的：现在的读书人嘴巴真毒。 他说得够明显了，陆丁怡也听懂了，愤愤的瞪着两人，却见林正和已经拉着自家小媳妇儿到跟前，细细打量，十分享受愉悦的样子。 方小小被他看得羞臊不已，但心里又很开心。 在相公眼里，我竟比那陆小姐还貌美？ 方才那一股自卑心理就这样消散于无形。 陆丁怡在一旁看着，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林正和都会直接无视之后，终于不甘的跺了跺脚，带着丫鬟气呼呼的走了。 在她转身之后，林正和终于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只是眼底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最后，林正和选了四套衣服，两人的衣服加起来，外加两匹布，一共花了八两纹银。 八两！ “怎么会这么贵……”她吓得都想把包好的包裹打开。 掌柜的笑道：“林公子给夫人选的衣裳，看似款式简单，却都是极好的料子，穿着也不闷热，是以价格偏贵一些。” “我不要这么贵的……”方小小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家相公。 她皮糙肉厚的，穿粗布衣裳就可以。 林正和只在她鼻子上点了点：“相公要。” 完了又凑到她耳边道：“抱起来舒服。” 方小小的脸瞬间爆红，什么都不说就跑了，留下一个林正和，又朝掌柜的交代了两句，掌柜的接连保证一定会按时完成，这才顶着一脸笑意追上方小小。 两人的目标很明确，出了成衣铺，又来了药铺，刘大夫看到林正和，顿时惊奇无比。 “举人老爷您……” 林正和点了点头，两人相互寒暄，很是感慨。 这么多年来，方小小的身体全靠刘大夫在调理，他对林家可以说是有大恩。 只不过，刘大夫接下来的话，却让两人气愤无比。 (); 第十五章 相公对我很好的 大嫂李氏，竟然私藏了方小小的药钱，一直以来都是在药房赊账拿药，至今已经大半年，总共欠了三两纹银。 “我知你母亲断不会有这种行为，当中必定是李氏私藏药钱，前日便吓唬她，若不将银子拿来便不给药了，没想到她临走前还偷了一包药，那药……”刘大夫有些难以启齿。 那是县令抓回去与府中妻妾玩乐时用以助兴的药。 “小小吃了之后，可有何不妥？”刘大夫问方小小。 方小小红着脸躲到了相公背后，支支吾吾不敢吭声。 林正和想了想，随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知道自家媳妇儿脸皮薄，他便道：“大嫂未曾将药拿回家。” 刘大夫松了一口气：“万不可乱吃。” 林正和应了，却气得不轻，他将欠的药钱结了，又问刘大夫：“可有十全大补丸。” 刘大夫惊疑：“有是有，只是这十全大补丸所用药材皆是上品，是以这价格……” “无妨，先给我一个月的量。” 刘大夫立刻让人拿了一个小瓷瓶来，那瓷瓶一打开便清香扑鼻，他当即倒了一粒到方小小手上：“一日一粒，正好三十粒。” 方小小捏着那一粒药丸丢进嘴里嚼了嚼，点头：“好吃。” 可比她以前喝的苦药好多了。 “那是自然。”刘大夫对这十全大补丸很有信心：“林公子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小小也有人疼了，连十全大补丸都吃上了。” 刘大夫的打趣让方小小有些不好意思，但人家夸她相公，她也听出来了，当即红着脸道：“相公对我很好的。” 不过，当她得知这十全大补丸竟然要二十两银子一瓶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想让相公对她这么好了。 “相公，这如何使得……”她急得都快哭了。 小小一粒药丸，竟快一两纹银一颗！ “如何使不得？钱是你挣的，相公花个二十两纹银你就不高兴了？”林正和刻意板下脸。 方小小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随即又转向刘大夫：“可否将这药丸退掉，我只吃了一颗……” 刘大夫不用林正和提点也知道摇头：“蜂蜡已经打开，不能退了，而且，这药放置太久便会失了药效，必须在一个月内吃完，否则药效就没了。” 方小小一脸委屈的看着对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刚才是故意的。 刘大夫一脸坦然，心说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滴？ 林正和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又被笑意取代，在她脑袋上撸了一把，又凑到她耳边道：“把身体养好，才能好好伺候相公。” 方小小这一天净被他调戏了，这下终于忍无可忍，将那二十两纹银的怨气都撒在了林正和身上，逮着他连拧了好几下。 让你再说这些羞人的话。 两人打打闹闹离开了药房，回到东街口与林大力汇合，又在附近买了米、面，四只鸡，两刀肉，一些红糖和点心。 方小小突然指着卖绿豆糕的摊子，说要买点绿豆糕回去请林大胖他们吃。 “那群小屁孩经常欺负你，你还请他们吃绿豆糕啊……”林大力不解。 方小小顿了一下，强自镇定道：“都是孩子，我不与他们计较。” 她绝对不会告诉他们，这是封口费。 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她都不许林大胖他们再说她是乌鸦嘴，她以后也会尽量不咒别人。 实在是她的嘴巴真的太灵了，被她咒过的几乎都应验了…… 要是让相公知道了，嫌弃她怎么办？ 牛车被装得满满当当，林大力担心自家太过高调了惹人妒忌，将东西都用干草覆盖，掩得严严实实。 林正和觉得没有必要，他既然重生回来了，便是要带着家人过好日子的，也自信有能力护住家人。 不过……看着方小小忙里忙外，跟个藏冬食的小松鼠似的，他又觉得有趣，便也任由两人去了。 临回去前，方小小见林大力看了眼街边的面摊，随即拉了拉林正和的手：“相公，我想吃面……” 她头一次这么直接提出要什么，林正和哪有不应的道理，带着两人坐在了面摊上，除了一人一碗面之外，还加了一碟牛肉，林大力吃得满嘴油光。 乘着夕阳的余晖，三人的牛车终于回到了村口。 方小小本就体弱，路上便已经疲累得不行，窝在林正和怀里睡着了，牛车停了都没察觉。 林正和把人抱下来，那到处追逐打闹的林大胖等人下意识想要嘲笑一番，开口就被林正和瞪了，猛然想起林正和已经不傻了，吓得纷纷原地立定，闭嘴，目送他抱着人进屋，这才散去。 同样目睹了这一幕的几个小媳妇都是一脸惊奇。 “这正和的脑子好了，竟还认这讨债鬼媳妇儿？” “就是啊，傻的时候粘着她就算了，怎么好了还这么黏糊？” “他大嫂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但这事儿只怕是不成。” 人们口中所说的事儿，在林正和进门之后就发现了。 家里多了一个娇俏的小丫头，对方见了他，便红着脸匆匆低下头。 李秀芳见着这一幕，当即哎呦一声：“你这丫头怎的如此胆小，我小叔子长得又不吓人，你瞧一眼怎么了？” 说着便朝林正和走了过来，见他怀里抱着方小小，随即一脸埋汰：“就这副病弱身体，还学人家逛集市，真是累了小叔子，这提笔的手干这粗活儿，赶紧的，快把人放屋里。” 林正和看了对方一眼，没说什么，抱着方小小转身进了自己屋里。 “老大媳妇儿，你这做法太莽撞了……”林母隐隐觉得不妥，看了坐在桌沿的小姑娘一眼，皱了皱眉。 “娘，您说啥呢，小小那破身子，哪里遭得住正和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啊，更别提为林家开枝散叶了，我这完全是为了咱家好，正和昨晚刚开了荤，接下来这日子，他能安分得了？房里若只有一个小小，那小小还不得被他折腾死啊？” 林母仍是皱着眉，总觉得这事情不太行。 正和才好，便带着小小赶集去了，瞧着他刚才把人抱进来时那小心的样儿，小小对他的好，他都记着呢。 李秀芳却信誓旦旦，还说今晚劳累公公去和二叔将就一晚，今晚就让方小小和婆婆睡一屋。 她完全没料到，今日这举动，差点没让林大石直接休了她。 (); 第十六章 这嫂子怎么就没长眼呢 “小叔来坐……” 林正和刚从房里出来，李秀芳就忙招手把人叫了过去，指着那小姑娘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 那小姑娘看了林正和一眼，当即又匆匆低下头，被李秀芳好一通笑话。 “接下来要说的事，不适合外人在场，这位姑娘，你先出去吧。”林正和却道。 那小姑娘一脸惊愕的抬头，看向李秀芳，顿时就有些委屈，双眼瞬间就红了。 什么意思呀，不是说来给举人老爷当媳妇儿的么，怎么又成外人了。 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原本是做不来这贸然上门的事儿的，是李秀芳信誓旦旦的说举人老爷急着找人，她才甘愿委屈自己，在这不清不楚的时候上门来。 除此之外，对方还说了很多没羞没臊的话，教她如何伺候举人老爷来着，说举人老爷绝对会喜欢她。 还说家里就一个身体不争气的童养媳，她暂且委屈几日便让举人老爷正式娶她过门。 李秀芳对上她的目光，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不是，小叔，小豆子不是外人……”李秀芳一脸好笑的冲林正和眨了眨眼：“咱家小叔子可是举人老爷，小小又是个身体不争气的，嫂子也不是怕委屈了你么……” 林正和叱喝：“荒唐！” 他这一动怒，那小豆子立刻吓得呜呜哭了起来，掩面跑了出去。 李秀芳没了面子，看着林正和也来了气：“小叔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嫂子我大小是为了你好，你怎么的如此不识好歹呢。你看看咱家，哪还有余钱养个病秧子，再说了，小小也配不上你举人老爷的身份……” 方小小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当即扁了扁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大嫂，快别说了……”林大力是知道家里新进了上百两收入，那可都是小小挣来的，家里短了什么都不能短了小小的药费。 再说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弟弟喜欢小小喜欢得不得了，这嫂子怎么就没长眼呢。 “二叔你懂什么，你呀，这辈子能娶上媳妇儿就不错了，断不能像小叔一样，一句话都没说，就有人肯上门来。而且我敢保证，小叔若是不满意小豆子，我还能给他再找一个更好的来。” 李秀芳还径自得意，以为林正和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答应，结果转头看向对方，就发现林正和的脸色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她心里咯噔一声。 “在大嫂眼里，小小就是这么不值一提么？”林正和问。 这时候，林大石与林老汉也从田里回来了，掀开帘子听到这句话，顿时就知道自家媳妇儿又闯了祸事。 “怎么回事儿？”他板下脸来到李秀芳面前。 李秀芳却挺了挺胸，自认自己没做错：“怎么回事儿，我不就是体恤小叔身为举人老爷，家里却只养着一个身体病弱的童养媳太委屈了么，就给找了个丫头回来，我这可是为了咱家好，小小那是什么身份，怎么撑得起举人老爷家的门面来……” 房里的方小小听到这话，抱紧了双腿缩在床上角落，死死咬着下唇，任由眼泪哗啦啦流了一脸。 “啪！” 林大石直接就往李秀芳脸上扇了一巴掌。 “小小撑不起谁撑得起？这么多年来，三弟脑子不清醒，是谁护着他不让他受一丁点儿委屈，我们林家岂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林大石瞪着李秀芳，示意对方适可而止，不要再胡言乱语。 他若不将她治服了，轮到弟弟出手，可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李秀芳却体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加之被打了一巴掌，心中怨气冲天，瞪着林大石：“光护着小叔有什么用，你看看她那身体，赶个集市都要人抱回来，也不嫌丢人现眼。再说了，咱家又不欠她的，凭什么让她占着举人老爷夫人的名头处处给咱家丢人现眼。” 这下，连刘冬秀都听不下去了，从厨房钻出来，拉着李秀芳让她去给自己帮忙。 但是李秀芳不依，挣开了刘冬秀，稳稳的坐在凳子上：“我知道，咱家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认为这样做不地道，但咱不能因此委屈了小叔，这坏人就让我来当。就小小那破败的身体还能有几天活头？而且你们都不知道，在外头大家都是怎么说小小的，说她是乌鸦嘴，扫把……” “大嫂所谓的趁早做打算，便是偷了小小的药钱供自己挥霍么？有你这样一个大嫂，小小的身体纵是想好起来也不容易。”林正和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眼神里哪里还有什么一家人的情分，有的只有厌恶与陌生。 李秀芳一顿。 “什么？你偷了小小的药钱？”林大石一听，那还得了。 “先是让刘大夫减少药量，最后干脆贪了药钱，直到前日，刘大夫已经不肯再赊账，你便随手偷了旁的药回来给她吃，大嫂，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小小的性命就容你如此轻贱？” 这事儿可大条了，林家二老听到这话，都瞪着李秀芳，一脸不可思议。 “老大家的，你竟然……”刘冬秀打击最大。 她万万没想到，家里省吃俭用省出来的药费，竟都被大媳妇儿偷了去。 “我，我没有……”李秀芳还想狡辩。 “刘大夫亲口所说，这里还有你亲手画押的一应单据，我断然不会冤枉了你。”林正和将单据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大嫂口口声声说小小配不上举人老爷，你莫不是忘了，没有小小，举人老爷就不会清醒过来。如今小小身体不好，你却让我另娶他人，你要将我置于何地？”林正和说完看向林大石。 “兄长，如今弟弟已经清醒，家里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然，李氏如此见识浅薄，心肠歹毒之人，实在配不上我林家门庭……” 李秀芳一惊。 方才她说了这么多，林正和都没说什么话，她便以为对方是在等自己给他递台阶，哪想到，竟然是要出大招…… 她看向林大石，又看向公公、婆母，三人都对她失望之极，也对林正和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一时间，她感觉天都要塌了。 (); 第十七章 来年给相公生个大胖儿子 “李氏，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刘冬秀恨得都要扑上去撕了她。 李秀芳慌了。 她脑子里原本计划得好好儿的。 等方小小一死，她便将此事赖在刘大夫身上，说他们药房的药不行，撒泼打滚，那把几两银子给抵赖过去，总不会露了馅儿。 她哪里知道，这林正和才好，便带着方小小进城去了。 脑子飞速的转了转，李秀方便哭了起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每次回娘家，娘只给我野菜饼子，这让我有什么脸面回娘家……” 按照李秀芳的说法，她当初嫁入林家，也是让村里一帮小姐妹羡慕得不行，哪曾想嫁过来不到半年，小叔子就被人打傻了，家里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她万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是以，她便极力争取了给小小买药的活计，换了最差的药，每次都从上面省下大半的银钱，好供她回娘家时花销，不让人小瞧了她。 最近，她察觉方小小身体越来越差，似乎是离死期不远了，便又动了心思，直接在药房赊账。 “那可是小小的救命钱啊！”刘冬秀听到这里，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谁能想到这大媳妇儿心肠这么歹毒啊，救命钱都敢贪去，怪不得小小的身体久不见好，甚至越来越差。 “娘，娘，我知道错了，大石，我知道错了……” “家门不幸啊。”林老汉看了一眼大媳妇儿，失望的摇头。 多的话已经不用林正和说了，他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刘冬秀。 “娘，这是今日小小从河里捡到的宝贝卖的银两，我花了一些，剩下这二十两您留着家中花用，兄长年纪也不小了，该到了娶妻的年纪，大妮儿也要人照顾，您问问他们，可有合意的姑娘，可以的话，便请人上门说亲吧。 还有，儿子今日便将话放在这儿，儿子能清醒过来，都是因为小小，这辈子，除了小小这一个，别的女人我都不要。就算将来我科举高中，位极人臣，小小也是我唯一的夫人，若她活着，我林正和便是有妻儿之人，若她死了，那我林正和便做个鳏夫，也不会要第二个。” 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屋，留下所有人傻傻的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响仍掩不住内心的震撼。 见到缩在角落里满脸泪痕的方小小，林正和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一会儿她该来找你道歉了，到时候你可以好好的磋磨她，不可轻易原谅她，知道不？” 方小小抬头怔怔的看着他。 相公说的话，她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想到自己这瘦弱的身体，她内心酸涩，但又止不住内心的甜蜜。 相公竟然…… 林正和在她鼻尖上点了点：“还没回魂儿呢？” 方小小确实没回魂，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儿，都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边说着，外头就已经闹开，林大石直接回房去收拾了李秀芳当年嫁过来时带的嫁妆，说要把人连夜送回娘家去。 那小豆子哪里知道，这李秀芳说是替她寻一门好亲事，结果最后竟是她自己被婆家赶了出来，一时有些傻眼。 “大石，我错了，大石，饶了我吧，原谅我，我错了……”李秀芳缠着林大石道歉，但是林大石是铁了心，觉得有此婆娘已经无颜面对自己的弟弟弟妹，说什么都要把人送走。 还是林大力不忍心，在一旁提点一句：“嫂子，这事儿是你对不起小小，你该去求小小的原谅。” 李秀芳终于弄清了局势，改去林正和他们房里求情，直接就从门口跪着爬到方小小床前。 “小小，嫂子知道错了，小小，原谅嫂子吧，是嫂子猪油蒙了心，都是嫂子的错，嫂子害了你，嫂子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小小，嫂子以后一定好好对你，把你身体养好……” 对方越说，方小小哭得越凶。 见不着大嫂还好，见着大嫂她就联想到，一直以来都是大嫂短了她的药，才让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眼看着就要病死。 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 说不恨是假的，但她也看得出来，相公故意说那些话，都是吓唬大嫂的，为的就是让大嫂来求她，让大嫂知道她在相公心里的地位。 更何况，她已经暗自下了决定，以后要多行善事，那便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哪里知道，林正和是真的动了那个心思，恨不得将李氏千刀万剐，若方小小说休了，那他绝无二话。 不过他心里门清，方小小不是那种人，她心肠软，若这事儿是出在他身上，方小小说什么都不会原谅。 但出在她自己身上，她就不会纠缠不休，顶多给对方一些教训。 果然…… 方小小偷偷看了自家相公一眼，恶狠狠冲李秀芳道：“不准你再给相公张罗女子，不然，我就不能原谅你。” 说完又偷看了相公一眼，发现相公饶富兴味的看着自己，脸更红了。 “不会，绝对不会，嫂子这就把她送回去，再说了，小叔自己也说了，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你就放宽心……” 说完，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喜滋滋的跑出去，带着那小豆子离开。 林大石怕两人路上出了意外，连忙跟上。 三人走后，林大力才将牛车里的东西卸下来，把方小小和林正和的衣服送他们屋里，老母鸡放鸡笼里，鱼肉啥的送到厨房。 剩下半截阴沉木，却是犯了难。 “老二，小小捡了什么宝贝，怎么卖了这么多银子。”刘冬秀手里揣着二十两银子，又看老二来来回回搬东西，眼里满是惊疑。 “可是个好宝贝，娘……”林大力将阴沉木的名头说了。 听得刘冬秀唏嘘不已，听到她竟然将阴沉木这么好的东西卖了一半给别人，当即又觉得不妥，二话不说推开他们的房门。 “正和，小小，既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怎么能说卖就卖了呢，快把钱还给人家，把宝贝换回来。” 说着就将那二十两银子递了过来。 “娘，可不是光靠一块木头就能治病的，您放心，我已经给小小抓了药，您再勤快的给她张罗些鱼肉吃，保证不出半年，就把人养得白白胖胖……” 林正和对自家母亲说完，又俯身在方小小耳边小声道：“来年给相公生个大胖儿子。” 方小小被他逗得脸红得不行。 刘冬秀觉得林正和的话说得在理，出来就叮嘱林大力，让他赶紧给方小小打一套阴沉木的首饰，让她戴上。 林大力忙说一会儿问一下方小小的喜好，明天就开始着手打造。 正说着，林正和出来了，一头钻进了厨房…… 刘秀芳好奇跟了进去，便见林正和提溜起水缸里那条鱼放在砧板上，似乎要下手杀鱼。 她顿时一惊，忙跑过去：“正和你干什么，这哪里是你能干的活……” (); 第十八章 只管把自己身体养好 “娘，没什么能干不能干的，我会干。” 上一世，方小小死后，他对女人也绝了念头，身边从不留人伺候，饮食起居都是靠自己。 就算后来官位越来越高，成了当朝首辅，家中仍是冷冷清清，只有两个跟班儿随从。 所以，这些事情难不倒他。 “正和，你不必如此，小小对咱家有恩，娘是不会亏待她的。况且你也说了，这辈子只要她一个，所以你放心，娘就是倾家荡产也会把她的身子养好。” 儿子虽然傻了好几年，但刘冬秀知道对方是个死性子，说到就做到。 所以，在林正和说出那番话之后，她就知道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林正和笑了笑：“娘，儿子没有怀疑您，只是儿子想替小小做点好吃的。” 刘冬秀看着他，终于退让：“那让娘帮你。” 林正和应了，从水缸里把鱼提溜出来刮鳞去鳃，没一会儿就将鱼收拾干净，动作利落得让人诧异。 更让她吃惊不已的是，林正和竟将鱼骨剃了出来，最后甚至连鱼刺都一根一根抽了一干二净，紧接着将鱼肉片成一片一片…… “正和你上哪儿学的这些。”刘冬秀吓得不行。 自家儿子什么德性她一清二楚，怎么突然有了如此精湛的刀工。 “小小喜欢吃鱼，儿子特意看了相关书籍学的，娘你看儿子可聪明。” 刘冬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直夸自己儿子聪明能干，把人好一通夸赞。 方小小还在房间里消化林正和那番话，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羞人，林正和进来的时候，她正抱着膝傻笑。 “要不要吃大鱼？”林正和把人拉到跟前问。 方小小看着他，傻乎乎的点头，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林正和已经替她穿上了鞋袜，当即又羞恼异常。 被相公一路牵着来到饭桌，看着桌面上一大盆鱼片，方小小馋得直流口水。 她喜欢吃鱼，或者说，她什么都喜欢吃，只是这家里，但凡是好东西，不是入了林正和的口，就是被大嫂抢着塞进了大妮儿的嘴里，她什么都捞不着。 虽说相公疼她，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她，但她怎么舍得吃他的东西，每每都是半哄半骗的把东西都喂给了相公，自己再馋也忍着。 但如今桌上放着一大盆，她怎么都能吃上几口。 “小小快来，这是正和特意为你做的，多吃点，都是抽了鱼刺的，放心吃。”刘冬秀替她盛了满满一碗鱼片放在她的位置上。 方小小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相公，不敢相信这是相公做的。 林正和没说话，只看着她，让她尝尝。 她尝了一口，顿时双眼发亮。 细嫩的鱼肉入口即化，放进嘴里就自己跑进了肚子里，没有一根鱼刺，她接连吃了好几口，吃得鼻尖上都冒了细汗，那贪吃的样子，和对面的大妮儿是一模一样的。 她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 “多吃点。”林正和又给她舀了一些鱼片。 “相公你也吃。”方小小紧接着也给他盛了一大碗。 一家人正开开心心吃着晚饭，林大力询问方小小想要什么样的首饰，自己加紧给她赶制出来。 方小小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最后还是林正和拍板，给她做一套葫芦和石榴的首饰，寓意福禄双全，多子多福。 这身体都还没养好呢，就被相公寄予多子多福的厚望，方小小这一顿晚饭吃得都要把头埋进碗里了。 晚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林大石带李秀芳回来了。 这一趟来回，李秀芳就安分了不少，鱼片都没敢动几片，只吃了两个野菜饼子就开始收拾桌子，里外忙活。 方小小起身要帮忙，当即就被其他人阻止了。 “以后，这家里什么活儿都用不上你，只管把自己身体养好，养得白白胖胖的……” 没等刘冬秀说完，方小小就羞得跑出回了房间。 这边晚饭才吃好，族长就上门来找了，把林正和叫了出去。 方小小这边脸上的羞意刚褪了一些，刘冬秀推门进来，又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对方扛了浴桶进来，又给她烧了大半桶的热水，说是让她泡澡解乏…… 这要是以前，哪有这样的待遇？ 如今这又是为了哪般，自是不言而喻。 虽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方小小还是迅速钻进了浴桶里打理自己，生怕自己洗到一半的时候相公回来，倒时更没脸见人。 等她洗漱干净，又换上了新衣裳躺到床上，就听到了相公的声音，没多久，相公便推门进来。 方小小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紧闭双目，抿着唇，假装自己睡着了。 她感觉到相公坐在了床上，似乎正在脱鞋袜，紧接着，相公躺在了她身边，但是没碰她，却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忍无可忍，将眼睛松开一条缝，就见相公侧躺在她身侧，拄着脑袋看着她。 灯光下，相公的轮廓上了一层柔光，带着温柔笑意看着自己的样子，让方小小看呆了。 “相公，你真好看……”她禁不住感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又羞得不行。 “小小也好看。”林正和大笑一声，终于忍不住把人搂进怀里，居高临下看着她。 方小小紧张无比，小手紧紧拽着床单，眼神忐忑望着他。 昨晚那事儿发生得突然，她鬼使神差的就想给相公治病，最后就被相公折腾得神魂颠倒，甚至晕了过去。 一觉醒来，又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还没来得及回味儿。 如今与相公单独躺在床上，被相公压着，她才真正意识到，她和相公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而且这事儿还会继续发生…… 方才泡澡的时候，她特意在水里放了一些野蔷薇，如今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也不知道相公闻见了没有，又知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 在方小小忐忑的目光下，林正和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即让到一旁躺下：“睡吧。” 方小小一怔，拽着床单的手越紧了，心里难受得不行，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 第十九章 还敢不敢骗相公了 她这眼泪流得急，几乎是一眨眼就流了一大串，林正和当场就懵了，看着她那眼泪不要钱似的流下来，匆忙抬了衣袖去给她擦干。 方小小却越哭越凶，任凭林正和怎么哄都哄不好，她也不吭声，就这么扁着嘴默默流泪，好像是受了莫大的的委屈一样。 林正和没辙了，坐起来把人抱在怀里，直到她哭够了，红肿着双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这才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儿。 “相嗝……相公嗝……相公不喜欢小小，不要小小。” 方小小说完又哭了起来。 林正和冤枉啊，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轻声哄着她，问她哪里得来的结论。 “小小，小小方才洗了澡……”方小小委屈的看着他。 为了能让相公尽兴，她可费了不少功夫，将身上洗涮了个干干净净，连脚丫子都是香喷喷的…… 林正和看着她，突然豁然开朗，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不声不响就哭，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本他还想着小丫头定然羞得不行，有些事儿得等她睡着了自己再好好查看，如今看来不像那么一回事儿，小丫头的胆子大得很呐。 “洗了澡然后呢？”他假意不解的看着她。 方小小偷摸看了他一眼，把锅推给大嫂：“大嫂说相公刚经了人事，这几日定是要……娘也特意为我准备了洗澡水，就是让我……” 她说不下去了，把头埋进相公怀里，但是想到相公并没有那个意思，又觉得气馁。 难道相公表现得很喜欢她的样子，但其实并不喜欢？ 想到这里，顿时又想哭。 “相公想要你。”见她径自陷入怀疑中，马上又要哭起来，林正和当即贴上她，让她知道自己如今还“病”着。 果然，方小小被他撞了一下，顿时就不哭了，改成红着脸偷看他。 “但是相公也不是禽兽。”林正和见她一脸不解，顿了一下又道：“相公知道你身体不好，眼下舍不得动你，所以你要快点把身体养好，不要让相公受苦。” 说完碰了碰她，让她知道自己忍得有多辛苦。 方小小的脸都红透了。 “我，我可以……”她鼓起勇气朝相公说道。 林正和邪笑一声：“是吗？可是昨夜相公替你清洗的时候，发现你受伤不轻，来让相公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好了，好了便不忍了。” 方小小想起来那一处已经难受了一整天，方才洗澡的时候沾水便刺痛，她已经想好为了相公舒服开心，自己怎么都要忍一忍了。 谁知道，相公竟贴心的顾着她的伤…… 虽然羞人得很，但心里又甜得不行，直到林正和手上开始动作，才把她的心神拉回来。 “好了，好了，不用看……” 林正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再这样不看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不该顾着脸面，想着赶紧把人哄睡着，偷偷查看伤势。 既然她胆子这么大，那自己还客气啥？ 于是，无论方小小如何阻止，林正和都打定了主意，一步没退让，把她裤子扒了。 “这就是你说的好了？”林正和沉着脸问。 方小小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到最后甚至呜呜咽咽的哭了，偏偏林正和打定了主意要让她长记性，让人趴在腿上，手指沾了药膏给她细细的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药膏完全吸收。 “还敢不敢骗相公了？”完了他才问。 方小小脸上梨花带雨的，又羞又委屈，拼命摇头。 “没事儿，你若骗我，我便还是自己检查。”说完别具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吓得方小小连忙从他怀里爬出来，自己乖乖躺好。 “知道相公现在为什么不碰你么？” 虽然她表现得很乖巧，但林正和还是一脸严肃的问她。 方小小点头：“知道。” “为什么？”林正和问。 “因为小小昨夜伤着了，相公舍不得。”她乖乖答道。 林正和满意了：“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摇头。 “以后还动不动就哭了？”他又问。 她再次摇头。 林正和满意了，从床上起来。 “相公你去哪儿？”方小小忙问。 “嗯，相公去冲个冷水澡，治治病。” 林正和说完，方小小唰一声扯过被子将自己完全盖住，脸上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笑意。 第二天，方小小又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她匆忙从房间里跑出来，以为又要被大嫂冷嘲热讽一番，没想到对方却端了一盆热水来给她洗漱，还说她辛苦了。 “不辛苦。”方小小老老实实的摇头。 “哎呦，怎的就不辛苦，瞧你这小身板儿，小叔又是那一副精壮有力的样子，可苦了你了……小叔也真是，竟不知道体恤一些，瞧把你累的……” “才没有！”方小小听到大嫂指责相公，当即就忍不住出言反驳。 “相公很体恤，昨夜我们并不曾……不曾……”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但大嫂听懂了。 “不曾？怎么会呢？小叔血气方刚的，又刚开了荤，怎么会不曾？小小，难道小叔又不喜欢你了？”大嫂顿时就觉得天塌了。 这变化也太快了。 方小小白了她一眼：“才没有，相公只是体恤我身体不好，宁愿自己忍着……” 大嫂随即一脸的不可思议：“不会吧，小叔竟然如此贴心？” 方小小郑重点头：“相公本来就贴心。” 她那炫耀、维护的意味儿太明显了，大嫂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掩嘴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叔对咱小小就是千好万好，我知道了……” 方小小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什么蠢事儿，难为情的看了大嫂一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发现大嫂是真不一样了，她这么晚才起来，大嫂非但没有指责她，还给她准备了早饭。 竟然又是一大早就炖了鸡汤。 “小叔说了，家里这鸡鸭鱼肉不能断，要把我们小小养得白白胖胖的。” 方小小对着鸡汤上厚厚的一层油，却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让身体尽快好起来，她还是逼自己喝了一大碗鸡汤，一个大鸡腿，两个粗粮饼。 吃完早饭，她趁着无人注意，摸了房里那一包绿豆糕出门。 (); 第二十章 姜太公钓鱼也行 “以后不许再说我是乌鸦嘴，我也不咒你们了，行不？” 方小小蹲在一个草垛后面，在她对面，同样蹲着林大胖等人，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她手里的绿豆糕，听到她的话，纷纷点头。 “记住了啊，不许再说我是乌鸦嘴，吃了我的绿豆糕，谁再说我是乌鸦嘴，他的嘴巴就烂掉。”方小小多了个心眼儿，说完才将绿豆糕捧出去。 林大胖等人原本已经馋得流口水了，但听到她说嘴巴烂掉，顿时又有些犹豫。 方小小见此，当即就有些不满：“哼，我就知道，你们只想骗我的绿豆糕吃。” 说着就要走人，林大胖连忙冲上来把人拉住：“小小姐，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说。” 说着捏了一块绿豆糕放在手上，小口小口的吃。 其他人看着馋得不行，纷纷过来保证，很快，绿豆糕就被分完了，一群小屁孩儿吃得津津有味，连手上的一点碎屑都来来回回舔了好几遍。 方小小也将自己手上沾着的一点绿豆糕屑给舔干净了，有些后悔没给自己留一块儿。 和小伙伴们分开后，她又偷偷绕去了河边。 昨天她就是在这河里捡的阴沉木，今天想来摸摸看还有没有了。 之所以不敢让相公知道，是怕相公说她贪心…… 但她真的想要很多很多银子，来帮助很多很多人，不断积德行善，老天爷一定会看在她诚心做善事的份上，不让她继续当衰神。 她要做个有福气的小媳妇儿。 现在已经过了洗衣服的时间，日头也有些毒辣，她摘了一片荷叶顶在头上挡着太阳光，小手在河里摸呀摸，却是一无所获，气得小脚丫在河里直搅和。 “哎呦你这小姑娘，莫再搅了，我这鱼都钓不上来。” 方小小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树荫底下，一个老爷爷正坐着垂钓呢。 亏她在这里摸了半天…… “对不起爷爷，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跨大步跑回岸边，看到老爷爷身上的衣服已经汗湿了，当即有些过意不去。 “你这丫头，河里有啥宝贝让你摸这么久？把我鱼都吓跑了。”老头埋汰的看了她一眼，继续专注盯着自己的鱼竿。 方小小又说了几声对不起，最后道：“爷爷您一定能钓一条大鱼，我，我先回去了……” 一股脑跑出去好远之后，方小小才一脸唏嘘的吐了吐舌。 昨天能捡到阴沉木，已经是不得了的好运气了，她今天竟然还妄想能捡第二次？ 简直贪心，丢人。 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结果，才这么想罢，就直直的撞进了一人怀里。 “去哪儿了？裤脚怎么还湿了……”林正和把人扶住，弯腰将她卷起的裤脚放了下来，又拍了拍上面沾上的草屑。 方小小红着脸抬头看了自家相公一眼，支支吾吾的说就是去水边玩玩儿…… “昨日卖的阴沉木，那五十两银子相公给你换了碎银，都放在床头的木匣子里了，想买什么便买，知道不？”林正和眼底的笑意这么都藏不住。 他在这里看了一小会儿了，看到自家小媳妇儿殷切的在河里捞，不忍去打扰，便在这里看着等，越看越觉得小媳妇儿可爱得紧。 又哪里不知道她那小心思？ 只是考虑到小媳妇儿脸皮薄，就也没说破。 “那银子，可以随便我花用？”方小小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相公，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已经开始打起了那银子的主意。 林正和点头：“自然，不仅是那些银子，以后相公挣的银子，你都可以随便花。” 相公挣银子？ 方小小想了想，等相公挣银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再说了，相公是读书人，怎可成日琢磨银两呢。 这些银两，还是留着相公读书用吧。 她虽应了，但并没有打算花那些银子，被相公牵着手往家走的时候，小脑袋都愁死了。 没有银子，怎么做善事，卖力气她也卖不起，那她的乌鸦嘴怎么办？ 与此同时，河边的老槐树下，老头提起鱼竿，看着鱼线尽头的大鲤鱼嘿了一声：“当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成？你这呆鲤鱼，我这什么饵都没有，你挂上来作甚。” 说完笑呵呵的将大鲤鱼装进了自己的竹篓里，背上，走人。 另一头，方小小和林正和回到家中，就见家里来了很多人，一眼看去还都是老熟人。 不是林大胖他们是谁，还都是带着家长来的。 她吓得不轻，小心的看着他们的嘴巴，想着是不是偷偷说她是乌鸦嘴，嘴巴真的烂了，结果发现他们的嘴巴都好好儿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相公，他们来做什么……”她躲在相公身后，担忧得不行。 “相公要在村里办学堂，他们都是来报名的。” 方小小这才注意到，那些大人手里都挎着一个提篮，这一看就是有事相求。 她心虚的低下头，暗自庆幸。 林正和开办学堂是和族里商量过的。 他是参加过科举的人，对于明年的秋闱有绝对的把握，目前并没有进京入学的想法，便想着在村里创办族学，等方小小的身体调养好了之后再带她进京。 族长自然是百般劝阻，生怕他因此耽误了自己的课业，得不偿失，不过最后还是被林正和说服了。 方小小得知相公要办学堂，当即也惊得不行，呐呐的看着自家相公，问他是不是不想参加科举了。 “怎么会，相公还要给我家小小挣个诰命回来呢，怎会不参加科举。” “诰命？”方小小不解的看着相公，不明白这个诰命是什么东西。 林正和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相公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只管将自己的身体养好就行了……”末了又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然相公病了你都没法儿治。” 方小小自然明白相公口中的“病”是什么意思，顿时羞得忘乎所以，连诰命是什么也忘了问了…… (); 第二十一章 是小宝宝 方小小掩面跑进屋，就发现林母又在准备鲜花水果了。 自从林正和病了之后，刘冬秀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到寺庙上香祈福，不管家里多困难，都要省出那么一点香油钱来。 明日便是十五，今日她便早早做准备。 家里有了进项，林正和的病又好了，林母高兴，除了鲜花水果之外，竟然还有几个大白馒头。 方小小的心思又动了起来。 “娘，明日能不能带小小也去？”方小小问。 以往，她都要在家里照顾相公，所以寺庙什么的，都没去过。 “当然可以啊，小小，明天咱一起去还愿，求佛祖继续保佑咱家。” 方小小高兴了，午饭的时候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她，硬是又往肚子里灌了两碗鸡汤。 只是没过多久，她就难受得不行，躲在屋后将午饭全吐了出来，吐完之后才觉得好些。 这一下结实把方小小给吓着了，下意识就觉得自己的病更重了，但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心里又羞又兴奋。 晚饭的时候，尽管仍然是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鼓着小嘴巴将碗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吃了进去，然后偷偷瞧小肚子，脸红了起来。 只是很快，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腹痛难忍的她弓着身子躺在床上，强忍着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去的冲动，紧抿着嘴巴将那种感觉压下去。 不行不行，不能吐，吐了小宝宝会饿的。 林正和推开房门，就见她在床上翻来滚去，起初还以为小丫头在玩，结果却见她小脸煞白，一脸痛苦，连忙快步走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儿。 “我没事儿，躺一会儿就好了。”方小小咬着嘴唇摇头，汗水将她的头发黏在脸上，看起来已经忍受多时了。 “怎么没事儿，是肚子痛吗？多久了……”林正和问的时候已经把小丫头从床上捞起来了，给她穿上鞋袜，把人抱上要去看大夫，结果方小小却死活都不肯去，抱着床单不撒手。 “不是，不用看大夫，呕……”方小小本就难受，如今和相公僵持了一会儿，来回挣扎，那种想吐的感觉再也压不住，呼啦一下吐了林正和一身。 “呜呜……对不起相公，我不是故意的。” 方小小从林正和身上下来，慌乱的找东西给他擦拭，林正和却制止了她的动作，见她吐完之后似乎就不难受了，指着床让她去床上坐着，又倒水让她漱口，他自己去处理一下。 吐完的方小小一直在反省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忍一忍呢。 不仅在相公面前丢了人，还让小宝宝饿着了，这可怎么办。 林正和收拾完自己回来，正好逮到方小小要往厨房里钻，当即把人提上回房。 “怎么回事儿？不舒服怎么不跟相公说？嗯？” 当他每次这么“嗯？”一声的时候，方小小的小心肝儿就跟着颤一下，不敢和他对视。 见她不说话，林正和又把人抱起来，说要带她看大夫去。 “不，不用，相公，不用……”方小小扭捏的在相公怀里挣了挣，又不敢太用力，最后红着脸看着相公。 “说。”耽搁了太久，林正和已经变得严肃起来，在他压迫的眼神下，方小小终于支支吾吾的开口。 “不是不舒服，是，是小宝宝……” 说完已经埋头在相公怀里，不敢看他了。 这下，换林正和傻了。 愣愣的看着怀里的人，因为羞窘，露在外面的耳朵也是红红的。 咳咳，小宝宝？ 他顿时哭笑不得。 “你说，你吐是因为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他问。 方小小嗯了一声，把头埋得更严实了。 林正和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埋头在她颈项里闷笑了好久。 “宝儿，你可真是我的宝儿，哈哈哈哈……” 方小小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有了小宝宝而高兴，心下笑得十分满足。 “明日相公去医馆帮你问问需要注意什么。”他一本正经道。 怀里人应了一声，林正和又问她饿不饿，就听到方小小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饿也不能吃了，明日再说。”林正和在她鼻子上点了点道。 方小小鼓了鼓嘴儿，以为自己浪费粮食惹相公不高兴了，乖巧的应着，躺在床上的时候却默默跟小宝宝道歉，说明日早饭一定不会再吐了。 第二天清晨，刘冬秀摸黑起来做早饭，就发现自己三儿子已经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的样子。 “我去医馆问刘大夫一些事儿，娘，今日先莫要杀鸡了，给小小煮点清粥吧。” 不等刘冬秀询问怎么回事儿，林正和就出了门。 方小小坐在餐桌前，看着桌面上一大盆稀粥，突然想起刘大夫交代的，要多吃些鸡鸭鱼肉。 相公之前也跟娘说过，这些荤菜不能断了。 她倒不是非要吃这些，只是如今有了小宝宝，她就觉得少吃一顿肉就委屈了肚子里的小宝宝。 “娘，小叔不是说给小小的鸡鸭鱼肉不能断么，今日怎的如此清淡。”李秀芳朝桌面上望了一眼，虽说这清粥小菜也比粗粮野菜饼子好很多，但这显然不是林小小该有的待遇。 方小小眼巴巴的望着刘冬秀，也想知道原因。 “正和交代的，说这一顿就先吃点清粥小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刘冬秀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方小小得知是相公的吩咐，就想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儿惹相公生气了，心里有些难过，情绪便低落了下来。 直到刘冬秀挎上提篮，说要带他们去烧香的时候，才好了一些。 她进屋从木匣子里取了一块碎银放在荷包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门。 “哎呦，小小这身衣裳与昨日又不同，这料子忒舒服，举人老爷的夫人就是不一样，瞧着就比咱阔气。”大嫂瞧她打扮得精神，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显眼，但摸着却凉爽舒服，当即羡慕得不行。 这小叔子脑袋好了，小小的待遇也全然不一样了。 “酸什么，小小昨日买了两匹布，过两日便给你和大妮儿一人裁一套新衣。”刘冬秀怕她又犯病，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大嫂这完全就是出于下意识，被刘冬秀一瞪也就回过神来了：“知道了娘，给您也裁一身，等二叔成亲时穿上。” 刘冬秀想了想，点头说是，方小小忙问林大力是否已经相准了谁家姑娘。 (); 第二十二章 大福之人 “不就那马师父家的女儿么，二叔要不喜欢马家那姑娘，能那么死心塌地的跟马师父学手艺？这么多年了，二叔在马家当牛做马，工钱都没要过……” 方小小倒是知道这事儿。 林大力在马家学手艺，说是学手艺，但是在马家却是什么活儿都要干的，农忙时下田，农闲时帮着操持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儿，可不全是为了马师父的手艺，而是为了那马翠花。 在相公考上举人那时候，马师父其实已经答应了两人的婚事，只是好景不长，相公被打傻了之后，两人的婚事也就此搁置下来，眼看着那马翠花都要熬成老姑娘了，马师父都不肯松口。 好在那马翠花对林大力也有情，这么多年都没变心，一直跟她爹耗着的。 这下，算是耗出头了。 相公好了，家里又有了银子，足够他林大力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因为此行带了大妮儿和方小小，刘冬秀破例大手笔的包了一辆牛车，请人送他们一路去福禄寺。 福禄寺在卧牛山上，离他们下河村不远，翻过两座山头就到了，只是牛车到了山脚下就爬不动了，得自己爬上山。 方小小一行人到了卧牛山脚下，就发现山下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上山的路不知道被哪里滚下来的大石头挡住了，大家试着把大石头搬开，但是大石头纹丝不动，因此所有人都被拦在了山下。 “小孩儿可以过去，大人过不去了。”有人指着方小小和大妮儿说道。 那大石头虽然拦在了路中间，但底下还留了一条缝儿，像方小小这样的身量可以勉强钻过去。 “娘，要不我一人上去吧。”方小小早就存了心思，现在是断然不肯回头走的。 但是刘冬秀不放心，说她还没上去过，山路也不好走。 “可是娘，眼下路被封了，只有我能上去，若我不去，咱就不能去感谢佛祖，求佛祖继续保佑咱家了。” 刘冬秀一脸犹豫，和她一起来到那拦路的大石头面前，看着确实没办法了，才点头，说她和大嫂就在这儿等着她，让她快去快回。 说着将提篮交到她手上。 “也帮我家给佛祖带句话吧小姑娘，大娘把这鲜花饼送给你。” “也帮我们家求一句吧。” “我也是，帮我上柱香吧……” 众人一看方小小要上去，都纷纷凑过来，你一眼我一语，争着抢着请她帮忙。 眨眼的功夫，方小小的提篮上就装了满满的东西，她一一记下了大家要她传达的话。 还有些准备到山上摆摊叫卖的小商贩，则是一脸失望的看着她。 他们总不能让方小小帮着把东西卖出去，大家不上山，便不需这些东西，今日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方小小歉然看了他们一眼，挎上提篮，想从那狭小的缝隙中钻过去，结果她的手才扶到大石头上，那大石头突然就动了起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石头已经咕噜噜滚下斜坡，轰隆隆几声便没了踪影。 在她对面，刚从山上下来的寺庙住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乃大福之人，竟让佛祖替诸位善信搬开拦路石，善哉，善哉……” 身后，是众人的欢呼声，大家又纷纷朝着方小小围过来，直夸她是有福气之人，拦路的石头碰上她都自动让路。 说完，高高兴兴的上山去了。 “哎呦，我们小小真是个有福气的啊，哈哈哈哈……”刘冬秀刚才也被人夸了一遍，得知小小是家里儿媳，都夸她有福气，如今也是高兴得很。 “娘，我什么都不知道……”方小小还懵着，一脸不可思议。 “一定是佛祖保佑咱家，走走走，快去谢谢佛祖。” 四人跟上大家的脚步，欢欢喜喜上了山，到了寺庙的时候，各种有趣好玩儿的小摊儿也支起来了，吹糖人儿，编蚂蚱，卖糖水，热闹得很。 在她们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上山来，一派热闹景象。 方小小学着娘的样子跪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不管我上一世做过什么恶事，这一世都愿意竭尽全力来弥补，希望佛祖不要怪罪于我，更不要让我连累了相公……” 在娘和大嫂还没睁眼的时候，她偷偷起来跑到了主持面前。 “师父，如何才能做一个有福之人？”她歪着脑袋看主持。 “女施主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福相，必是有福之人。”主持目光含笑看着她。 方小小一愣，却是不解。 她分明就是个讨债鬼，乌鸦嘴，怎么会是有福之人。 “只要心怀善意，便得佛光照耀。”主持见她一脸懵懂，又提点道。 放小小听懂了。 她掏出怀里的碎银子：“那我能不能捐点香油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着吩咐一旁的小沙弥带她下去登记。 方小小询问了一番才知道为什么要登记，原来这些香油钱并不是供奉给佛祖的，而是会拿去赈灾，登记之后，就知道是谁的银子用在了哪里。 “这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儿，女施主不必有所顾虑。” 小沙弥见她懵懵懂懂的样子，怕她听不明白，又解释了一番。 方小小听明白了：“那便记相公的。” 她认认真真的写下林正和三个字。 既然是功德无量的事情，那就让相公来，只要相公身上功德无数，她的乌鸦嘴怎么都害不到他。 这边刚登记好，旁边却传来喧闹声。 “一定是你，我进来之后你离我最近，不是你是谁，一定是你拿的。” 方小小不好热闹，原想转回去找娘和大嫂，结果听着这声音却有些耳熟，循声看去，就认出了那位县令千金。 此时，对方正揪着一位妇人指责，那妇人不是旁人，正是刘冬秀。 刘冬秀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小妇人，哪里见过这阵仗，被一个衣着华贵的千金小姐揪着，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加上旁人的指指点点，她一脸的慌乱无措，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秀芳拉着大妮儿，吓得在一旁缩着不敢吭声。 方小小连忙跑了过去。 (); 第二十三章 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你干什么，放开娘。”方小小冲过去挡在两人之间，用力将娘的手臂从对方手上解救下来，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你谁啊，你……”陆丁怡正在气头上，见有人竟然不长眼的跑出来冲撞她，顿时就更气了，定睛一看，却是见过面的。 “是你！”她板下脸，紧跟着冷笑一声，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拉住。 “大家来看看，就是这一家子，昨日在市集上她就偷过我的钱袋子，今日又换了人来，真当我这个县令千金没脾气不成？” 众人一听县令千金四个字都有些忌惮，原本指指点点的人都避开了目光，不敢看这边的热闹。 “你胡说，我没有，娘也没有。”方小小哪里能想到，对方一上来就诬赖她，当即不服气的瞪着对方。 “还说没有，昨天被你逃了，今天我要你要看。来人，把她衣服扒了，找找我的钱袋子在哪儿。” 对方身后带着两个丫鬟两个随从，随着她的一声令下，那两个随从就从人群中走出来。 有人看不下去，替她们说话。 “这位大婶不过是从你身边经过，你钱袋子丢了，怎能诬赖人家。” “就是，官家小姐也不能这样诬赖人呐，我瞧这位大婶不是那种人。” “小媳妇儿也不是那种人，方才还好意帮我们上山祈福呢，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若不是这小媳妇儿推开了挡路的大石头，你们还上不了山呢，竟不知感恩。” 大家并不全被她官家小姐的名声唬住，纷纷替方小小说话。 见大家不相信对方的鬼话，方小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把将人推开：“昨日你我是在成衣铺见的，你自己试了衣服，问我相公可好看，相公说辣眼睛，你便气走了，今日见了我，就这样诬赖我，你不可理喻。” 她说得一脸认真，众人听后都是一愣，紧接着就哄笑开。 再看陆丁怡，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直跺脚。 “竟是如此，想来这小媳妇儿的相公也是英俊过人，小姐求而不得心生怨恨也可以理解。” “这小媳妇儿我知道，是下河村林举人家的，举人老爷我见过，当真是风流倜傥，仪表堂堂。” “哎呦，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怪不得瞧着面善，这位大婶，想必就是林举人的娘了。” 李秀芳见这阵仗，当即壮起胆子站出来： “各位父老乡亲评评理，我们一家子都是本分人，断不可能做出偷人银钱之事，再说了，我们林举人家什么家庭，虽不说富裕，但也是不愁吃穿的。尤其我家小叔子，堂堂解元，家风清正，他的夫人又怎可能做出此等有辱斯文之事，这位小姐你这样诬赖我弟媳，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方小小方才才说对方试图勾搭她相公，所以李秀芳口中的另有所图，大家不用想也知道图的是什么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陆丁怡，没想到堂堂官家小姐竟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来，实在丢人现眼。 大家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是那眼神却将心里的想法传达得明明白白。 陆丁怡指着方小小一脸恼恨：“你！” 完了又看向身旁的随从：“还等什么，给我把她的衣服扒了，否则本小姐的钱袋子找不着，拿你们是问。” 方小小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抓紧了自己的衣服：“你，你们，当着佛祖的面敢乱来，也不怕摔断腿。” 陆丁怡冷笑一声：“佛祖最恨偷盗之人，你们两个给我上，一定要把我的钱袋子给找出来。” 李秀芳吓得又缩了回去，刘冬秀一个大力将方小小拉到自己身后。 “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诬陷好人，我儿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围的人虽然看不得陆丁怡欺负人，但民与官的距离那么大，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头。 一个不然，可是要惹上杀身之祸的。 “你你你，你敢过来，佛祖就打断你的腿。”方小小吓坏了，躲在娘身后，也不管什么乌鸦嘴不乌鸦嘴的了，眼下只想自保。 那两人自然没被吓唬到，撸起袖子就朝她走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两人齐齐扑倒在地，哀号不已。 原来，地上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两人都没注意，其中一人一脚踢了上去，被绊倒之后又将另外一人也绊倒了，两人竟双双摔倒在地。 “我好像听到了咔擦一声……” “不会真的是被佛祖打断了腿吧？” 所有人都后退了几步，刘冬秀也推着两个儿媳妇往后退，离这帮人远一些。 “怎么回事儿，给我起来。”两人出师不利，丢了她的人，陆丁怡气得在两人身上连踹了几脚。 那两人的痛呼声更高了，两人都是抱着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给我起来……”陆丁怡不信邪，又在两人身上踹了两脚，结果那两人却纷纷表示起不来了，腿断了。 “废物！”陆丁怡气呼呼的骂了几声，双手叉腰看着对面的方小小。 方小小虽然躲过一劫，但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乌鸦嘴又灵验了，缩在娘身后心情很低落。 周围都是议论纷纷的人，都在感叹那两人竟真的被佛祖打断了腿，看来真是恶有恶报。 “我不管，你们两个，把她扭去官府，我要告她偷盗。”陆丁怡还不罢休，指挥身旁两个丫鬟，说什么都要和方小小过不去。 “钱袋子还给你，别诬赖好人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紧跟着从角落里飞出来一个钱袋子，准确的砸在了陆丁怡脸上。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谁丢的也不知道，众人见陆丁怡被砸了一脸红痕，都不厚道的笑了。 “可真是上天有眼，没有冤枉小娘子。”有人感叹。 “小娘子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佛祖怎么会让人冤枉了她，县令千金也不行。” 陆丁怡拿着钱袋子捂着脸，还不罢休，气急败坏的喊着要让人来抓方小小回去。 刘冬秀却已经抓紧了时机，拉着两个儿媳连同孙女赶紧闪人…… (); 第二十四章 方小小究竟对小叔下了什么药 这一次祈福之行刘冬秀被吓得不轻，一直拍着胸口感叹，庆幸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咱家也的佛祖保佑，不然就出大事儿了。 “什么佛祖保佑啊，不就是小小的乌鸦嘴又灵验了么……”李秀芳满不在乎道。 方小小听到乌鸦嘴三个字，抱着腿将自己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上不敢看任何人。 “什么乌鸦嘴，那是佛祖保佑咱家。”刘冬秀瞪了她一眼，转头见方小小似乎还没回过神，又安慰了两句。 “明明就是乌鸦嘴灵验……”李秀芳还想说什么，结果还没说完就发现方小小抬头瞪着自己，讪讪的止了话头。 一路心有余悸的回到家，刘冬秀看了眼天色，就忙着去做午饭。 方小小捏了捏拳头，鼓足了勇气把李秀芳叫住。 “你若再说我是乌鸦嘴，我，我就，我就跟相公说你欺负我。”她凶巴巴的看着对方，像一只刚断奶的小奶猫，张牙舞爪的很吓人，却没什么威慑力。 大嫂嘴角抽了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 “谁不知道你是乌鸦嘴……” “不许说。”方小小吼了一声，红着眼指着对方。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不说行了吧，莫名其妙……” “反正你不许说，不许提。”方小小带着哭腔道。 大嫂又保证了一番，这才带着大妮儿回房。 在她走后，方小小也一头钻进了房里，趴在床上呜呜哭了起来。 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因为别人说她是乌鸦嘴，相公就不要她了，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越想越伤心，又想到自己的乌鸦嘴确实很灵验，只觉无助得很。 林正和回到家，就见自家小媳妇儿趴在床上睡着了，原本还觉得瞧着可爱，却陡然见到她脸上的泪痕，当即冷着脸出了门。 不等他问出口，刘冬秀见了他，立刻把人拉到一旁，将福禄寺上的事儿说了。 “吓死娘了，得亏了佛祖保佑，那两个人还真摔断了腿，小偷也把钱袋子还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正和听着，只以为方小小是被吓着了，转身正要回房安慰，又听刘冬秀道：“你大嫂也不是个会说话的，竟说小小是乌鸦嘴灵验……” 回头，已经不见了林正和人影。 此时此刻，李秀芳还在自己屋里吐槽方小小的乌鸦嘴：“明明就是乌鸦嘴，还不让人说……大妮儿你以后可小心点，你小婶婶现在是拿了鸡毛当令箭，得意得很，咱不去触她眉头哈。哪天小叔不喜欢她了，看她还怎么得意……” 话落，砰一声，房门就被人暴力推开了，转头一看，林正和阴沉着脸盯着她。 “小叔你……” 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当即脸色一变，心虚的不敢去看他。 “大嫂是不是觉得眼下的生活太安逸了？”林正和一脸好笑的看着她。 李秀芳对上他的笑容却觉得瘆得慌。 眼神冰冷无情，偏偏却笑着，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小叔竟是这样的性子，看着实在吓人。 一旁的大妮儿已经躲在她身后呜呜哭了起来。 “小，小叔……”她怔怔的看着林正和，一颗心忐忑不已。 此时此刻，她似乎才真正意识到了方小小在林正和心中的地位。 再多信誓旦旦的话，好像都比不上此时此刻他冰冷无情的眼神。 好像她再说一句方小小的坏话，她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是的，消失，此时此刻，林正和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 “大嫂，若还想过安生日子，便不要再乱说话。若不想过，我便让大哥给我换个大嫂。” 林正和说完，丢给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转身离开。 许久之后，李秀芳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那方小小究竟对小叔下了什么药……”她拍了拍胸口，唏嘘不已。 方小小今天确实累了，哭了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只是睡着睡着就觉得脸上痒痒，搅得她睡不安稳，睁开眼睛，就见相公的脸近在眼前。 下一刻，她的唇已经被吻住。 “乌鸦嘴，乌鸦嘴。” 脑海中又响起这三个字，她下意识的把相公推开。 “怎么了，欠债不还？”相公挑了挑眉，换了个姿势，侧身拄着脑袋看着她。 方小小愣愣的看着自家相公，不是很明白相公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正和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相公替你把木头卖了好价钱，亲一口都不让？我们小小都学会翻脸不认人了？” 方小小想起来了，脸跟着红了起来，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林正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哎，想我堂堂林举人，居然被自己媳妇儿忽悠了去，也是可怜……” 话落，就见藏在被子里的人突然将被窝掀开，迅速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完了又想躲回去。 林正和怎么可能给她机会，眼疾手快的一把托住她的后脑勺，翻身将人压住，带着满满的笑意看着她。 “相公……”方小小不适的扭了扭，生怕他压到了肚子里的小宝宝，有把人往外推了推，结果却发现推不动，只能提醒他。 结果，不提醒还好，她这一提醒，反倒是让林正和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她身上，笑得不可抑制。 方小小都快急哭了，林正和才好心的两手撑起自己重量，但仍然没有离开。 “听说我媳妇儿今天在福禄寿大出风头了？” 听他提起福禄寿，方小小不由紧张起来。 “谢谢你，媳妇儿。”林正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方小小一脸怔愣：“谢谢？” 林正和点头：“当然了，谢谢你及时站出来维护了娘，娘才没有被人欺负。他们都说是你请动了佛祖，让佛祖惩戒了坏人，我媳妇儿真厉害。” 说完又万分稀罕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方小小还是愣愣的，但是很快就开心起来。 对啊，除了大嫂之外，谁说她是乌鸦嘴了，大家都说她是有福之人，得佛祖保佑。 想到这里，她又兴致勃勃的把上山拦路石的事儿说了，完了用一种求表扬的眼神看着相公。 林正和在她另一边脸颊上又亲了一口：“能娶到你，是我林正和三世修来的福分。” 方小小心里乐开了花，不过下一秒，她又被自己囧到了，恨不得在相公面前原地消失…… (); 第二十五章 假孕还是脾胃不和 相公表扬了她，下一秒又忍不住笑起来。 “但是媳妇儿，相公得跟你说件事儿……” 方小小见对方神色严肃，当即问他是什么事儿。 “嗯，就是，小宝宝的事儿，可能还得晚点儿，一般来说，就算是我们前晚圆房，至少也得一个月之后才能知道你怀上没有，噗……”林正和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实在是只要想到自家媳妇儿那呆呆傻傻，却又正儿八经护崽子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 他家宝儿怎么这么单纯好骗。 “那，那我这样……”方小小急了。 不是么，大嫂当年分明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也是那个情况。 “大夫说你是假孕，嗯，可能是你太期待小宝宝了，所以……” 当时刘大夫举了个例子，说母兔子和公兔子在一起发生关系之后，如果没有成功，就会进入假孕状态，和正常的已经怀孕的兔子一样，到了生产前一天就拔肚子上的毛来给小兔子做窝…… 方小小会出现孕吐的反应，就是这个理儿。 林正和起初觉得有趣，还想逗她玩儿，但是大夫说了，要直接拆穿她假孕这件事儿，不然她的假性孕吐就不会停止。 “你要是现在怀了小宝宝，相公得自责。”林正和见她一脸失望，随即正色道。 “自责？”方小小不懂。 是她自己不争气，相公为什么自责。 林正和点头。 “你现在身体不好，若是怀了身孕定然会很难捱，相公舍不得你受苦。所以，再等等，等你身体养好了，再给相公生个大胖小子。” 他这一番解释，方小小顿时就释然了，紧接着又觉得不好意思。 她怎么可以这样。 借着给相公治病的名义和他圆了房，圆房之后竟然还想立刻给他生宝宝…… 方小小，你不害臊。 她想开了，林正和也放心了，噙着她的小嘴儿缠了好久，才将满脸通红的人放开。 午饭烧了肉块儿，肥瘦相间的肉块烧得入口即化，大家都吃得满嘴油光，方小小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好几块，并且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吐，不要吐，你没怀孕，吐了让相公笑话。 结果…… “呕……”方小心跑到无人处，直将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这才觉得舒服。 但她并不开心。 她分明就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怀上小宝宝，为什么还是吐了？ 她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吐，这可都是好东西，吐了可惜。 饶是如此，在她匆忙回去塞了一碗饭之后没多久，她又全吐了出来。 “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方小小慌了。 以前她就听人说过，快要死了的老人是吃不进东西的。 难道她也要死了？ 想到这里，她又哭了起来。 她不想死啊，她舍不得相公，呜呜呜呜…… “哎呦，吵死了吵死了，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惊慌失措的前后左右张望。 她分明就看准了村里人很少来这边，才敢来这里吐的。 周围看了一圈，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谁，谁啊？”哭得太伤心，她还打了个哭嗝。 “你张爷爷。”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人影也跟着从天而降。 原来对方之前一直在树上。 方小小瞧着对方不像村里的人，但看着又有点眼熟，想了想便知道是谁了，心下更觉抱歉。 “对不起爷爷，打扰您了，我这就走。”是之前钓鱼的爷爷。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抹了一把眼泪就要离开，却被爷爷叫住了。 他朝她招手：“手给我。” 方小小听话的把手伸过去，那爷爷就捻着两根手指在她手腕上号起脉来。 “有点先天不足，加上脾胃不和，气虚体弱，吃了十全大补丸，放心，死不了。”对方说完就把她的手松开，同时有些不耐的挥手让她离开。 方小小听着一愣一愣的，见对方直接点出了十全大补丸，心里十分惊讶。 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激动的凑到对方跟前：“爷爷，那怎么才能不吐，我不想吐了。” 她将刘大夫的话说了，并且一再保证她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怀小宝宝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仍然是吃饭没胃口，吃完就想吐。 “谁？谁跟你鬼扯这个？”张爷爷手指头在耳朵外面虚挖了挖，一脸匪夷所思。 “镇上妙手医馆的刘大夫。”她说道。 “这种话，也就骗骗你这没见识的小姑娘，换个人都不能信。还妙手呢，就是个庸医。”张爷爷毫不客气的吐槽。 方小小吐了吐舌，说这话是相公传达的，相公也觉得是这样。 但这不是重点，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拆相公的台，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对方怎么办。 “你家里是不是突然富裕起来了？以前舍不得吃的大鱼大肉现在一股脑儿的往你肚子里塞。你就是个贱肚子，吃点儿好的就不行，我告诉你，让你爹娘去那什么破医馆抓点山楂茯苓鸡内金什么的……大鱼大肉能吃，但也讲究吃法，像你这样胡吃海塞，吃了不仅浪费，还会把身体搞垮……” 老头打量着她，瞧着她穿着不错，眼珠子转了转道：“要不这样，你想吃什么，买了上我这儿来，我做给你吃，老头子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方小小旁的都没听到，就听到白白胖胖四个字了。 对，她就是要白白胖胖的，好给相公生个大胖小子。 这张爷爷是个有本事的，既然他给了她保证，那自己就听他的。 不过，有个事儿她却犯了难。 “我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在以前的时候，家里但凡有点什么好吃的，她都想吃。 但是现在真的能吃到了，她却反而没什么胃口。 老头嘿一声：“在老头我面前说这种话，你真是不知好歹，等着，老头不给你露一手，你都不知道老头的厉害。” 跟在张爷爷身后，方小小这才注意到，这里有一座新搭建起来的茅草屋，竟是对方的住处。 张爷爷住得寒酸，但是厨房的工具却一点都不寒酸，这让方小小更加疑惑。 这张爷爷究竟是个大夫，还是个厨子？ (); 第二十六章 很会烧饭的大夫 “不想做厨子的大夫不是好老头。” 方小小问对方究竟是大夫还是厨子的时候，对方是这么说的。 听着有点绕脑袋，不过她听懂了：“张爷爷你真厉害。” 就见老头熟练的涮锅，顺便指挥她帮忙烧火，两人热火朝天一阵忙活，两个菜端上桌。 方小小闻着那香味儿，早就馋得不行了，刚才烧火的功夫，她全程都在不争气的吞口水。 桌面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是山药片炒蘑菇，闻着鲜甜可口，另一个烧的是鱼，鱼身上打了花刀，裹上一层面糊糊，先下油锅炸，炸好了浇汁儿，酸甜口儿的，光是那味道就让人口水直流。 “吃吧，这顿你要是吐了，我以后倒着走。” 老头随手从屋后的竹林里削了两根柱子给她当筷子，方小小瞧着新鲜，兴致勃勃夹了山药片来吃。 清脆爽口，和炖的山药不一样，好吃。 “张爷爷你不吃吗？”她大快朵颐之前好奇的问老人家。 “午饭才过，我吃啥？我又不像你似的……”老头撇了撇嘴儿，叼着根竹心在一旁看她。 方小小之前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是真饿了，不管其他，埋头就吃了起来。 张爷爷的菜是按着她一个人的量做的，她一扫而光之后不好意思的打了个饱嗝。 “张爷爷，您做的菜真好吃。”方小小不吝夸奖。 “先别夸，吃了能让你不吐才是本事。不过我这鱼给你吃了怎么算，我晚饭可就没着落咯……” 方小小看着盘子里只剩下一套骨刺的鱼，有些不好意思。 “我晚饭想打只山鸡来着，可是这附近山鸡可不好打，都得往深山老林里才能打到，愁人……”张老头一脸烦恼。 方小小见此，当即宽慰道：“张爷爷您是个好人，您想打山鸡，肯定能打到。” 张老头眼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看向方小小：“那就借你吉言，老头我上山去了，你若没吐，晚饭还可以过来找我，我再请你吃一顿。” 张爷爷走后，方小小将碗碟洗了才走，一路上只觉吃饱之后人也舒服了很多。 回到家，大嫂正在打扫院子，见她如此悠闲，便酸里酸气的说有个举人相公就是不一样，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她忙得不可开交，她却是吃饱了就不见人影。 她这也是被林正和警告过后有些不服气。 那方小小明明就说好了不会告状，转头就告到了小叔子跟前，让她没面儿，如今脸色也不好看。 方小小也气她说自己是乌鸦嘴儿，此番被言语嘲讽，也不愿忍气吞声。 “那是，谁让我有个举人相公呢，不仅相公疼我，娘也疼我，舍不得我吃一点苦，只愿让我歇着养身体。也是我这身体不争气，自打来到林家，就一直病病弱弱的，不像大嫂，身强体健，还时常偷了我的药钱去挥霍，日子潇洒快活得很……” 李秀芳瞪着她，气得牙根痒痒，但是又没办法反驳，只能拿着扫把不停的在她脚底下来回扫荡，嘴里念叨着：“扫把星，扫把星。” 林正和在屋外听了一小会儿，对自己小媳妇儿的伶牙俐齿颇感意外，不过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她可爱的紧。 眼看着她又要落于下风，林正和这才踏入院内。 “聊什么呢？”他问。 大嫂还在琢磨着该怎么埋汰方小小，见林正和冒出来，当即就吓了一跳，不停的对着方小小使眼色，让她不要乱说话。 方小小却笑道“大嫂说都是同一屋檐下的，她忙得脚不沾地，我却吃饱了饭就到处晃荡……” 李秀芳后悔死了，当即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让你图嘴巴痛快，这下好了…… 原以为又要被小叔子警告一番，没想到方小小却是话锋一转：“夸我有个好相公，不让我吃苦。” 李秀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紧张的情绪才舒缓了下来。 方小小躲在自家相公身后冲她做了个鬼脸。 哼，让你总是背地里欺负我，吓死你。 “大嫂倒是个明白人，看得透彻。”林正和意味不明道。 李秀芳呵呵笑了笑，在原地扫了扫又转向厨房忙活去了。 “去哪儿了？”林正和转头看方小小，俯身在她颈侧嗅了嗅：“一股油烟味儿。” 方小小回想起张爷爷说的话，突然挺了挺胸：“我认识了个很会烧饭的老大夫。” 她将老大夫只把个脉，就知道她吃了十全大补丸的事儿说了，最后还模仿了张爷爷吐槽假孕一事时的样子，学得惟妙惟肖，最后一脸打趣的看着自家相公。 林正和没想到她还能有这样的奇遇，侥幸之余还有些不放心，不过…… “是相公不对，相公轻易就下了定论，差点害了你。” 实在是，她说起小宝宝时太认真了，让他哭笑不得，又得知竟然还有假孕一事，更觉得小丫头可爱得紧，一颗心都是熨帖无比，就没想其他。 方小小眼巴巴望着相公，鼓了鼓嘴儿。 可不是，你还取笑我。 害得她当时羞窘得不行。 “相公错了还不行吗，要不相公亲你一口，你就不要和相公计较了。”林正和瞧着小丫头还挺会拿捏他的，又忍不住坏心眼的逗她。 果然，方小小睁着一双眼睛瞪着她，一脸不可思议。 如此厚颜无耻的提议，相公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 “你看啊，你之前不是给相公付了工钱么，这下换相公给你付工钱，当相公给你道歉了。” 说着迅速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方小小捂着脸，焦急的看向四周，发下没人经过之后，难为情的捂着脸跑开了。 只有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实在是太羞于启齿了。 她竟然，她竟然觉得，相公的道歉方式非常好…… 不行了不行了，方小小，你不害臊！ 身后，是林正和成功逗弄小娇妻后畅快满足的笑声。 笑完后，又是一脸慎重：“姓张，很会烧饭的老大夫……” 他想，他知道对方是谁了。 (); 第二十七章 为了小媳妇儿，他认了 林正和当即就在村里叫了一个跑腿儿的，将那张大夫嘱咐的一应药材都买了来，并且买了一本药谱，自己查询了这些药材的用处。 在方小小出门的时候，他带着药材跟在了后头，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只鸡，半袋米。 方小小跟相公说以后要让老大夫给自己调理身体的时候，还担心相公会反对，没想到相公如此赞成，心下也很高兴，步伐都轻快了好多。 为了让相公更加放心，她中途又强调了几次，说自己这两天其实胃口都不好，每次吃过之后都吐，但是中午在老大夫家吃的那一顿就没吐。 林正和觉得好笑，但也没戳穿她，一个劲儿的点头。 “我只说请你吃，没让你还带人来啊。”老大夫见到林正和，当即就没什么好脸色。 “张老误会了，学生只是送内人过来而已，不会让您多添一双筷子。” 他这一声自称，顿时就引起了张大夫的注意。 “你就是那个，相信什么假孕说法的二愣子？”张大夫毫不客气道。 林正和一愣，笑了起来，方小小却急了。 “不是，不是相公说的……”她分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张爷爷竟然知道？ “你说不是便不是，回去吧，以后别来了。”张大夫也是个有脾气的，当即一挥手就要把人赶走。 方小小也生气了。 相公是举人老爷，怎么可能是二愣子，她不许别人这么说相公。 “不来就不来。” 拉起相公的手就走，还不忘回头气呼呼的瞪着张大夫。 坏老头。 林正和却笑着把她安抚住了，转身冲张大夫作揖：“张老教训得是，是学生愚昧，妄下定论，险些误了内人的病情，得亏张老心善，愿意替内人调养，学生不胜感激。” 张大夫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你认识我？” 林正和自然认识他。 张启风，太医院院正，只是这老头不务正业，最大的爱好就是琢磨美食，最后竟然自创了一套药膳方子，可以通过膳食来治病，而且十分美味儿…… 每逢太皇太后千秋宴，皇帝都会四处去寻人，请老人家进宫给太皇太后做一顿药膳，还经常请不到…… 他也是官位越来越高，有幸参加了太皇太后的千秋宴之后，才得知张启风的传说，并有幸见过他本人。 当时皇帝得知张启风在凌河一带住过一段时日，便给两人介绍。 他记得自己当时尚且感叹，小媳妇儿时运不济，若当时能碰上这老头，指定不能死。 哪想到这一世，竟真让她碰到了。 连宫中太后想吃都吃不到的东西，他这小媳妇儿轻而易举就能吃到，他怎么可能走？ “不认识。”他面不改色道。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对一个老头自称学生？还说自己不是二愣子。”张大夫一脸埋汰看着他。 “不许你说相公是二愣子。”方小小一脸不悦的跳出来，一副要和老头理论的样子，被林正和拉住了。 他把人拉到一旁：“这张大夫是个有本事的，媳妇儿，让他给你调理身体，指定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想给相公生几个小宝宝就生几个小宝宝。” 方小小被他哄得小脸一红。 “此事确实是相公的不对，被老先生指责两句无妨。”林正和又道。 方小小自然是不愿相公受委屈，但相公也说了，张爷爷是个有本事的…… 好纠结。 “怎么了？不想给相公生小宝宝了？”林正和又道。 方小小当即摇头，红着脸小声道：“想的。” 林正和在她鼻尖上点了点：“想就听相公的，不要闹脾气。” 她鼓了鼓嘴，点头，躲在相公身后乖乖的不说话了。 林正和又对张大夫作揖：“老先生虽一身布衣，但谈吐不俗，医术了得，又肯费心替内人调理，正和感激不尽，愿执学生之礼……” “打住打住，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好心给你小媳妇儿调理，你还打算赖上我一辈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张大夫对他嫌弃极了。 林正和无奈。 他知道老先生脾气古怪，所有一开始便做足了姿态，只希望老头能高兴一点。 哪想到…… 他抹了一把脸，松了松脸部肌肉，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真诚一些。 想他堂堂一朝首辅，除了皇帝，谁敢给他脸色看？ 很久没这么低声下气过了啊…… 哎，为了小媳妇儿，他认了。 整理一番心情，打算再接再厉，却遭到了张大夫的无情驱赶。 “走走走，再说一句废话，就两个人一起走。”说完指着方小小：“你还要不要吃，要吃就赶紧的过来，不吃就和他一起走。” 方小小一脸不悦的瞪着他，二话不说就要拉着相公走人，结果相公手腕一转，让她面朝张大夫，就把她推了过去。 “媳妇儿你吃，相公先回去了。” “相公……”方小小不情愿，但是林正和不停的朝她使眼色，她只能扁着嘴坐在了张大夫对面。 吃饭的时候，她就一直这样盯着人家，凶狠的跟个小狼崽子一样，让张启风惊叹不已。 “眼睛不累吗？” 他今天下午真的打到了野鸡，就在后山不远的地方，验证了内心的猜测，所以心情格外好。 方小小眨了眨眼，果然觉得眼皮酸乏得很，但还是气呼呼的瞪着对方。 哼，我不累。 “哼，你相公倒是个聪明的，就你一副蠢相。”张大夫也来了脾气，一脸嫌弃的回瞪着她。 你个不识货的东西。 原以为自己这么埋汰她，小丫头能扑上来把他生撕了，结果就见她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相公本来就聪明，不许你再说他二愣子。”老话都说了，不能拿那些坏词儿来说人，不然说着说着人就真的坏了。 就像她，原本不是乌鸦嘴的，但是别人总说她是乌鸦嘴，说多了她就真成了乌鸦嘴了。 张启风啧啧摇头：“是是是，你相公最好，你相公最棒。” 方小小被他夸开心了，当即也笑开：“张爷爷也好，张爷爷给我做好吃的。” 张启风彻底笑开， 不远处，站在田埂上看着这一切的林正和，一边拍打腿上的蚊子，一边流下感动的泪水。 他就知道，没人能抵挡住小媳妇儿的魅力，怪脾气的张院正也不行。 (); 第二十八章 一拍即合 “老头做的这个天麻野鸡汤如何？”张启风问。 方小小疯狂点头：“好吃。” 不像家里做的老母鸡汤，一层厚厚的黄油，看着就觉得腻得慌。 同样是鸡汤，张爷爷这个汤色却是奶白色，鸡香浓郁，入口醇厚，不知里面加了什么药材，还透着一股淡淡好闻的药味儿，喝进肚子里出一身汗，浑身舒服极了。 “张爷爷，这里头放了什么？”她端着碗，看着张启风从锅底捞起来的一个小布包。 “天麻，干草，山楂叶，胡椒，山药片，草果……”张启风一口气说了十几样药材。 “天麻，干草，山楂叶，胡椒，山药片，草果……”方小小掰着手指头一一将他说的所有药材都重复了一遍。 对面的张启风又是一愣：“你竟都记住了？” 方小小认真的点头：“记住了。” 张启风嘿一声又道：“天麻三钱，胡椒五粒，山楂叶四钱，草果二钱……你再重复一遍。” 这一次，他特意将顺序打乱了说的，没想到，方小小竟然一字不落的重复了出来，记了个清清楚楚。 他不信邪，回屋拿了一本医术，让她将第一行字念出来。 方小小却一脸为难：“我不识字。” 张启风一脸诧异：“不识字？” 这么好的记性，你不识字？ 想了想自己听到的关于林家的传闻，又能理解了。 他念了长长一句给她听。 方小小眼都不眨的重复了一遍。 “哎呦我滴个乖乖，那林正和捡到宝了。”张启风一拍大腿，看着对面的方小小，寻思那林正和究竟是什么人物，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小媳妇儿不仅嘴巴开过光，记忆力还这么好，只要稍加培养，指不定成什么样儿呢。 他当下就动了心思，看着对面一脸懵懂的方小小道：“丫头，你可想学医？” 生怕她不愿意一样，张启风又怂恿道：“你可知学医的好处，不仅能自己给自己调理，强身健体，还能治病救人。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方小小旁的都没听见，就听到“强身健体”，“和胜造七级浮屠”了。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学会了医术，就可以帮助很多人，还可以救人性命。”她一脸迫切的问。 张启风一怔。 他倒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有这样的悟性和心性。 “你想帮助谁？”他问。 方小小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做好事，我想治病救人，张爷爷，您愿意教我？” 两人就这样一拍即合，方小小当即就行了拜师礼。 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林正和哭笑不得，对自家小媳妇儿的魅力更加佩服。 “行了，回去吧。”两人吃饱喝足，又确定了师徒关系，张启风兴奋得不行，满脑子都在琢磨该如何调教这个徒弟，让她传承自己衣钵，将他的药膳方子发扬光大。 这徒弟如此聪明，他一定要好好调教，不能让她走了岔路。 方小小从张爷爷家走出来一些距离却是犯了难。 黑灯瞎火的，她害怕。 回头看了眼张爷爷家，老头已经熄了院子里的灯火，只从屋内的窗户透出一点亮光来。 她扁了扁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小娘子，黑灯瞎火的要上哪儿去，可要小生送你？” 是相公！ 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管脚下看不见路，就朝着那声音的方向飞奔过去。 只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便激动的扑了过去，直直撞进相公怀里。 “小娘子竟如此热情，可是看小生相貌英俊，便迫不及待投怀送抱？”林正和仍不遗余力的调戏她。 方小小羞死了，埋头在相公怀里不敢吭声。 她她她……确实是贪图相公相貌英俊…… “嗯？难不成是小生自作多情了？”她不应声，林正和又在她耳边道。 才没有，相公才不会自作多情，她在心里默默反驳。 “哎……看来是郎有情，妾无……”方小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林正和张嘴，将她的手指头咬进嘴里，轻轻啃咬着。 方小小只觉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手指头蔓延至全身，浑身打了个激灵，匆忙从相公怀里离开，一来慌乱无措。 林正和又贴上来，双手搂住她的腰，还不放过她：“小娘子，究竟如何，可否给小生一个准话，莫要让小生继续受这相思之苦了……” 灼热的气息闯入耳朵里，方小小只觉浑身燥热，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遍全身，引起一阵一阵的颤栗。 她竟然…… 方小小，你不害臊。 偏偏相公还不放过她，又缠着她说羞人的话，更是让她羞得无敌自从，闷不吭声的往前走，差点没摔了一跤。 “好了好了，相公不逗你了……”察觉到小媳妇儿被逗急了，林正和忙追上来把人拉住，让她莫要乱走摔倒。 “相公太坏了……”方小小不满的咕哝着，把头埋得低低的，丝毫不敢看他。 “嗯？相公怎么坏了？你说说。”林正和却是一本正经。 方小小一噎，哪里说得出口。 “媳妇儿不说，那便是不坏。”林正和又恬不知耻道。 “明明就坏……”方小小柔弱的指责，仍是不敢抬头。 林正和笑开，瞧着周围黑漆漆一片，前后无人，便又把人拉住，低声在她耳边低笑两声问： “那你喜不喜欢相公对你坏？” 这让人如何回答啊…… 方小小羞死了。 相公对她使坏，她当然喜欢。 啊啊啊，方小小，你个不害臊的。 “喜不喜欢？”林正和又问。 方小小的脑袋埋得更低了，轻轻的嗯了一声，林正和要不是凑得近都听不到。 听到之后，他就忍不住小看，看着面前的小媳妇儿，一颗心涨得慢慢的。 “傻丫头，对你坏还喜欢啊？” 方小小抬头，认真的看着自家相公，小脸尽管已经羞得通红，但仍然肯定的点头：“喜欢。” 林正和一颗心都要被她融化了，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你这么乖，让相公特别想欺负你。” (); 第二十九章 还敢不敢了 方小小仰着头，一脸单纯无害的看着自家相公：“那就让相公欺负。” 反正相公说了，她现在身体不好，不能给他治病。 再怎么欺负，也欺负不出花儿来。 这下，换林正和一脸挫败了，伸手揪起她脸颊两边的肉：“现在是你在欺负我。” 明知道自己在克制，她偏偏要这样诱惑他，实在是可恶。 这小丫头也坏得很。 分明是他使坏去撩拨她，结果回到家后，她在浴桶里泡着热水澡，他只能去院子里冲冷水降温。 “娘，您看哪个童养媳像咱家小小这么自在，也不知道小叔病时她在小叔面前都说了什么，小叔好了之后，谁都不亲近，就亲近她……” 爹娘房里，大嫂和娘在灯下做女红，听到动静，大嫂嘴巴又忍不住念叨起来。 小小说不在家里吃晚饭，小叔就把鸡和米给提到别人家去了。 这像什么话，搞得她一口鸡肉都没捞着。 这不，两人回来了，换作别家，肯定是女人伺候男人，给男人端茶递水的。 他们家呢，倒反了过来，小叔子里外忙活，打水让她洗澡，自己跑后院去简单冲个冷水澡。 这算什么事儿啊。 到底是买了个童养媳，还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娘您不知道，小叔这两日都没碰她呢，说是体恤她身子弱，这我倒没意见。可是娘，小叔这样会不会憋出病来？大石刚成亲那会儿，都恨不得成天黏在我身上，您说小叔这年纪，又是刚开了荤，这样憋着，身体能扛得住啊？” “有什么扛得住抗不住的？正和自己的身体他自己心里有数，犯不着你操心。”刘冬秀正眼都没瞧她一眼，实在不想谈论这种话题。 再说了，今日在寺庙，对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县令千金揪住不放，硬是一声没敢吭。 倒是小小，平日在家里看着软乎乎的，谁知道她去了外面能这么彪悍呢？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当时看到方小小跑出来，将她从那县令千金手上解救出来，心里有多大感触。 她想，小小平日里带着正和在外面玩耍的时候，定然也是这样护着他。 否则，正和对她怎会如此珍视？ 这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你对别人好，别人心里自然都清楚，正和又是那样的性子，不怪他就认了死理，只要方小小一个。 更何况，正和是因为小小才能清醒过来的，足以看出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既然儿子已经认定了她，只要她一个，她这做娘的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盼着小小的身体越来越好。 “你若实在闲着没事儿，便去山里挖野菜去，省得自家活活把自己酸死。” 李秀芳不乐意了：“娘，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堂堂举人老爷家的嫂子，我和那帮小妇人一起去挖野菜？那还不够丢人的。” 方小小站在房门外听着两人对话，小脸皱成了一团。 如今相公好了，不用她时刻带在身边，她本是想来娘这儿学几手刺绣的手艺，平时好也做点女红贴补家用，不巧却听到两人的对话。 大嫂是什么用心，她暂且不管，但若真把相公憋坏了，她却不依。 转身回了房，在相公没回来之前，她已经熄灯躺进了被窝里，在里面窸窸窣窣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安静躺好，顺便平复紊乱的心跳。 林正和去厨房吃了饭才进房，见房间里黑乎乎的，他也不在意，摸黑脱了外衣，掀开被子，上床，却…… 他不敢相信的往方小小身上摸了摸，确实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 “媳妇儿？”林正和坐起来，想着小丫头是不是洗完澡就懒得穿了，琢磨给她找身衣服穿上呢，这下倒好，那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竟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放在她身上，并提出邀请。 林正和今晚本就有些玩过头，洗了个冷水澡才好一些，如今只听她一句“我的伤好了”，他瞬间就感觉兽血沸腾，浑身上下所以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她要她要她！ “相公不要憋着，会憋坏的。”方小小又道。 林正和板下脸。 方小小之前并不会有这种想法，突然来这么一句，肯定又是谁在她面前嚼舌根。 而这个家里，会说这些的，只有一个人。 “哦？相公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能憋坏呢？媳妇儿，你是听相公的话，还是听别人的话？” 方小小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听相公的。” “那相公之前是怎么说的？”他问。 方小小此时紧张得不行，哪里记得相公说过什么？ 林正和好心给她提醒：“相公有没有说过，为什么没碰你？” 他都要气死了。 自己跟这丫头说什么大道理她都记不住，别人随便嚼两句舌根，她就奉为真理。 该教训。 “相公说体恤小小身体不好，要养好身体才可以……”方小小乖乖回答了。 “既然记得，怎么就做不到？”林正和问。 方小小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有些紧张，手慌乱的想去抓他的，却被林正和躲开了。 “憋着，不好……”她只能试探的辩解。 “谁说的？”他问。 方小小没有防备：“大嫂说的……” 林正和长长的哦了一声：“那就是大嫂的话能信，相公的话不能信呗？” 方小小急了，连忙摇头：“不是的，小小听相公的。” 林正和轻哼一声：“晚了，今天不给你个教训，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 方小小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惹相公生气，相公一气之下，说不定要打她，毕竟孩子犯了错，大人都是要打的，打了才长记性。 她认错认罚的态度十分诚恳，主动掀开被子，下一刻，就被相公翻身压住了。 “傻丫头，自以为是说身体好了？让相公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说完，低头噙住了她的小嘴巴，手也落在了她身上…… 没过多久，房间里就响起了少女的嘤咛和啜泣声，从两人相贴的唇里，时不时溢出一两声破碎的求饶。 然而，任凭她哭得梨花带雨，林正和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直到她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床单也被濡湿之后，他才在她耳边问。 “还敢不敢了？” 还没从余韵中回过神的方小小无助的缩进他怀里，摇头：“不敢了……” (); 第三十章 想不想和相公一起读书识字 这一日，方小小又起晚了。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相公，所以一直在床上躺着。 昨晚，相公虽然没有要她，却用一双手告诉她，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 她说不敢了之后，还被相公奚落了好久，说她不自量力，还说她看不起相公，妄想用这样病弱的身体来对对他。 天呐，她才没有，她只是没想到，那件事竟然这么复杂。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乖乖躺好，忍一忍就过去了。 谁知道…… 正如相公所说，还没开始呢，她就只有求饶的份儿了。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羞人得很。 她卷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面上的红霞消退，嘴角的弧度却怎么都平复不了。 直到腹中饥肠辘辘，方小小才从床上爬起来，原本想着，相公这时候应该是在忙活族学的事儿，不在家，哪曾想，她才穿戴好，相公便推门进来了。 见了她，当即笑了起来。 方小小总觉得相公是在取笑自己，想起昨晚的事儿，脸又红了起来，闹脾气一般将脸转向一边不理他。 林正和笑出声，来到她面前蹲下。 “怎么？还不看相公了？” 方小小羞得无地自容，又恼得很。 自己分明就想躲着他，结果他就偏偏往她跟前凑，瞪了相公一眼，起身想要离开。 才站起来，就被相公一把捞进了怀里。 “对不起，昨夜是相公孟浪了。”瞧着小媳妇儿的脸红得跟寿宴上的寿似的，林正和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不许提昨夜。”方小小一脚狠狠的踩在了他脚背上，想从他怀里挣脱，结果林正和却搂得更紧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都是相公不好，相公坏，你再踩一下。”说完主动把脚伸出来让她踩。 方小小哪里舍得，在他怀里哼唧两声，算是揭过去了。 “想不想读书识字？”林正和问。 方小小这才发现，相公手上拿了一沓宣纸还有笔墨。 “我学？”她问。 林正和点头：“嗯，以后相公教你读书识字，如何？” 方小小眨了眨眼，感觉有些不真实。 相公竟然，要教她读书识字？ “可是……”自古以来，又相公教小娘子识字的吗？ “你就说想不想和相公一起读书识字？”林正和问。 那当然想啊。 她二话不说点头。 “读书识字可不容易，你不可半途而废，而且，你若不认真学习，相公可是要罚的。” “怎，怎么罚？”方小小想起昨晚自己才被相公罚了，顿时又羞窘得不行。 “学堂里，不好好上课的学生，便要被夫子打手板心。”林正和道。 方小小不怕被打，点了点头。 “我可以。” 谁知道林正和却是话锋一转：“不过你是我媳妇儿，我自然不会当众打你，让你没面儿。” 方小小想说，我不介意，但既然相公有心顾虑她的面子问题，她自然也不会不知好歹。 心里正甜蜜着，就听林正和又说道：“就想昨晚一样罚你好了，谁都不知道……” 方小小狠狠的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跑出房门。 相公太坏了。 身后，是林正和肆意、爽朗的笑声。 “小小起来了，快，嫂子帮你打水来了，快来。”方小小出了房门，就见大嫂端着脸盆在厨房门口冲她招手。 对方不仅给她打了洗脸水，连漱口盐都备着了，一旁还放着干净的帕子。 “大嫂，你这……”这大嫂怎么一天一个样儿。 “哎呦，瞧你，热坏了吧，最近天气热，你出门小心点，莫要着了暑气。”大嫂将她耳朵旁边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竟又从自己头上抽出一根铜制的簪子要别在她发上，她连忙制止。 “别着，你别着好看……”大嫂还要往她头上弄，方小小吓得早饭都没吃就跑了。 身后，大嫂站在厨房门口，恼恨的看着手上的簪子。 “哎呀，怎么就没送出去呢……” 话落，就对上了林正和的目光，连忙冲对方讨好的笑了笑：“我寻思小小戴着肯定比我好看来着……” 林正和只淡淡道：“大嫂不必如此，小小并不缺这些，您只需记住我的话就行。” 大嫂忙不迭点头，说记住了，记住了。 直到林正和离开后，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停的拍着胸口，安抚受惊的小心脏。 她这次算是真的吃了教训了。 大清早的，小叔子就来跟林大石说让他娶二房的事儿，说是家里人口凋零，她平日里带着大妮儿就累得够呛，断不能分出心神来带第二个，倒不如纳个妾，让对方来生，省得她劳累，家里也热闹些。 林大石又不是个傻的，当场就警告她，不要再编排小小的不是，也不要再动什么歪心眼儿，想要日子过好，那便安分守己，一家子和和乐乐，别整那些勾心斗角的。 李秀芳就想起自己昨晚在娘面前说的话，猜测是被小叔听了去，才会这样警告她，吓得她顿时就安分了，不敢再生出什么心思来。 这小叔子现在就这样，心思都在方小小身上，她现在唯有把方小小巴结好了，才能有好日子过。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就有了刚才那一出。 可把方小小吓得够呛。 一路来到张大夫家，原以为自己来晚了，没想到竟是巧了，正赶上早饭。 “尝尝这蔬菜粥，看看可合胃口。” 随是这么问的，但张启风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并不担心会不合她胃口。 方小小盯着面前的一碗粥，米已经熬得软烂，米粥浓稠清透，里面混合着红的，白的，黄的，青的，许多食材，最中间点缀了一小撮紫色的丝儿，看不出什么名堂，但瞧着煞是好看精致。 这只怕是城里的酒楼都做不出这么好看的东西来吧。 一时间，她竟有些无从下筷。 张启风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烦恼，两根新鲜的竹筷子往里一插，搅和搅和，又递给她一个木勺子：“吃吧。” 方小小被他这系列操作给看傻了，嘴巴翘起的弧度顿时就压下了，一脸可惜：“明明那么好看……” 非要搅和成这个样子。 张启风嗤笑：“明明是谁？你敢夸别人好看，不怕你相公打你？” (); 第三十一章 我是林举人的夫人 “相公才不会打我。” 只要是提到相公的不是，方小小立刻就要反驳，完了才想起来问：“什么明明啊？” 张启风略埋汰的看了她一眼：“吃你的吧，傻乎乎的……” 方小小又不乐意了：“您昨晚分明还夸我来着。” 张启风就是想起昨晚自己的表现觉得不太满意，好像是自己上赶着要收人家为徒一样，觉得丢了份儿，所以才故意去埋汰她。 见她一脸不满和失落，又觉得不忍，讷讷解释：“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傻。” 方小小倒是不贪心，觉得只是有时候聪明也行，当即就笑开。 张启风在一旁看得更嫌弃了。 这么容易哄，别以后吃了亏，尤其她那相公，看着就是一肚子心眼儿，丫头肯定斗不过他。 “要不这样，为师先教你如何用毒吧？若是将来被人欺负，就直接毒死他。” 方小小吓了一跳，紧接着摇头：“我才不要学用毒，我要学治病救人。” “那就学药物相生相克，杀人于无形。”张启风又道。 方小小愣愣的看着他：“师父，您只会这些吗？” 张启风一噎，顿时就气了，吹胡子瞪眼的：“怎么可能，我会的可多了，就怕你学不去。” 最后还是怕她吃亏，又道：“药物相生相克学好了才知道该如何用药，才不会用错。” 方小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师父，您煮的粥真好吃。” 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 “好吃算什么，你要是知道这里面都有什么，又有什么功效，你才知道师父究竟有多厉害。”这可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五谷养生粥，她只看到了好看好吃，却不知道养身才是重点。 “我一定会好好学的。”方小小一脸乖巧的保证。 张启风被她那乖巧的样子萌得不要不要的，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在她脸颊上拧了一把：“说到就要做到。” 嘶……小丫头虽然瘦弱，但是脸上却有点婴儿肥，手感别提有多好。 方小小应了，抬头却见村口来了一帮人，瞧着阵仗颇大。 “怎么这么多人啊……”她嘀咕一声，就见那群人笔直朝着她家走去。 远远儿的，她瞧出来其中几个正是那天来家里寻衅的人。 “糟了……”她丢下碗，来不及解释一声便朝着家的方向飞奔。 等她气喘吁吁的跑近了，就见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还守着几个衙役。 “什么人，莫要冲撞了大人。”几个衙役见她要进门，便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他们表情严肃，但却不知为何刻意压低了音量，似乎很忌惮被人听到的样子。 “我要回家，这是我家……”方小小可记着大哥说的话，说这些年来，那些佃户的孝敬都给了县令，如今相公好了，对方只怕是心有不甘。 万一相公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这是你家？说什么傻话，这是林举人的家。”那几个衙役邪笑一声，开始往外驱赶她。 “这就是我家，我是林举人的夫人，你们莫要放肆。”对方不说，她都想不起自己的身份来，当即端起姿态，板下脸，企图在气势上压倒他们。 结果，却惹得那几人哄然大笑。 “你是举人老爷的夫人？我瞧着怎么像路边的乞丐呢，走走走，莫要妨碍公务，小心掉了脑袋。” 里面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方小小又怎么可能走。 “我就是林举人的夫人，你们若拦我，小心，小心……”她本来想说，小心相公绕不了你们，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小心摔倒。” 说完就推开拦在面前的手，冲了进去。 那四人见她胆敢硬闯，急忙要把人拉住，结果四人都朝这一个方向挤，最后却撞在了一起，摔倒在地。 方小小回头冲他们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门口发生的这一幕，都落在了坐在窗边的陆丁怡眼里，恼恨的瞪着那四个人，暗骂了一声：“废物。” 连个小丫头都拦不住，要你们何用。 眨眼间，方小小就穿过院子进来了。 院子里或坐或站的挤满了人，不过方小小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相公，瞧见他问问的坐在椅子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小妹妹，来，到这儿来。”不等她开口，一旁的陆丁怡就把她叫住了，并朝她招手。 方小小循声看去，发现娘和陆丁怡坐在一起，怕娘被她欺负，便坐了过去。 “昨日是我冲动了，冤枉了林夫人和小小妹妹，实在是过意不去，今日特来登门道歉，妹妹，你可要原谅姐姐我啊……” 方小小坐在娘身旁，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对方，娘只隐晦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不肯原谅姐姐？” 陆丁怡的声音很大，在场所有人纷纷转头朝她们看了过来。 方小小看到和相公坐在一起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猜测对方便是本县县令，也就是陆丁怡的父亲。 那人听到声音，便有些不悦的转过头：“怎么回事儿，小怡你又闯祸了？” “不是不是，只是一点小误会。”刘冬秀生怕方小小不懂事儿乱说话，当即抢道。 陆丁怡娇蛮的跺了跺脚：“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那县令哈哈笑了笑：“不是最好，不是最好，你与林夫人好好聊……” 对方说完又转头和林正和说话去了。 “小小妹妹，你还没回答姐姐呢，能不能原谅姐姐啊……”说完又不等她回应，转头去求刘冬秀：“林夫人，都是小怡不好，小怡不知道您是正和哥哥的娘亲，小怡对您不住，还请您原谅则个。” 正和哥哥？ 方小小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望着陆丁怡。 她为什么要这样喊相公啊…… 好像很亲昵的样子。 不开心。 刘冬秀却觉得当不起县令千金这一声对不住，慌乱的站起来手足无措道：“陆小姐言重了，都是误会一场，您才是不要和老妇人一般见识。” 陆丁怡脸上的鄙夷一闪而过，下巴一台，正要说点什么。 一旁的方小小却鼓了鼓嘴：“才不是。” (); 第三十二章 都是邪魔外道 竟有人如此不识抬举？ 是的，就有。 “娘，她就是故意的。”方小小怕娘上当，又跟她强调了一遍。 刘冬秀一脸尴尬：“小小，陆小姐跟咱闹着玩儿呢。” 方小小却固执的摇头：“不是，她就是想欺负我，因为相公不在，她就想欺负我。” 陆丁怡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似乎是不想继续做戏了，双手抱胸腰一扭，下巴一抬：“方小小，我告诉你……” “媳妇儿？” 陆丁怡的狠话还没放完，林正和突然出声。 陆丁怡一脸惊喜，转头朝林正和看去。 “相公。”一旁的方小小站起来，也看向林正和。 林正和朝方小小招了招手，陆丁怡的脸瞬间又冷了下来。 “这里人多，出去玩儿吧。”林正和在方小小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拉到跟前，替她整理了耳旁的碎发，又将微乱的袖口整理了一下，便让她离开。 方小小鼓了鼓嘴：“我想在家里。” 她才不要出去玩儿，她要盯着陆丁怡，还有那个县令，带了这么多人来，谁知道他要干什么。 林正和就纵着她，拉了张凳子到跟前，让她坐在自己前面。 因为她身形娇小，两人又这么紧挨着，打眼一看就像她坐在他怀里一样。 陆丁怡看着这一幕，恨得眼都红了。 凭什么，一个童养媳而已，竟然霸占着林正和。 她委屈的看向县令，不依的跺了跺脚，县令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看向方小小。 “这位便是林举人生病期间，林夫人给举人买的童养媳？实在是太过瘦弱了一些，林举人将来入仕，还需得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做夫人，才能撑起林家的门面。” 那县令说完，得意的捋了捋胡须，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林正和的手指在方小小腰上点了点：“林家的门面，自是我林正和来撑，内人操劳多年，如今学生身体大好，自然是该让她享福，而不是操心杂事。” 我媳妇儿是来享福的，不是来给我撑门面的的，懂不？ 方小小听懂了林正和的话，心里甜得不行，不忘挑衅的看向陆丁怡。 怎么样，你想抢我的相公，没门儿。 陆丁怡瞪着她冷笑不已。 只听县令又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一个童养媳，好生养着便是。但是贤侄你要知道，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若高中之后做了京官，那京中的官家小姐，官家太太，便要时常见面的。这些关系，于你官场上亦有很大的助益。童养媳对你有情有义，你如此待她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但仍需谨记，正房夫人之位，还需得一位名门千金才能胜任……” “大人的意思，我林正和要升官儿，还得靠夫人？” 县令一愣，忙摇头说不是。 “既不是，那便没有什么顾虑。若升官还需要看夫人的关系，那我林正和未免太窝囊了一些。” 摆明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县令砸了咂嘴儿，尴尬的笑了笑，心说这林正和可是脑子没好彻底，还病着，抬头就对上了陆丁怡冒火的目光。 他心里也是一团火气，瞪了方小小一眼，发现方小小竟也不怯懦，回瞪着他，顿时就让他觉得没面儿。 一个小丫头，竟也敢跟我叫嚣。 方小小不知道什么叫叫嚣，她只知道一切想要抢我相公，忽悠我相公另娶的，都是邪魔外道，自己绝对不能怕了他们。 不然相公真被抢走了怎么办？ 她身上那股劲儿，连身后的林正和都察觉到了，心里觉得好笑，不过职业素养让他仍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了看天色，时日已经是不早了，这群人还不走，是要留下来吃午饭不成？ “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他好像没看到身后隶属于自己的一帮佃户一样，更是丝毫没有要要回多年租金的意思。 陆县令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他这次来，主要是试探。 当年林正和考中解元时还小，不过十三岁，单纯得很，这不就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儿么。 十三岁的解元，多风光，但也就风光了那么几天，便沦为了笑话，成了傻子。 傻了这么多年，原以为就一直这么傻下去了，谁知道突然间又好了？ 所以，这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他今日故意带着人来，就是想看看林正和有什么想法，到时候他见招拆超，事情肯定能让他圆过去。 只是如今，林正和对这些事情却是不闻不问，看起来好像完全忘了这些人的存在一样。 不对啊，不对…… 他们分明说了，林正和记得这些事儿。 难道说，他是怕了他这个县令，不敢声张？ 陆县令冷哼一声：“并无旁的事儿，只是听闻林举人身体大好，询问林举人是否有意参加明年的秋闱？还是再等等？” 林正和同样也在心里笑开：“明年的事，明年再做打算，我观陆大人此番出行似是还有旁的事儿，便不留您了。” 这逐客令下的也是很明显了。 那陆县令脸一冷，就想发作，对面的陆丁怡倒是先出声。 “爹，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陆县令不满的问她什么事儿。 “爹，您这是什么记性，您带来的这些都是什么人，您怎么把最重要的给忘了……” 都是什么人，自然都是林正和名下的佃户。 “您当年怜惜林举人年纪轻轻又病着，怕他遭奸人坑害，便好心替他收了几年租金，怎的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 陆县令的嘴角抽了抽，看向林正和，见林正和也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当即一片大腿：“嗨，这不是跟贤侄聊着聊着就忘了么，对对对，贤侄啊，事情是这样子的……” 陆县令的说法与陆丁怡别无二致，就是这些年他代收了租金，实在是担心林家其他人眼皮浅，欺他痴傻，便拿着银钱去挥霍，如今他既然已经醒来，那这租金就要交到他手上。 林正和一脸诧异：“竟是如此？我当是他们欺我林家无人，恶狗噬主，正要向知府大人禀明一二……” 他这一番话，差点没把在座所有人都吓死。 (); 第三十三章 宝贝我要啊 知府！ 这事儿要是闹到知府面前，他这县令还当不当了？ 那新上任的知府，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两袖清风，若他所辖地区之内真的出了这样的事儿，肯定是要调查个水落石出的。 还有这林正和，不声不响的，竟然要跑到知府大人面前去告状？ 陆县令擦了把汗，不得不庆幸自家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得好，竟间接救了他一命。 在林正和身后，那一群人更是吓傻了。 佃户欺主，算不上什么大事儿，毕竟年景不好，到时候便以各种理由推脱过去就是了。 但此事牵扯到了县令，县令为了自保，肯定是要把他们这些小鱼小虾推出来的。 幸好，幸好…… 林正和见所有人因为自己一句话都变了脸色，越发觉得好笑。 这群人，实在犯不着他大费周章去对付，他现在只想把小媳妇儿的身体养好，带着她一起去京城。 至于旁的事儿，三两句能解决的，绝对不费那力气。 “贤侄你可莫要冲动，他们并无欺你之意，这多年的佃租，此次我已经给你带来了。瞧我这记性，光惦记着带小怡来见识田园风光，竟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原来如此，大人有心了。” 陆县令笑了笑：“不是我有心，是小怡有心了，始终惦记着贤侄的事儿……” 陆丁怡趁势来到陆县令身后撒娇，偷看林正和，却发现林正和正绞着方小小的发丝儿把玩，方小小夺回去，他又换一缕发丝，把玩，两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就着一缕发丝打情骂俏起来。 她气呼呼的瞪着方小小。 这小丫头究竟有什么好。 看不下去的她蹬蹬蹬离开了堂屋，推门就见一个小妇人抱着孩子往里张望，见了她，吓得转身就跑。 “站住。” “你就是林正和的嫂子吧？昨日我见过你。” 李秀芳唯唯诺诺的应着，不敢看她。 “你觉得，是我好还是方小小好？她方小小不过是家里养不活了被贱卖掉的童养媳，竟跟跟我叫嚣，实在可恨。” 这番话，简直就说出了大嫂的新声啊。 她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童养媳而已，当年不过花了六百个铜板买来的，她何德何能霸占着小叔子不放？ 想是这么想，但她现在是万万不敢这么说了。 “小叔子病着的时候，都是小小在照顾他，小叔子自然觉得她好。陆小姐家世好，样貌好，哪里是她方小小能比的呢……” 陆丁怡听着舒服多了：“算你识相。”完了又道：“你说林正和之所以觉得方小小好，是因为他病着的时候，都是方小小在照顾他？” 李秀芳点头。 陆丁怡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李秀芳应了一声，连忙抱着大妮儿溜回房。 陆丁怡在院中打量了一番，看着面前破败不堪的房屋，顿时就有了主意。 等一行人出来的时候，陆丁怡又热情的朝着刘冬秀迎了上去，竟掏出了手上的金手镯要戴在对方手腕上，瞧着对方手腕上挂着一个黑沉沉的木手镯，二话不说就给扒拉出来。 “使不得使不得……” 刘冬秀都急坏了，不顾合不合适，先伸手抢回自己的阴沉木手镯再说。 儿子可说了，阴沉木养人，一个阴沉木手镯能顶十个金手镯呢，可不能换。 这陆小姐看着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行事却与土匪无异，实在埋汰。 “伯母，您是林举人的娘，怎可戴着一个黑不溜秋的木手镯呢，这不是让林举人让人看不起么。听我的，把这金手镯收下，这木手镯莫要再戴了。”说着又要把那木手镯抢回去。 刘冬秀急眼了，再也顾不上对方是什么身份：“嗨呀你懂什么，这可是阴沉木的手镯，比你那金手镯值钱多了，可遇不可求的，莫给我摔坏咯。” 又抢回来，呸呸两口口水吐上去，再用衣服下摆爱惜的擦拭，直到确保上面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之后，这才放心。 把手上的金手镯摘下来，塞回陆丁怡手上，又小心翼翼的把手穿进了阴沉木手镯上。 这是方小小嘱咐林大力先做出来给娘戴着的，按照林大力的意思，是给她雕上花纹，但是刘冬秀觉得她一个乡下小妇人，不用戴那花里胡哨的，就削圆滑了就行，带着舒服。 这可是好东西，哪里是你一个金手镯可比的。 简直不可理喻。 生怕陆丁怡再来抢她的手镯，连忙拉开了距离，留下陆丁怡尴尬的站在原地。 “阴沉木？”陆县令是个识货的，听到阴沉木三个字，顿时就来了精神。 “是内人花了巨资从京城货商手中买来的。”林正和说道。 早在和郭景天完成交易的时候，他便如此交代过掌柜的，对外便将事情反过来，如此一来，能免去诸多麻烦。 “阴沉木难得一见，侄媳妇竟然有此等机缘……”陆县令看得眼馋，说话都客气很多。 陆丁怡却不知道什么阴沉木，听着就晦气：“一个破木手镯而已，有什么好的，没见识。” 林正和笑道：“原想着家中还有一些碎屑，想赠与陆大人做些香包，但是听陆小姐此话，想来是家中珍宝无数，看不上这阴沉木屑，罢了罢了……” 陆县令双眼一亮，欲解释：“不是，贤侄……” “大人不必多言，学生明白。” “不是，我要……” “大人不必如此，学生明白，您请回吧。”说着把人往外推。 “不是啊贤侄，我要，宝贝我要啊……” “大人，你我之间，用此称呼实在不妥，还请谨言慎行啊。”林正和一脸尴尬，原本还推着陆县令往外走呢，听到他一声宝贝，连忙缩回手。 如今院外围了不少村民，大家都想看看这大人物是谁，听到这句话都是一脸古怪。 这陆县令怎么回事儿，对着一个大男人喊宝贝，莫不是个变态？ 拉着小孩儿来看热闹的人此时都纷纷把孩子的耳朵给堵上，把孩子的脸蒙在自己怀里。 可别学坏了。 陆县令还想说什么，看到这一幕，顿时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只匆匆瞪了陆丁怡一眼，跳上马车落荒而逃。 谁知道陆丁怡也有所不满，跟着钻进马车之后，就对着陆县令一阵拳打脚踢…… (); 第三十四章 还有点小聪明 大家看着那父女二人的马车里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都纷纷转开眼，不忍直视。 你们父女两个究竟在搞什么…… 成何体统。 “哈哈哈，贤侄，宝贝，不是，那阴沉……” 陆县令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伸出脑袋，话没说完又被陆丁怡一只手给拖了回去。 “咦……走走走，小孩儿莫要看这些。” “就是，恶不恶心。” “堂堂县令，竟是如此，实在是……” 一群人又声势浩大的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去，留下方小小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家相公。 “相公，阴沉木不是宝贝么，为什么不能说宝贝？” 林正和伸手在她鼻子上点了点：“相公也不晓得，你莫要问这么多，去张爷爷那儿玩去吧。” 方小小哦了一声，跑去张爷爷那儿了。 堂屋里，李秀芳两眼发直瞪着桌上的一堆银子，吞了吞口水。 刘冬秀和林正和进屋来，刘冬秀便问他这银子该如何处置。 “银子我留一半，娘留一半儿，明日便让人来选地修屋子，二哥要成亲，家里要添人口，太窄了住不开。” 李秀芳见这么多银子，小叔子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当即讨好的看向刘冬秀：“娘……我娘家哥哥又添了儿子，家里也要修房子，上次回娘家，他们还提过一嘴儿来着，问可有银钱借一些，要么便让大石去帮几天工……” 她当时夸下海口，说等小叔子把租金收回来，有的是银钱，到时候，想借多少便借多少。 因着这句话，再加上她那日回去带的米面，饴糖，娘家人对她不知道多客气。 如今这租金真的回来了，她就想到了那日的话。 “正和你看……”刘冬秀自然知道，大媳妇儿嫁过来这多年没享什么福，如今这上百两银子在这儿，不借也说不过去。 “大嫂说借多少便借多少。”林正和阔气道。 “哎呦，谢谢小叔，谢谢小叔，我这就收拾一下回娘家去。” 这下，她对小叔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虽然被方小小迷了心窍，但该给自己人的一样也没少，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哎，咱这个家，全靠你撑着了……”刘冬秀想起这几年过的穷日子，如今家里突然宽裕了，伤感也来了。 “多亏了小小啊，小小真是个有福气的。”她抹了把眼泪，又感叹道。 林正和嗯了一声，俯身在刘冬秀耳边嘱咐了两句。 “正和，你……”刘冬秀一脸诧异，没想到林正和会想到这些。 “娘，您就按我说的去做，方家村那边，还得劳烦您找人跑一趟。”林正和道。 刘冬秀郑重的点了点头：“要的，要的……” 方小小去了张启风那边，张启风已经找了几本图册出来。 “我出行在外带着东西不多，临时也就找到这几本，你先看看，认一认，过两日带你进山。” 方小小接过图册，看一样便问张启风是什么，张启风一一说了，过了一会儿，回过头指着其中一页问她是什么，有什么功效。 “这是车前草，利水渗湿，清肝明目，清热解毒之效。”方小小只看了一眼便道。 张启风嘿一声，特意找了两页内容相似的，指着其中一页问她。 没想到，方小小也只看了一眼，便丝毫不差的回答出来了。 “这两种我有时候都会看岔了，你又不识字，怎么就能断定是这个？”张启风不服气。 他就不信，这丫头不仅记忆力好，眼神还这么准。 方小小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指着底下介绍文中的一个“和”字：“我认得这个和字，这个地方，有和字的就是舒筋草，没有和字的就是断肠草。” 张启风嘿一声笑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这丫头，还有点小聪明啊。” 方小小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她看图片确实也不容易分辨，所以就想了这个办法。 “光看图片不容易分辨，等找到这两样东西放在手上一对比，你就能知道差别了。”张启风道。 方小小乖巧的应了。 午饭之前，她就已经背熟了一本书上的所有草药，连它们的各种效用都一清二楚，简直让张启风叹为观止。 “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你若是个男娃，此时定然已经是饱读诗书，可惜啊……”张启风颇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个男娃，那她就是神童啊。 可惜是个女娃。 “你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可太过声张。”他嘱咐道。 方小小点头。 “可惜你不识字，要不然我就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把医书丢给你就成。”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 有个过目不忘，一教就会的徒弟还不行，他还想省心到连教都不用教，让人自己一看就会。 方小小想起相公说要教她读书识字的事儿，宽慰道：“那您在等等，过几日我便能识字了。” 张启风立刻就想到了她那个心眼很多的举人相公：“你相公肯教你？” 方小小点头。 “嘿，你这相公还真不错啊，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教你读书识字？”张启风不由好奇。 “相公没说，要不，我问问？” 瞧着她那一脸单纯的样子，张启风忙不迭点头：“问啊，问问，但不可让他知道是我想问，你就随口一问，不要让他起疑。” 方小小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不过还是很乖的点头。 老头瞧了一眼天色，稍加琢磨了一番，决定给她出个难题：“丫头，今日师父想吃野猪肉，你说我现在进去打猎，能不能打着野猪？” 我就不信了，你这开光的嘴巴能这么灵验。 方小小没吃过野猪肉，也没见过野猪跑，但她也知道想打到野猪不容易，但她又不想让师父失望，便宽慰道：“师父想吃野猪肉，一定能吃到。” 老头嘿一声，一拍大腿，进屋去拿工具：“承你吉言，师父这就进山打猎去，一定给你打一只野猪回来。” 才将工具背在身上，抬头，就见林正和沿着田埂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手里提溜着一个什么东西…… (); 第三十五章 不想克制 “媳妇儿，看相公给你送来什么好东西？” 方小小循声看去，视线转向相公手中，顿时一脸惊喜。 “师父，师父，这是不是小野猪，咱有野猪肉吃了。” 张启风哎呀一声。 原来，小徒儿那开光的嘴巴，竟然应在了这儿，倒省了他进山跑一趟。 他喜滋滋的放下工具，接过林正和手上的小野猪。 “我本想让人进城去买点旁的吃食，就碰上林叔和林大刚从山里回来，手上提着只小野猪，这不寻思着你还没吃过野猪肉么，就拿银子和他换了。” 小野猪不大，能有个二十来斤，似乎是被打晕了，林正和这一路提溜过来竟也没什么动静。 张启风瞧着喜欢，当场就提到屋后去放血，装了一小盆猪血回来：“别小看这东西，这猪血可不比猪肉差，中午咱就先吃这个和猪下水，旁的留着晚上吃。” 他又将小野猪一分为二，让林正和拿了一半回去。 方小小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只是林正和手上拿着半只猪，心情却不太愉快。 听着张老那意思，就是让他赶紧走呗，但他还想和小媳妇儿说会儿话呢。 林正和也不知道自己都是个活过三十来岁的人，为什么还像个十几岁的小伙子一样毛躁，但他眼下就是毛躁，而且也不想克制这份躁动的心思。 好不容易人生重来一次，小媳妇儿也失而复得，他为什么要克制自己？ “媳妇儿……”趁着张启风转头去忙活，他低声叫了方小小一声。 方小小“嗯？”一声回头，林正和便准确迅速的噙住了她的小嘴儿，狠狠吸吮了一下才放开。 方小小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娇嗔的瞪了相公一眼，又匆忙看向师父的方向，见对方的注意力没放在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干啥呀……”她低声弱弱的斥了一声，剜他一眼，那委屈又害羞的模样，让林正和喜欢得不行。 “晚上相公来接你。” 说完才离开。 另一头，张启风却是一边清理猪下水，一边絮絮叨叨。 “现在的读书人，行为举止竟如此骇浪，实在有失体统……” 回头看一眼小徒弟，一副春心荡漾，风波不止的样子，一颗心只怕已经随着林正和飘走了。 就这点出息。 “正和，那老先生可是个可靠人，你就这么放心让小小跟他学啊？”刘冬秀一边整理林正和带回来的野猪肉，一边有些担忧的问。 “娘，您放心吧，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对小小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正和正指挥林大力给方小小造一个书桌，是根据她的身量来的，如今正蹲在一旁看林大力干活。 “是可靠人就行，我瞧着小小这两日气色好了很多……” 不仅仅是气色好了，人也精神不少。 本打算回娘家的李秀芳，因为日头太过毒辣，决定明日再去，如今见了这小书桌，羡慕得紧，拉着大妮儿在一旁看着，时不时问大妮儿想不想要小书桌。 林正和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在一旁听着一直没吭声。 晚上，他把媳妇儿接回来，就发现大嫂正蹲在厨房灶前烧水，见两人回来，忙招呼方小小洗澡。 林正和借口离开，她瞅准机会，帮方小小把澡盆洗好了，又提了大半盆热水放进去。 “谢谢大嫂……”方小小不知道对方又在搞什么鬼，有些受宠若惊。 “谢啥，都是一家人……”大嫂倒好了水也不出去，又问方小小要不要搓背，方小小忙说不用，随口问对方可有事儿。 李秀芳等的就是这句话呢，随即道：“小小，听说小叔要带着你一起读书识字，连书桌都在打了，大嫂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跟小叔说一说，让大妮儿也一起学……” 大妮儿四岁出头，正是开蒙的年纪，若是放在富贵人家，已经请了教书先生来了。 李秀芳在某些事情上眼皮浅，但在这事儿上却颇有眼界，她想着自家靠着小叔，日后这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的，大妮儿身为林家长女，得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培养，以后才好攀上个好婆家。 若能识些字，是再好不过。 既然小叔愿意教方小小，那顺带教一个大妮儿行不行？ 她这主意打得好，但不敢向任何人透露，毕竟小叔还要考取功名，耽搁不得，若让娘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教训她。 白天她又试探过小叔，瞧着小叔没那意思，她就只能来求方小小。 “你若应了这事儿，嫂子以后凡事都听你的，绝对不与你作对，咱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过好日子。” 方小小有些心动。 她倒不怕大嫂为难她，但她也知道一家和乐比什么都好。 如果大嫂只求这件事儿，她觉得可以试一试。 “我和相公说一说，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李秀芳高兴的应了，说只要你开口了，保准成。 方小小倒没她那样的信心，洗完澡后躺在床上，一边等相公一边寻思该怎么开口。 自古以来，女子上学堂的少，她是幸运的碰上了相公，才有这样的待遇。 相公对她有情才肯教她，若加上一个大妮儿，也不知道相公会不会为难…… 林正和进房来，就见小媳妇儿躺在床上一脸纠结，连他进来了都没发现。 “想什么呢，来，相公教你写字。” 她的书桌还需打磨，林正和便坐在自己书桌前，将她抱到腿上。 如此一来，本来够不到书桌的她便够上了。 他以前也这么教她写过字，放小小本来已经习惯了，但是自从两人圆房后，她就变得异常敏感。 如今再坐在相公腿上，她怎么都坐不住。 “怎么了？相公腿上有针扎你？”林正和打趣她扭来扭去，方小小却双眼一亮，从相公腿上跳下来。 “真有针扎我，相公，我站着行么？” 林正和呵呵一笑：“有针？” 方小小认真的点头：“有。” 林正和都气笑了，一把将人拉到腿上抱个满怀，让她看看那究竟是针还是棍儿。 “你说这是针？”他问。 方小小：…… (); 第三十六章 你学坏了，方小小 “是，是棍儿……”方小小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从来不知道“棍儿”这个字会这样的羞于启齿。 “那你刚才胡说八道什么？”林正和一本正经的质问她。 方小小都快哭了，摇头：“小小错了……” “那能坐得住不？”林正和又问她。 方小小偷偷看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林正和又追问。 她一咬牙，点头：“能。” 林正和满意了，搂着她的腰让她安稳坐着，方小小紧张得不行，整个人坐在他腿上完全不敢动弹。 “先写一个相公的名字，看看你退步了没有。” 方小小现在哪有心情写字啊，她的注意力都在棍儿上，林正和三个字写出来，歪七扭八的，只能勉强认出是那三个字。 “你自己看看写得好不好？”林正和问。 方小小摇头。 “那再练练。” 她听话的又写了一遍。 原本她是想沉下心好好写的，但是相公偏偏使坏，在她写的时候动了一下，惊得她差点没跳起来：“它它它……” 竟然会动。 林正和板下脸：“这就是你学习的态度？让你写个字都不能好好写？” 方小小不敢动弹了，僵着身子咬牙继续写，可是偏偏……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她看着满页乱七八糟的字，自己都觉得不忍直视。 但这真不能怪他，都怪相公，他就没打算让她好好写，总是使坏。 “不想写了？”林正和看着她那些歪七扭八的字，心里已经笑开，面上却越发严肃。 方小小被吓着了，偷偷瞧着相公的脸色，觉得是自己不争气，让相公失望了。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她主动搂住相公的脖子，在相公唇上亲了一口：“相公，小小今天不想写了。” 林正和倒吸一口气，倏地把她从身上抱起来放下，自己起身往外走。 方小小以为相公生气了，忙把人拉住，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相公。” 林正和深吸一口气，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你学坏了，方小小。” 说完转身出了门。 方小小在房间里听到屋后传来水声，这才知道林正和去干嘛了，当即忍不住偷笑。 相公说得没错，她确实学坏了，因为相公的纵容，让她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在林正和去洗冷水澡的时候，她终于得以好好写了一页纸，纸上满满的都是“林正和”三个字，娟秀的字迹，处处透着写字之人的用心。 林正和消火回来，方小小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林正和看着纸上的字笑了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熄灯睡觉。 临睡前他想着，以后可不能再随意逗小媳妇儿了，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方小小一觉醒来才想起自己把大嫂交代的事儿给忘了，起床面对大嫂端上来的洗脸水，她有些不好意思。 大嫂却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容易办的，也没追问，只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她再接再厉，不要放弃。 林举人清醒了，这是大事儿，也是好事儿，这不仅仅是对林家来说，对整个下河村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儿。 他家要盖新房，族长立刻就划了一片空地出来，在村西边。 在这个位置盖房，整个村子都能尽收眼底。 不仅仅是地方选好了，连木料，匠人也都找来了，并且打下包票，半个月内一定能建好。 林家工钱给得公道，田里又不忙，几乎是整个村子的男人都来帮工，说是不要工钱，只要给口吃的就行。 就这样，新房便热火朝天的盖了起来，二进的院子，等盖起来了，就绝对是村里最气派的。 方小小寻思着家里办大事儿，便想回去帮点儿忙，结果街坊邻居的女人们也都自动自发的来帮忙做饭，里里外外的活都包了去。 刘东秀也舍得，买了高粱面回来做窝窝头，来的人不仅能吃饱，帮忙的一律按小工算，一人三个铜板。不吃饭的，还给五个铜板。 李秀芳从娘家回来，看着已经打好地基的房子暗暗咂舌。 她娘家没有这样的大手笔，地基只有她爹和兄长两人来挖，现在还没挖一半儿呢。 好在她今日拿了五两银子回去，家里宽裕了，房子很快便也能盖起来。 今日她回去可是涨足了面子，娘家那边也阔气了一回，给了她十几块豆腐回来，正好明日做个野菜豆腐，让大家都尝尝她娘家的手艺，自己脸上也有光。 方小小记着大妮儿上学堂的事儿，在相公来接她的时候便想起来问。 林正和正领着她在前面走呢，听到她的话，当即停了下来。 “你想让相公答应吗？”他问。 方小小点头：“想……” “可是，大妮儿毕竟年纪还小，相公教起来费劲儿，若因为她耽误了相公科考可怎么办？” 这怎么行，绝对不行。 她当即就反悔了，不应该答应大嫂的。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让她去学堂里，和其他人一起学也可以，相公会给学堂再请一个教书先生。”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上学堂的道理，难道，他们下河村要开这个先例吗？ 方小小愣了愣。 相公的这个决定，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茫然过后就是震惊，震撼，有什么东西冲破了胸膛，让人兴奋，热血沸腾。 “女娃也能上学堂吗？”方小小后知后觉的问。 林正和点头。 方小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又愣了好半响之后，才神色激动的看着自家相公。 “相公，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想教小小读书识字吗？” 林正和笑了笑，将她额前的碎发撩至一旁：“因为相公觉得，我家小小不比任何人差，相公想让你成为一个学识渊博，眼界高远的人，就算相公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迷茫，可以保护自己。” 至于旁的人，不过是为了给她遮掩，让她的存在更自然，更理所应当一些，让她的优秀，耀眼而不刺目。 他林正和是自私的，创办学堂的目的也在于此。 一切，不过是为了他的小小…… (); 第三十七章 你就是福星转世 “那，除了大妮儿，其他人可以来么？”方小小又问。 当然可以。 然而，林正和出口的却是：“看情况，毕竟不是咱家的孩子，相公我其实没什么耐心，除非……” “除非什么？”方小小问。 “除非你给我点好处。”林正和道。 方小小对上他绿幽幽的目光，哪里不知道他所说的给点好处是什么意思，脸又红了起来。 她哼唧一声，越过相公朝前走。 林正和也不急，反正多的是方小小来找他的时候。 回到家，大嫂又给她准备了洗澡水，她就顺势把让大妮儿去学堂的事儿说了。 “真的？”李秀芳一脸惊喜。 方小小点头，心说这下大嫂不用在她面前献殷勤了，说实在话，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哪想到，大嫂得知此事，对她却更殷勤了，又给她加了一桶水，当下还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跟她作对了，如果有人打相公的主意，她就帮她把人赶跑，不管是谁来都不行。 完了又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道：“县令家的那个小姐，我瞧着就在打咱小叔的主意，你防着点儿。” 她这次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自家小叔对方小小那是真的纵容，自己在他跟前左试探右试探不成的事儿，到了方小小跟前，那就一定行。 以后啊，她就抱准了方小小的大腿，比直接抱小叔的大腿都好使。 第二天，林大力就把方小小的书桌给做好了，搬进来和林正和的放在一起，一大一小，一高一矮，配上两张凳子，两人就可以一起学习了。 “谢谢二哥。”方小小在书桌上摸了摸，所有毛刺都被磨平了，桌面摸过去平滑干净，每一个角落都处理得很好。 “谢啥呀，这都是小事儿，三弟说打一个先用着，等搬进新房里，二哥给你做个更好的。” 林大力学了这么多年手艺，这点小东西信手就来，实在称不上什么难度。 说完他仍然看着方小小傻笑，半响又道：“小小，谢谢你给我的阴沉木，师父说那木料不能被我糟蹋了，特意传了我马家的祖传手艺，嘿嘿……” 最主要的是，传了他马家祖传的手艺，就认了他这个接班人，认了他这个女婿。 马家没有儿子，手艺肯定是要传给徒弟的，以前师父一直把那祖传手艺捏在手上，如今传给了他，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都是三弟和方小小的功劳。 “真的？恭喜二哥，那你和马家小姐的婚事儿岂不是就能定下了？”虽说如今相公好了，这事儿也是板上钉钉的，但没有真正落实下来，大家都觉得不踏实。 林大力抓了抓后脑勺，一脸不好意思的点头：“明日我便让娘找媒人正式上门提亲去。” “哇……”方小小羡慕得不行，点了点头，转头就跟娘说，在聘礼上面一定不能委屈了马家小姐，娘手上的银子不够使，她这儿还有。 她现在大小也算个富婆，相公把家里的银钱都交给她打理，每天临睡前她都要把木匣子里的银子数一遍…… “你就放心吧，马家也不是寻常人家，那马家小姐对你二哥情深义重，娘都晓得。这些事情都不用你操心，你呀，把自己顾好了就行，家里的事儿，娘有数。”刘冬秀现在可稀罕方小小了，自从她与自家儿子圆房之后，家里的好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跟做梦一样。 可这都不是梦，都是真的。 她拉着方小小的手，越看越喜欢：“咱家能越来越好，都是沾了你的光，小小，你就是福星转世，正和能娶到你，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方小小有些激动，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真的吗？娘，小小是福星吗？” 刘冬秀肯定的点头：“当然，这么多年，都是你护着正和，如今正和也好了，家里也越来越好，这都是因为你啊。” 方小小高兴了，别人夸她千好万好，都不如夸一句她是福星来得让她高兴。 住持也说了，只要心存善念，就得佛光照耀，她以后一定不随便诅咒别人了。 “娘，那我希望咱家能越来越好。”她说道。 从家里出来，方小小一蹦一跳的往师父家走去，一路上又碰见了大胖等人，一个个都甜腻腻的叫小小姐，方小小也大方的表示，下次赶集，还给你们带绿豆糕，一群小屁孩儿顿时欢呼起来。 路过的几个小妇人看得眼红不已。 “这方小小是熬出头了，你看她现在多自在，啥事儿不用干，听说还拜了那游江湖的老大夫做师父，跟人家学医呢。” “何止啊，据说举人老爷还要教她读书识字，林大力都给她打好书桌了。” “嚯……竟还有这种事？天呐，一个童养媳也能读书识字？你别乱说啊。” “我乱说什么？方小小以前是怎么护着林举人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如今林举人好了，又不是个忘恩负义的，怎么对她好都不过分，还记得那年河里发大水的事儿么？没有方小小，林举人早死了……” 发大水是三年前，那时候林正和贪玩儿落水，方小小眼疾手快把他拉住，但自己也被拖下水，只剩一只手抱住树干。 想想她那么瘦小的一个人，林正和又高又壮，河水又湍急，那力道就更大了。 谁能想到，就是那么瘦小的一个人，竟真的撑到了村里人找来的时候。 当时方小小已经被河水冲得神志不清了，大家喊她放手她硬是没听进去，两人就跟连体婴一样被送回家，直到第二天她才松开抓着林正和的手。 她那双手啊，大夫都断言要废了，她也这么半死不活的拖了好几个月，没想到最后竟然不知不觉的好了。 也是她命硬，不仅保住了自己，连林正和也保住了。 对于那些过往，方小小倒是没多想，她今天要和师父进山采药去，师父可说了，若能采到好药，便买到药材铺去换钱，嘻嘻…… 别说她期待今日的出行，张启风也期待得紧，见了人，催促她快点吃早饭，就开始琢磨一会儿跟乖徒儿许什么愿好…… (); 第三十八章 气死老头了 是的，张启风看破了自己徒儿那开过光的嘴巴之后，俨然把人当成了许愿瓶，想要什么，跟徒儿许个愿就行。 方小小吃着早饭，就发现师父在一旁笑得一脸荡漾，心里顿生警惕。 师父不会以为，两人一起采的药，换了钱全落入他的口袋儿吧？ 不行，这得事先声明啊，她还想着挣了钱再去一趟福禄寺呢。 她放下碗：“师父，咱两一起采药，若真采到什么好的药材，拿去换钱能一人一半儿么？” 张启风被她那一本正经又略显担忧的样子给逗笑了。 “怎么的？你一个徒弟，跟着师父采药，还要分钱？” 方小小一愣，听明白师父话里的意思，顿时就有些失落，一来郁闷：“不分就不分嘛，但是分一点点是最好的……” 张启风一乐呵：“你相公没给你零钱花么？也忒小气。” 方小小听到他编排自己相公，顿时就来了精神：“才没有，家里是我管钱，相公把钱都放在我的木匣子里，相公才不小气。” “哪个木匣子啊？放在哪里？我不信。”张启风摇头，表示不可能，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方小小鼓着嘴：“就放在……” 脱口而出的话突然止住，她紧紧的闭着小嘴巴，一脸机警的看着四周，那双颊鼓鼓的就跟个小鱼儿似的。 “我不告诉你，反正我就有，哼！”相公说了，那放钱的木匣子得自己藏起来，谁都不能告诉。 “嘿……”张启风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小丫头真不傻啊。 “瞧你那小财迷的样子，这样，不管采到什么好药材，咱留下自己需要的，剩下的就拿去换钱，换来的钱一人一半儿，如何？” 方小小高兴了，捧着碗傻笑不已：“谢谢师父。” 张启风摇头感叹：“世风日下，现在的徒儿，学手艺不花钱就算了，还想方设法从师父手上捞钱……” 方小小听了觉得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那我不要一半儿，我要一点点……” 她捏起两根手指头向张启风示意，表示她想要的就只有一点点就够了。 张启风不管她那些小心思，在她收拾好碗筷之后，状似不经意的提起：“乖徒儿，你说咱这次进山，能不能挖到些宝贝，比如人参，灵芝什么的……” 按照惯例，方小小肯定说可以，到时候……嘿嘿。 张启风眯起双眼，一脸的惬意满足。 带着小徒弟进山采药不要太爽。 谁知道方小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师父，如果这山里有人参灵芝，早就被人挖走了，咱就别想太多了……” 张启风：…… 我去你吗的，方小小你有种再说一遍。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诱哄：“不是啊乖徒儿，说不定他们不认识这两样东西呢……” 方小小面无表情的摇头：“都是镇上药房里的大夫带着伙计来的，不可能不认识。” 张启风：…… 他又深吸一口气：“说不定他们眼神儿不好，看走眼了，让咱捡漏了呢。” 完了气呼呼的瞪着方小小。 你再敢不顺着我的话，我就，我就生气了，我就不进山了。 结果，方小小仍然是摇头：“不可能的师父，他们的眼珠子瞪得比我们的大。” 张启风把背上的背篓往地上一摔：“气死老头了，老头不去了！” 方小小瞪大一双眼睛望着师父，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闹脾气。 不过老人家都是这样，气性跟个孩子一样，哄一哄就好了，她明白。 “走嘛师父，人家好想去采药，好想去验证一下学习成果，师父父……” 张启风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认命的背上竹篓，拿上小铁锹，白眼一翻，进山。 没有小徒弟开过光的嘴巴加持，这山上确实已经被城里的大夫带着徒弟挖遍了，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等着他，张启风的热情顿时就消了。 算了算了，纯当带着小徒儿体验采药过程吧。 相比他的消极，方小小却激动得很。 虽说这山里都被采遍了，但她其实心里还是怀抱希望的。 她自己偷偷想着采点好药材，但是又不能明了跟师父说，怕到时候采不到，让师父失望。 以前她对什么药材都一无所知，没有那种想法，但如今学会了辨别药材，她可是野心勃勃呢。 不过，想到自己的衰神体质和乌鸦嘴，她又有些担忧。 不会白跑一趟吧？ 脑袋里装着各种药材图片，以及它们的生长习性，方小小进山之后那小眼珠子就忙碌起来，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突然，她一脸激动的朝一个方向跑过去，指着地上一片植物。 “师父，这是不是车前草。” 张启风百无聊赖的转头看了一眼：“是。” 方小小立刻蹲下来：“那咱挖吧。” “车前草有什么好挖的，需要用的时候再来挖好了……”身为一个一心想挖人参和灵芝，野心勃勃的老大夫，他对车前草这种随处可见的玩意儿相当不屑。 只有你们这些新手才会咋咋呼呼的，啥都当宝贝。 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等等？ 他伸长了脖子往方小小身后瞧。 不瞧不打紧，一瞧吓一跳。 这，这，这，这不是那个…… 张启风神色激动，悄无声息的靠近，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方向，在方小小好奇想要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一把按住了小丫头的脑袋：“别动。” “是什么宝贝啊师父……”方小小好奇得紧，在张启风松手之后转过头，对上一双绿豆眼之后吓得当场跳脚，尖叫不断。 张启风眼疾手快，在那东西还来得做出反应之前，一手捏住了那东西的脑袋。 那竟然是一条乌漆嘛黑的蛇…… 方小小吓得不轻，再看张启风，捏着蛇的七寸，整个手臂都被蛇身缠绕着，但他并不害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师父……”方小小以为师父被蛇缠上了，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挥舞着小铁锹靠近。 正尖叫着要对那条蛇下手，张启风却心情大好的避开，制止了她的行为。 “傻丫头，这可是个宝贝。”说完，从腰间掏出一个布袋，利落的将蛇塞进布袋里，袋口收紧，又挂回腰上。 (); 第三十九章 竟还自带好运气 方小小盯着他腰上的布袋，小脸儿吓得惨白惨白，说什么都不敢靠近，也不愿进山去了，蹲在地上委屈得不行。 刚才和那一对儿小绿豆眼对上，她现在心跳都还没平复。 可忒吓人。 “让你不要看的嘛，你非要看……”张启风心情大好，看着小徒弟那窝囊样儿，好心没有取笑她。 “真不去了？采药换钱不是你说的？”他蹲下来靠近，想要安慰她，结果方小小害怕他腰上的布袋，又离远了一些。 张启风就远远蹲着：“哎，难道咱师徒二人的第一次采药行就这样结束了？” 方小小十分硬气的梗着脖子说结束了。 “这也不是事儿……”张启风想了想：“要不我把这玩意儿放了？咱离它远远儿的，去那边那个山头挖去。” 方小小扁着嘴儿，琢磨了一小会儿，觉得可行，便点了点头。 “行吧，放了就放了……”张启风解下腰间的布袋：“只是可惜了，这玩意儿拿来泡酒给你相公喝是极好的……不过你不要，就算了。” 张启风说完，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果然，他这布袋还没解开，那头的方小小就开口了：“对相公极好？” 张启风点头：“那可不是，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竟然不要，看来你对你相公的感情也不是很深嘛……” “你胡说，不许放。”方小小当即反驳。 “咋了？你不是害怕吗？”张启风一脸“意外”。 “我，我刚才害怕，现在不害怕了，你你你，你收好，袋口收紧了。”生怕他一个冲动就给放了，方小小一直盯着那个袋口。 “不要逞强，害怕就害怕，别一会儿活活把自己吓死了，师父多心痛啊。”张启风还继续打趣。 方小小拼命摇头：“不逞强，我能忍，师父您收好，咱挖药材去。” 说完已经率先往山里走了，生怕师父反似的。 张启风嘿嘿笑了笑，跟上她的步伐。 有了上次的教训，方小小这次眼睛更尖了，就怕身边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没看出来，靠近哪里之前都会先仔细的在周围观察一遍，陆陆续续找到几株药材之后，也渐渐忘了蛇的事儿。 “师父，师父……”突然，她定在原地，悄声叫了张启风几声。 “怎么了？” 张启风一开口，她立刻就嘘一声，示意他小点儿声，同时对他招手，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怕不是见着什么宝贝了。 “哪儿呢？”张启风走过来，眼睛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来看去，硬是没看到什么宝贝。 方小小神神秘秘的指着地上露出来的一小撮灰毛，在他耳边道：“是野兔……” 短短三个字，就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张启风打眼一看，嘿，还真是个胖兔子，大半截身子都藏在洞里，只露出短短圆圆的尾巴。 不过…… “你这丫头，眼瞎了吗，再不出手就晚啦。”张启风看到的却不是兔子，而是兔子旁边的……人参。 方小小被师父责怪眼瞎还很不服气，但是循着师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一棵人参的时候，那点不服气瞬间就消散了，化为无限的惊喜。 “师父师父师父，那是不是人参，是不是！”抓着师父的手摇啊摇，激动得无以言表。 “是的呀乖徒儿，你想看兔子吃人参吗？”张启风学着她的语气，顺道白了她一眼。 方小小连忙跑过去，跑到半途的时候，兔子察觉有人靠近，呲溜一声从洞里钻出来跑走了。 师父说的没错，这野兔成精了，还想吃人参呢，差点就挖到人参了，倒是便宜了他们，省了点儿功夫。 方小小记着师父交代的，先在人参上绑了一根红绳，小心的挖开附近的土壤，又用猪毛刷将碎土刷开，两人合力，将人参完整的挖了出来。 “不错，得有个两百年了。”张启风颇有些意外，毕竟这丫头说了那么多，口口声声说他们不会挖到人参。 他挑了挑眉，看向腰上的乌腾蛇。 莫非，这丫头不仅是嘴巴开光，竟还自带好运气？ 接下来，虽然没有挖到灵芝，但是两人的收获也不少，除了人参这个大头之外，还挖到了黄精，何首乌，摘了不少黑枸杞，都是对方小小很有用处的药材。 两人饥肠辘辘的时候从山里出来，顺道拐去了城里。 进城的时候，方小小发现城门外边或坐或躺了很多衣衫褴褛的人，老的少的都有，眼巴巴的望着过路的人，嘴里念念有词。 细听之下，好像再说行行好之类的话。 “都是灾民，这两天好像又从隔壁镇上来了不少。” “哎，都不好过啊，到处都发大水。” “背井离乡，也是可怜……” 前面两个人的说话声传到方小小耳朵里，她才知道这些都是躲天灾躲过来的人。 突然，她的视线和一个妇人对上了，那妇人的眼中透着麻木与苍凉，有一股沉得化不开的，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 让人心悸。 “师父……”她不由的叫了一声，有些害怕的跟紧了师父的脚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只是觉得妇人的目光触动了某种情绪，难受得紧。 两人先找了一家面摊坐下，师父说那蛇也能卖个好价钱，问她卖不卖，方小小摇头，坚决不卖。 “那便把人参卖了，你还吃不上，别的东西你都可以吃，就留着。”张启风道。 张小小欣然点头。 吃了面，两人直奔刘大夫所在的药铺，途中，方小小还被师父嘲讽了一通。 “就那半吊子医术，差点没给你治死，你还琢磨着照顾他生意呢？” “哪有啊……”是她自己把症状顺序说反了，才误导了刘大夫。 远远的，两人就发现药铺门口围了不少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十分激烈。 走进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原来，竟是有人吃了刘大夫的药，不仅病情没有好转，反而还诱发了别的病症。 如今，那吃了药的人，竟带着官差上门来拿人。 (); 第四十章 我能帮你 方小小推开人群挤了进去，就见药铺门口的地上都是烂菜叶和臭鸡蛋，想来这事儿已经闹了一会儿了，围观的百姓也是群情激愤，指着刘大夫说他没有医者仁心。 “啊……”此时，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又捂着肚子痛呼，最后，竟然还吐血了。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女人，叫喊着让官差快点把刘大夫这个挣黑心钱的抓起来。 “药方在这里，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我开给你的所有药材，怎么会有意外，在场有没有同仁，有没有人懂医术，我这药方没有开错，不关我的事儿啊。” 刘大夫举着药方，想让人给自己作证，可惜周围一个站出来的都没有。 同行相忌，就算是有人能看懂药方，此时也不会站出来替刘大夫说话的。 “既然是你的药方吃坏了人，那肯定就是有问题，看药方有什么用，你这个黑心大夫。” 又不知道是谁打头，众人又开始对着刘大夫咒骂。 方小小在一旁看得着急，一会儿看刘大夫，一会儿看躺在担架上的男人，手足无措的她，终于想起了自己身后的师父，忙又钻出去把人拉进人群。 “干嘛干嘛，这么多人，我不要挤啊……”张启风对这刘大夫很是看不上，如今又出了医患纠纷，就更不想掺和进来了。 哪想到，自家小徒弟直接就把他拉了进去。 “师父，您想想办法啊，刘大夫不是那种人。”她指着地上的男人，又指着满脸无助的刘大夫。 刘大夫再说不清楚，就要被抓去衙门了。 张启风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看了女人手上的药罐子一眼，靠近闻了闻。 “怎么样，师父，没问题吧？”方小小一脸担忧的追过来。 张启风有意考验她，便指着那药罐子：“里面有相克的药物，你若能找出来，此事可解。” 方小小大喜，但是她这两日学的都是理论知识，脑子里倒是塞了一大堆东西，但晒干剁碎后的药材长啥样，她现在是毫无分辨能力。 她盯着那药罐子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头绪来。 “官差要拿人了。”张启风非但没帮她，还凉凉的提醒。 方小小一看，果然，那两个官差已经拿出绳子，要把刘大夫捆上了。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刘大夫手中的那张药方上，来不及多想，出声道：“慢着。”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到她身上。 “小小？”刘大夫原本亮起的目光，在看到她的时候，顿时又黯淡了下去。 一个方小小，能有什么用。 方小小冲刘大夫点了点头，来到他身边：“刘大夫，能不能告诉我，您这药方上的药材都有什么？” 刘大夫现在哪有时间替她答疑解惑，摇了摇头：“小小，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这些，你先回去吧。” 方小小确实摇头：“不是的刘大夫，您告诉我这药方上有什么，或许我可以帮您。” 这么多年，都是刘大夫再给她调理身体，就算大嫂没给药费，仍然让他们家赊了三两银子的药钱，方小小记得这份恩情。 所以，她一定要帮刘大夫。 “小小你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帮我，我现在是有口难言呐……” “刘大夫您就跟我说说嘛。” 两旁的官差看两人磨磨唧唧，已经失去了耐性，大声呵斥了方小小，让她让开。 方小小都急死了，无助的看向自家师父，结果她师父更气，竟抬头望天，直接假装不认识两人。 “刘大夫你跟我说说吧，我能帮你。”方小小直接夸下海口。 刘大夫终于转头看她，叹了一声：“罢了，我就告诉你吧。这是一幅治热伤风的药方，药方里有……” 等刘大夫念完药方，方小小突然激动道：“是芫花，刘大夫，是芫花，您的药方中有甘草，甘草与芫花相克，服用之后会伤害肠道，与那人的症状一致，您去看看，刘大夫，您看看那药罐子里是否有芫花。” 她指着那妇人手上的药罐子，将刘大夫推了过去。 刘大夫一个激灵，顿时来了精神，快步来到妇人身边，拿起那药罐子伸手进去翻找，很快便拿了一样东西在手上。 “是芫花，是芫花，我开给你的药中并无芫花，你为何私自往里添加。”刘大夫质问男人和妇人。 那妇人愣愣的看着刘大夫手上的东西：“这……这是保安堂上次给我们开的药……” 原来，半个月前，女人也因为伤寒在保安堂抓过药，药还没吃完，病就好了。这次换男人得了风寒，女人便想去保安堂抓药，但男人说保安堂的药太贵了，两人一合计，便来刘大夫这里抓了药，和上次保安堂开的药方混在一起，寻思药效应该是差不多的…… 因为女人吃的保安堂的药并没有别的症状，如今男人吃了两家的药却出了毛病，便认定是刘大夫这里的药出了问题。 “荒唐，药怎可乱吃，这是你们自己糊涂吃出来的毛病，竟赖到我头上来。”刘大夫气得不轻，将男人和女人都骂了一顿。 围观的百姓明白事情的原委，也纷纷指责两人，又纷纷向刘大夫道歉。 那两个官差见是一场误会，将男人和女人指责一番就走了。 “刘大夫，都是我们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替我家男人看看吧……”女人彻底慌了，眼看着男人又吐了一大滩血，吓得当场就给刘大夫跪了下来。 刘大夫心软，叹了一口气，让人把男人抬进医馆，这才有功夫看方小小。 “小小，你怎么会懂得这些药理，你真是帮了刘叔一个大忙，救了刘叔一命啊。” 回想刚才的情形还有些唏嘘。 “呵，别人说你的药有问题，连药渣都带来了，竟不知要查验，你这大夫当的也实在愚蠢。”张启风鄙夷的看着刘大夫，眼中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 方小小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师父说话太不留情面了，正要解释一番，却见刘大夫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自家师父，越是打量，神色越激动…… (); 第四十一章 救了刘大夫一命 “张兄？”刘大夫试探的叫了一声。 张启风的嘴角抖了抖，十分不屑，正打算装作不认识对方，一旁的方小小却惊呼： “刘大夫，您认识我师父？” “师父？张兄是你师父？你竟有此等机缘……”刘大夫一脸意外，忙把两人请进门。 至于那吐血的男人那边……他吩咐药童拿了一枚药丸给男人喂进去，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匆匆把人打发走，来到方小小和张启风面前。 “张兄竟游历至此，你我二人真是有缘啊。” 张启风受不了刘大夫的自来熟了：“什么张兄，我跟你很熟吗？不熟不要乱叫。” 和我堂堂太医院院正称兄道弟，你的脸多大？ 刘大夫也不尴尬，更没生气，仍然笑呵呵的张兄张兄的喊，一会儿叫人端茶，一会儿叫人去买点心，方小小沾了师父的光，也被人好生招呼着。 “行了行了，别叫得那么亲热，我丢不起那个人，快给看看，这人参能卖多少钱。”他随手将竹篓里的人参丢到桌面上。 刘大夫肉疼了一下，细心的将人参的根须一根根整理好，又看品相，又看年份，最终给了三十两的价格。 方小小一直听说人参是好东西，还以为能卖个好价钱，没想到，竟比那烂木头还便宜？ 略有些失望，脸也垮了下来。 刘大夫注意到了，想了想道：“今日要不是小小替我解围，这事儿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呢，这样吧，我出五十两，多出来的二十两，算是谢礼。” 方小小摇头，说什么都不肯要。 张启风嗤一声：“你打发要饭的呢？” 刘大夫看看方小小，又看张启风，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意思。 一个说不要，一个却又嫌他给得少。 这…… “三十两，很公道，给钱。”张启风把人参推给他，示意他拿银子。 刘大夫呵呵笑着，转身去拿了一袋碎银，张大夫掂了掂，满意的点头。 “接下来，咱来说说小小救了你一命的事儿。” 刘大夫看着张启风脸上那一抹狐狸笑，无奈的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这老头不好对付。 “师父，不用了，举手之劳……”刘大夫对她一直很好，她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什么不用了，一条人命多重要，你要是不帮他，他今晚就得关到大牢里去了，还得背上一个草菅人命的罪名。”张启风一脸严肃道。 刘大夫又擦了擦额上的汗，连连称是。 “这药店你能做主吗？”张启风问。 刘大夫心道来了，苦着脸点了点头。 “救命之恩该怎么报答，不用我教你吧？”张启风又道。 方小小在一旁看得着急：“不用了师父……” 多不好意思啊。 那边，刘大夫已经认真考虑了起来，朝张启风伸过去一个巴掌。 方小小紧张的闭上眼睛，心说完了完了，师父把刘大夫惹恼火了，刘大夫要打人了。 意料中的巴掌声没有响起，却听她师父满意的嗯了一声：“还算有诚意，就这么着吧，写条子。” 于是，方小小就眼睁睁看着刘大夫拿了纸笔来，刷刷刷写了两行字，最后还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张启风拿过看了一眼：“不会让你吃亏的，这妮子有天赋，不出两个月，本事在你之上。” 刘大夫一阵诧异，惊疑的看着方小小，想起刚才对方替自己解围的样子，竟对张启风的话深信不疑。 “谢谢张兄，谢谢小小。”刘大夫竟然站起身，朝两人深深鞠躬。 张启风捋着胡须受了，方小小却是不敢，人家给她鞠一个躬，她给刘大夫鞠两个躬，惹得刘大夫大笑不已。 完了，张启风又解下腰上的布口袋：“劳烦你去买一坛酒，给我把这玩意儿泡上。” 除此之外，他又列了一张单子，让药童照方抓药，等酒买回来就一起泡进去。 刘大夫打开布口袋敲了一眼，又迅速收紧了，一脸惊奇：“竟连这宝贝都能碰上？不愧是张兄。” 进一趟山，抓一条乌腾蛇，挖一株人参……他又往两人的背篓里看了看，好家伙，还有不少好东西。 不愧是张兄。 张启风捋了捋胡须，没说这都是方小小的功劳，大着脸接受了刘大夫崇拜的目光：“好说，好说。” 刘大夫又感叹了一番，说附近的山几乎都被他们挖遍了，没想到竟然还错过了这些宝贝。 “是你们眼瞎，这山里就是天材地宝遍地你们也看不见。”没有我徒儿的好运气，开光的嘴巴，你们想挖到好东西？ 没门儿。 刘大夫谦逊的点头应是。 方小小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不好意思，但又有些得意。 很快，药童将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刘大夫帮着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的焖进了酒坛里，封上泥封，又写了张单子贴在坛子上。 他写得一本正经，张启风也神色正常，方小小自然不知道，这酒中另有玄机，喜滋滋的抱上，跟在师父身后离开。 才抱出去几步远，她就觉得沉得不行。 这坛子加上里面的酒和药材，得有十来斤呢。 “师父……”方小小弱弱的喊了一声。 “哎呀……”张启风回过头，一脸不情愿的接过她手上的酒坛子，四处张望了一番，招手叫了一辆牛车。 乘着牛车来到东街口，仍是上次的位置，张启风下车去到包子铺前点点点，又来到大饼摊上点点点，但凡是能垫肚子的干粮，都被他光顾了。 于是，方小小就见包子铺的老板，大饼摊的老板，好几个人都喜滋滋的将自己摊上的东西打包……送到了牛车上。 她看着堆成山的白胖包子和馒头，整个人都傻了。 “师父，这是干啥？”她抬脚往后退了几步，空出位置让人将大饼放进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张启风上车的时候，车上已经没了坐的地方，他便大马金刀的一脚踩在车筐里，一脚搭在车辕上。 方小小有种错觉，师父这不是买了干粮，他是买了兵器要去打仗呢。 她自然不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其实与去打仗无异。 (); 第四十二章 为相公点长明灯 “驾……” 牛车装着满满一车干粮出了城门，方小小虽然被堆成山的包子包围，但在出城的那一刻，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那陆陆续续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 危险！ 这是那些目光给她的感觉。 很快，这种感觉就被印证了。 看到他们车上堆成山的包子馒头和大饼，这些人疯了一样朝着他们的牛车扑过来。 张启风也没有闲着，在人没赶到的时候，就抱起包子朝着众人丢过去，每次丢出去，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人哄抢完。 “愣着干什么，你想让他们拆了我们的牛车吗？”张启风吼了一声，方小小瞬间回神，学着他的样子，不停把周围的包子馒头都丢出去，牛车一路往前疾驰，他们的包子就丢了一路，但没有一个是掉在地上的，只要飞出去，就都被人精准的接住。 当牛车驶出一段距离的时候，车上的食物已经分发一空，那些灾民怀里拿着食物，在身后不停的对着他们鞠躬致谢。 方小小回头看了一会儿，直到牛车过了拐角，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是不是要去福禄寺？走吧。”张启风给自己留了一个包子，半躺在牛车里，翘着二郎腿吃了起来。 方小小怀里也藏着一包点心，是给林大胖他们的，如今见师父这潇洒的模样，也不由的拿出来一块，靠着车筐悠闲自在的吃了起来。 她知道，凭借师父的本事，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但他却在乡野小地住着茅草屋，一身粗布衣裳，想来，师父挣来的银子，都这样用出去了。 那一瞬间，方小小好像找到了方向，她摇了摇头：“要不，咱再进一趟城吧。” 张启风转头看她：“你疯了？现在进城，他们能生撕了你。” 完了还怕她冲动之下做错事儿，又道：“这些人都很可怜没错，但是他们现在因为一口吃的能大打出手，你有心要帮他们，但也不能太过靠近，除非你身边有很多人，能压得住他们。” 他又例举了官府或者寺庙施粥的粥铺，这些都是很大的阵仗，绝不像他们这样，两个人就敢做这种事儿。 他是做出经验来了，所以不怕，但若是方小小一个人这样做，最后肯定会手上。 那些人是没有理智的。 “人在很饿的时候，是不讲道理的，乖徒儿。” 方小小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那还是去福禄寺吧。” 她把那一半的银子以林正和的名义放进了功德箱里，主持告诉她，因为她的大善之举感动了佛祖，已经可以在寺里点一盏长明灯了。 “长明灯是什么？”方小小不是很懂。 “阿弥陀佛，乃正觉之心，祈求福寿延绵，长命百岁。” 方小小最喜欢福寿两个字，欣然点头：“那便请主持为相公点一盏长明灯。” 主持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唱一声阿弥陀佛。 从福禄寺下来，牛车径直回了下河村，到了村口，她就将怀里那包点心分给了林大胖等人，又抱着酒坛子吭哧吭哧朝自家走去。 张启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当即就结了牛车的钱，背着两个竹篓朝自己的茅草屋走去。 林家新盖的房子距离他的茅草屋不远，两者之间只隔了一片农田，他经过的时候，而进的院子已经颇具雏形。 方小小拿了个宝贝儿回来，迫不及待的就想让相公瞧瞧，可惜相公这两日也忙得很，并未在家。 大嫂见她抱着一个大酒坛子，立刻迎上来接了过去。 “咱家又没人喝酒，你买这一大坛子酒做什么。” “这是师父给相公炮制的药酒，对相公的身体有好处的。”方小小擦了把汗道。 “你那师父对你可真好，据说是云游江湖的郎中，莫非要在咱村里常住不成？” 咦？方小小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她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此时的她额头上带着细汗，小脸蛋儿白里透红，粉嫩粉嫩的，让李秀芳一时看呆。 “小小，你这几日未曾吃药，可觉得难受？哎呀，小叔竟疏忽至此。”她想起来，打从小叔子好了之后，便没见方小小吃过药了，但她的气色却是一日比一日更好。 方小小见她责怪起相公来，当即摇头道：“我有吃药，相公给我买了药丸吃。” 药丸？ 药丸都是比较贵的药，她这天生体弱的毛病，能吃什么药丸？ 她打听了一番，立刻就知道是什么药了。 “可是十全大补丸？”她问。 方小小一脸意外：“嫂子你竟知道？” 李秀芳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十全大补丸她知道。 以前都是她跑城里给方小小买药，与刘大夫也熟，曾当着刘大夫的面感叹过，方小小这病，只怕是不好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身体越来越差了。 刘大夫则表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若有银子，买几瓶十全大补丸吃吃，很快就能调养好了。 她当时就被那价钱给吓到了，觉得方小小这辈子是吃不上这救命的药了。 哪想到，这不声不响的，她竟然吃上了？ “小叔给你买的？”二十两银子一个月，小叔竟然给她买了。 方小小点头。 李秀芳今日算是被酸死了。 娘请了媒人去马家说亲，这亲事都没说成，就已经开始张罗聘礼了，说是要给六两的聘金，外加两匹布，一头猪，一对儿鸭，一筐鸡蛋，一石米，一袋面，一副银饰头面儿。 如此大的排场，比她当年嫁过来时不知豪气多少。 光是那聘金，便比她多了二两，她当年嫁过来，只给了半头猪，鸭子倒是一样的，鸡蛋米面也相同。 但是当年，她哪里有那一副银饰头面儿？ 光是那一副银饰头面，就不知值多少银子了。 再看方小小，身上穿着新衣裳，嘴里吃着只有富裕人家才能吃得起的十全大补丸，小叔还要教她读书识字…… 都是林家的媳妇儿，她还是大房，怎么就比她们差了这么多…… 晚饭的时候，李秀芳便觉得提不起劲儿，听着家里人都在讨论新媳妇儿，没人顾虑她的情绪，更觉得烦闷，匆匆吃了两口便回房去了。 方小小在师父那里吃了晚饭，又被自家相公接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进屋，兴致勃勃的指着那个酒坛子告诉他，泡两个月就可以喝了。 林正和盯着酒坛上大红色的贴纸，上面醒目的三个大字，眸光一沉…… (); 第四十三章 小小招架不住怎么办 “相公，怎么样，师父说这是宝贝，让你多喝呢。”方小小疑惑的看着相公。 相公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师父说的？”林正和问。 方小小点头，见相公兴致不高，便说起了山上的事儿，说自己被那蛇吓得不轻，都不敢去山里了，要不是听说那东西对相公好，她才不会壮着胆子拿回来。 “哦？小小如此为相公着想？”林正和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方小小点头，又说刘大夫愿意出多少银子买了去，她都没卖，这确实是个好宝贝。 然后眼巴巴的望着自家相公。 林正和顿时哭笑不得，一把将人抱过来，在她唇上狠狠碾了一遍，那凶狠的模样，方小小都要怀疑相公是不是晚饭没吃饱，要吃人。 “相公教你认字好不好？”他问。 没看到相公感动地痛哭流涕的场面，方小小略显失望，但到自己的书桌，还是高兴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各自的书桌上铺开一张纸，林正和写下一个“壮”字，方小小也学着一笔一划写了出来。 相公在学问上一向严谨，饶是他痴傻的那一段时间，兴致一来要教她写字，对她的要求也很严格，若写不好看，便要一直练习，一直到写好看为止。 所以，方小小虽然识字不多，但却写得一手好字。就算是她不认识的字，也能照着样子一笔一划的描出来。 “壮。强壮，健壮之意。”林正和在一旁解释道。 方小小点了点头，看着纸上的壮字，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正和紧跟着又写了一个“阳”字：“阳，阴阳，阳刚，太阳之意。” 方小小写下这个阳字，内心的疑惑却更甚。 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她的手指在两个字上点了点：“壮……阳……” 倏地一手掩住嘴巴，不可思议盯着那两个字，猛然回头看高高摆放在床头的酒坛子，那大红色的贴纸上便写着这两个字。 那回头，林正和又写下了第三个字：“酒，酒酿，就是我们平时喝的酒。” 方小小瞪着那个字，又回头看酒坛子，果然…… 这三个字，她还是知道什么意思的。 脸红了起来，又羞又恼，还有些委屈，眼巴巴的望着脸已经彻底黑下来的相公，有心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师父害人啊。 “知道那是什么宝贝了？”林正和冷哼一声，看着自家呆傻的媳妇儿。 方小小点了点头又摇头：“相公才不需要这宝贝！” 早知道是这玩意儿，她是打死都不会要的。 师父也太坏了，明知道是什么东西，却还一本正经的骗她说是宝贝。 “相公怎么就不需要？”林正和的面色缓和了很多，如果方小小能积累出经验来，此时一定能看出来，相公这又是要逗弄她的前兆。 这一下，还真把方小小问着了，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林正和凑近了一些，追问。 方小小低着头，脸已经红透了，热得很，相公靠近的时候让她的心猛的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些，整个人紧紧贴在椅子靠背上。 “说话，相公怎么就不需要？”偏偏林正和也是个坏心眼儿的，打定了主意要收拾她，竟不依不饶。 “相公……相公……”方小小急了，眼眶又红了起来。 她哪里说得出口啊。 抬头望着自家相公，委屈得不行，求饶的意味也很明显。 林正和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心里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但还是硬着心肠去欺负她。 “师父给的宝贝，相公怎么就不需要啊？媳妇儿？”林正和又问。 方小小羞得不行，眼睛都不敢看相公，偏偏相公又抬着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脸热得都要烧起来了。 “因为，因为相公……”她实在说不出口。 “因为相公什么？”林正和觉得好笑，差点就绷不住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神色已经不似方才那样严肃，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勾得方小小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因为相公很厉害，小小招架不住。”鬼迷心窍一般，她竟然如此说道。 说完就羞窘不堪的一头扑进了相公怀里。 林正和大笑出声，把人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也紧跟着压了上去。 “小小招架不住该怎么办？”他问。 方小小老实的摇头。 “给相公纳妾？”林正和问。 方小小愣了一下，两行清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哭着点了点头。 林正和脸一沉：“你说什么？你让相公纳妾？” 方小小又愣住了。 那不是相公自己说的么？ 林正和冷笑一声：“方小小，相公说过什么话，你是不是都忘了？” 她当然没忘。 相公明明说过，这辈子只要她一个，若她在，他便是有妻儿之人，若她死了，他便当个鳏夫。 “再问你一遍，小小招架不住怎么办，是不是让相公纳妾？” 这一次，她坚决摇头，气鼓鼓又坚定道：“不让。” 说完主动抱住相公：“相公是我的。” “那怎么办，我媳妇儿招架不住，相公怎么办？”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方小小皱着眉头，也是苦恼得很。 这不光是一个问题，她更想到了两人日后的生活。 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委屈相公吧，又不能纳妾，这可如何是好？ 她绞尽脑汁，都没想到一个好办法。 林正和就眼睁睁看着她思维跑偏，整个人都陷入沉思，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当即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 他在她腰上挠了一下，方小小愣愣的回过神：“相公，怎么办？” 林正和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趴在她身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久之后，他才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着乖巧呆萌的小媳妇儿，坏心眼的提示：“不若让相公帮你锻炼锻炼，此时招架不住，左不过多锻炼锻炼，久了就招架得住了。” 方小小不解，眨巴着一双单纯的眼睛望着相公：“怎么锻炼？” 林正和呼吸一滞，粗喘一声，俯身在她耳边诱惑道：“相公教你……” (); 第四十四章 师父就是口是心非 方小小这次被林正和欺负狠了。 用相公的话，就是为了锻炼她，若她连相公手上这一关都过不了，将来让相公怎么办？ 于是，昨晚一直过了子时，她哭着求饶之后，才得以嘤嘤睡去，这一夜睡得沉，日上三竿才醒。 林正和欺负她，纯粹就是伤敌两百，自损八千的事儿，却偏偏还克制不住要去欺负她，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 他将这一切归咎为张启风从中挑拨，于是，这大清早的便去了一趟城里。 方小小沿着田埂走过来，远远的就见到师父家门口比往日热闹，竟还有不少人？ 带着好奇走了过来，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竟是有人给师父说亲？ 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突然想起来自己对师父确实是一无所知。 只知道对方是云游江湖的郎中，家中是否有妻儿，她却从没问过。 “林举人都跟俺说了，你家条件虽然不行，但俺愿意和你一起吃苦，只要你视俺的儿子为亲生，我这辈子一定踏踏实实儿的跟你过。” 方小小来到师父身后，就见那媒婆领着一个中年妇人，妇人又领着一个大胖孩子，两人一脸热切的看着自家师父。 这和相公有什么关系？ 张启风埋汰的看了她一眼，不耐的挥挥手：“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头子不缺媳妇儿，滚滚滚……” 那暴躁的模样，却丝毫没吓到媒婆和那妇人，见他这样，两人反而相视一笑。 “知道知道，你抹不开面儿，先说好，二两纹银的聘金一点都不能少，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回屋取银子去。” “听不懂人话？说了老头子不缺媳妇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滚滚滚。”张启风都要疯了。 那林举人心眼也忒小，竟这么爱记仇。 再说了，那确实是宝贝呀，我给你你不记着我的好就算了，竟然找了这两个人来恶心我。 气得不行，瞪着自家徒儿，同样嫌弃。 一个男人都拿捏不住，要你何用？ “哎呦，林举人都说了，您老就是抹不开面儿，您说不要，那就是要，您放心，我们都懂。这不，张家妹子也不嫌弃你这别扭的性子。哎呀聘金的事儿你们自个儿说，我走了，张家妹子，你就安生在这儿过日子……” 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那叫张家妹子的妇人笑呵呵的站起来，似要把人送出去，浑然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样子。 方小小看得傻愣愣的。 师父就这样，有了老婆孩子？ 这……当真有点突然。 “愣着干啥，把人赶走赶走。”张启风头大得要爆炸了，这两个女人就是听不懂人话，任凭他如何暴躁，如何解释，都不行。 方小小哦一声，上去好生劝说那婶子，但是那婶子不听啊，说不愿意，就是张启风性格别扭，心里是愿意的，嘴上不承认。 “真不愿意，我师父一个人自在惯了，又居无定所的，您跟着他没好处……”方小小也急了。 她看得出来，师父是真不愿意，绝对不是婶子所说的心口不一。 “那林举人说了，别看他嘴上不愿意，心里却是是乐意的，让我主动点儿，是不是我还不够主动？” 那婶子反思了一下，把儿子推给方小小就朝张启风走过去。 “你是不是不信我愿意踏实跟你过日子？走，咱上屋里说去。” 说着一把拉上张启风，就要把人拉近屋里“沟通”去。 还不忘嘱咐方小小和自己儿子：“你两个，走远点儿，莫要乱听乱看。” 张启风吓得呲溜一声就窜到了树上，一脸惊恐的指着女人：“乖徒儿，赶走赶走，把她赶走……” 方小小见师父这样，当即也觉得过意不去：“林举人跟你如何说的都不算，我是林举人的夫人，那是我师父，我师父说了，不愿意就不愿意，婶子你走吧。” 那婶子一听她是林举人的夫人，却更加激动了。 “好孩子，叫师娘。” 方小小：…… “林正和，你个王八蛋，你给老子等着。”张启风站在树杈上，远远瞧见林正和的身影，当即便破口大骂。 “孩子，上去把你爹叫下来。”那妇人一声令下，胖小子顿时就跟个猴子一样，扒拉住树根就要往上爬，吓得张启风惊叫不已。 “徒儿，乖徒儿，快阻止他，快，别让他上来，快啊……” 方小小连忙扑过去，一把抱住那小胖子的两条腿，要把人往下扯。 “婶子，不能强来啊，好孩子，你下来，姐姐给你糕点吃。” 那孩子一听，当即稀溜溜从又爬了下来。 “你这丫头，怎的这么不懂事儿，你师父那都是口是心非，你也信他的。”婶子气得一跺脚。 方小小一阵尴尬：“婶子，那不是口是心非，我师父真不乐意。” “你个丑八怪，谁口是心非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我张启风什么人，会缺一个老婆子？滚滚滚……” 寻常人被人这么说，肯定就走了。 谁知道，那婶子不是寻常人，听到这话，竟然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我知道，你嘴巴越毒，其实心里越喜欢，我都了解，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一个德行。行了，下来吧，咱上屋里谈，谈过之后，我保证你身心舒畅……” 末了还给树上的张启风抛了个油腻腻的媚眼。 方小小在一旁看着都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 “我呸……”张启风一脸不屑的收回目光，不理人了。 “切，刚才看我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会儿人多不愿意承认是吧？丫头，你回去吧，不然你师父放不开，回去吧……” 方小小是万万不相信她的鬼话的，还想说点什么，就瞧见相公走了过来，当即过去把人拉住，让他跟这婶子解释清楚。 林正和却道：“小小，我觉得师娘说得对，你师父就是害羞，不好意思，放不开，要不咱先回避回避？” 方小小啊一声，抬头看自家师父。 是这样吗？ 林正和的音量放得低，张启风没听到他说了什么，见人抬头往上望便指着他道：“林正和，有种你就别走。” “你看，师父这明显是用的激将法，走吧。”林正和煞有介事的跟方小小说。 方小小不信谁都不能不信自己相公。 听相公的准没错。 她点了点头，和相公手牵手离开，留下张启风一人在树上哭天抢地：“徒儿，徒儿你别走，乖徒儿，你别走啊，救命啊……” (); 第四十五章 不会这么快离开 “相公，师父会不会在咱这里常住啊？”一想到张启风有可能会离开，方小小的情绪就有些低落。 林正和想了想，上一世，张启风据说只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但当时对方没收自家媳妇儿为徒，这一世有了变化，虽说不会永远都住在这里…… 他看了眼身旁的媳妇儿。 既然媳妇儿不舍，他肯定会想办法把人留住。 至少，得留到媳妇儿把身体养好了，两人进京之前。 “师父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们小小也不是一直呆在这里，不过，在此之前，师父一定会留在这里陪着我们小小的。”总之，在自己媳妇儿没好利索之前，老头就别想跑。 想到这里，林正和突然哎呀一声。 今天不会把老头得罪狠了吧？ 如此想罢，他突然停下脚步，一脸为难的看着方小小。 “媳妇儿……要不，咱还是回去吧，我看你师父好像也不是很乐意。” 林正和这么一说，方小小忙不迭点头。 其实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相公说师父是愿意的，她就听相公的。 既然相公也说不是，那就不是了。 两人又回到张启风的茅草屋前，发现张启风已经被那婶子拽下了外套，如今正把人往屋里拖，连忙冲过去。 “婶子你松手……”方小小看自家师父一脸无助的样子，愧疚得不行。 “乖徒儿，呜呜呜……”张启风都吓坏了，以为自己贞洁不保的，没想到方小小和林正和竟然去而复返，脱离了女人的魔掌之后，瞬间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感动完了之后，就一脸愤恨的盯着把人送离开之后，正往回走的林正和。 “张老莫怪，实在是在下曲解了您老的意思，怕您一个人孤单寂寞，幸亏小小提醒，才没有酿成大错……” 林正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没有一丝愧疚。 张启风呵呵两声：“无妨，老夫独来独往惯了，妻儿对老夫来说也是累赘，正和你以后莫要操心这些。” 两人看似已经冰释前嫌。 刚才那个在树上对林正和破口大骂的人好像不是自家师父一样。 方小小没想到师父能如此大度，心下又感动了几分。 倒是林正和心头一跳，对上张启风那算计的目光，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 但他也不怵。 是你这老头先得罪我的，我不过是反击一下，咱两打平了，你若继续纠缠，那也是你惹是生非，我还手而已，在媳妇儿面前也占理。 张启风没吭声，给了林正和一个“你等着瞧”的眼神。 方小小体会不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拉着张启风的手，问他以后能不能就陪在自己身边，不要到处跑了。 “这可不好说，我要是住得开心，我就住久一点，我若是住得不开心，说不定明日就走。” 说完看着林正和。 林正和当即对张启风拱了拱手，转身离开，没一会儿，送来一只羊腿。 “师父，您开心吗？”方小小蹲在正往羊腿上抹蜂蜜的张启风身边问。 张启风一脸矜持道：“凑合。” 方小小又转头看相公，虽然没说话，但是那眼神很明显：听见没，只是凑合，还得再接再厉。 林正和的嘴角抖了抖，没说什么。 张启风今天做的是烤羊腿，一会儿往上面抹自己蜜汁的香粉，一会儿又抹料汁儿的忙活了一个多时辰，香喷喷的烤羊腿可算是出炉了。 在他忙着捣鼓的时候，方小小也没闲着，把烤羊腿的制作方法都背了下来。 只是，在记这些的时候，她又不免想到，是不是自己学得越快，师父也会越早离开，又觉得伤感。 张启风再次惊叹于她的记忆力，见她一直守在一旁，好像担心他一言不合就离开的样子，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吧，老头子挺稀罕你的，不会这么快离开。” 方小小听到这话，开心的跳起来欢呼。 吃过午饭，一老一少就坐在院子里，方小小隔着一片水田看自家房子越盖越高，对于张启风所讲的，还能一字不漏的记在脑海里。 突然，她看着另一个方向，迟疑的问张启风：“师父，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她指着家的方向。 那里，几辆牛车拉着木材停在了她家门口，后面跟着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指挥着人把木料往里搬。 张启风看了一眼：“可不是搞错了，是林正和的相好来给他家修房子呢。” 那日这小丫头匆忙跑走，他担心林家有事儿，还特意跟了过去，一眼就看出来那县令千金看上了林正和。 “相好？”方小小皱了皱眉：“不可能，相公没有相好的。” “你说没有就没有？傻丫头，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那林正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长点儿心吧。” 看着方小小风风火火的跑回家去，张启风哈哈大笑起来。 林家人都在新房子这边忙碌，没人注意到旧房子那边的动静，方小小绕过田埂跑回家，见到陆丁怡，心道一声果然。 她老远看着就像。 “方小小？林相公呢？家里其他人呢，怎的都不在家。” 陆丁怡已经屋里屋外找了一遍，此时刚从屋里出来，见了方小小，忙过来问。 方小小板着脸：“陆小姐，你这是作甚。” 那几个工匠，已经开始搭着梯子要爬上房顶了。 “作甚？你看不出来么，我在修房子。” 方小小一脸不解：“可是……这是我家的房子，与你何干？” 陆丁怡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掩嘴笑了笑：“傻丫头，这都看不出来，也是，你一个童养媳，怎会懂这些。我告诉你，这房子修好了，是为了以后我能住得舒心一些。” 对方看着方小小，眼里的笑意更弄了。 就这么一个傻里傻气的童养媳，林相公怎么会喜欢？不过是常年住在这乡下小地方，没什么见识罢了。 等他见识了自己的大方得体，又怎么还能看得上这小丫头？ 目光在方小小身上打量，越发鄙夷。 干瘪瘦弱，身上没有了二两肉，实在寒碜。 对方的话，加上自家师父刚才说的，让方小小瞬间警醒起来。 。 (); 第四十六章 打小懒狗 陆丁怡觊觎自家相公，方小小是知道的，但是相公说过了，这辈子只要她一个。 想到这里，她不由挺了挺胸：“敢问陆小姐与我家有什么亲戚关系？这样贸然宣布住进来，也太冒昧了一些。” 她特意学着相公和师父说话的强调，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有见识的大人，才不是她口中说的“不过一个童养媳”。 没想到，她这刻意的举动却惹得陆丁怡哈哈大笑：“什么叫贸然宣布，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林相公与我男才女貌，我们两个可是天作之合。” 说完斜睨了方小小一眼：“我告诉你，在我面前，你最好恭敬一点，一个童养媳而已，若是将来惹我不高兴，我就把你卖了。” 方小小被她这番话吓到了，愣愣的看着她没反应。 陆丁怡更加得意，指着屋里：“去，去搬张椅子来，没见我都站累了么？” 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林家的主人。 方小小虽然被她的话吓着了，但仍时刻谨记相公敢说的，当即板下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一些：“陆小姐，我们林家的事情不劳你操心，请你带着人离开，否则相公回来告你们一个私闯民宅。” 陆丁怡一脸讽刺的看着她，又是一通笑话：“你个小丫头，当真是拿了鸡毛当令箭？方才我跟你说的话，你竟没放在心上。难不成，你一个小小童养媳，还妄想当这个林夫人不成？” 想到那日在成衣铺听到掌柜的称呼这小丫头为林夫人，她心里就恨得不行。 什么玩意儿？ 没等方小小开口，她紧接着又道：“听说林老夫人当初把你买来，就是因为林相公脑子不清醒，怕耽误了终身大事。如今林相公已经清醒了过来，你还要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成？” 我才没有赖着。 方小小在心里吼道。 “听说你这几年在林家汤药不离口，花了好些银两，前阵子更是欠了药房一笔药钱，你说说，你这童养媳买来何用？林老夫人重情义，你可不能因此就赖着林相公。你想想，若是林相公将来高中进士当了官儿，那就是官老爷，你一个童养媳，如何撑得起官老爷家的门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方小小的胸口急速的上下起伏着，她瞪着陆丁怡，想要反驳对方的话，但偏偏她说的却是事实。 于是，她只能这样鼓着嘴瞪着对方，企图用眼神制止她。 陆丁怡却越发得意：“林相公待你不薄，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要你日后听我的，我就让你继续在这个家里呆着，给我和林相公端茶递水伺候。你若不听我的，我便把你卖了，林家人也无二话。” 方小小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难受地不行，突然尖叫一声，对着陆丁怡扑过去，一把将人推倒在地。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相公才不要你。”她气呼呼的瞪着陆丁怡，那凶悍的小模样把那几个工匠都吓着了，纷纷停下动作来看她。 “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推我……”陆丁怡来之前就想好了，这方小小就是个没见识的小丫头，吓唬几句就乖了。 就像那日在成衣铺时一样，她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瞧，绝对不敢吭一声。 哪想到，自己废了这么多唇舌，对方没听进去不说，还敢来推她？ 她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的对着方小小扑上去。 方小小嘴巴没有她那么能说会道，但伸手却比她利落很多，轻轻松松就躲过去了，顺便还冲陆丁怡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一直被她言语奚落，如今终于让她占据了上风，可得意了。 两人就这样在院子里你追我赶起来，那些匠人也不敢爬上梯子了，收拾了东西清出场地，以免被波及。 “连我都追不上，相公才不要你，略略略……” “小懒狗，你站起来呀，就你这样还想撑起林老爷家的门面，简直痴心妄想。” “嘻嘻……抓不到我……” 乡下小院必定没有县令家的房子平坦，陆丁怡身上又穿得繁琐，跑动起来不是那么轻便，总是追着追着就摔倒了，狼狈得不行。 方小小就趁着这个机会，把她奚落自己的话都还了回去。 林大胖几人正好路过这边，听到院子里方小小追逐打闹的动静，忍不住推开院门一探究竟。 方小小眼尖的看到他们，当即兴奋的招手：“大胖，快点来打小懒狗，她跑得很慢。” 打懒狗是小孩子们爱玩的一个游戏，在地上画一个圈，小懒狗只能在圈里，一群人将小懒狗围在中间，每个人都能打，但若是跑慢了，就会被小懒狗拉住，被拉住的人就是下一个小懒狗。 一般来说，他们都会选择从背后偷袭，打完就跑，小懒狗反应不及时，转身想拉人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这游戏一开始大家都很喜欢玩儿，但是玩着玩着，大家都玩出了门道，小懒狗想抓人就很难，抓不到人自己就吃亏，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玩儿了。 林大胖等人一听说玩小懒狗的游戏，当即呼啦啦冲了进来。 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陆丁怡身上就被打了无数下。 “哈哈哈……好蠢，又懒又蠢。” 一群小孩儿指着陆丁怡无情嘲笑。 没一会儿，陆丁怡身上的衣服，头发都已经被弄乱了，她发了疯似的满院子追人，偏偏一个都追不到，不由的气急败坏，疯了一样的尖叫咒骂。 林正和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陆丁怡披头散发，浑身脏污，两眼无神，张牙舞爪，一群小孩儿被她这样子吓得尖叫，一边跑到一边躲，时不时反击…… 原本还担心自家小媳妇儿会吃亏的他无声的笑了笑。 也是，当年带着他一个傻子，方小小都能做到不吃亏呢。 这陆丁怡，哪里是自家媳妇儿的对手？ 他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戏，直到陆丁怡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已经没力气追人，只能被动挨揍的时候，这才咳了一声，推开院门…… (); 第四十七章 别怕，有相公在 方小小第一个看见了林正和的身影，看着瘫坐地上被虐得不成样的陆丁怡，心虚的低下头，第一个想法就是：闯祸了。 对方怎么说都是县令千金，被他们这样欺负，只怕是会替相公招来祸事。 她小脸一白，抿着唇有些无措的看着自家相公。 陆丁怡也看到了林正和，顿时双眼一亮，紧接着委屈的嘤嘤哭了起来。 “林相公，他们欺负我，林相公，你要为我做主啊……”她目光剜着方小小，一脸愤恨：“她打我，呜呜呜……” 林大胖几人却不服气，指着陆丁怡说她玩不起，输了就告状，明明是她自己不争气，怎么能说大家欺负她呢？ “相公……”方小小来到林正和面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说道。 “我要跟我爹说，让官差把你们统统抓起来。”陆丁怡虽然坐在地上，但是气势一点不输人。 听到官差两个字，林大胖等人都被吓着了，惊恐的看着她，躲在方小小身后。 方小小压力更大了。 不仅害了相公，还害了大胖他们。 正自责的时候，就感觉相公在她头顶上轻轻拍了拍，她抬头，就对上了相公安抚的目光。 “别怕，有相公在。”林正和说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方小小觉得安心无比。 她点了点头：“嗯。” 林正和看向陆丁怡，顿时笑得不可抑制。 陆丁怡皱着眉，一脸疑惑的看着对方，怒火更旺了，正要发作的时候，林正和终于止住了笑。 “陆小姐，没想到你也爱玩这个游戏啊，真没想到你能和小小还有这群孩子玩到一块，实在是让林某大感意外。” 就见陆丁怡眨了眨眼，一脸茫然，但是很快就双眼一亮：“林相公你也爱玩这个游戏？” 陆丁怡很快就分析起来。 是了是了，林相公之前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一回。 眼下，他竟然对着她笑，还因为她和方小小玩到一块儿而惊喜。 既如此…… 她轻笑一声：“是爱玩，在府里的时候没人和我玩，不知道多无趣呢。只是我好像玩得不好，让林相公见笑了。” 说完，低头掸了掸身上的泥灰，作势要起来，却哎呦一声，一脸为难的看着林正和。 “小懒狗，起不来，小懒狗，起不来。”林大胖等人看着她那没用的样子，当即又嘲笑起来。 陆丁怡瞪了众人一眼，又一脸柔柔弱弱的看向林正和：“不知林相公可否搭把手……” 方小小紧张的看着林正和。 不行，这陆小姐觊觎相公，不能让她得逞。 她伸手扯了扯林正和的外衣一角。 不想让相公扶她。 就见林正和笑着摇了摇头：“虽是小孩子玩的游戏，但我们也要遵守游戏规则。陆小姐赶紧起来，我们要来打小懒狗咯……” 说着作势要绕到她背后去打她。 陆丁怡顿时就兴奋的尖叫起来，咕噜噜从地上爬起，一脸担心害怕的看着林正和，欲迎还拒道：“林相公你别过来。” 不等林正和出手，林大胖等人已经再次将陆丁怡围在中间，在陆丁怡不断的尖叫声中，一群小屁孩儿越玩越兴奋，乐此不疲。 方小小惊奇的看着这一幕，不解陆丁怡怎么突然又玩起来了。 “走，打小懒狗去。”林正和拉着她的手加入了游戏。 陆丁怡真的不擅长玩这个游戏，完全不是众人的对手，没一会儿就又玩得急红了眼，林正和无法，只得偷偷绊倒一个小孩儿，让陆丁怡把人抓住，暂时将她换了出来。 “陆小姐进步很大。”林正和冲对方肯定道。 陆丁怡一脸得意，同时还有些开心。 林相公刚才一次都没打过她，一定是因为舍不得。 换了个人，林大胖等人就不敢轻易出手了，毕竟对方不像陆丁怡那么笨，得伺机而动才行。 陆丁怡见没人出手，心想着终于轮到我表演了，当即嬉笑一声，眼神狠戾的朝那人背上挠了过去。 哼，让你刚才打我，看我怎么报仇。 谁知道，她还没出手，声音就让人听了去，手才碰到那人身上，立刻就被一把拉住了。 林大胖等人当即不客气的嘲笑：“嗤……好笨。” 陆丁怡又被换了回去，被一群小屁孩当着林正和的面嘲笑，内心很不服气，打定了主意要让这帮人好看。 谁知道，她越认真，林大胖他们玩得越兴奋，下手也越重…… 最后，陆丁怡终于熬不下去了，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动了……” 而且，光是别人打她，她一个人都抓不着，背上已经酸疼不已，实在扛不住了。 眼巴巴的望着林正和，就见林正和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陆小姐与我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大家正尽兴的时候呢……” 林大胖等人纷纷附和：“对啊，好没用，还是这么大个人，连小孩儿都玩不过……” 陆丁怡瞪着他们，心里又气又恼，又不好当着林正和的面发作，最后只能软乎乎的对着一群小屁孩儿求饶，说自己实在是累了。 一群小孩儿还纠缠不休，让她赶紧的起来，大家都没玩够呢。 真是的，好不容易碰上个傻缺二愣子，却这么不经玩，实在扫兴。 陆丁怡的大小姐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气势汹汹的指着他们，又想搬出自己县令千金的身份。 林正和适时出声：“大胖，不可无礼，陆姐姐第一次玩，不擅长再正常不过了。” 陆丁怡心里一暖。 哇……林相公让他们称呼我为陆姐姐，说明这个游戏不是白玩儿的。 正暗自高兴呢，又听林正和道：“你们几个，把陆姐姐扶上马车，不得无礼，要不然，陆姐姐以后就不和你们玩儿了。” 陆丁怡一开始听说要上马车，还有些不乐意，但听到最后，又是一喜。 林相公这是和她约好明日再来啊。 在林大胖等人的搀扶下，陆丁怡一瘸一拐的上了马车，又在众人的欢送下乘车离开，临走前面上的笑意都没断过。 方小小松了一口气，抬头，却见相公板着脸看着她，心当即一沉。 果然，相公生气了。 (); 第四十八章 让自己配得上相公 “相公，对不起，小小惹祸了。”要不是相公及时出现，那陆丁怡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祸事来。 林正和确实生气，只不过他气的点不同，他是气她贸然和陆丁怡作对，怕她吃亏。 但是想到陆丁怡刚才那惨样，那股气倒也消了，尤其是小媳妇儿眼神忐忑盯着他，小心拉着他的衣角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多少气都没了。 但他还是板着脸，神色没有松动一分。 “相公……”方小小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求饶的意味儿，软软糯糯的，听得林正和骨头一酥，差点破功。 “知道错了？”他问。 方小小乖巧的点头。 “错在哪儿？”林正和问。 “不该欺负陆小姐。”方小小道。 “为什么不该欺负她？”林正和又问。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对方是堂堂县令千金，不是她能招惹的。 她咕哝完，便鼓着嘴一脸不情愿。 林正和禁不住笑了起来。 这丫头，还委屈上了。 他伸手在她脸颊上拧了拧：“不是不能招惹，不过一介县令，相公不惧他。傻丫头，相公是怕你吃亏。” 方小小抬头看着相公：“相公不怕？” 林正和内心冷笑。 怕？自然是不怕，那害得他浑浑噩噩好几年的帮凶，他只厌恶，却并不怕。 他点了点头：“不怕，县令又不敢吃人，他头上还有知府大人管着呢。就是你以后若在外面见了陆丁怡，不可逞强与她硬碰硬，知道不？” 今日是在村上，他闻讯赶来，若是在别处，方小小只怕是要吃亏。 方小小眼珠子转了转，明白了，欣然应允。 林正和看着她那乖巧聪慧的样子，禁不住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哑着声道：“今晚还得罚你。” 方小小红着脸低下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跑开。 一口气跑到师父家门口，方小小脸上的羞意早就退了，坐在凳子上没精打采的。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陆丁怡的话。 “听说你这几年在林家汤药不离口，花了好些银两，前阵子更是欠了药房一笔药钱，你说说，你这童养媳买来何用？林老夫人重情义，你可不能因此就赖着林相公。你想想，若是林相公将来高中进士当了官儿，那就是官老爷，你一个童养媳，如何撑得起官老爷家的门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她不爱听这些话，但又不得不承认，陆丁怡的话在理。 一个童养媳，如何撑得起官老爷家的门面？ 相公如此才情，将来必定高中，到那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就算相公自己愿意，旁人也会指指点点，说相公身边竟是一个童养媳陪伴。 想到这里，就郁闷得不行。 张启风从屋里出来，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当即询问怎么回事儿，可是林正和给她气受了。 “相公才不会给我气受。”她气鼓鼓的反驳。 “那怎么这副样子？”张启风不解。 方小小看着自家师父，闷闷的开口：“若相公将来高中，成了官老爷，家中却只有一个童养媳，是不是会被人嘲笑？” 张启风顿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不屑道：“谁敢？我张启风的徒弟，谁敢嘲笑？” 方小小可不认为他张启风的徒弟有什么了不起，仍然很沮丧。 “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头子我？你去京城打听打听，我张启风是谁？告诉你，你跟着我好好学，把我的本事学了去，别说是林正和，皇子皇孙都配不上你。” 方小小不信。 师父要真有本事，也不用到处流浪了。 哦不，本事是有的，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 不过，为了不让师父没面子，她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师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这话倒是不假。 不仅是跟师父学艺术，她也要好好跟相公读书识字。 她的出身无法改变，但她一定会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配得上相公。 晚上，洗过澡后，方小小就问林正和，学堂什么时候能修好。 林正和一脸诧异：“怎么了？我媳妇儿都迫不及待要上学去了？” 方小小正儿八经的点头：“小小想学。” 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将木匣子里的纸条拿了出来。 这是师父向刘大夫讨来的，瞧着刘大夫一脸肉痛的样子，肯定是了不得的东西。 因为白天受了刺激，她便迫不及待的把纸条拿了出来，要在相公面前显摆显摆。 小小虽然出身没那么好，但绝对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林正和看着那纸条，掩不住的诧异：“这是，刘大夫给你的？” 方小小面上一脸不解，眼神却透着得意，小尾巴都翘起来了。 她点了点头：“相公能不能告诉小小，这上面写了什么？” 林正和看着有趣，逐字逐句将纸条内容解释给她听。 这下，换方小小惊到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从这个月开始，刘大夫每月都要将药房收益的一半送给你，当是请你坐诊的聘金。” 方小小彻底懵了：“坐诊？” 林正和嗯了一声，询问她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刘大夫怎么会如此阔气。 方小小将事情说了，完了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相公：“相公，小小是不是不该收啊……可是师父说了，不出两月，我的本事就在刘大夫之上，刘大夫不会亏的。” 她急于在相公面前表现，又怕相公说她挟恩图报，于是便迫不及待的解释，但心里也被刘大夫的大手笔给吓到了。 林正和看她那纠结的样子，在她鼻子上刮了刮：“你救了刘大夫一命，刘大夫是该报答你。而且，咱师父说的也没错，我们小小有天赋，不出两月，便能帮上刘大夫的大忙了，刘大夫不亏。” 方小小心里舒服对了，但还是有些担忧：“可是……” “放心吧，刘大夫又不止这一家店，分你这点银子，不算什么，你收下他才能心安。” 如此一来，方小小彻底放心了，小尾巴又翘了起来：“相公，小小是不是很能干。” 林正和十分肯定的点头：“那是自然。”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 方小小又紧张起来：“但是什么？” “但是……”林正和凑到她耳边：“该罚的还得罚。” (); 第四十九章 方小小是乌鸦嘴吗 第二天一早，方小小又往师父家走，途中却遇到一个婶子一脸焦急，心不在焉的直直冲着她撞了过来。 “哎呦，是小小啊，对不住对不住，婶子没看仔细，你没怎么着吧？” 方小小那身板儿，被人一撞就翻了，把那婶子都吓坏了。 一边焦急的四处张望，一边将她扶起来，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我没事儿，婶子您这么着急去做什么？”方小小手上擦破了皮，但她只随意的在衣服上蹭了蹭便没在意。 “我们家牛不见了，小小你可看见了？”这一问，那婶子就忍不住流眼泪：“呜呜呜……我都不敢跟娃他爹说，说了他非得把我赶走不可，呜呜呜……” 一头牛啊，不是一只鸡一只鸭，而且这牛也不是一家独有的，而是几家人合养的。 今日轮到婶子放牛，牛却让她放没了，这可如何交代？ 方小小摇了摇头，见对方眼泪哗啦啦的流，也觉得于心不忍：“婶子你别着急，我帮你也找找吧。” 婶子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小小，帮婶子找找，婶子慌死了……” 两人跌跌撞撞的往山脚下走。 按照婶子说的，她一早上把牛放山脚下了，中途回了趟家，再去就找不见牛了。 方小小倒不是瞎忙，她循着地上的脚印在附近找了找，找到了一条路。 “好像是沿着这里走的……”她弯腰看脚印，那婶子在一旁却直摇头。 “这里我已经找过了，没有。” 她现在很慌乱，完全将希望寄托在方小小身上，但她也知道这只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自己都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方小小来了又怎么能找到呢。 当然了，还因为对方是举人老爷家的媳妇儿，她想着一会儿请人和自己走一趟，她家男人看在举人老爷的份上，也不至于把她轰走。 这只是一个办法，至于有没有用，她也不知道。 但不得不说，方小小是唯一能给她希望的人。 “小小，要不咱回去吧，你帮我叫上其他人一起来找找，婶子拜托你件事儿……” 还没等她开口，方小小就从水沟里拉出了一根脏兮兮的麻绳，将麻绳拉起来，一个庞然大物也从水沟里一跃而出。 不是她家的水牛是什么。 只见那水牛浑身都是烂泥巴，脑袋上还顶着一团杂草，这么一个东西，趴在乱草丛生的水沟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哎呀，小小，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真的，你救了婶子一命啊……” 那身子兴奋得不行。 她之前已经在这附近找过了，谁知道这牛也不吃草，竟在水沟里躲清闲呢。 如今大白天的还好，若是到了晚上还不回家，还不得被人牵走，或者被野狼野狗吃了啊？ “不用客气的婶子。”方小小也真心为对方感到高兴。 那婶子接过麻绳，在牛身上抽了几下，又笑骂一阵。 “我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没想到你一找就找着了，小小你可真是个福星。” 方小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婶子您过奖了，就是我眼神儿好。” “好什么呀，我都听你娘说了，说林举人能清醒过来，都是你的功劳，你呀，就是福星高照，嘻嘻……”这婶子和李秀芳关系要好，林家的事儿她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想到林正和是因为那事儿而清醒过来的，那婶子当初还笑话了好久，说方小小那丫头片子能懂什么。 看来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不，自己找来找去都找不到的大水牛，她这一找，不就找着了么。 被人夸了一通，方小小来到师父这儿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断。 “这么高兴？”张启风瞧着她那心无城府的样子，心里不住感叹。 真是便宜了林正和那小子了。 “师父，刚才有个婶子说我是福星呢。”方小小一脸骄傲的说道。 “确实是个福星。”张启风十分认同这一点。 方小小双眼一亮：“您也这么觉得？” 同一时间，村口处，陆丁怡带着一个丫鬟，手上捧着小糕点，在她面前，林大胖等人排排站着，眼馋的盯着她手上的糕点。 “想不想吃？想吃就回答我的问题。” 她昨天回家之后发现整个后背都青紫了，虽然心疼自己，但想到林正和带着一群小孩儿陪自己玩的样子，心里又高兴得不行。 不过她也不傻，知道那游戏玩不得了，得换个方式把方小小恶整一番。 要不然，那小丫头都不知道谁厉害。 一群小孩儿一边流口水一边点头。 “听说那方小小是你们村出了名的乌鸦嘴，有没有这回事儿？”她问。 一群小孩儿原本还心心念念着她手上的糕点，听到这话，吓得纷纷捂住自己的嘴巴，疯狂摇头。 陆丁怡板下脸：“怎么可能，我都打听过了，你们想不想吃糕点了？” 众人一来迟疑。 想吃，但是他们也不敢说方小小是乌鸦嘴啊。 上次都答应过了，再说她乌鸦嘴，他们嘴巴就会烂掉。 好可怕的。 “陆姐姐，这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呀。”林大胖鬼灵精，想着先把人糊弄过去，骗了点心吃了再说。 其他人和他一个想法，纷纷摇头说没听说过。 “不可能啊……”陆丁怡不信。 她让人来打听过了，都说她是乌鸦嘴，扫把星，可晦气了。 “要不这样，你们一会儿在这村里逢人就说她是乌鸦嘴，扫把星，这些糕点就都给你们吃。” 林大胖等人当即又捂紧了嘴巴，摇头。 “陆姐姐，为什么要说这些啊，大人都不喜欢听这些呢，要不我们出去跟别人说，陆姐姐貌美如花，温柔可人怎么样？” 陆丁怡见他们摇头，本来已经很生气了，但是听到林大胖这提议，又觉得此法不错。 她把点心分给一群小孩儿，看他们狼吞虎咽的吃完，开心的冲他们摆了摆手：“好了，去吧，尤其是要在林相公面前替我说点好话，知道不？” 一群小孩儿擦了擦嘴，摇头。 陆丁怡到底还是缺少和小孩儿打交道的经验，她万万没想到，临时起意的想法，能惹出那么大的笑话来…… (); 第五十章 拿下林正和的娘 林大胖等人逢人就说陆丁怡漂亮，大方，温柔善良。 有人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说，他就如实相告：“是陆姐姐请我们这样说的，她请我们吃糕点，让我们说这些话。” 当时，村里大部分人都聚集再林家的新房那里帮工，林大胖聪明，知道挑人多的地方来说，于是，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小媳妇儿，捂着嘴就笑了起来。 那陆丁怡什么意思，她们自然知道，只是这县令家的小姐，也太不要脸了点。 竟然雇了一群小孩儿四处去说她的好话，真是不知羞耻。 “那陆姐姐还让你们说啥了？又没有请我们吃点心，我们可不认。” 众人笑作一团。 刘冬秀得知陆丁怡来了，放下手头上的活儿，在工地简单收拾了一下，连忙往家赶。 李秀芳见此情景，也跟了上去。 “伯母，这村子里怎么这么冷清，林相公去了哪里？”昨天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村子里静悄悄的，田里也没什么人影，就一群小屁孩儿追来跑去的。 “家里盖房子，大家都在那边帮忙呢，陆小姐来可是有事儿？”刘冬秀仍免不了有些拘谨，放不开，在自己家里却好像去了别人家一样，手脚都无处安放。 李秀芳站在门外，心里哼了哼。 她娘不知道，她心里可是门儿清，这陆丁怡不就是看上她家小叔子了么，眼巴巴的上门来抢人呢。 见识过陆丁怡的颐指气使，李秀芳自然知道这陆丁怡不是个好相与的。 林家要是换了陆丁怡当家，她还能有好果子吃？ 对方可不像方小小一样好说话。 “哟，我当是谁呢，雇了一群小孩儿到处夸自己，没想到竟是陆小姐，嘻嘻……”她那分明嘲笑的语气，让陆丁怡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她问。 李秀芳正要继续嘲讽，刘冬秀就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 但是陆丁怡却不罢休。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她指着刘秀芳叫嚷到。 李秀芳也不怕她的：“可不就是你么，用糕点雇了一群小孩儿满村子到处说自己温柔大方，貌美如花，现在啊，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您陆大小姐的好名声了。” 陆丁怡一愣，紧接着就羞愤异常。 “我没有，你胡说。”她是雇了人来着，但是，但是……没让他们把这个也捅出去啊。 “说没说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您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李秀芳也不敢真惹恼了她，挖苦几句之后又出门去了。 与其在这里捧她臭脚，还不如去和那帮姐妹一起笑话她呢。 “伯母，不是我让他们这么说的，是他们自己就这样觉得。”陆丁怡冲刘冬秀解释。 刘冬秀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心说这关我什么事儿，你跟我解释作甚。 结果，就见陆丁怡冲门外拍了拍手，下一刻，丫鬟就端着一个茶盘进来了。 “伯母，我新学了一门点茶的手艺，请您品鉴一下。” 这次，陆丁怡倒是没说大话。 她说自己学了，那就是真的用心学了，还学得挺好。 在别的事情上面，她可以任性，但在女子的一些手艺上，她却真的下了功夫去学了。 正如那陆县令所说，家中夫人也是男人的门面，她非常认真的提升自己，就想着以后不给夫家丢了面子。 方小小今天和师父去河里捕鱼了，做了香软可口的鱼丸，特意拿了一些回来给大妮儿尝尝。 结果，才踏进门，就看到屋里这一幕。 陆丁怡和娘之间放着一个茶盘，一旁的丫鬟起了一个小灶烧水，那咋咋呼呼的陆丁怡暗劲的坐在椅子上，神色专注的施展自己点茶煮茶的手艺。 “伯母，您尝尝。”对方将茶杯递给刘冬秀，刘冬秀低头抿了一口，点头。 “陆小姐手艺真不错。”刘冬秀道。 “伯母喜欢就好，身为世家千金，这些都是我们平日要学的，为的，就是将来能更好的侍奉相公，孝敬公婆，不让夫家丢脸。”说着若有所指的看了门口的方小小一眼，内心更加不屑。 呵呵，一个低贱的童养媳，拿什么和她斗？ 刘冬秀点了点头，连连说是。 “伯母，明日我再吧，给您带点我亲手做的糕点。” 这些手段都是她娘教她的。 和方小小那个童养媳胡搅蛮缠只会丢了她的份儿，想要嫁给林正和，她要对付的不是方小小，而是林正和的母亲。 自古男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林正和对方小小存着怎么样的感情，只要她拿下了林正和他娘，想要嫁给林正和，还不是易如反掌？ 将自己的大家风范展现给她看，再对比一下方小小在外面的风评，她能不膈应？能甘心？ 她这主意打得好，也实施得不错，只除了那帮小屁孩儿，竟然没有如她所愿的到处说方小小是扫把星，乌鸦嘴这事儿…… 趾高气昂的从方小小身边走过，抬头挺胸离开了林家，走向自己的马车，就发现对面的田埂上多了一群女人。 她的下巴又抬高了几分。 呵呵，这帮乡下女人，定是没见过她这么气派的大家小姐，偷偷来观摩学习来了。 走路的步伐也变了，尽显大家风范。 结果，她慢腾腾的走近了，却差点没被那帮人给气死。 “也就那样儿，还以为是怎么样的一个天仙呢，瞧那面相就是个刻薄相，跟小小没法比。”听多了林家的神奇事儿，又刚在方小小的帮助下找回了大水牛的婶子，如今已经成了方小小的拥护者。 知道那陆丁怡的意图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和李秀芳一起，组织了一帮小妇女，来到对方毕竟的路上埋汰她。 “嘻嘻……要真是天仙，还用得着雇人到处说好话？切，当她多好看呢，也不过如此。” “还明目张胆的上咱村来抢人，在她那地界嫁不出去了么？真是可怜。” 陆丁怡听了，掀开帘子对着众人破口大骂，但是她一张嘴难敌众口，又顾忌着林家那边有人听见，骂了几句就骂不过了，灰溜溜的走人，留下一帮小妇女得意的哈哈大笑。 陆丁怡走后，有人就好奇了：“大石家的，小小真像你们说的那么有福气？” (); 第五十一章 相公也想你想得紧 “那可不是，我跟你们说啊……” 李秀芳将方小小和林正和洞房之后就脑子就清醒了，紧接着方小小又从河里摸到宝贝，林家多年的佃租也收回来，连自己娘家都跟着沾光，借到了银子盖房子等事情说了，众人听了惊叹连连。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你们还记得那年发大水不，方小小才多大，怎么就拉的住正和呢，原来是有菩萨保佑呢。” “还有件事儿特别玄乎，今天早上我不是放牛去了么，就回趟家的功夫，牛不见了，我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可急死我了，半路上碰上了小小，原想着让她在中间当个说客，让我家男人给林老爷一个面子，没想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最后才发现，发生在方小小身上那些神奇的事儿还真是数不胜数。 “以前咱不都说小小是乌鸦嘴么？后来我想了想，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好的不灵坏的灵，那才是乌鸦嘴，但是小小不光是坏的灵……” 就在大家凑着脑袋一起分享多年来的情报的时候，方小小已经将鱼丸放进了厨房。 想到娘对着陆丁怡不住点头的样子，方小小还是有些小伤感，小失落。 在娘眼里，陆丁怡才是让人满意的儿媳妇儿吧。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见娘风风火火的进了厨房来：“小小，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方小小有些不自然道：“是鱼丸，娘，是我和师父一起做的。” 比起陆丁怡优雅点茶的样子，她和师父做鱼丸的时候可谓是十分狼狈，摔摔打打的，尤其是师父，嘴上一直骂骂咧咧，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都没有。 “鱼丸？能不能让娘吃两个？”刘冬秀双眼一亮，目光在她身后搜寻。 方小小一喜，转身将鱼丸奉上。 “哎呦，好吃，好吃，小小你都不知道，那陆小姐有多气人，给我喝那茶沫子，苦到我心里去了，真是搞不懂，那些大家闺秀成天都在干什么……” 刘冬秀吐槽完，又吃了两个鱼丸，抬头才见方小小傻愣愣的看着自己。 “咋了，小小，哪儿不舒服吗？”她问。 方小小禁不住笑了起来，挽着娘的手臂问她：“娘，您不觉得那陆小姐才撑得起林家的门面么。” “你这丫头，说啥呢？”刘冬秀责怪的瞪了她一眼，又在她细瘦的腰上拧了一把。 “那陆县令是什么人，娘心里门清，那陆小姐也不是好相与的，娘知道她那心思，但娘绝对不答应。”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都是装聋作哑呢。 经过福禄寺那事儿，她还能觉得陆丁怡是个好的？ 自然是不可能。 “小小你不要胡思乱想，娘感激你，也认定了你就是我们林家的媳妇儿，谁来都不好使。你呀，别担心这些，娘只怕她回去在陆县令面前告状，为难咱家正和，所以一直搁她那儿打马虎眼儿呢。你放心，你是在哪家的大功臣，娘不能寒了你的心。” 这下，方小小是彻底放心了，也为自己之前的担忧感到不好意思。 她揣了几颗鱼丸在口袋里，带着去了新房那儿。 “相公。” 林正和正扛木头呢，听到她小声叫唤的声音，立刻放下手上的木头跑过来，就见方小小的脸红扑扑的，眉目间说不出的情义，看得他心头颤动不已。 方小小把他拉至一旁，两人那亲亲热热的举动，惹得一帮大老爷们儿都禁不住打趣。 一时间，方小小的脸就更红了，站在林正和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 “媳妇儿找我可是有事儿？”林正和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方小小躲了一下，这才将口袋里的鱼丸掏出来，捧着送到林正和面前。 “想吃。”林正和说道。 方小小眨了眨眼，又往前送了一些：“就是给相公吃的。” 林正和却拧着眉心，一脸烦恼的摊开的双手：“可是怎么办，相公的手脏了，要不媳妇儿喂我？” 若是以往，他这么为难她，方小小肯定要挣扎一番，但是近日却不同。 她捏起一颗鱼丸送到了相公嘴边，看相公吃下之后，心里别提多满足。 一颗一颗将鱼丸送进去，在最后一颗的时候，林正和却咬住了她的手，这才让她惊慌起来，小鹿一样的眼睛紧张的盯着四周，生怕被人看了笑话。 “相公……”她软绵绵的喊了一声，带着一点求饶和撒娇的意味，林正和听了只觉浑身酥痒，差点就叼不稳嘴里的手指头。 他不说话，只是目光幽深的盯着她，方小小却觉得羞臊无比。 相公那目光，实在是，实在是……给人一种，她身上什么都没穿的错觉。 “相公，放……”她又催促道。 林正和没放，却叼着她的手指头嗦了一口，方小小只觉一股麻痒的感觉从手指头传来，瞬间就袭遍全身。 她的脸更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 今天也是因为娘那番话让她受到了触动，突然就想见自家相公，就寻了个由头过来。 谁知道，又遭相公好一通调戏。 可是不得不说，她心里是愿意的，而且觉得很甜蜜。 林正和终于松开了她的手指头，她把手指头抽出来的时候，还听到噗一声。 她盯着林正和合上的嘴巴，脑海中闪过几个羞人的画面，顿觉羞窘不堪。 林正和却已经把人逼到角落处，两手撑在她两边，把人禁锢再怀里。 “怎么过来了？嗯？” 自从他好了之后，方小小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两人一起出现在人前的机会，所以林正和是真好奇。 方小小低着头没吭声。 “我猜，一定是小小想……” 方小小迅速的伸手压住他的唇，不让他把那羞人的字眼说出来。 林正和的眼里满是笑意，抓着方小小的手，在她手心上落下一吻，最后才凑到她耳边道。 “相公也想你想得紧。” 温热的气息穿过耳膜，好像就这么直直落在了她心里。 方小小脸色爆红，推了林正和一把逃也似的跑开了。 一直跑出去好远，脸上的热意都没退，心口乱序的心跳也久久不能平复，让方小小无地自容。 相公竟然知道…… 她都快被自己活活羞死了。 她羞愤的跺着脚，却听到一串熟悉的口哨声…… (); 第五十二章 便宜了林正和了 她迅速收敛了心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脸平静的循着口哨声看过去，一串脑袋排排搁在田埂上，正是林大胖等人。 林大胖等人平时虽然混不吝，但半大的小子多少也懂了一些道理。 陆丁怡那举动，分明就是不怀好意，他们作为方小小这一方的，很有必要向她报告这一情报。 听完林大胖等人的话，方小小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陆丁怡竟然已经知道她是乌鸦嘴的事儿了，还想拿这事儿来做文章。 这可把她愁坏了。 她最担忧的就是相公听到这些传闻，心里会不舒服。 那天晚上的那个梦，始终在她的记忆力萦绕不去。 林大胖看她愁得都快哭了的样子，纷纷凑上来安稳，并且保证他们绝对不会乱说。 方小小点了点头：“谢谢你们，下次赶集，我还给你们带点心。” 一群小孩儿忙不迭点头。 回到张启风这儿，方小小就这么都提不起劲儿。 张启风察觉到了，不满她的心不在焉，小棍子在她手心上抽了好几下，才问她怎么回事儿。 方小小望着张启风欲言又止，最后，在对方的再三催促之下，终于是嘴巴一扁，嗷呜一声，磕磕巴巴的把自己是乌鸦嘴的事儿说了。 张启风听完，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他这徒弟究竟有多蠢，好好一张开光的嘴巴，竟然会认为自己是乌鸦嘴？ “你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他没好气的问。 方小小扁着嘴，抽抽搭搭的举了几个例子。 张启风一听，全都和林正和有关。 都是林正和跑去外面玩，被小孩儿欺负之后，方小小气不过骂出来的结果。 因为，她得出了自己是乌鸦嘴，扫把星的结论？ 张启风双手叉腰气得不轻。 这林正和才是扫把星吧？ 不过，他才没那么好心，直接告诉她她那嘴巴开过光呢。 万一这丫头摸透了这一点，仗着自己是个小福星，行事越来越大胆，横行无忌怎么办？ 丫头还小，心性不稳，若是让人知道了，也容易被人利用。 但因为这个而陷入自卑，自我怀疑，也不行。 他想了想道：“你这么想学医，治病救人，还去寺庙里求佛祖保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咯？”张启风问。 方小小还担心师父听了她的事儿，觉得她晦气，就不要她了呢。 如今还有些愣愣的，师父问她，她就老实的点头。 “傻丫头，什么扫把星，乌鸦嘴，这些都是不存在的，那是因为他们欺负了林举人，老天爷惩罚他们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小小仍然是那愣愣的模样，但好像有些懂了。 “你之前有没有听说关于你相公的一些传闻？比如说他是什么什么转世之类的？” 方小小双眼一亮：“他们都说相公是文曲星下凡。” 张启风捋了一把胡须：“这就对了，你相公不是凡人啊，有人欺负他，自然要遭到惩罚，你说与不说都一样。你想想，你那乌鸦嘴的名声，是不是因为护着你相公而得来的？” 方小小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张启风见她信了，又忽悠了几句，直到方小小深信不疑，这才罢了。 “好了，你相公是个有大作为的，仙人下凡，凡间的邪祟都会为难他，所以他这一生才会多灾多难。你是他媳妇儿，是冥冥中注定来帮他的人，以后莫要再这样怀疑自己。若有人说你是乌鸦嘴，你就将他的错处指出来，说他是罪有应得，知道不？要知道，你是林正和的媳妇儿，别人诋毁你，就是诋毁他林正和，你能让别人诋毁他吗？” 方小小使劲儿摇头：“自然是不能，我会保护好相公的。” “这么想就对了，记住，你不是乌鸦嘴，别人诋毁你，就是诋毁林正和，知道不？你那多灾多难的相公还得指望你保护，你不可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就退缩，懂了？” 瞧着方小小认真的点头，张启风不由叹了一口气。 真是便宜了林正和那小子了。 经过师父一番开解，方小小心情好了很多，同时又觉得自己肩上扛了一份大责任。 后来她又想了想，似乎还真是师父说的那个样子。 相公也说了，他是因为那天晚上两人……那个了之后才清醒过来的。 所以，她真的是相公的保护神？ 她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一定要护着相公。 晚上，来接方小小的林正和就能明显察觉到方小小的不同。 方小小怕蛇，也怕胖乎乎的虫子，但是田埂上最多的就是这些东西，所以每天回家的路上，她都会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确保道路安全。 但是今天，她竟然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一脸的大义凛然，看得他直发笑。 他笑呵呵的把人拉住：“媳妇儿，干嘛呢？不怕胖虫子了？” 方小小听到胖虫子三个字，小心脏还是颤了颤，但她转眼就想到了自己肩负的使命，当即摇了摇头。 “不怕。”她说道。 林正和看得惊奇，直觉在下午这段时间应该发生了点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方小小的胆子膨胀了数倍？ 他看了一眼脚边，突然蹦起来：“啊，蛇！” 方小小的反应更快，跳起来直接蹿到了林正和背上，紧紧的巴着他的脖子，两条腿缠住他的腰，浑身颤抖：“相，相公，快走。” 林正和伸手托住她的屁股，背着人跑了起来，一直跑到家门口才把人放下。 “哎呦，小叔可真疼咱小小，嘻嘻……”这一幕正巧落在了在院子里打水的李秀芳眼里，心里羡慕得紧。 看着感情好的小两口，又想到如今堂屋里摆放着的各种聘礼，她心里有些酸涩，不过她学聪明了。 人比人是不能比的，但她只要抱紧了方小小的大腿，什么好处捞不着？ 想通了这一点，她又笑了起来，拉着方小小进屋，说明天带她一起，上马家下聘去。 方小小看着堂屋里摆放着的一应东西，顿时也羡慕得不行。 她是林家人花钱买回来的童养媳，可没有什么聘礼一说。 看着这些系上了红绸的东西，一时有些转不开眼。 林正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抬头朝自家母亲看了一眼，林母含笑着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屋里，示意东西都在那里面呢，让他放心。 (); 第五十三章 不宜当众表达的谢意 “老大家的，来，这个给你。”林母从角落里拿起一个锦盒给李秀芳递了过来，李秀芳好奇的接过，打开，顿时一惊。 “娘……”她惊喜的看着手上的物件，又看向林大石，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方小小转头看过去。 那是一套银质的头面，有钗子，耳坠，手镯，抹额，虽称不上精致，但也好看得紧。 总之，李秀芳很满意。 “当初你嫁过来的时候，咱家给了哪些聘礼，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旁的不好补上了，但是这首饰，咱家现在有条件，那便给你补上，省得你总羡慕老二家的，还说我不公平。”刘冬秀清楚自家大媳妇儿的性子，当即道。 李秀芳开心了：“谢谢娘。” 说完抱着盒子进屋去了。 方小小羡慕的看着李秀芳离开的背影，又看向这满地的聘礼。 “小小，这是你的。”刘冬秀摸出另一个盒子给她递了过来。 方小小打开，是林大力给她做的那一套阴沉木首饰，只一眼她就爱上了。 “这……也太精致了。” 她这盒子里的东西，可比李秀芳那一套多多了。 有手镯，手钏，簪子，钗子，步摇，抹额，耳坠等……每一样都雕刻精美，栩栩如生，让人稀罕。 葫芦和石榴的样式，配上祥云纹样，看着却不显老气，倒像是家里长辈哄小孩儿用的摆件，可爱得紧。 “谢谢娘，谢谢二哥，我很喜欢。”她抱着盒子说道。 最后，刘冬秀又说明日一起去马家下聘，让她跟着一起去看看热闹，方小小应了。 回到自己房间，她将盒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手上打量，越看越喜欢。 除了佩戴的首饰之外，盒子里还有两颗小圆球，雕刻成核桃的样式，说是让她无聊的时候把玩的。 她拿在手上敲了敲，却不得其要，只得求助相公。 叫了两声，林正和却好像正专注手上的书籍一样，丝毫没反应。 不得已，她只能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戳了戳。 林正和自然是感知到了，但他只是侧身躲过了她的骚扰，又继续专注手上的书籍。 方小小有些不满起来。 “相公……”她又软软的喊了一声，目光瞪着林正和手上的书，头一次觉得书籍这么碍眼。 竟让相公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林正和终于是听到了，漫不经心的“嗯？”一声。 方小小鼓了鼓嘴，把手伸到林正和面前，直接压在书上：“相公，这个怎么玩啊。” 说完也不敢看相公，怕相公知道了她的心思，笑话她。 可是，林正和如今那眼底的笑意已经是藏不住。 他接过她手上的两个假核桃，随意的把玩两下：“知道了？” 方小小点头，接过那两颗核桃，见相公又沉浸在书里，不由好奇对方看的是什么。 她偷瞄了两眼，认出了不少字眼，推测那只是一般游记杂谈。 竟因为一本游记杂谈而忽略了她。 小眼珠转了转，心里哼唧两声，提高了音量：“我好像不太适合戴这些首饰，感觉戴上去整个人都怪怪的。” 再看相公，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没听到一样。 她不信。 她说得这么大声，相公怎么可能听不到？ 气鼓鼓的将所有东西都塞回盒子里，又将盒子重重的往桌面上一摆，去床上躺着。 要是换做以前，她往这边一躺，相公肯定就黏过来了。 现在，竟然巍然不动。 方小小又站起来，伸长了脖子偷看相公是不是还在看那本书，一看还是的。 她气呼呼的过去一把把书抢了：“我也要看。” 就见相公挑了挑眉，看着她那气鼓鼓的样子，终于是破功了，噗一声笑开。 “方小小，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收到了手势，谢了二哥，谢了娘，却不谢我就算了，现在还来抢我的书。” 若他没笑，方小小就真的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了。 但是眼下相公是笑着的，她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相公竟然是因为她没谢他，所以在闹脾气？ 这一下，就成了她不占理了。 那气势一下就下来了，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相公，讨好的拉住他的袖子：“没有，小小要谢谢相公的……” “噢？那刚才为什么没谢啊？你都谢了二哥谢了娘，却没谢我，哎，我可伤心了。” 方小小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想着谢谢相公，一脸纠结的看着他，寻思该怎么糊弄过去。 “难道说，小小对相公的感谢，不宜在外人面前表达？”林正和问。 方小小一听，顿时双眼一亮，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林正和长长的哦了一声：“那开始吧，你谢吧。” 方小小又觉得头大了。 什么表达方式不宜在外人面前表达啊？ 没有啊，表达谢意是一件好事儿，光明磊落，怎么就不宜在外人面前表达呢。 她的小脑袋转呀转，突然，脸红了起来。 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在相公脸上亲了一口：“谢谢相公。” 林正和掩下眼底那一抹得逞的笑意，嘴角笑开：“不用客气。” 说着又伸手将那个盒子拿了过来。 方小小这一套头面花了林大力不少功夫，就连家里盖房子，他都没空回来帮忙，就是为了将这套首饰给赶制出来。 其中奥妙，只有林大力和林正和知道，如今，林正和再将这奥妙之处转告方小小。 方小小惊叹的看着相公手上的首饰：“这……” 这一套首饰里竟然暗藏机关。 手镯里面是空心的，打开之后，里面可以东西。相公说，可以做一些金珠子放进去，出门在外遇到突发状况，便可以拿里面的金珠子应急。 簪子里头也暗藏玄机，扭开顶端的石榴，就能抽出里面的小匕首，防身是再好不过。 就连那耳坠子，里面也是空心的，相公说了，可以问师父要一些解毒丹，救心丸之类的应急药丸放进去，以防万一。 总而言之，这一套头面，每一样都是内藏乾坤，需要特殊的手法才能打开。 方小小看得惊奇无比，连连感叹二哥手艺精湛。 “这还得多亏了你，二哥才能学到这样的好手艺。”林正和道。 (); 第五十四章 下聘 方小小不解：“因为我？” 林正和点头：“要不是因为我媳妇儿捡到了阴沉木，又大方的送了二哥一截，马师父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把家传的手艺传给二哥。所以，这都是你的功劳。” 说完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 方小小傻乎乎的摸了摸鼻尖：“真的？” 得到相公肯定的回答之后，方小小高兴了。 林正和又道：“你看，二哥在马家当学徒当了这么久，与那马家小姐又是情投意合，马师傅却硬是这样僵着，不肯松口。结果就因为我家小小送了二哥一截阴沉木，二哥不仅学到了马家的祖传手艺，还马上就要和马家小姐成亲了，这都是我们小小的功劳，你可真是咱家的大功臣，小福星。” 听到小福星三个字，方小小顿时就更加高兴了，看着自家相公：“小小真的是福星吗？” 林正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当然了。” 方小小嗯一声点头，更加相信了师父的话，暗暗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把相公，把林家都护好了，不让人欺负了去。 第二天，方小小一早就起床梳洗打扮，穿了新衣服，又梳了发髻，将手钏戴上，又在脑袋上别了一只簪子。 李秀芳今日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仅穿上了新衣，还将那一套银饰都戴上了，一眼望过去银光闪闪的。 “哎呦，老大家的，你学学小小，素雅一些就行，别抢了马家小姐的风头。”刘冬秀正清点东西，抬头看到她这一副模样，顿时好气又好笑。 “娘，我就在家里戴戴，出门就摘了。”被娘说了，李秀芳也不生气，站在水缸旁边自顾搔首弄姿，快活得很。 “小小，怎的就一副木制的首饰，来，嫂子这个簪子给你。”李秀芳见方小小脑袋上就别了一只木簪，笑呵呵的摘下了自己的要给她戴上。 方小小侧身躲开：“我这个木头是养身体的，大嫂你自个儿戴吧。” “哎呦，一块破木头还能养身体，是你那师父跟你说的？啧啧，那些游方大夫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 为了表示对马家小姐的敬重，林母此行还特意叫了媒婆一起，再叫了族中几个小伙子，一行人敲锣打鼓，浩浩荡荡的抬着聘礼前往马家村。 方小小和李秀芳手挽手走在队伍中间，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相公不来么？” 相公这举人老爷的身份，又是亲弟弟，此行一起去下聘，那马家人脸上也有光。 “下个聘礼，还能劳动小叔子上场啊？有你这举人老爷的夫人是一样的。”李秀芳看着这长长的队伍，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虽说这些聘礼都不是她的，但是林家能给出这么气派的场面，也足以说明林家的实力。 林家有实力，不就是她有实力么。 所以，这一路上，她始终抬头挺胸，神气无比。 赶在太阳毒辣之前来到马家，进了马家村之后，便有很多小孩儿来看热闹，李秀芳接了派糖的活儿，一路上散出去不少。 这帮小孩儿得了糖也会说好话，惹得一行人高兴不已，笑逐颜开。 由媒人领着林大力和刘冬秀打头，马家人听到动静，早早就遣了人在前面迎着，将人迎进屋里。 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因着马师傅的手艺，家中也算是小有薄产，三进的院子，家中还有不少学徒，平日里也是热闹得很。 林大力和这些人都熟，进门就遭人打趣，最后在众人的簇拥下红着脸来到马师傅面前。 寻常人家，这成亲的礼节不像大户人家那么繁复，就下聘，迎亲两个步骤，加之林大力与马甲关系不同寻常，来到马师傅面前就直接跪下了，直言自己一定会好好待马家小姐。 马师傅端着身份说了几句，便收下了聘礼，约好什么时候来迎亲，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马家准备了吃食点心来招待，方小小得了师父吩咐，不准在外面乱吃东西，便只看着没动。 李秀芳拿了一块糕点，就来到她身边怂恿她一起去后院看马家小姐去。 方小小本来担心太过冒失，不想去，余光却瞥见一个学徒打扮的男人，对方没有加入打趣林大力的行列，反而是躲在角落里，愤恨的盯着林大力的背影，紧接着鬼鬼祟祟的转身去了后院。 不由她多想，拉着李秀芳跟了上去。 却见那人直奔后院，来到马翠环面前。 马翠环正在院子里听前院的动静，对方直闯而入，两人轻而易举便撞见了，就见那马翠环一脸惊惶，想要躲回房间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张开双臂拦在马翠环面前，神色下流的在马翠环身上打量。 李秀芳看到这一幕，一把捂住方小小的嘴巴，把人拉到了角落里。 “嘘……” “翠环妹妹，这么着急要上哪儿去？” “滚开。”那马翠环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冷着脸叱喝一声，开始往外跑。 但是她一个小女子，哪里是年轻力壮男子的对手，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跑，最后都被男人拦了下来。 李秀芳原以为是那马家小姐与人私相授受，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但她也不敢声张，怕出了声就坏了马家小姐的名声。 “怎么办啊嫂子。”方小小同样着急。 “李大头，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马翠环被逼至角落里，退无可退。 “你叫啊，你叫了名声就坏了，我看你还能嫁给谁。我李大头今天就告诉你，想嫁人？没门儿，走，跟我进屋去，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你还能嫁给谁。” 李大头说着就要去抓马翠环。 方小小顾不上那么多，毅然冲了出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朝李大头身上砸。 李秀芳逮着机会，趁着李大头的注意力都在方小小身上的时候，绕过两人一把将马翠环拉走。 “什么人。” 李大头人如其名，顶着一个大脑袋，转头瞪着方小小，整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吓得方小小腿都软了。 但她很快就想起了师父的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静的思考眼下的状况。 (); 第五十五章 妯娌携手 一个姑娘，被男人冲撞了，对方还口口声声喊着要生米煮成熟饭，不管最终有没有得逞，于那姑娘的名声都有损。 尤其是马翠环即将嫁入林家，若是这时候损了名声，只怕是要遭人非议，指指点点。 方小小很清楚这些，当即就有了判断。 “小贼，竟然趁着我们不注意，想要入室盗窃，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她这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别说李大头，就连李秀芳和马翠环也是一脸茫然。 “什么盗窃，你又是什么人，我是马家学徒，与马家小姐情投意合，今日是我两约好的。” 那李大头也是狠毒，竟是打定了主意要污了马家小姐的名声。 “你胡说，我与嫂子在这院子里看得清清楚楚，你分明就是想偷东西，你可知我是谁，当着我的面偷东西，我相公定不能饶了你。”说着，她就扑过去对着李大头一阵拳打脚踢。 “好啊，你偷盗不成，又要强抢，来人啊……”方小小一边踢打一边叫。 李秀芳和马翠环一看情况不对，生怕李大头伤了方小小，顾不上许多就往外叫人。 很来，马师傅就带着人冲进来了，正巧看到李大头一把将方小小推倒在地。 “住手。”马师傅大喝一声冲过来，当众就给了李大头一拳。 “大力……”马翠环受惊不小，看到林大力，连忙跑过去躲在他身后。 “小小，你怎么样了。”林母一脸紧张的扑过来将方小小扶起。 “怎么回事儿，李大头，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师傅气得目眦欲裂，恨不得就这样打死李大头算了。 那李大头见事情闹大了，竟也不怕，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看向吓得六神无主，伏在林大力怀里哭哭啼啼的马翠环，邪笑一声，嘴巴动了动。 “他抢我的东西。”方小小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喊道。 那喊声尖锐刺耳，直接就盖过了李大头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过来。 方小小定了定神，指着李大头哭着嗓子道：“娘，他抢我的东西，呜呜，是二哥替我打的手钏，被他抢走了。我们和马姐姐说话，他突然就冲进来抢我的东西，呜呜呜……” 众人又齐齐看向李大头。 李大头一怒，指着方小小说她血口喷人。 “我没有，娘你看，没有了，我的手钏没有了。”方小小把手伸到刘冬秀面前，刘冬秀往里一摸，果然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是真的，娘，就是他，我们好好的说着话，他突然冲进来就抢小小的东西。”李秀芳在一旁茫然了好一会儿，如今也回过神来了，连忙站出来指正。 马家小姐也不是个笨的，哭了几声之后就跟着点头：“是的，爹，我与林家嫂子还有小小妹子正说着体己话，李大头就突然冲进来抢东西，他定是眼馋小小妹子的手钏。” 李大头见三个女人齐齐指证自己，顿时气急败坏，为了证明清白，他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襟。 谁料，一串手钏就这么掉了出来。 “这，不是我，我没有。”李大头急着辩解。 “就是你，抢了我的东西还不承认。”方小小红着眼眶指责。 “李大头，你竟做出此等猖狂之事，我马家容不下你了。” 马师傅将方小小的手钏拿了回来，又着人将李大头赶出去，事情至此落下帷幕。 人群散去之后，马翠环不住的向方小小道谢，说要不是她急中生智，自己免不了惹一身骚。 方小小也是唏嘘不已。 当时由不得她多想，只想着不能让那坏蛋污了马小姐的名声，匆忙之下只能用上栽赃嫁祸一招。 好在那李大头一心想要坏了马小姐的名声，被她一番举动打得措手不及，才让她得逞，挽救一番。 “我们小小就是聪明。”李秀芳笑道。 方小小被马家小姐抓着道谢，又被嫂子夸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心里也是庆幸。 “都是相公教得好。”被夸得不好意思，她只得找了相公来当挡箭牌。 “若是小小不聪明，小叔怎么教也没用。”李秀芳如今的生存之道就是拍方小小的马屁，所以这恭维之言也是一句接着一句。 马家小姐原本还担心林家人口众多，忧心林家妯娌不好相与，如今见这情形，心下也放心不少，婚前的一点点焦虑也彻底消散了。 三人相视一笑，约好以后要和睦相处，定然不做那勾心斗角之事，携手一起把日子越过越好。 因为李大头一事，马家人觉得歉疚，临走前拉着方小小不住道歉，忧心她被吓着，又拿了好些点心给她压惊。 一开始的时候，马师父并没怎么将此事当一回事儿，甚至觉得这林老爷的夫人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是一点小事儿，便这样哭哭啼啼，有失体面不说，闹出那动静，让好好的下聘之日成了抓贼之日，实在是晦气。 结果，自家女儿却告诉他，事情并不是大家所看到的那个样子，若不是方小小急中生智，自己的名声早就毁了。 马师傅一听，这才明白其中缘由，心下也十分佩服方小小的勇气和机智，同时反省自己。 不过，马师傅之所以这样，也实在是因为方小小这个童养媳的身份，确实让人重视不起来。 女儿解释过后，他又找了林大力来询问，想知道方小小在林家的地位如何。 虽说那一套阴沉木首饰都给了她，但马师傅只以为那是因为东西是方小小捡的。 甚至于，他还觉得方小小未免太过小气，竟然只分了林大力一点点，又只给了林母一个手镯，将大部分占为己有。 不过，人家怎么说都是林老爷的夫人，有些事他不好置喙。 此番询问之下才知道，那一套阴沉木首饰，竟是林举人做主分的。 林大力生怕师父看不明白状况，最后又道：“三弟还说了，此生只要小小一个，若小小在，他便是有妻儿之人。若小小不在，他便做个鳏夫，孤寡一生。” 马师傅听得一惊，这才知道这个童养媳不容小觑，越发真诚的感激对方。 方小小自然也感受到了马家人的重视，有些受宠若惊，但却仍然从容应对，那不卑不亢的样子，让人惊叹不已。 (); 第五十六章 神了 路上，林母也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唏嘘之余又庆幸，幸好方小小聪明，不然马家小姐就要吃哑巴亏了。 “我就知道，有我们小小在，啥事儿都能办顺利。”李秀芳也不由感慨。 至少她知道，换作现场只有她一个人，她是做不到方小小这么机智的。 由此可见，方小小确实不是个笨的，反而特别有主意。 怪不得连小叔那样的人都心甘情愿被她拿捏。 李秀芳在心里又将方小小看重了几分。 一行人欢欢喜喜的从马家回来，林母忙着去新房那边操持，方小小去师父那儿的时候，也顺道去新房看了一眼，本是想看一眼自家相公，结果却发现相公并不在工地上。 不仅是他，连林大石和爹也不在。 她悄悄问娘，可是相公有旁的事儿，娘说确实有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让她不用担心。 方小小应了，去了师父那儿。 最近几日，相公虽然没怎么正经教她识字，但相公教给她的，她都记下了，如今已经可以捧着医书磕磕绊绊的读。 见了她，张启风却一脸烦恼的叹着气。 “师父，怎么了？”方小小不解。 “你看看我随身就带着这几本东西，都被你读完了，师父得给你找医书去了。”徒弟太聪明，记性太好了也不是件好事儿，他这教材跟不上，就很烦人，好像他黔驴技穷了，没东西教了一样。 天知道，他只是懒得手把手教她， 方小小双眼一亮，想到又可以去逛集市，当即道：“那就去找。” 这才是真正让张启风烦恼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这小破地方，想找到合适的医书，难……” “走嘛走嘛，说不定就能找到呢，师父，咱走，一定能找到的。”方小小放下医书，撑着小脑袋一脸讨好的看着自家师父。 张启风嘿嘿一笑，顿时就来了精神：“既然你说能找到，那咱就去碰碰运气。” 两人穿过一片农田朝村口走去，途中，昨日请她帮忙找牛的翠花婶子见了她，忙问她要去哪里。 “到集市上买点东西，婶子你可有什么要帮忙带的？” 那翠花婶子瞧着他们一老一少，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一个瘦弱不堪的小不点，这走到集市，还不得活活累死？ 当即大手一挥：“没什么要带的，你们等会儿，我把牛车套上，你们赶着牛车去，省得走了。” “这如何使得……”方小小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准确的说，她以前和相公实在是没接收到乡里乡亲多少善意。 “有什么使不得的，等着别走啊，我马上来。” 张启风乐得不用走路，当即就着田埂坐了下来，才坐下，身旁就传来了车轱辘声。 这么快？ 两人眼里皆闪过一抹讶异，循声看过去，却是陆丁怡那辆马车。 “方小小？怎的坐在这里？”陆丁怡也看到了路旁的两人，掀开车帘子问。 “阿，我们……” “小小，来了来了。” 方小小话没说完，翠花婶子就赶着牛车过来了。 生怕两人等久了，她回去把车套上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牛车奔驰在路上，哐当哐当的，阵仗颇大。 就见陆丁怡皱了皱眉：“什么玩意儿？你要坐这牛车？” 方小小点头：“我们要赶集去，陆小姐，你这马车过不过，不过便让开，让我们的牛车过去。”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顿时就让陆丁怡起了坏主意。 她得意的扯了扯嘴角，跟车夫道：“就停在这儿吧，我走过去。” 什么？ 看样子，竟是要用马车堵着路。 方小小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为难？ 颇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家师父。 怎么办，这个女人蛮不讲理。 翠花婶子没听到几人说的话，远远的就把牛车停在了宽敞处，招手让陆丁怡的马车过去。 “陆小姐是吧？”张启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朝马车走过去。 还没靠近，陆丁怡就尖叫了起来：“哪来的老头，滚开，滚开吧……” 说着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在跟前扇了扇，一脸嫌恶。 张启风一怔，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 自从收了徒弟之后，他就已经很注重外形了，每天都勤换衣裳呢。 说着又揪起一块衣角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 不臭，也没什么汗味儿，甚至还有一股皂角香。 气死老头了，这妮子分明就是故意埋汰他。 “这就是那个谁谁谁？”她指着陆丁怡问一旁的方小小。 方小小点头。 张启风嘿一声，学着陆丁怡的样子，捂鼻：“怪不得大老远就闻到一股骚臭味儿。” 陆丁怡顿时就炸了：“你个死老头说什么？我身上怎么会有骚臭味儿！” 她站在马车前面，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瞪着张启风。 “啥？我就说老远就闻到一股骚臭味儿，还道是谁呢，竟然是你？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会有骚臭味儿？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简直莫名其妙。” 说着一脸嫌恶的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陆丁怡都快气死了，指着张启风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竟然还是个结巴，啧，赶紧把车赶走吧，老头快被熏死了。”嫌弃的指了指宽敞的地方，示意她把车子赶那边去，别在这里熏人了。 陆丁怡颐指气使惯了，何曾被人这样埋汰，指着张启风叫嚣道：“有种你别走，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徒儿救我，她又臭又凶。”张启风一脸仓皇的躲到方小小身后。 方小小担心陆丁怡真的把师父打了，张开双臂把人护在身后：“你敢把车停在这里堵着路，你肯定没有好下场。”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反正是陆丁怡的错。 “我还就停在这儿了，你们两个给我等着。”陆丁怡气急了，推开要搀扶的丫鬟，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 结果…… “哎呦……” 就见她脚一崴，瞬间就扑腾在了地上，四肢着地，脸埋进土里，抬头的时候，脸上一脸的灰。 “呸呸呸，呜……”陆丁怡吐着嘴里的灰尘，痛得当场就哭了出来。 察觉情况不对，赶过来查看的翠花婶子，正好听到方小小说陆丁怡没有好下场那句话，见此情景，当即一拍大腿：“神了。” (); 第五十七章 欺善怕恶，宵小之辈 “方小小，你个乌鸦嘴，竟敢诅咒我……”陆丁怡这一摔不得了，身上的衣服摔破了，脸也破了相，好不容易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忍着痛就要找方小小理论。 方小小听到乌鸦嘴三个字就皱了皱眉，但她也不后悔。 师父都一把年纪了，真被陆丁怡打了，打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可怎么办？ “你才是乌鸦嘴，你是又黑又臭的烂乌鸦。”她双手叉腰，尽显悍劲儿。 身后的张启风看着她那维护意味十足的姿势，嘿嘿笑了笑，学着她的样子，冲对面的陆丁怡略略略扮鬼脸。 陆丁怡堂堂县令千金，谁见了她不给三分薄面，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加上摔了一跤，当即就眼眶一热，呜呜哭了起来，指着方小小咒骂，那模样，完全就是在家里受捧惯了的千金，出门在外被人欺负了，窝囊又没用的样子。 方小小和张启风嫌恶的咦了一声，被她这一顿哭弄得有点懵。 刚才挑衅的是你，气势汹汹是你，怎么说哭就哭了呢，也不嫌丢人。 “喂，我说这位小姐，你要哭也请去别的地方哭行不行，别挡在这里啦。”翠花婶子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过是摔了一跤，竟然就哭得这样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她了呢。 “我就不，我就要挡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打我啊。”陆丁怡又对着翠花婶子咆哮。 翠花婶子啧啧两声，眼里满是鄙夷，转头去跟车夫说，让对方把车往前赶赶。 车夫得听陆丁怡的，哪敢听她的吩咐呢，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但也不敢动弹分毫。 “让她堵着吧，咱走着去，有本事就堵一天。”张启风满不在乎的说道。 方小小赢两个一声，转头谢过了翠花婶子的好意，让对方把牛车赶回去，她和师父步行去就行。 翠花婶子应了，转头就对陆丁怡呸一声，回去赶牛车去。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陆丁怡的人和一辆马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饱含愤怒的目光盯着方小小离开的背影，突然对车夫道：“回城。” 于是，方小小和张启风往前走没多远，就又听到那马车声呼啦啦的追上来了，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掀起一片灰尘。 “嘿这小丫头……”张启风跑两步脱下自己的鞋子，朝着那马车砸了过去。 鞋子哐当砸在马车上，下一刻就听到了陆丁怡的尖叫声。 “欺善怕恶，宵小之辈。”张启风捡回自己的鞋子，一边穿上一边说道。 “师父……”方小小有些哭笑不得。 师父怎么还和陆丁怡扛上了呢。 张启风直摇头：“还是我家小小懂事儿，怪不得那林正和那么稀罕。” 说得方小小脸都红了。 这时候，另一个路口上又传来了动静，两人循声望去，竟然是林正和。 方小小顿时就一脸惊喜的蹦起来接连喊了好几声相公。 前方，林正和和林大石都在前面，林老爹牵着牛车走在后头，见了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师父。”林家的男人不管是林老爹和林大石这样的泥腿子，亦或是林正和这样的读书人，对张启风都是同样的敬重。 尽管见到自己媳妇儿很高兴，但林正和还是尽足了晚辈的礼仪。 张启风点了点头，林正和又问两人去哪里。 “师父说要进城去买点医书给我看，爹，牛车能不能交给我们？”方小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林老爹。 她这话说完，林家的三个男人都是一愣，紧接着就兀自笑开。 “怎么了……”方小小还以为自己的要求过分了，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拉着相公的衣角，眼神有些无措。 “巧了你说，小小你这运气真不错，你看看这是什么？”林大石来到车斗旁边，掀开一个布角，露出里面一沓书籍。 “刘大夫说，料想到你学医需要一些书籍，早就给你准备上了，这次我们上城里，经过他药店门口，便让我们带回来。”林大石又说道。 方小小一脸惊喜，看向自家相公：“真的？” 林正和点头。 “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给你送枕头，这丫头真是个有福气有好运的。”张启风也道。 四个男人都笑了起来，方小小也看着自家相公傻笑。 她是个有福气有好运的人呢。 既然有了医书，那这一趟城里他们也不必去了，跟着林正和等人回村。 过了村口那一段窄路，到了林家门口，林大石便将那厚厚一大捆书籍给搬了下来，说是要搬到张大夫那儿去，张大夫却摆了摆手：“就放这里，林正和你每日教她读，第二日我要检查。” 说完背着手，优哉游哉走了。 这估计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师父了。 方小小却很高兴。 这样一来，她和相公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她扭头看向车斗里，想着也出点力气搬一趟，看了看，就看到一个布包，瞧着应该不算重，便朝那个布包伸手。 结果，她的手才摸过去，手背上就被相公轻轻打了一下。 她抬头，不解的看着相公，就见相公一脸神秘的笑了起来：“这东西你别碰。” 不像是不让她碰，倒像是什么秘密，不想让她知道。 方小小越发好奇。 刚才摸了那一把，里面放的应该是衣服之类的东西，可是相公为什么要瞒着她？ 就见林大石又出来一趟，将那一包东西拿回了自己屋里。 哦，原来是大哥的东西，想来应该是大哥也给大嫂买了新衣裳。 方小小很快就放下了这事，回房第一件事就是问相公，应该先看哪一本，相公根据刘大夫的指示，抽了一本给她。 “相公念给我听。”她把书又递给相公，脸上隐隐带着一股笑意。 师父说她过目不忘，所以教起来格外轻松，还说她是个天才，但是相公好像还没发现这一点。 林正和不知道这小丫头在偷偷乐呵什么，难不成是发现了他的秘密？ 瞧着又不太可能。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同一时间，城门口，因为方小小和师父的行程被打乱，可是害苦了一些人…… (); 第五十八章 吃梨 “李四，可看见了？” “没有呢头儿，那两人是不是走太慢了啊？” “甭管这个，反正到时候把人拦住就行，狠狠的刁难一番，给大小姐出口恶气。” “好嘞……” 于是，这几人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都黑了，城门都关闭了，都没等来那一老一少。 偏偏，陆丁怡还差人来问，可有狠狠刁难那两人。 两人心里苦啊，心说人压根就没来，我们怎么刁难啊。 但他们也不敢惹了陆丁怡不高兴，就说已经刁难过了，把两人都打了一顿，头破血流的给打发回去了，这才糊弄过去。 林家，林正和和方小小两人的房间内，林正和可算是知道方小小为什么这么兴奋了。 虽说他早就知道了她的本事，但还是配合的作出无比惊讶的表情，直叹自己媳妇儿厉害。 方小小别相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挺了挺胸：“师父说我是他教过最聪明的徒弟。” 在她高兴的时候，林正和自然不会打击她，告诉她实话，说人家张启风也就收了你这一个徒弟，压根无从比较。 不过他也相信，就算张启风收了别的徒弟，也没有他媳妇儿聪明，一教就会。 “我们小小真厉害，若你是男子，那肯定要抢了相公的风头。”林正和煞有介事道。 方小小摇头：“小小绝对不抢相公的风头，相公才是最厉害的。” 林正和对上她满眼都是他的眸子，心神一阵荡漾，禁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陡然被亲，方小小愣了一下，羞得不行，飞了相公一眼，头埋得低低的。 又来了，相公又来了，这样还怎么看得下去书嘛。 林正和瞧着她那娇羞的模样，一颗心更是火热无比，正要把人抱到腿上狠狠的蹂躏一番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林大力送了几个果子进来，说是给方小小吃。 是几个大青梨，又大又圆，夏天吃上一个最舒服。 方小小当即就拿了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谢谢二哥。” 看着已经完全消失的旖旎氛围，林正和没好气的瞪了自家二哥一眼，林大力却无知无觉，看着方小小傻笑不已，说让她尝尝看好不好吃，听说是南方来的梨，在他们这儿不常见呢。 那全心全意讨好一个人的样子，要不是林正和知道他的心都在马家小姐身上，他都要以为这兄长要撬他墙角了。 不用想也知道，准时今日去马家下聘发生了点什么，承了方小小的人情。 方小小果然狠狠咬了一大口，点头说好吃之后，林大力才离开。 “相公你也吃。”方小小又拿了一个递给林正和。 林正和的目光却落在她那光泽水润的唇上，没有动作。 方小小又低头啃了一口自己手上的，跟林正和说好吃。 林正和摇了摇头：“相公不想吃这个。” 方小小又给他换了一个，结果就是接连换了两个，林正和都不满意。 一共就四个梨子，三个都不想吃。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那个梨子上面，迟疑了一下，红着脸给相公递过去。 林正和挑眉，心说这媳妇儿进步确实大。 他没动，略有些烦恼的说梨子汁水太多，拿了手上沾一手，可怎么办。 方小小说，那我喂相公吃。 林正和说好。 吃了一口便道：“为了答谢你喂我吃梨子，我继续教你看医术，怎么样？” 方小小哪有不说好的道理？ 下一刻，就被相公一把抱了过去，将她放在腿上。 “靠近些，你的手不够长。”他说道。 方小小低声嗯了一声，又给相公喂了一口，林正和又说不好一直吃，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在他的目光下，方小小在相公咬过的梨子上也小小的咬了一口，咬完脸已经红了一片，那一抹红晕蔓延到颈项，落在林正和眼中，眼神又是一暗。 “媳妇儿你最近可有按时吃药？”他有些心猿意马的问。 “有啊。”那么贵的药，又是过了那段时间便没有药效的，她可是一天不落的吃。 “身体可好些了？”林正和又问。 坐在他腿上，又问着这样的问题，甚至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方小小又不是蠢的，哪里不明白相公的意思？ 脸红得更厉害，头埋得更低，点了点头。 “快些好起来，相公等你。”林正和颇有些无法抑制的埋头在她后颈上轻轻咬了一口，哑声说道。 方小小不敢应了，林正和很快又恢复过来，一边教她看医书，一边让她喂自己和他吃梨，一边又手上不老实，方小小一心三用，着实困扰得很，但是相公说了，要是说一遍没记住就得受惩罚，她只能咬牙撑着。 倒不是怕惩罚，她只是怕相公说她笨。 好在，虽然是一心三用，但她该记住的也都记住了。 临睡前，她想起陆丁怡今日过来的事，再一次问相公，会不会给相公惹上麻烦，相公说并不会，让她千万记着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也不能受委屈。 方小小乖巧的应了，相公又对她考核了一遍，直夸她聪明，方小小带着笑意满足入睡。 第二天清早，方小小就迫不及待的去张启风面前显摆自己所学去了。 在她心里，自己学得好，便是相公教得好，所以她最主要还是显摆自己相公能干。 张启风却丝毫不提林正和，只给她解释其中奥义，让她不要光顾着死记硬背，却不知如何运用。 就在这一老一少检验功课的时候，陆丁怡又来了。 这次她没乘马车，而是乘着娇子来的，一路低调的来到了林家，脸上甚至还蒙了一片纱巾，但还能看见额头上的擦伤。 当时林家只有一个李秀芳在，又因为陆丁怡蒙着面纱，看不出面貌，便没认出来，只疑惑的打量了一眼，就不知道哪里惹了陆丁怡不满，对方嫌弃的在大妮儿脸上拧了一把，这才掀开面纱，说要见林夫人。 李秀芳自知不是陆丁怡的对手，只能去请刘冬秀。 刘冬秀看似不敢得罪陆丁怡，但李秀芳也看出来了，这陆丁怡在她娘面前也没讨到一点好。 不过这次，李秀芳却没叫来刘冬秀，而是叫来了林正和。 这对陆丁怡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脑子里的说辞又做了一番更改，未语泪先流，叫了一声林相公之后，就开始呜呜哭着抹眼泪…… (); 第五十九章 相公替你收拾她 “林相公，小小妹子还好吧？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这是陆丁怡她娘，也就是县令夫人给她支的第二招，以退为进。 娘说了，男人不喜欢太过强势的女人，她以前的办法都用错了，得换一个方法，以柔克刚。 只要女人柔弱起来，男人见了都会心生保护欲。 林正和不解：“发生了何事？” 陆丁怡捏着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是我不好，昨日我的马车到了村口便坏了，堵住了路，我也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林相公你看，我的脸，呜呜呜……” 林正和皱了皱眉，已经是没耐心听她胡言乱语了。 说了这么多，一直说不到重点。 “我身上摔伤了，回城的时候被城门守卫看见，问我怎么伤的，我便说是与小小妹子吵架，一气之下从马车上跳下来摔了，呜呜呜……我不该这么说的，我不该害得小小妹子被他们打，都是我的错，林相公，你打我骂我也好，但是不要不理我啊……” 林正和初听不解，但一细想就明白了。 定是昨日，陆丁怡在这里受了气，又得知方小小和张启风要进城，便吩咐了城门守卫为难。 幸好他今日也去了一趟城里，事先将医书带了回来，免了他们那一趟跑，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一时间，林正和怒不可遏，他目光沉沉的盯着陆丁怡，滔天怒火几乎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这个女人，在五年前便已经联合她表哥坑害他，让他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这段时日，他不过是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们，她便又这样屡次三番要与方小小为难。 他的嘴角扯了扯。 若是在上一世，熟悉他的人一定能看出来，这是林首辅被人惹恼了，生气了，开始着手收拾人了的信号。 “林相公，你怎的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错了，呜呜呜……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 陆丁怡努力的挤出几滴泪水，让自己看起来更诚恳一些，但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她只能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林正和瞧着她那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更加没了耐心，当即冷下脸：“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想弥补自己的过失？不好意思陆小姐，我林正和没这么大度，请你回去吧。” 陆丁怡早就来到方小小在林正和心中的地位，不是自己道个歉就能了事的。 没事儿，娘说了，男人最受不得女人纠缠。 今日不行正好，她明日再来。 “林相公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不要再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小怡真的知道错了……” 她将手上拿着的几个药包放了下来：“这是一些补品，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能弥补一二，林相公你就算生气，也不要那小小的身子开玩笑，咱先让小小把身体养好了要紧，我明日再来……” 转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方小小跑回家的时候，陆丁怡的马车已经离开，她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家相公，却生生被吓了一跳，但也仅仅是一瞬，相公在察觉到她回来之后便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好像刚才那个吓人的相公只是她的错觉。 方小小没有多想，跑过去一把拉住相公的手：“坏女人又来做什么？” 林正和牵起她的手，另一手将她耳侧的头发别在了耳后：“来道歉的，给你带了补品，你拿去给张师父看看能不能吃。” 说着将那几个药包递给她。 方小小一阵诧异。 “她来道歉？诚心的？” 林正和摇头：“并不是，这几日你莫要见她，在师父那儿好好学，相公替你收拾她。” 收拾？ 方小小歪着脑袋想了想，相公要怎么收拾她啊？打一顿？ 她摇了摇头：“不用，相公是什么人，怎可与她斤斤计较，相公放心，小小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让相公去收拾她，实在是抬举了陆丁怡。 她太天真了，每次都把陆丁怡气得跳脚，就以为自己能应付。 殊不知，那是因为陆丁怡没有真正下死手。 昨日要不是运气好，今天她就只有躺在床上哭唧唧的份了。 “可是相公不喜她总是来，你听话，否则她总是来找你麻烦，相公在外不安心。学堂马上就要开学了，在此之前，相公会把事情办好。嗯？乖。” 每次林正和“嗯？”一声，方小小就没辙，点了点头，说自己会乖的。 除了林正和要对付陆丁怡之外，就连李秀芳也在纠集人马，要给陆丁怡一个教训。 为什么她能如此轻易的纠集人马？自然是因为方小小在村里已经颇具声望。 “昨日小小便是这样说的：‘你敢把车停在这里堵着路，你肯定没有好下场。’，结果，那陆丁怡才下马车，立刻就摔了个狗吃屎，哈哈哈哈……” “真这么神？” “就是这么神，咱以前不常跟她打交道不知道，不信你回去问问自家娃儿，方小小何时吃过亏？” “看看林家就知道了，举人老爷人都傻了都能清醒过来，还不是沾了小小的福气？” 其他人纷纷点头，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儿。 “以前咱总说她是乌鸦嘴，我看那就不是乌鸦嘴，是老天爷都帮着她呐。”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李秀芳。 “听说你娘家也在修房子，还是林家这边出的银子？” 李秀芳腰杆一挺：“那是，我家小叔如今好了，我们林家这好日子啊，长着呢。” 众人点头称是，羡慕李秀芳羡慕得紧。 “我还听说，大妮儿也要上学堂去，可是真的？”又有人问。 李秀芳小意思：“那是自然，大小是自家小叔办的学堂，我家大妮儿自然有资格去。” 这一下，众人结实给惊到了。 女子上学堂，那可不得了啊，除了富贵人家的小姐，会请教书先生上门授课之外，自古便没有女子上学堂的道理。 “林老爷肯教女学生？”有人问。 李秀芳呵呵一声笑：“小叔肯不肯教，那还不是小小一句话的事儿？” 这下，大家更惊了：“怎么说？” (); 第六十章 还是方小小说了算 李秀芳看着这一群人没见识的样子，优越感油然而生。 “我大妮儿想上学堂的想法，我跟我们家小叔说过了，但是小叔没什么表示。也是，小叔马上就要进京考功名了，实在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学堂上。但是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李秀芳这一说，顿时就有人猜到了。 “枕头风。”有人道。 李秀芳嘿嘿一笑，点头。 “哎呀，我就知道，哈哈哈哈……举人老爷正年轻，身边又只有小小一个童养媳，能不听她的么，哈哈哈哈……” 众人打趣的笑开，都觉得林正和那是色迷心窍了，所以才会让方小小这把控。 李秀芳鄙夷的切了一声，笑她们单纯。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叔子这样是因为他在女人这事儿上经历得少，没见识？”她问。 其他人没说话，但那神色不是很明显么。 一个童养媳而已，还是个干扁无趣的小丫头，吹的枕头风这威力都这么大，能是什么原因？ 只能说举人老爷见识少，经历少。 众人又一脸暧昧的揶揄了几声，又看向李秀芳，却不像那么一回事儿。 “咋的？我们还说错了？”有人问。 “可不是错了咋地？”应声的不是李秀芳，而是她的好闺蜜，翠花婶子。 她学着李秀芳的样子看着众人：“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想的什么？以为我们举人老爷就是那么肤浅的人？都跟你们家男人一样，抱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简直就是笑话。” 李秀芳仍然没说话，但是那神色却更加瞧不上这一帮小姐妹了。 你们呐，格局都小了。 “究竟怎么回事儿啊？”其他人终于意识到事情与自己所想的有所出入，慢慢止住了笑问。 “秀芳当时不是从娘家村里带了个姑娘回来么……”翠花婶子身为最清楚林家事情的人，此时甭提多得意了。 众人一听竟然如此，差点没惊掉了下巴。 “举人老爷竟然这么说？” 不可思议，不敢想象，不敢相信。 翠花婶子用一种见怪不怪的眼神看着她们：“就是这样说的，所以，别说什么举人老爷经历得少，人家这所有经历，就只想用在她方小小身上。” 众人一听沉默了。 一个童养媳，竟有这么大的造化？ “不止是当着我们全家的面，当着县太爷的面，他也是这么说的。”李秀芳又道。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 这举人老爷的脑子究竟是好了还是没好？ 要知道一个童养媳是上不得台面的，等以后当了官儿，人家知道他媳妇儿是童养媳，这不得让人笑话啊？ 只能说，方小小真厉害，竟然这么不声不响就把举人老爷吃得死死的。 “那岂不是说，以后，这举人老爷家里，还是方小小说了算？”有人问。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 这谁知道呢，但照目前这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没错。 “我们家小小说了算怎么了？我小叔就宠着她，纵着她，怎么了？再说了，小小说了算有什么不好。”李秀芳是第一受益人，现在是越来越觉得方小小作为妯娌的好处了。 总之，对比起来，比小叔子好相处多了。 回想小叔子清醒过来之后，自己与他的几次交流，李秀芳仍然觉得不寒而栗。 “就是，咱有什么事儿，不好求举人老爷的，倒可以求到小小那儿。”有人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 其他人也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于这个说法那是深表认同。 小小能当家，对她们来说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么。 “你们还不算太蠢。”李秀芳说道。 众人一脸尴尬。 李秀芳见大家都开窍了，自然而然的提起了陆丁怡的事儿。 “那县令千金对我们小叔子什么想法，你们不会看不出来吧？那是奔着举人老爷夫人的位置来的。” 众人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要是被她抢了去，那咱都没好果子吃。” 那县令千金是什么德行，大家都略有耳闻，要是让她成了林家的当家主母，那以后找林老爷办事儿哪有那么容易？ 众人坚决摇头：“绝对不能让她把林老爷抢了去。” 李秀芳：“这就对了，所以，以后她要是敢再来，咱就……” 方小小不知道自己的事儿已经激起了全村妇女的团结意识，她把陆丁怡带来的药材交给师父，让他看看里面都有什么，能不能吃。 “这是治疗内伤的药，你用不着吃，谁给你的，又是你相公？”自己一个现成的大夫在这里他不问，胡搞瞎搞去买药，找死么？ 方小小摇头：“是陆丁怡拿来的，说是来道歉，好奇怪，我又没有内伤……”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都好好儿的。 张启风的眼神闪了闪，想到陆丁怡昨天突然又决定回城，而原本打算进城的两人，因为林正和把医书拿了回来，而避免了一趟跑…… 定是那陆丁怡误以为两人进了城，并且发生了什么…… 这治内伤的药都送来了，能发生什么，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所以说这丫头运气好呢，不知不觉又逃过了一顿毒打。 张启风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自然不会单纯的以为陆丁怡只打方小小一个。 要是他和方小小进了城，还能有好果子吃？ 好啊，一个小小县令之女…… 当天晚上，林正和过来接方小小的时候，张启风特意把方小小支开，一番询问，果然。 “嘿，林正和，这人都欺负到你媳妇儿头上来了，你就一点脾气都没有？”张启风气得肝疼，看这林正和是越看越不顺眼。 “怎么会，只是这几日忙于旁的事儿……”林正和是个有脾气的，而且脾气还很大。 他看了不远处的方小小一眼，便向张启风透露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请对方配合自己，不要让方小小知道这些恶心事儿。 这下，倒是换张启风沉默了。 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虽然只十八九岁的年纪，双眼却透着成年人的沉稳与睿智，看似温润如水，实则暗藏攻击力，然而，这样一个人，却偏偏在做一件蠢事儿…… (); 第六十一章 更重要的事 乍听到害得林正和痴傻了好几年的凶手，竟然是县令一家，而这个被害人至今却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起对方的时候，张启风整个人都有点傻。 正常人在清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应该是为自己报仇吧？ 但林正和不是。 而且，他给的理由很充分，充分到张启风都不用说服自己，就能点头配合。 他说，县令一家并不知道，其实他已经洞悉了真相，所以就算他醒来，他们也不会认为他想报仇。 所以，他便顺势装傻，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做。 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方小小。 那个童养媳，是比报仇更重要的事。 那一瞬间，张启风不得不高看了林正和几分，突然觉得这小子变得顺眼起来了。 只能说陆家人不识好歹，林正和已经决定放他们多过几天安生日子，他们偏偏要凑上前来招惹方小小，让林正和又为了方小小而决心跟他们算总账。 啧啧，这大概就是，自己找死，老天爷都拦不住吧。 打听了林正和的操作，确保对方能万无一失之后，张启风放心的应下了对方的请求。 “有劳张老。”临走前，林正和又朝张启风拱手作揖。 张启风矜持的哼了哼。 第二天，方小小以一种和平常不同的方式醒来。 她身子弱，睡不沉，但是自从把十全大补丸吃上之后，她的睡眠就好了很多，以前林正和迷糊的时候，自己醒了就要把她也叫醒来玩，林正和清醒了之后，他就无比体恤，从来都是自己静悄悄的起来，没吵着她，于是她近日都是睡到自然醒。 不过今日略微不同。 脸上麻麻痒痒的，嘴唇也传来奇异的感觉，睡着睡着突然就觉得呼吸困难，于是便醒了过来…… 相公的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她眨了眨眼，才弄清楚情况。 脸倏地就红了起来。 相公，竟然趁着她睡觉的时候亲她…… “唔……被你发现了。”林正和念叨一声，伸手又捂住了她的眼睛：“睡吧睡吧，天还黑着。” 说着，自己的唇舌也落入了他嘴里。 方小小顿时哭笑不得。 她把相公推开，同时手抵在两人之间，拉开距离。 还没漱口净面，怎么可以…… “早知道就轻点了。”林正和斜躺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勾着她的手指玩，一脸惋惜。 方小小的脸更红了，埋怨的瞪了自家相公一眼，让他不要再说这些羞人的话。 林正和捏着她的下巴，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起吧。” 等他出去之后，方小小才从床上爬起来。 她今天起得早，大嫂见了她，连忙去厨房打来热水给她净面。 方小小说过不必如此，但大嫂说了，现在全家人就盼着她的身体养好，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不许她沾手，还说她要是不乖乖的，便要跟娘告状去。 无法，她便只能这样每日享受大嫂的服侍，要不然，换了娘来，更是折煞了她。 原本，她的洗澡水也是大嫂准备的，后来她求着相公，让他跟大嫂说说，不必如此。 嗯，大嫂是不给她准备洗澡水了，但她却犯了难。 浴桶不是很大，但一桶一桶的水往里提也费劲儿，而且她也没那力气一下把水桶举起来，将水倒进浴桶里，于是便只能用水舀慢慢舀进去。 这个过程不免有些漫长…… 总而言之，等她把水装好泡进去的时候，水的温度已经不是那么让人满意了。 相公自然不能看她如此辛苦，便主动表示可以替她准备洗澡水，不过要付酬劳。 至于这酬劳怎么付…… 方小小脸又红了起来。 知道她师父会照顾她的一日三餐，家里也没准备她的早饭，方小小洗漱之后便出了门。 而就在她出门没一会儿的时间，陆丁怡就来了。 不过这次，她还没到林家，就被人拦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她拦了别人。 “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陆丁怡当时正好掀开车帘子，这是她的习惯性为了，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陆丁怡来找林正和了。 谁知道，就在刚才，她掀开帘子的时候，就对上了一个女人满脸嫌恶的模样。 这还得了？ 她堂堂县令千金，何曾让人这样嫌恶过？ 而且，她也没招她惹她，她凭什么用这用眼神看她？ 陆丁怡就不是能吃亏的人，立刻从马车上下来，气呼呼的质问对方什么意思。 对着陆丁怡挤眉弄眼的不是谁，正是李秀芳的姐妹之一，张小梅。 既然大家都说好了，要阻止这个女人靠近林老爷，那自然是说到做到的。 这不，她正挑着粪去地里呢，就在村口碰上了陆丁怡，可不是要表现一番？ 陆丁怡下了车才发现对方挑着粪，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张小梅质问对方。 然而，张小梅却好像没听到也没看到她一样，径自挑着担子离开。 这一举动，自然更让陆丁怡气愤，追着她一路质问一路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她家地头。 “哎呀！” 陆丁怡气得不轻，势要向对方讨一个说法，站在张小梅面前两手叉腰看着她，问她要一个说法。 结果……要来的却是一瓢臭烘烘的粪。 “哎呀你谁啊，你怎么会在我家地头？是不是想偷红薯？来人啊，有人偷红薯啊……” 张小梅一瓢粪便泼过去还不行，另一手一把将陆丁怡抓住，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陆丁怡一边低头看自己被粪水泼湿的脚，恶心得都快哭了，一边想要挣脱，却敌不过一个常年干着粗活的乡下妇人。 “来人啊，有人来我地头偷地瓜啊，来人啊……” “我让你偷地瓜，我让你偷地瓜，让你偷，让你偷。” 张小梅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往陆丁怡身上泼粪水。 还是她手下留情，只在她脚上泼，不至于把人弄得太狼狈。 饶是如此，这对陆丁怡来说，也已经是一件恐怖至极的事情了。 “啊……”只听她尖叫一声，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 第六十二章 联手整治陆丁怡 陆丁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田埂上，刺目的日光让她睁不开眼，但是两条腿上黏糊糊的感觉却异常明显，让她瞬间就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 她是被活活恶心到晕过去的。 想到这里，她就吓得尖叫一声，倏地站起来，疯狂的跺脚，到处找水源。 结果，却发现身边围了一群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所有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又想起来，刚才那个女人诬赖她偷地瓜。 “我没有，你们给我走开，走开。”她用脚四处去踹，却觉得脸上一凉。 有什么东西在她踹脚的时候，从脚上飞到了她脸上。 她伸手一摸，顿时又尖叫一声。 那手上，赫然是几只纠缠在一起的胖乎乎软绵绵的蛆…… 陆丁怡再次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丫鬟伏在小姐身上哭喊了几声，结果陆丁怡这次是晕得死死的了，怎么晃都晃不醒，最后只能哭哭啼啼的跑去林家找林正和。 林正和这边正纳闷儿呢，怎么今日这陆丁怡这么晚还没到，哪曾想人家在村口先遭了一难。 “怎么办啊林老爷，小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委屈，他们，他们太过分了……”她指着一群人告状。 “不是啊林老爷，是这陆小姐尾随我来到我家地瓜地，想偷我的地瓜呢，我不过是小小的教训她一下。”翠花婶子也是一脸无辜。 “才没有，我们小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地瓜，分明就是你故意引我们小姐来此。”丫鬟有林正和撑腰，又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倒也不怕。 翠花婶子一手叉腰，一手撑着扁担，腰一扭屁股一顶，就把丫鬟顶到了一旁，语带嘲讽：“哎呦，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挑着粪呢，你们家小姐都能被我引来，你究竟想说什么呢？莫非，你家小姐看上的不是我家地瓜，而是我这两桶粪水？” 她这话一出，众人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那丫鬟面红耳赤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急得都快哭了，只能眼巴巴望着林正和，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保不齐就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尝尝我们这儿的山野素食呢。”翠花婶子又道。 围观者纷纷点头，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要不然实在无法解释，对方为什么会尾随翠花婶子到这地里来。 “不可能，我们小姐，我们小姐……” 最后，还是林正和提醒她，去打一盆干净的水来，将陆丁怡泼醒问一问。 陆丁怡就这样躺在田埂上，一盆水泼下去，地上的泥灰立刻沾了她一脑袋，人虽幽幽醒了过来，但看着实在是狼狈得紧。 翠花婶子和几个小姐妹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 哼，管你是什么千金小姐，想抢我们小小的位置，那就绝对没有好下场。 陆丁怡在人群中看到林正和，先是一喜，连忙撑着身子站起来，这才注意到身上狼狈无比，当即囧得无地自容，但紧接着，她就决定把握住这个机会…… “呜呜呜……林相公，你要为我做主啊……”陆丁怡哭喊一声，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就往林正和身上倒了过去。 林正和后退了一步，一把扯过身旁的黑牛，准确的将陆丁怡拦住。 黑牛是村里一个黑壮的汉子，因为相貌丑陋，家中也没什么田产，三十来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儿，更别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对他投怀送抱了，当即高兴得心肝乱颤。 陆丁怡往“林正和”身上这么一扑，只觉林相公的胸膛既宽敞又厚实，触感也好极了，当即不由自主多摸了两把。 一旁的丫鬟疯狂的对她使眼色，但她都视而不见，完全沉浸在这样的亲密接触中。 “林相公，你要相信我啊，我没有要偷地瓜的意思，是这位嫂子，她先对我不敬的，我只是跟过来质问她……” 黑牛嘿嘿两声：“我相信你。” 陆丁怡一听声音不对，匆忙抬头一看…… 差点就又白眼一翻。 “嘿嘿……”黑牛笑了笑，露出自己一口黑黄不齐的牙齿。 从陆丁怡这个角度看过去，就跟一只大猩猩对着她咧嘴笑一样，吓得她尖叫着退开，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抱着这么一个玩意儿。 陆丁怡摇了摇头，实在是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多了，导致她现在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看人都看不清。 她看向黑牛身旁的林正和，又喊了一声林相公，林正和却接连后退了几步。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随着陆丁怡的移动而后退。 “陆小姐，要不，你随我去洗漱一下吧。”这时候，李秀芳突然开口。 陆丁怡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忙不得点头。 而且，李秀芳是林正和的大嫂，带她去洗漱，不就是去林家么，一想到自己要在林家洗澡换衣，陆丁怡就兴奋得不行。 林正和早就看出来是翠花婶子故意挑事儿，如今看李秀芳又和对方打手势，当即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李秀芳将陆丁怡带到自家澡房。 澡房简陋，就一个茅草棚，搭在猪圈旁边，脚底下是两个木棍搁脚，木棍底下就是粪水池，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粪水池的臭味散发在草棚的每个角落里，吸一口气就能把人熏晕。 陆丁怡只匆匆看了一眼，便一脸抗拒的直摇头。 让她在这里洗漱，还不如杀了她呢。 李秀芳手上抱着一身旧衣，用眼神鼓励她：“乡下地方就是这样，小叔贵为举人老爷，不也日日在这里洗澡么，陆小姐莫要嫌弃。” 林相公也在这里洗澡？ 臭烘烘的洗澡间瞬间就不臭了，甚至隐隐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儿，鼓舞着她前进。 看着已经是一脸陶醉的陆丁怡，李秀芳嫌恶的撇了撇嘴，完了又忍不住将头转向一边笑开。 这哪里是什么澡房啊，不过是为了不使猪粪水被日头蒸干而搭起来的草棚而已。 谁让这陆小姐好骗呢，今日不好好整治整治她，她还当这下河村是她家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敢欺负人。 哄着陆丁怡进了草棚，她并不走，而是在外面等着，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知道陆丁怡洗不长，便仔细辨别着里头的声音，直到确保陆丁怡换好了衣服…… (); 第六十三章 粪坑里的陆千金 李秀芳弯下腰，两手抱着一截木头转了一下，就听到草棚内陆丁怡伴随着惊叫声，咕咚一声掉进粪水里的声音。 “啊……大嫂，大嫂救命啊，大嫂，大嫂……”陆丁怡掉进猪粪水里，粪水不多，但是粪水坑却深得很，再加上脚底下都是湿滑的烂泥，使不上劲儿，就这么生生被困在了粪坑里，爬都爬不上来。 李秀芳在外面听着陆丁怡的哭喊，无声的捂着肚子狂笑不止，翠花婶子等人躲在一旁，也纷纷捂着嘴偷笑。 “大嫂，救命啊大嫂，呜呜呜……” 直到陆丁怡哭喊到声嘶力竭，李秀芳才悄悄的走远了，然后刻意放重了脚步朝这边走。 “大嫂，大嫂，救救我！”陆丁怡听到脚步声，当即叫喊起来。 “咋地啦？陆小姐，你洗好了吗？”李秀芳问着，没等陆丁怡回答，紧接着又道：“陆小姐，赶紧的换好了衣服出来吧，小叔刚才被您身上的味儿给冲了，似有所不适呢，你赶紧的出来让小叔看看，不然我怕他今日吃不下饭……” 她这话一出，让陆丁怡脱口的话生生哽在了喉咙里。 林相公因为她刚才的狼狈相受了惊吓，如今还余惊未消。 她想了想也是，刚才她一身粪水，衣服头发也是脏污不堪，林相公定然是被她那狼狈样打击到了。 但是眼下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这让她如何出去？ 再说了，掉粪坑这么糗的事情，她才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呢。 “陆小姐？”李秀芳又问了一声。 “陆小姐，你掉粪坑了吗？”她又问。 陆丁怡当即反驳一句：“没有，我……大嫂，我的丫鬟呢？” 李秀芳就是料定了她不敢出来，笑了笑道：“你的丫鬟去河边替你洗衣服去了，陆小姐，你的丫鬟伺候得可真周到。” 周到？ 陆丁怡现在只想把人弄到面前来扇上几巴掌。 小姐洗澡换衣，你不随侍在侧，竟然跑去河边洗衣服？ 若不是丫鬟不在，她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陆小姐，洗好了吗？”李秀芳又问。 陆丁怡推脱说还没好，又拜托李秀芳去把自己的丫鬟找来，李秀芳应了一声，便和翠花婶子等人离开了。 此时，陆丁怡的丫鬟已经洗好了衣服，正挎着洗衣盆往回走。 李秀芳等人连忙把她拦住。 “哎呦，小姑娘，能不能替我向你家小姐道个歉？我太冲动了，就算陆小姐想偷地瓜，我也不该拿粪水泼她，你能不嫩替我跟你家小姐求个情，我真不是故意的……”翠花婶子把人拉住，一脸诚恳道。 “哼，小姐才不是想偷你的地瓜，你莫要诬赖好人。”丫鬟横眉竖眼瞪着翠花婶子。 翠花婶子连忙点头：“是是是，陆小姐什么大鱼大肉没吃过，怎么会偷地瓜吃呢，我后来想想也觉得是这样，一定是错怪了陆小姐，就是不知道陆小姐能否大人大量……” 丫鬟冷哼一声，正要替小姐将年前之人教训几句，却见林正和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当即面色一变。 小姐看上了林相公，最近正采取以退为进的战术，她懂。 她眨了眨眼，努力的挤出两滴泪水来：“小姐太可怜了，糟了这样的误会，受了这么多罪，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么多罪，呜呜……”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小姑娘，能不能替我向你家小姐说声对不起？虽然我知道陆小姐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翠花婶子一脸内疚。 丫鬟想了想，不能让林相公觉得自家小姐得理不饶人，便摇头道：“不会的，我家小姐善良天真，只要你承认了错误，她就不会跟你计较的。” 翠花婶子冲李秀芳撇了撇嘴。 心道：谁信？ 还不是看林老爷就在这附近，故意这么说的？ 当然了，她们要的也是这样。 李秀芳当即把林正和叫了过来。 “小叔你听好了，这位姑娘说陆小姐是善良天真的人，不会揪着翠花不放，你可听见了，一会儿陆小姐出来，你可要替翠花嫂子美言几句。” 林正和点头：“那是自然。” “对了，我家小姐呢？”丫鬟终于想起了自家小姐的存在。 “在澡房里洗着呢，就在那儿，她刚才也找你来着，你赶紧过去吧。” 等丫鬟走后，李秀芳便指了指一棵树后面：“小叔，不若去那边坐坐，这日头毒，别晒出个好歹来。” 林正和看了一眼李秀芳所指的那个位置，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施施然走过去。 几个女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暗笑一声也跟了过去。 再说陆丁怡，好不容易盼来了自己丫鬟，逮着她数落了好一阵，最后才讷讷的说，自己掉粪坑里了，让对方想办法把她拉起来。 丫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向林正和求助，但是陆丁怡紧接着又强调，不许找林正和。 最后，丫鬟只能自己推开草棚的门，忍着恶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陆丁怡拉上来。 “小姐你等着，我再去打水来……”丫鬟一句话说完，便忍不住把头偏向一边，呕了一声。 陆丁怡脸一沉：“打什么水，不洗了，回去。” 她想着，连自己丫鬟都受不了她现在这副样子，而已经受过一次惊吓的林正和又如何受得了？ 她是不想再败坏自己在林正和心目中的形象了。 所以，此地不宜久留。 丫鬟苦着一张脸啊一声，不敢想象和这样的小姐一起坐在马车里，那该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陆丁怡哪里看不出她的嫌弃？狠狠的在她腰上拧了一记：“敢嫌弃我，看我不打死你。” 丫鬟忙说不敢不敢。 “那咱就回去了？”丫鬟小心翼翼的问。 陆丁怡点头：“其他人呢？你先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丫鬟依言去门口张望，就见村口静悄悄的，她们的马车旁边也没有人经过，附近也没什么人影。 回来禀告陆丁怡，陆丁怡满意的点了点头：“走。” 两人迅速来到马车旁边，就在陆丁怡即将一头钻进马车里的时候，突然…… (); 第六十四章 我小叔高兴还来不及 “陆小姐，着急忙慌的，上哪儿去啊？”翠花婶子最为兴奋，于是抢在众人之前开口。 陆丁怡听到说话声，当真是浑身一震，一脸惊恐的看向声源处。 只见那一棵树底下，或坐或站着十来个人，一群妇女当中，男人挺拔的身影尤其醒目。 那不是…… “林相公？” 陆丁怡瞪着丫鬟。 你不是说没人吗？ 丫鬟也是一脸着急。 她自然知道自家小姐什么德性，这么糗的事情，偏偏被这么多人撞见，回去还不得打死她？ 可是，可是…… 她来回看着林家大门，又看大树这边，搞不懂从那个方向看过来的时候，分明是一个人都没有的，如今却怎么有一大群人在这里？ 李秀芳带着一群人呼啦啦走了过来，陆丁怡一看情况不对，当即就要爬上马车离开，但一群女人跑得快，眨眼就来到了她身旁。 尤其是翠花婶子，一把将她拉住，紧接着就听她哎呦一声。 “衣服怎的这么湿，咦……” 陆丁怡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向众人，就见所有人都捏住了鼻子。 最后，她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看向林正和，林正和好像怕她会靠近一样，当即后退了几步。 “哎呀，陆小姐，怎么搞的这个，你……”李秀芳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了一圈，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嫌恶。 “哎呀，陆小姐你不会是掉粪水坑里了吧，怎的这么臭……”问完之后，就把头转向一边，不住的干呕起来。 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陆丁怡已经不敢去看林正和了，她这脸今天是丢尽了。 趁着没人拉她的时候，呲溜一声钻进了马车里。 “走，回府。” “哎，陆小姐别走啊，我还没向你道歉呢，陆小姐……” 回应翠花婶子的，是马车在凹凸不平的村路上飞驰之后，车轱辘难以负荷的嘎吱声，紧接着…… 咔哒一声，车轱辘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致使马车不能在继续前进，车身也开始向一旁倾斜。 马车里传来陆丁怡和丫鬟的惊呼。 李秀芳一群人一脸着急的跑过去，但细看之下不难看出所有人眼中的兴奋。 “陆小姐，没事儿吧？哎呦我的陆小姐，你还好吧？”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但因为陆丁怡身上的粪水味道，大家都不敢太过靠近，更不敢上手帮扶，而是掀开车帘子，看着里面狼狈的陆丁怡和丫鬟两人，又是嫌弃又是心疼的样子，更加刺痛了陆丁怡的心。 “陆小姐，您没事儿吧？”又有人问。 陆丁怡终于受不了了，从马车里钻出来，捂着脸往外跑，丫鬟连忙提起裙摆跟上，两人一路跑远了。 “陆小姐，我们帮你修车啊……”李秀芳在她身后喊了一声，然后笑眯眯的看向车夫。 其他人也纷纷撸起袖子，摩拳擦掌。 车夫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半个时辰之后…… 车夫望着已经没了车顶棚，但车轱辘已经被修好的马车陷入沉思。 修个车轱辘，关车顶棚什么事儿？ 为什么修个车轱辘的时间，车顶棚就不见了？ 一群乡下妇人揣着手看着他：“车子已经修好了，师傅，赶紧的追上你们家大小姐，送她回府去吧。” 对方这一提醒，车夫才想起来这重要的一茬，当即不敢耽搁，驾着马车离开。 尽管，他内心还带着疑惑：修个车轱辘，为什么把车顶棚修没了？ “哈哈哈哈……这回让她丢够人。” “就是，不要脸的玩意儿，成天上咱这儿来胡作非为的，不给她个教训，她还给自己脸了。” “这以后，她可没脸再来了吧？想抢小小的林夫人之位，也不先问问我们。” “让所有人都看看这陆家大小姐是什么德性。” 众人说了个过瘾，转头，才想起来林正和还在这儿呢。 林老爷不会生气吧？ 众人惴惴不安的看着他，就见林正和冲众人拱了拱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离开了。 愣了一下之后，有人问：“林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没生气吧？” “应该没生气才对，看着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只有李秀芳一脸淡然：“怕什么，咱这么护着小小，我小叔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生咱的气？” 众人还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李秀芳却敢打包票：“那是自然，你们就放心吧。” 另一头，与一群妇女分别之后的林正和却是哑然失笑。 今日他原本使了计策，要开始收拾陆丁怡的，没想到中途倒是杀出一群娘子军，先替他把陆丁怡整治了一番。 只是如此一来，倒是误了他的计划。 陆丁怡今日丢了这么大的人，只怕是段时间内都没脸再来了。 还得是他亲自跑一趟县衙。 对于村里发生的一切，方小小都不曾得知。 她去了张启风那里，就被张启风告知要去临县义诊，让她跟着一起去。 临县？ 临县在哪里，方小小还没去过。 她这辈子走过的最远距离，就是从方家村来到下河村。 家里穷，她身子又弱，自被卖到林家之后，便要照顾相公，加上林家人对她也好，她便没动过回娘家看看的心思。 当然，也是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会方家，对于家人来说，那都是负担。 所以，被卖到林家之后，她便完完全全将自己当成林家人，就是死了也是林家的鬼，万不能回去拖累爹娘。 不过……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枕头底下那个木匣子。 相公说，那里面的银子，可以随便她处置。 那…… 按理说，她已经被卖给了林家，便只是林家的人了。 可是…… 她咬了咬唇，纠结得很。 “怎么？早上的鱼片粥还没吃够，要啃自己的嘴唇？”张启风难得见她这一副纠结的样子，一时觉得颇有趣。 方小小藏不住话，在张启风问了第二遍之后，便忍不住开口。 主要是她心里也正自责着，觉得自己这么想不对。 她是林家的人，不可因为林家如今有了余钱，便想着接济方家，这样是不对的。 将这一份纠结的心理告知师父，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张启风：“师父，我是不是，是不是太不应该了，呜呜呜……” (); 第六十五章 希望好运气能相伴她一生 方小小哭了之后，张启风就把林正和数落了一遍，惹得方小小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都是林正和没用，害你纠结这些，他若有出息，定然不会让你有这样的烦恼。”张启风说道。 方小小急忙摇头：“不是，不是相公的错，是小小太贪心了。” 她自己在林家过上了好日子就算了，还妄想拉扯娘家一把，实在是太贪心。 当初她卖到林家，林家是花了三两银子的，她万万不能再想着拿林家的银子去帮衬方家。 那对林家来说太不公平。 “那就是你的错，好端端的想这些破事儿干什么？好了好了，不许再哭了，再哭师父就把你丢了，让你回不去。” 这个威胁管用，方小小打了个哭嗝，就紧紧闭着嘴巴不吭声了，默默跟在师父身后。 两人此行前往临县，并没有走大路，而是爬过一座一座山，累了便在山脚下找农家歇脚，天黑了便借宿一宿，原因是两人要沿路采药。 师父说了，几个月前临县发大水，乡民颗粒无收，很多人流离失所，饱饭都吃不上一顿，更别说生病了吃药。 所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上山采药，然后去临县替人看病，不能给他们一个家，但至少让他们脱离病痛，如此，人生才得以维系。 方小小得知是这样的情况，当即便将其他的事情抛至脑后，背着药篓，睁大眼睛找一些大概率能用上的药。 只要想到自己能帮上很多人的忙，如此跋山涉水她也不觉得辛苦。 只是…… 闲暇之余，她不免想起相公。 来到林家五年了，她一日都不曾与相公分开过。 她要是知道临县这么远，临行前肯定与相公好好道别。 而林正和……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媳妇儿此时还在路上。 因为要对付陆丁怡，生怕有所闪失，他便求了张启风，让他白天尽量带方小小进山或者去哪里，总之要拖住方小小，不要让她回家来。 结果，张启风说自己正好要去临县出诊，倒不如带着方小小一起去。 出于对张启风的信任，林正和是丝毫都没有起疑。 他甚至暗中给了张启风二十两银子，叮嘱他一路莫要省钱，舒服的来回，也莫要让方小小受了委屈。 要是让他知道，自家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媳妇儿每天都要翻好几座山……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一脚把张启风那一把老骨头给踹了。 方小小和师父在山里穿梭了三天，直到两人身上的药篓都已经装满了，这才离开了山路，转向大路。 这三天，张启风着实是被打击不轻。 并不是因为一无所获，而是因为…… 怎么说呢，自家徒弟的好运气让他这个普通人感觉自己可能都不是人。 就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张启风沾了徒儿的光，也享受了一把什么叫天材地宝尽在脚下的快感。 他们所过这一路，灵芝、人参、藏红花、黄精、何首乌……山里的好东西，就跟长了脚一样，自动自发的出现在他们周围。 张启风非常努力才忍住不将这些宝贝扫荡一空。 自己徒儿这样的体质，他之前虽然为了确认，好生的利用了她好几次，但那之后，他也不敢过分消耗她的好运气。 他相信因果报应，自家徒儿这辈子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加上一张开过光的嘴巴，定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福分是她的，他不能因为知道这一点，便心安理得的享受她带来的便利。 相反的，他还得适当的遏制这种好运气。 毕竟，她的好运气都是消耗她的福报换取的，也就是说，她享受到的好运气越多，福报消耗得越快。 他希望自己徒儿的福报能绵长一些，希望她的好运气能相伴她一生。 所以，一些不必要的好运气，他便给挡了回去。 就比如这满山的天材地宝，方小小和他都认出来了，他却直言，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救治灾民，而在灾民中，最常见的病痛只是简单的风寒感冒而已，并不需动用这些天材地宝。 所以眼下，柴胡，桂枝，党参，半夏，干草这些东西，比人参灵芝更显珍贵。 于是，方小小满脑子都是师父列的这些药材，对那些天材地宝视而不见。 如此心性，让张启风看得直点头。 要不别人都没有她这样的好运气，别人都没有她那样开过光的嘴呢，首先是这一点，便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师父，要不歇一会儿吧……”方小动了动脚丫子。 爬了这么多山路，她脚底下已经长了好几个水泡，走路的时候踩破了，现在难受得紧。 张启风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手边就长着清凉止痛的药材，正好能给她用上，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再看看自己，同样是一脚泡，但附近一个趁手的药材都没有。 不愧是被老天爷眷顾的人，这好运气想让人不妒忌都难。 方小小已经做了下来，脱鞋脱袜，然后惊喜的跟张启风说：“师父你看，这不是飞蓬草么，我脚上的水泡正好能用上。” 张启风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知道了知道了。” 不用再跟我显摆了。 于是也坐了过去。 师徒两人排排坐着挑脚底板上的水泡，张启风是面无表情，方小小是挑一下嘶一声，挑一下嘶一声。 张启风心里直哼哼，心说你要真眷顾她，咋不干脆让她长一双不会长泡的铁脚呢。 瞧瞧人家现在遭的这个罪，多难受啊。 “唔……好舒服。”一旁却已经传来方小小享受的喟叹声。 原来，那丫头已经将飞蓬草捣烂，给自己的脚丫子给敷上了。 飞蓬草有很好的止痛阵痛效果，两人就这么光着脚丫敷着药，享受着树底下的凉风，别提多惬意。 突然，不知什么动静惊了草丛里的野鸟，一群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下一刻，便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慌慌张张的跑来，见到两人，顿时双眼一亮。 只是那亮光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又暗了下去。 最后，那人竟然直接越过两人，又往前跑，瞧她那焦急的神色，应是有急事才对。 不容多想，方小小便开口将人叫住了。 (); 第六十六章 现在只有你能帮她 “有急事，可是你们帮不上忙。”对方匆匆留下这么一句话，又继续朝前跑去。 “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方小小热心肠，总觉得别人跟自己说了，她和师父怎么都能一起想想办法。 然而，那姑娘只匆匆瞧了张启风一眼，便摇了摇头，又跑走了。 “什么事儿啊……”方小小却更加好奇。 她和师父两个大活人在这儿，都帮不上吗？ 张启风却动了动鼻子，嗅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血腥味儿。 这是那姑娘跑过来时带起的血腥味儿，然而，这血腥味儿也不是她自身的，而是从别人身上染上的。 “这忙，师父确实帮不上，不过你可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他说道。 这荒郊野岭的，等那姑娘找到人，那个需要帮助的人估计也一命呜呼，死绝了。 “师父你知道是什么事儿？那小小可以。”都没问是什么忙，方小小就忙不迭表示自己能帮上。 说着，两人就着草地把脚擦干净，穿上鞋袜，朝着那丫鬟跑来的方向走过去。 靠着张启风的狗鼻子，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在一棵大树底下，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里隐隐传来妇人痛苦的哼声，伴随着另一个女子呜呜咽咽的哭声。 还有一个中年车夫机警的目光在马车四周巡视，很快就发现了方小小和张启风两人。 “站住，不许再靠近。” 对方见有人来，当即沉声喝止了两人靠近的动作。 张启风随即停住了脚步，低声在方小小耳边道：“若师父所料没错，马车里是一个难产的妇人，乖徒儿，她能碰到你是她的运气，你肯帮她吗？现在只有你能帮她。” 方小小听说马车里的妇人在生娃，顿时吓得小脸惨白。 她怎么能帮得上忙啊。 这不是稳婆的事儿么？ 不行不行。 她疯狂的摇头。 若是有个差池，那便是一尸两命啊。 她不敢。 张启风知道她害怕，但他更知道，眼下这情况，只有方小小能扭转乾坤。 由他在外指导，让她去马车里帮助那位产妇，外加她的好运气加持，里面的妇人想要顺利生产并不难。 “你若不帮，她只有死路一条。”已经见了红，随行的丫鬟又没有经验，如今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找稳婆？ “可是……”方小小还是慌得不行，她怕自己担不起大事儿，最后反而害了那妇人。 “没有可是，听师父的，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 “可是师父，真的可以吗？”方小小当然愿意帮助对方，她只是怕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可以的，相信师父。”张启风道。 如此紧要关头，若不能把方小小稳住，那便只能是他自己上场了。 到时候，虽说妇人和小孩儿的命也能保住，只怕是那夫人自己生了孩子便要寻死。 张启风将其中关窍分析给她听，让方小小知道眼下确实是只有她能帮助那妇人了。 “我和师父都是大夫，我们能帮她。”方小小解下背上的药篓给那车夫看。 “你是大夫？那你可会接生？”那车夫见此，顿时神色激动的跑过来。 方小小颤声说会，但是天知道她如今有多紧张。 “那好，那你快去，但你若害死我家夫人，我让你不得好死。” 那车夫是有功夫在身的，身上更配了刀，方小小瑟缩了一下，看向自家师父。 师父，这能行么？ 张启风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自己也靠近几分，算是给她鼓励。 “你放心。” 方小小朝对方点了点头，先倒水净手之后，才钻进马车里。 在她钻进马车里后，张启风也没闲着，放下药篓找能用上的药材，接着又指挥那车夫烧水。 有了指挥的人，一群人便有了主心骨，那妇人见她年幼，本来并不抱什么希望，却见方小小很快便稳了心神，开始替她把脉，检查她的情况，又一一向车外的张启风汇报，一举一动，有条不紊，虽瞧着年轻，却是个干大事儿的。 方小小内心自然还是慌的，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越慌，于那妇人与她腹中的孩子越是不利，她便不断的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稳住。 她按照师父的吩咐，在妇人身上按压，找到了婴儿头部的位置。 “是胎位不正，乖徒儿，你要使他头朝下，他才能顺利娩出，现在，你听好了，按照师父说的去做，速度要快，拖得越久，对大人和小孩儿更没有好处。” 方小小不清楚胎位不正是什么概念，但是那妇人确是知道的。 在听到的胎位不正四个字的时候，她便已经是心如死灰，绝望的哭了起来。 方小小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反而安慰起妇人，告诉她不可悲伤，否则容易引发大出血，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不可挽回。 师父说了，只要不是大出血，便不是大问题。 她记着呢。 所以，此时的她并不觉得眼下的事情有多棘手，因为师父也说了，只要按照他吩咐的来做便可。 她相信师父。 那妇人原本已经绝望，但是受她感染，很快便收拾了心情，镇定下来。 她冲方小小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请你一定要帮我。” 方小小嗯一声，手下已经按照师父的吩咐，摸出了体内婴儿的大致轮廓。 她想起自己的弟弟小时候便是这样，睡觉调皮，一开始都是竖着睡，只是他睡着睡着，便成了横着睡，致使她的位置被霸占，便只能起来将他挪开放好。 眼下，这妇人肚子里的宝宝就跟她弟弟一样，睡着睡着便横着睡了。 那她只要将他挪好就行。 按照师父交代的手法，她废了一番功夫，终于将胎位扳正了。 “师父，可以了。”方小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开心的朝外面的张启风道。 “好，里面的妇人你可听好了，在你感觉肚子里的宝宝在往下沉的时候，你便也往下用力，母子合力，他才能出来，不可再耽搁，否则孩子便会有危险。” 妇人如今哪有不听的道理？拼命的点着头，表示自己一定会配合。 没一会儿，马车里便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 第六十七章 得遇贵人 “生了，生了，夫人，您生的是小少爷。”那丫鬟之前已经是六神无主，缩手缩脚的窝在马车里看着方小小忙碌，一直到影儿的啼哭声传来，她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婴儿哭声洪亮，瞧着也敦实，只是浑身上下都血淋淋的，方小小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是…… “乖徒儿，把它的脐带剪了，给妇人和孩子都清洗干净。” “剪，剪脐带？”方小小吓得心肝儿一颤。 “我来吧，环玉，扶我起来。”那妇人瞧着方小小年纪尚小，又没有梳妇人的发髻，料定她应是个未成婚的黄花大闺女，心想今日难为她替自己接生，小姑娘回去只怕是要做好几天的噩梦。 要是再让她剪个脐带，估计也是下不了手。 方小小纵是不清楚胎位不正有多凶险，但也知道生产是女人的一个生死大关，一听妇人要自己上手，当即摇头把人按住，自己硬着头皮接过在火上烤过的剪刀，把小宝宝的脐带剪了，又按照师父教的方法打了个结。 好在，刚出生时还哭唧唧的小婴儿，在她剪脐带的时候反而不哭了，这让她的害怕消减了不少。 一切收拾妥当，方小小掀开马车帘子出来，已经是日头西下，红霞满天。 “感谢两位神医，我一定会禀明我家主子，请两位神医稍候，我家主子马上就到。您二位救了我家妇人和少爷的性命，主子必有重酬。” 被人称为神医，方小小不好意思之余又有些得意。 虽说她还没学到什么本事，但是在她的帮助下让妇人顺利生产这件事，让她由心而生出一股满足感。 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能干大事儿了。 她有些不自然的摆了摆手：“不，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而且我和师父还要赶去曲水县……” 那车夫却一脸为难：“这……眼下夫人的状况尚不稳定，还请老先生与姑娘能留下。” 说完看向张启风。 方小小也看向自家师父。 她实在是不太适应这种场面，总觉得难为情，她真的只是顺手帮了个忙，并不图对方回报。 张启风呢？换作往常他一个人，那肯定就已经甩手走人了。 但是现在嘛…… 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情，还是等他一个人的时候在做吧。 他早就看出这户人家非富即贵，既然乖徒儿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人家表示感谢自然是应该的。 不过，他却是摇了摇头。 “你家夫人已经顺利生产，可是我与徒儿还得赶去曲水县义诊，同样都是人命大过天，既然你家夫人已经没有性命之忧，那我们就不便多留了。” 端的是一副德医双馨，济世良医的风范，听得在场其他人都动容不已。 “如今天色已晚，老先生与姑娘也多有劳累，不如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赶去曲水县。”最后，还是马车内的夫人开口。 张启风看向方小小，问她可还撑得住？ 方小小还没说话就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小肚皮也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那几人当场就笑了，害得方小小羞窘不已。 “罢了，就在此地休息一晚，也好有个照应。”张启风无奈道。 那位夫人随行带了不少干粮，张启风又带着方小小出去打了一只野鸡。 他说要去打野鸡的时候，那车夫说不好打，但仍是自告奋勇要去，被张启风直接拒绝了。 这种地方，不靠我徒儿，你们能打到野鸡？痴心妄想。 等张启风打了野鸡回来侍弄干净，就熬了一大锅野鸡汤，一群人就着干粮把肚子填饱，妇人也因为喝了野鸡汤，恢复了不少元气，人都精神了很多，连孩子都有奶水喝了。 方小小坐在火堆旁和那丫鬟闲聊，张启风在一旁听着，看得出来丫鬟是有意套话，但也并未阻止。 于是，没一会儿，方小小的底细就已经被人摸清了。 上半夜还没过去的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阵阵，车夫凝神静听，当即一脸惊喜的说是他家主子来了。 方小小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来的时候，便见一匹高头大马停在火堆旁，一个中年男人风风火火的冲去了马车里。 “老先生，小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周某一拜。”男人在马车里说了会儿话，转身就对着方小小和张启风跪了下来。 方小小哪里经历过这些，无措的躲到师父身后。 张启风与对方寒暄几句，得知对方竟然就是本地知府，而且，对方正是从曲水县而来。 原来，这周知府近日一直都在曲水县赈灾，夫人担忧他出门在外无法照顾好自己，便不顾身体不便，带着丫鬟找来，没想到在半路的时候，腹中胎儿便发动了…… “实在是太过凶险了，幸亏遇见了老先生与小姑娘……”周知府唏嘘不已，所以这一拜是结结实实的。 “周大人体恤百姓，大仁大义，尊夫人与贵公子亦是有福之人，命中注定能化险为夷，一切都是天意啊。”张启风道。 他这一番话，倒是说进了那周知府的心坎儿里。 对方点头：“老先生所言极是，周某一心为民，老天爷必不会亏待我的家人。这不，夫人提前临产，便遇见了贵人，可见老天爷待我不薄。” 张启风捋着胡须点头说是。 能遇见方小小，确实是你们走运。 因为周知府一行还要前往曲水县，所以接下来的路程，他们还能一起走。 而方小小，在跋山涉水好几天之后，终于有幸坐进了马车里。 这可比自己走着去快捷又轻松多了。 为了让周夫人在马车里躺得更舒服，周知府在马车内又加了两层垫子，减少了颠簸，方小小坐着坐着就有些迷糊，不知不觉竟躺在了周夫人身侧。 丫鬟想把人叫起来，却遭到周夫人阻止，自己往一旁挪了挪，看着小姑娘恬淡的睡颜笑了起来。 自己和孩子的性命，竟是一个小女娃救的，对方学医不久，但遇事也从容不迫，将来她那相公若能高中，想必她也能撑起夫家的门面来。 只不过，这童养媳的身份，确实低了一些，若将来府中多些妾室，只怕是压不住…… 方小小哪里能想到，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别人的贵人，而她自己，也遇到了贵人。 (); 第六十八章 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女儿 “义妹？”方小小眨了眨眼，疑惑的看着这位周夫人。 周夫人点头：“对，若不是遇见你和张师父，我们母子必定是九死一生。既然孩子与你有缘，不知你是否愿意，当这孩子的姑姑。” 姑姑。 所以，不是周夫人的义妹，而是周大人的。 周夫人的提议，得到了周大人的赞同，而且，对方姿态放得极低，说是为了孩子将来能一如既往的如此幸运，希望方小小能答应，维系这一段缘分。 那样子，好像是他们为了孩子，占了方小小的便宜一样，让方小小说不出拒绝的话。 然而，张启风却清楚，这确实是他们占了方小小的便宜。 有这么一个嘴巴开过光，好运气环绕的姑姑，这小子将来岂不是做什么都顺风顺水？ 不过，这确实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在方小小求助的向他看过来的时候，张启风以方小小长辈的身份，谢过了周知府与其夫人。 完了才又转头对方小小道：“既然这孩子与你有缘，你便应了好了。” 方小小整个人都愣愣的，在师父示意之后，她内心还有些茫然，但想到自己点头就能帮到别人，她就没什么顾虑。 “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周夫人高兴道。 “家人”两个字，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敲在方小小的心上，她看着周夫人，随即也笑了起来。 从此，她便多了家人。 她看向周怀山，对方当即表示，回府之后就把她的名字加到族谱上，从此以后，周家就是她的娘家。 听到“娘家”两个字，张启风的神色顿时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不过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整个队伍都知道方小小成了周怀山的义妹，所有人的态度都变恭敬了很多，就连之前称呼她为姑娘的车夫和丫鬟，此时都纷纷改口，喊她“大小姐。” 周怀山家中只有两个弟弟，并无姐妹，所以，方小小便一跃成了周家的大小姐。 到了曲水县，住进了县衙，方小小仍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周夫人知道她还不适应新身份，便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消解她的不安，看出来她很在乎自家相公，她又给她分析了一番，这新身份不管是对她还是她相公来说，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以后你相公若是纳了妾室，你这身份也能压得住。” 方小小连忙摇头：“相公说了，这辈子就要我一个。” 说完又觉得在周夫人面前去强调这个，有些臊得慌，脸都红透了。 “男人的话也能信？他现在说得好听，保不齐将来就变了，不管你相公如何，你自己都要争气知道不？只要你自己争气，以后遇事也更有底气。” 周夫人这番话点醒了方小小。 她想起了陆丁怡说的话。 虽说自己相信相公，但她也曾想过，一定要努力做一个能配得上相公的人。 原本是无法更改的出身，因为周夫人而改变了，她从一个毫无身份的童养媳，变成了知府大人周怀山的妹妹，周家的大小姐。 这样的身份，她确实不该抗拒。 正如周夫人所说，有了这个身份，不管是对她还是对相公，都是一件好事儿。 方小小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更加有底气。” 周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只觉方小小有着与她的身份不符的聪慧，凡事一点就透，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女儿。 想开了之后，方小小在听到那一声“大小姐”的称呼，已经可以坦然的应对。 周夫人的丫鬟，甚至已经明显感觉到她的不一样。 隐隐之间，她身上已经有了些许大家小姐的风范，让人不敢轻视。 当天下午，方小小和张启风就开始了两人的义诊之行。 因为方小小如今这个身份，两人身后多了很多衙役辅助，将生病的百姓有序的组织起来，现场并不显混乱。 与曲水县相邻的金湖县，林正和的的身旁，同样排了长长一列队伍。 只是，与曲水县百姓等候问诊不同，这里的百姓，等的却是施粥。 林正和倒不是等着别人派粥，他只是看着本次施粥功德榜上的名字，略有些失神。 他分明不曾向福禄寺捐献过银两，但是今日施粥的功德榜上，他的名字却高居榜首。 难不成是同名同姓？ 却不是。 因为，在名字前面，还有下河村三个字。 下河村林正和，除了他还有谁？ “这林举人也是有福之人，家中有位善良且对他用情至深的夫人，时常以林举人的名义在寺庙捐银。”负责监督施粥的僧侣看他站在功德榜前久不曾挪动，目光又望着榜首的位置，便开口说道。 林正和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福之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家小媳妇儿，竟瞒着他做了这些事。 进了城门，林正和去礼品铺子买了一些礼品，直奔县衙而去。 陆丁怡自那日在下河村丢了人之后便没有再来，他等了几天，今日不得不登门而来。 得知他带着礼品登门拜访，县令亲自出门迎接，又立刻叫人去找陆丁怡，让她出来见客。 在陆丁怡没出来之前，林正和就禀明了来意。 左不过一些陆丁怡在下河村遭了误会，大家闹得不愉快，加上她又好几天没来，生怕她还在生气，所以带了礼物上门拜访，希望她不要与一帮村妇计较之类的话。 听得县令那是满面春风，眼冒精光。 若不是在乎，他怎么会管她陆丁怡多久不去下河村？ 再说了，陆丁怡不去下河村那不是正常么，她又没什么要紧事儿，犯得着上门来找？ 林正和此番作为，只能证明他心里是在意陆丁怡的。 之前那番表现，恐怕只是欲迎还拒吧？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县令看林正和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一声贤侄，差点就喊成了贤婿。 等陆丁怡梳洗打扮出来，见到的就是林正和和她爹相谈甚欢的场面。 再由县令说几句，什么你太久没去下河村了，这不，林举人以为你还在生气，就找来了。 临走之前，还叮嘱陆丁怡，林举人家中事忙，无暇进城，让她有空就多去下河村走动走动。 说完，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了，留下两个年轻人独处。 (); 第六十九章 离间计 林正和能找来，陆丁怡当真是受宠若惊，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而且也用对了方法。 以退为进，果然是对付林正和最好的办法。 “林相公不必如此，丁怡只是这两日染了风寒，不便前往而已，惹林相公忧心，是丁怡的不是……”陆丁怡说话时，一双眼睛隐隐含泪，那模样，似乎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原以为林正和肯来这一趟，那不管是想法还是态度，肯定都是有所转变了。 哪想到，自己这么一番表现，他却只是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与她料想当中，林正和被她打动，对她真情告白的场面南辕北辙。 她蹙了蹙眉，有些不解的看着林正和，心说难道是自己耽搁太久，惹林相公不快了？ 于是她又解释了一番，不顾廉耻的说，因为得知林相公上门拜访，自己太过兴奋，太过高兴，光是衣服就试了好几套，首饰也来回换了很多，最终才定下来该以怎么样的模样来见林相公。 按理说，贴心的情郎此时应是牵着她的手，说“小傻瓜，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漂亮的，不管你穿什么衣服，带什么首饰都好看。” 可是没有。 林正和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低头饮茶。 陆丁怡内心更加疑惑了，同时也有些忐忑，她紧张不安的偷看林正和，想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按照林正和那德行，他肯登门拜访，那就说明他已经被她打动，改变了心意。 如今这么冷淡又是怎么回事儿？ 因为摸不透林正和的想法，陆丁怡在说了几句话之后，也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的坐了半个时辰。 县令在外头数着时间，和自家夫人乐得直拍大腿。 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看来两人当真是情投意合，相谈甚欢啊。 直到茶水续了一遍又一遍，陆丁怡那边都没摸透林正和的想法。 就在她快熬不住，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林正和终于放下茶杯。 “师爷在陆大人身边已经十多年，怕是不好轻易挪动了吧？” 说完就起身告辞，留下一脸昏沉的陆丁怡，甩了好几下脑袋才清醒过来。 当然，这话她是听不懂的，只能在林正和离开之后，飞奔去找陆县令。 “看来，这林正和是看上了师爷之位了……也对，在县衙里当师爷，可比他在村里办学堂好多了。而且，当今圣上推崇实干派，科举之前他若能在县衙里历练一番，对将来殿试也有所助益。不过……确实有些棘手，毕竟师爷已经跟了我十几年……” “十几年又怎么样，不过一个师爷，还能比林相公重要不成？”得知林正和看上了师爷之位，陆丁怡顿时就高兴了。 林相公那性子，这种事情确实不好开口，怪不得他方才一句话都没说呢。 原来如此。 “就是，一个师爷而已，想个由头把他给办了便是。”县令夫人也在一旁附和。 他们夫妻两个就陆丁怡一个孩子，陆丁怡看上了林正和，他们自然要想方设法撮合。 一个师爷而已，和陆丁怡的幸福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另一头，林正和离开了县衙，便好巧不巧的“偶遇”了师爷。 当年那件事，如果说陆丁怡是最大的帮凶，那这师爷就是第二大的。 对方见了他，先是一愣，但紧接着就热情的迎了上来与他打招呼，一口一个林老爷，叫得好不亲热。 几年不见，林正和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但在师爷眼中，他还是几年前那个大人说什么都信的小孩儿，读书读傻了，没有城府。 所以，那笑意并不达眼底，甚至略带嘲讽。 林正和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同样换了一副面孔，看上去憨厚老实，仍是没什么防备心。 师爷只简单问了一句，就断定林正和虽然脑子好了，但性情还是和当年一样，好骗得很，面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师爷问他。 林正和抓了抓后脑勺，显得有些不确定：“大人今日问我，要不要来县衙给他当师爷，我想着，不有您么，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还提了一句您家中的田产，我不太确定陆大人是什么意思。” 师爷嘿哟一声：“你可听清了？” 林正和点头：“当面儿说的，哪有听不清的道理？” 师爷阴测测的盯着他：“小子，你告诉我，你上县衙干啥去了？好端端儿的，大人怎么会跟你提这个？” 林正和再次“老实交代”：“近来那陆小姐时常来我下河村，前几日与村上的妇人生了点矛盾，我今日特地上来登门道歉的。” 师爷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顿时就明白了那陆丁怡的意思。 准是那小骚娘儿们看上了林正和，县令也想让林正和给他当女婿，便想着将他这师爷想辙薅下来，给跟前这位腾地方呢。 好啊，竟然如此不顾多年情分，为了一个林正和，竟想暗中对他下手。 亏了这个林正和是个傻的，让他逮住了。 “正和，你可想做这个县令女婿？”师爷摸着下巴上一撮小胡子，透着精光的双眼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林正和摇头：“正和家中已有一位童养媳，断不会再娶他人。再说了，咱也配不上那陆小姐啊。” 师爷看了他一眼道：“可你知不知道，县太爷这是看上你了，小子，你若不想惹上陆丁怡那麻烦精，我就替你把这事儿给解决掉。” 林正和仍然是那别人说什么都信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冲师爷拱手行礼：“那就劳烦师爷了，请师爷替我与县令好好说说，正和实在配不上陆小姐。” 师爷邪笑两声：“好说好说……” 目送着林正和离开，师爷面上的笑容一敛，眼底的凶光一闪而过。 “你们既对我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陆丁怡，你不是贱么，那我就好好满足满足你……” (); 第七十章 石榴树下相见 林正和事了拂衣去，陆家人也开始为了踹开师爷而绞尽脑汁。 他们衡量再三，觉得通过正常手段来对付师爷，用时太长，不如挖个坑，用计将师爷骗进去，顺势捏住师爷的把柄，让师爷主动退位，他们不仅能拿到不少好处，也能达到目的。 而师爷这边，既然已经有林正和提醒，自然是日夜防备，生怕有所闪失。 自然，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知道陆家人的德行，明白他们等不了太久，马上就要想辙来对付他，所以他立刻就有了主意。 赶在陆家人行动之前，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与林正和分开之后，他若无其事的去了一趟县衙，从陆丁怡面前经过的时候，特意顿了一下。 果然，陆丁怡瞧见他那一顿，立刻来了精神，一把将人拦住。 师爷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陆丁怡，小心的藏下眼底的贪婪之色。 这陆丁怡不说国色天香，也不说如何姿色过人，但却是魅骨天成，尤其是那一双勾人的眼睛，挠得他心痒痒。 师爷已经年过三十，但是尚未娶妻，倒不是他娶不到，而是没碰上合眼的。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合眼的，合眼的他也娶不上啊，就比如面前这位大小姐。 他将对陆丁怡的觊觎藏得很好，平时对她恭敬有加，为人端的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别说，就因为他平时那正儿八经的样子，陆丁怡这狐媚子还逮着他调戏过几回。 每一次，他都装作无福消受的样子，其实内心不知道多享受。 “大，大小姐，您有事儿？”他假装不经意般拉来两人的距离，瞧见陆丁怡欺身上来，心中冷笑不已。 “师爷上哪儿去啊。”陆丁怡的手帕在他面前拂了一下，瞧见师爷身体往后仰着躲开，更觉好玩儿。 “就看看，若无事，小的就退下了。”他那迫不及待要开溜的样子，又让陆丁怡好一阵鄙夷。 在她眼里，这师爷之所以年过三十尚未娶妻，完全是因为他为人太过正经了，迂腐，无趣。 所以，无聊的时候，她也会升起一些逗弄对方的心思，就想看对方避她如蛇蝎又一声不敢吭的样子。 陆丁怡哪里能想到，今日的师爷，可不是往日的师爷啊。 她收回手帕，骂了一声扫兴，转身就想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人拦住道：“哦，我好像听我爹提起来，他让您明日去西街口赌坊一趟，说是有事要您办呢。” 西街口赌坊？ 师爷眼中精光一闪。 西街口赌坊的事儿，他提了好几次，但是县令一直不肯松口，如今竟然主动提起，那定然就是吃人的坑啊。 明日是吧？ 他眯着眼看着陆丁怡，点了点头，正要走，又学着陆丁怡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大小姐，您还记得下河村的林举人么？我今日在集市口碰上他了。” 陆丁怡一听林举人，顿时就来了精神，疯狂点头：“自然记得，他跟你说什么了？” 师爷却是一言难尽的摇了摇头：“这林举人的脑子听说是好了，但是我瞧着怎么还是不太像呢，有点傻里傻气的。” 陆丁怡哪里能容得了别人这样埋汰林正和？当即就在师爷手臂上拧了一记。 “你别胡说，快点告诉我，林相公说什么了？” 呵呵，林相公。 师爷心中冷笑连连。 “林举人好像念叨什么，若是有缘，便一定会在石榴树下相见。若是无缘，便就此作罢？您说，他这傻乎乎的自言自语，不是脑子还没好么。” 陆丁怡听完师爷这话却是双眼一亮。 “你说真的？” 师爷点头：“真的……” 他这边话没说完，陆丁怡就已经提起裙摆，风一般跑了出去。 一路跑一路庆幸，说林相公竟然妄想用天意来决定两人的缘分，得亏了被师爷撞上，不然她今日真的就得错过了。 陆丁怡一口气跑到城外石榴树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了下来，石榴树旁的凉亭内空无一人。 她心里一阵失望与不甘之时，却眼尖的瞧见凉亭内的桌上摆了酒菜，一旁还有一本未合上的书籍。 “林相公应是方便去了。”陆丁怡无比庆幸的坐在了凉亭内。 只见石桌上一碟韭菜炒蛋，翠绿加嫩黄，瞧着煞是好看。 这林相公当真是有情趣。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酒杯，还剩下半杯酒，猜测这应是林相公未喝完的。 二话不说，拿过酒杯就将里面的酒液喝了个精光。 啊……林相公喝过的酒，果然比寻常的酒更加香甜可口。 她这一路小跑过来，连个丫鬟都没带，着实也是跑得口干舌燥，接连倒了两杯，这才开始四处去瞧，琢磨着林正和怎么去了这么久。 等候的功夫，她又给自己灌了两杯，想着一会儿借着酒劲儿…… 她嘿嘿笑了笑，没一会儿就将自己等得燥热难耐，只能不住的倒酒往嘴里灌，越灌越觉得身体燥热难耐。 “林相公，你在哪儿？”她一边解开腰带，一边问，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都急切的渴望见到林正和。 这一股急躁来得不寻常，但她不仅没有担心，反而愈发兴奋。 定是林相公特意给两人准备的助兴酒，早知道林相公如此迫不及待，她今日就不该让他走的。 她越发难耐，叫声也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娇软。 突然，她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人支了一顶纱帐，顿时就心中一喜，忙不迭跑了过去。 这一路小跑过来，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只要一想到马上要见到林正和，和林正和做那羞羞的事儿，陆丁怡就感觉浑身发软。 到了纱帐不远处的时候，她已经是浑身虚软，没了力气，整个人软软的倒在地上，望着不远处的纱帐一脸渴望。 “林相公，我来了……” 眼看着纱帐近在眼前，里面仿佛还有人影，陆丁怡绝不允许自己倒在这里。 她爬也要爬过去。 就这样，她一边夹着腿扭着屁股，一边朝纱帐爬，终于…… (); 第七十一章 让他们狗咬狗 第二日，陆丁怡与师爷在野外苟合的消息，就传到了下河村。 “哎呦，真没想到那陆小姐这么会玩儿呢，我都不敢细听，据说那场面堪比妖精打架，你们想，这大半夜的，还在野外，那声音可是传遍荒野啊……” “羞死人了，如今县里传得沸沸扬扬，据说那师爷都被她榨干了，那口吐白沫的，是被人抬着回去的呢。” “难不成还真是吸人阳气的妖精不成？幸亏林老爷没落到她手上，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二十岁呢。” 李秀芳听到这消息，特意跑了一趟城里，消息打听得真真切切的，陆丁怡确实是和师爷野合了，但是具体怎么回事儿，那是众说纷纭，什么精彩的版本都有，城里所有人都是津津乐道，见人就分享自己所知的版本。 “真没想到能发生这样的事儿，听说师爷以前就没少遭受她的骚扰，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师爷吃进肚子里，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呢……” 为什么男女之间做这么一点事情，还是在野外做的，还闹得人尽皆知呢。 自然是因为陆丁怡这么不声不响的跑了出去，陆县令担心她的安危，派人四处寻找，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有百姓提供了线索，说在路上偶遇了陆小姐，得知陆小姐往城外石榴树方向去了。 因为陆县令之前就发了悬赏令，说谁找到自家女儿，奖励二百五十文，早就得知线索的百姓就朝着城外石榴树狂奔。 一群人呼啦啦冲了过去。 大家都知道陆县令抠门儿，所以，尽管一堆人都出来找了，但是肯定只奖励给率先找到的哪一个，所以大家都争着抢着往前跑，争取做那个第一名。 结果可想而知。 一群人声势浩大的冲出城去，直奔石榴树，却见石榴树下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影。 正觉失望的时候，隐约间却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又是荒郊野岭，那声音听着实在渗人，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就等着县太爷来呢。 就这么静静待在原地，谁都不敢去声源处查探，众人也逐渐安静下来，连脚步声都停了，很快他们就发现…… 哎呦我去，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那不是我家娘们被我侍弄时发出的声音么。 怎么不是呢，哎呦叫得可欢，哥们儿功夫不错啊，瞧那小娘们儿叫的。 大半夜赶出来的都是男人，听到这声音也不觉得害臊，反而是越听越有滋味儿，越听越上头，直到县太爷带着人气喘吁吁的赶来，那风中尽是陆小姐欢快的叫声。 “可是歹人在抽打大小姐。”一个没经过人事的小伙子听着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急忙朝声源处跑过去。 一群男人顿时就来了精神，紧跟着呼呼喝喝的跟上。 县太爷刚赶到，还在喘着粗气，见此情景想拦也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跑去围观。 他暗道一声不好，同时推着身旁的人，想让他们去阻止，结果身旁之人却会错了意，道一声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大小姐救出来，就跑了出去。 “那大小姐叫得可欢实，大家走近了才听到师爷那孱弱的声音在喊救命呢……哎呦，真可怜，听说两条腿都在打颤，把人拉起来的时候，那陆小姐还在用力挣扎，但师爷已经奄奄一息了。” 李秀芳这话说完，围观的一群小妇女当即就笑得捶胸顿足，都说那陆小姐真是个猛人。 师爷这次是真的下了猛料了，但他也没料到陆丁怡能这么猛啊。 两腿打颤，口吐白沫真不是他装的。 为了凸显自己的无辜，他那药是下得十足，又特意多拖延了时间，等到陆丁怡神志不清，满脑子都是男人的时候才出现，被陆丁怡一个饿虎扑羊扑上之后就没起来过。 那玩意儿如今都脱了一层皮，受伤不轻包扎着呢。 为了防止县令先发制人，他被救出来之后就让人送去了医馆，如今就在医馆里住着，很多人都纷纷打着探视的名义上门，想见识见识他的惨状。 正所谓人多眼杂，这事儿又传开了，陆县令想拿他如何，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手。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知道陆家人出手狠毒，明着不能来，暗地里肯定也让他不得好死。 师爷兵行险招可不是为了找死，而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尽管他人还躺在床上没能起来，但已经让家中兄嫂准备了聘礼，敲锣打鼓送去了县衙，说既然已经与小姐发生了关系，那自己就一定会负起责任，不管这错在谁，他都愿意娶陆大小姐为妻。 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百姓。 陆丁怡的嚣张跋扈是出了名的，师爷在县衙兢兢业业，大家都看在眼里，结果却换来被陆丁怡掏空身体的下场。 身为受害者，师爷不仅没有责备陆丁怡，还以受害人的身份承担起这一份责任，师爷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只是，师爷这老实本分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管得住陆大小姐啊。 老实本分？ 林正和听着工地上族人的谈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心说这师爷可不是老实本分，人家精明着呢，若此时得不到妥善处理，师爷一定会拉着陆家人一起死。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就让他们狗咬狗吧，还他一片清净。 如今，他们这新房已经落成，今日已经开始上瓦了，明日便可以唰桐油，后日便可入住。 当然了，新房进度这么快，这都多亏了族人帮衬。 林母前日便问人买了两头大肥猪，等新房盖好，便杀了猪挨家挨户每家分一刀肉。 这边，林家的新房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另一头，方小小这儿，却碰到了一个难题。 她那个兄长说，方小小这名字太过随意，便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方婉清，婉是周家女娃的排字，清，则是一个美好的寓意，清白，清透，清和，清楚，清澄。 总之，听着是个很好的名字。 她喜滋滋的将这事儿告诉师父，原以为师父也会替她开心，没想到，师父听了之后，却极力反对她要这个名字。 这让方小小很为难。 (); 第七十二章 名字会有的 方小小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是一个用心取的名字。 她的名字本就是随意取的，不仅仅是她，家中兄弟姐妹的名字，一开始其实都是没有的，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父母开始这么叫，不知不觉，那就成了名字。 就比如她方小小这个名字，便是因为她自出生起便比人瘦小，一直都是小小一个，于是，小小就成了她的名字。 其实，大家的名字都是这么来的。 比如林大胖，林大力，林大石，大胖是因为体型肥胖，二哥大力是因为打小就力气大，大哥林大石，据说是因为他骨头硬得像石头，所以就取名林大石。 再比如大妮儿，这样的名字，更是随处可见，好听又好记，但实在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兄长说，名字寄托着长辈对晚辈的期许与祝福，相公的名字，便是他的启蒙恩师起的，承载着恩师对他的期望。 方小小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被人寄予期望的名字。 “那师父，不要这个名字要哪个名字啊？”方小小气鼓鼓的看着自家师父，对他的反对十分不满。 但是兄长也说了，他虽然忝为兄长，但其实师父才算是她身边更有分量的长辈，所以这个名字也需要得到师父的许可。 “名字的事儿不忙，别着急。” 不是他不让她用这个名字，也不是这个名字有哪里不好，而是…… 有些事儿，他现在还不能说。 但见方小小一脸委屈，张启风耐着性子安慰劝说了好一会儿，她还是闷闷不乐，不想搭理人。 不搭理师父也不现实，因为她还有事要问师父呢。 鼓着嘴在一旁闷声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张启风问她有什么事儿，她才开口。 “嫂子说她奶水不够，在这里又找不到安全可靠的奶娘，宝宝饿得成天哇哇哭。” 那小娃娃粘她，她抱着的时候便不哭，可她若离开，小家伙就闹得不行，除非嘴里有吃的，不然你就不得安生。 可把她嫂子折腾得够呛。 可惜的是嫂子的奶水也不够，小家伙顿顿吃不饱，也是可怜得紧。 “我当是什么大问题，我告诉你通乳药方，你可不能再生气了啊。” 方小小本来已经暂时放下了，但听他又提起名字两个字，顿时又来气，气鼓鼓的瞪着张启风，委屈得不行。 张启风受不了，连连哎呦几声：“乖徒儿，别急行么，我告诉你，名字会有的，咱不着急行么。而且我告诉你，今天你若是应了你周大哥这个名字，改天你就得后悔，特别后悔，听师父的行不？” 方小小见他说得玄乎，便有些不信。 怎么会呢，她就盼着能有一个承载着别人期许的名字呢，怎么可能后悔？ 但是师父又说得信誓旦旦，不像是骗她，她想了想，只能信了。 于是，便勉为其难道：“那你说药方吧。” 张启风哎呦一声，心说我这究竟是收了个徒弟还是请了个祖宗回来，就跟我求你似的。 将通乳药方念给她听，方小小记下了，又回去转告嫂子的贴身丫鬟，让她照方抓药。 嫂子问她新名字可喜欢，她连忙点头，说喜欢，完了又一脸烦恼的看着对方：“可是师父不让用。” “怎么不让？有没有说什么原因？”嫂子见她鼓着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就知道她很喜欢那个名字，只是碍于师父反对，所以心里颇多怨言。 瞧着她那丝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样子，跟个没讨到糖吃的小娃娃一样，真是单纯可爱得紧。 大概是因为方小小救了她娘两一命的原因，总之她现在看方小小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成天的就想替她张罗，自己有的没的都想给她。 “师父说名字会有的，让我不要着急，若是着急，将来就会后悔，特别后悔。”方小小如实回答。 “这样啊……”周夫人知道张启风不会无事诓她，所以对方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突然想起来，方小小说过自己相公是举人…… 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她也无法肯定内心的猜测，便什么都没说。 “既然张师父这么说，那你便听他的。不过，名字可以不要，这个婉字却可以要，这是周家女子的排字，你既已经是周家女儿，那便用上。” 方小小一听，觉得嫂子的话在理，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虽然具体叫什么名字还知道，但肯定有一个婉字，大哥说了，这是婉转，柔顺，美好之意。 于是，没一会儿，张启风就见气呼呼跑走的徒弟又回来干活了，还很有干劲儿，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两人在曲水县足足进行了五日的义诊，替那些没钱看病的百姓都看了一遍。 他们摘回来的草药，不到半日就用光了，后来张启风便让方小小以药房小掌柜的身份，去分店以成本价调取了不少药材。 正好把林正和给的路费给花掉了。 虽说是成本价调取的，但也没让药房吃亏。 两人义诊的时候，打的是药房的名号，于是，这整个曲水县的百姓都知道是仁和堂的大夫在义诊，仁和堂的口碑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直线上涨，药房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 最后，周知府更是让人给仁和堂送去一面锦旗，着重表扬了他们的义举。 至此，掌柜的哪里还会计较什么损失？ 在方小小和张启风离开的时候，掌柜的拉着说了好久的话，得知方小小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小掌柜，是因为救了刘大夫一命之后甚为惊奇。 随着方小小把当日的事情说了之后，掌柜的也是无比唏嘘。 “说起来，我们仁和堂药铺的招牌在陵江一带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各地的仁和堂药铺总会时不时发生点事情，导致我们的口碑越来越差，不知不觉，规模就越来越小了……” 掌柜的说，他们仁和堂的老板是京城富商，一开始就是做药材起家的，后来又做了旁的生意，重心也逐渐转移，直到现在，仁和堂在陵江一带只剩下十几家铺子。 想当初辉煌时期，仁和堂可是有上百家铺子的。 好巧不巧，这十几家铺子，便分别由刘掌柜，与面前这位苗掌柜在管理，两人各分管八家铺子。 所以，方小小救了刘大夫一命，刘大夫赠予她一家铺子一半的利润，也并不算太多。 方小小听得似懂非懂，张启风听后，却陷入了沉思，半响之后，他看着苗掌柜，说的话却让对方震惊不已…… (); 第七十三章 方小小真的想自家相公了 “我有法子让仁和堂回到巅峰时期，就是不知道你们老板有没有兴趣。” 苗掌柜一惊。 “这位老先生医术了得，但经营药铺与给人看病开方不同，老朽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始终不得其要，老先生又如何敢夸下海口……” 对方看着张启风，并不觉得张启风能有这样的本事。 面对苗掌柜的质疑，张启风却并不生气，他只让对方拿来纸笔，由自己口述，对方将他所说写下来。 苗掌柜越写越心惊。 “您这……” 您是有什么惊世奇方，能让他们背后的老板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方小小在一旁听着也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甚至有点怀疑师父是来捣乱找茬的，想跟苗掌柜道一声对不起，然后把人带走。 好在苗掌柜是个极具涵养的人，就算觉得师父的要求太过分了，但还是一一在信上写了下来。 根据信上所说，这位老先生要让方小小和他们老板合作一笔长久的买卖。 由方小小出方子，他们老板出钱出力，将方子做出来，所得盈利一方一半。 所以，苗掌柜才好奇，您手上是掌握了什么惊世奇方，就笃定我们老板会与你们合作？ 虽说对方注明了是方小小与他们老板合作，但苗掌柜的也知道，方小小能有什么本事，这背后还不是得老先生出力？ 方小小，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信件写到末尾，张启风还让对方加了一句：半个月内，若无回复，信件作废。 哎呦，这真是狂得没边儿了。 到底是谁找谁合作啊。 方小小也是一脸尴尬，她寻思着，这是师父自己给自己找的台阶么？ 两人都觉得师父这封信不太靠谱，却见张启风接过信扫了一眼，最后在落款处龙飞凤舞般下了一个张字，便让苗掌柜将信封封上，快马加鞭送到他家老板手中。 苗掌柜的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惹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子。 老板收到信，只怕是要安排人过来把他训斥一顿。 罢了罢了，这两人替仁和堂赚了不少口碑，这一封信，就当是交换吧，他认了。 出了仁和堂，两人便马不停蹄回县衙收拾行李。 说实在的，方小小真的想自家相公了，只是她从未将这一份想念表现出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份想念有多迫切。 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相公。 当即便有些迫不及待。 得知两人要回去，周知府早早就让人收拾了一车行李，又派了两个人送他们回去。 方小小向周夫人辞行，周夫人拉着她的手是万般不舍。 不提别的，有方小小在，都多了个带娃的好帮手。 这小家伙除了在她怀里喝奶睡觉的时候能安分一些，旁的时候，都是要有方小小在一旁才不会哭闹。 所幸她得了通乳的方子之后，这几日奶水充足，小娃娃也没有多少精力，成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倒也还算轻松。 只是不能饿着，饿了就谁都哄不好，除了方小小。 “这里也不是周府，我又尚在月子里，不宜挪动，便不多留你。等回了周府，我便让人去接你过来小住。” 这事儿，周怀山也提过，说是等回了周府，便接她过来上族谱，见家人。 方小小应了，临走前拉着小侄儿的手，嘱咐他要乖，不能欺负娘。 小宝宝哪里能听懂她的话呢，小手乱抓一通，抓了她一根手指头就不放了。 方小小瞧着小宝宝可爱得紧，不由的想起相公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让她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像小侄儿一样的大胖小子么？ 方小小盯着小家伙看，越看越喜欢。 她也想要一个。 到了最后，反倒是方小小舍不得离开了。 要不是张启风说再不回去，她相公就要担心了，方小小都恨不得在多留两日，和小宝宝再玩几天。 周怀山虽是外出公干，但这一车行李也没少花心思，大多是吃的用的，其中还有一大袋细盐，足够一大家子吃上好几年了。 这样品级的细盐，他们小老百姓可买不到，更没那么多银两买这种奢侈品。 “这得分咱一半儿，不然全给了林家可就糟蹋了。”张启风看了那一袋盐，当场就做好了分配。 这一份礼单是周怀山为了给方小小撑面子准备的，都是寻常百姓能用上但又不一定能买到的好东西。 方小小不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张启风却一清二楚，只能说周怀山是真心实意为方小小着想的，这一波干亲认的不亏。 牛车有车夫赶着，两人只管在车里休息，什么都不用操心。 在出发之前，张启风又差人提前回去知会林正和，对方脚程比他们快，所以，他们走到半路的时候，林正和那边应该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离开曲水县地界，进入清河县，方小小便坐不住了，时不时掀开帘子张望，想看看是不是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她还想着，相公得知消息，不知道会不会来接她。 还是说，分别的这几日，只有她一直惦记着相公？ 都说近乡情怯，方小小如今是切实体会到了。 虽说只离开了不到半月，但她却感觉自己离开了很久，似乎已经很久没见到相公了，不知道小相公对她陌生了没有。 见了相公，该说什么呢？ 她实在是想相公想得紧，她想直接扑到相公怀里，抱着相公的腰，深吸一口相公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 想到这里，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不害臊，方小小你不害臊。 “吁……”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方小小一喜，激动的掀开帘子，见到的却是陌生的风景。 “还没到啊……”她以为是车夫要停车休息，便一脸失望的将帘子放了下来。 只是，她的帘子才放下，外面却响起了男人略带迟疑的声音。 “请问，车里这位姑娘可是姓方？” 方小小疑惑的再次掀开帘子，却见到了一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马车外，一个二十来岁，黝黑精瘦的男子正目光灼灼盯着她。 “你……”她呆呆的望着对方。 (); 第七十四章 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 “大哥？”方小小不确定的看着对方，试探的喊出口。 男子一脸惊喜：“小小，真的是你。” 方小小有点懵。 万万没想到，自己与亲兄长会这样突然见上面。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这里确实不是下河村，这里应是方家村后的一条山路。 兄长肩上挑着一旦柴火，想来是刚从山上挑柴回来。 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了下来，方小小有些无措的放下车帘，回头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师父。 外面是她曾经的家人。 是的，曾经。 因为她已经被卖到了林家，那便不能再与方家有任何瓜葛。 “小小，跟哥哥回家吧。”外面，小黑哥说道。 方小小捂着嘴摇头，不想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哭声，却也无法开口回应。 求助的看向自家师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回去看看吧，傻丫头。”张启风开口道。 方小小抽了抽鼻子：“可，可以吗？” 自从被卖到林家之后，她时常告诫自己，要谨守本分，不可胡思乱想。 林家买她时是花了银两的，那份银两偿还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她以后便是林家的人，不可再想方家的事儿，不然对林家不公平。 可是，想到刚才匆匆看的那一眼，小黑哥还是那么瘦小，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不知道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如今又如何…… 这几年天灾不断，想来应是不怎么好的。 “怎么不可以，方家有生你养你的父母，有你的兄弟姐妹，回家看看又何妨。”张启风道。 方小小却是摇头。 她还记着当初自己被卖到林家时，那人牙子是如何跟她说的。 说方家拿了林家的银子，那她以后便是林家的人，若偷跑回方家，或是偷了林家的东西拿回方家，不仅是她要被打断腿，就连方家也会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她相信相公不会打断她的腿，但她也不能让方家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既然已经卖到了林家，那她自能是林家的人。 不行不行，如实回了方家，便是对不起相公。 可是，她又实在惦记家人。 方小小看向车厢里的几个箱子，过去一把抱住其中一个，吭哧吭哧往外挪。 这是周怀山给她的东西，她分一半给家人，应是没关系的…… 张启风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当真是哭笑不得，他只掀开帘子，朝外面的青年喊了一句：“带路。” 那青年高兴的应了一声，快步往前走去。 方小小急了，将人牙子的话告诉师父，解释自己不能回方家的原因。 张启风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不是你要去方家，是我要去，我瞧着那青年好似身体不太好，我去给他把把脉。” 方小小愣愣的看着自家师父，一时间又哭又笑，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才好。 “我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绝对不会偷跑回方家的。”她捏着拳头如此说服自己。 张启风在一旁看着乐得不行。 “行了行了，知道了，师父给你作证，你没有偷跑回方家，是师父要去方家义诊。” 方小小疯狂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收拾好心情。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跟在师父后面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小院发愣。 小院变了一些，与自己印象中那破败的样子不太一样，家里小院重新修整过，看着像是一户殷实人家。 这样她就放心了。 小黑哥放下肩上的柴火，冲里面喊了一声，紧接着，两个孩子就跑了出来，抱着小黑哥的大腿撒娇，在见到方小小的时候愣了一下，其中一个稍大的男娃当即一脸惊喜。 “二姐，是二姐。” 男娃说完，对着她就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方小小身子骨瘦弱，尽管这段时间一直得到精心的调养，但仍比同龄人差了一些，男娃这么直直扑过来，差点没把她扑倒了。 “大头。”方小小也很高兴。 当年她离家时，大头才五岁，就一个小不点，现在都快和她一样高了。 “姐姐……”另一个小女娃也走了过来，却没靠近，而是远远的看着两人，试探的喊了一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 “这是……毛毛？”方小小同样看着小女娃。 毛毛今年应是六岁了，只是对她没有什么相处记忆，所以眼神透着陌生。 不过，听到她喊毛毛，对方还是点了点头。 方小小想起自己离开的时候，娘便是抱着毛毛站在门边上，却只看着怀里的毛毛，并不看她。 但她不怨娘，因为娘说了，多看她一眼，便舍不得。 “小小……”一个中年妇人掀开帘子，见了方小小，当即就泣不成声，捂着脸又转回屋去了。 方小小看不得这个场面，当即也哭了起来，只能转头跟小黑哥说车上有东西，让他搬下来。 大头和毛毛也跟着跑去车上，在马车上来回钻着打闹，小黑哥搬完了东西，他们还不愿意下来。 没一会儿，她娘出来说屋里备了些吃的喝的，让大家都进去。 车夫本想告辞，也被一并拉了进去。 桌上摆着一筐包子，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肉味儿。 这竟是肉包。 除了一筐肉包子，还有几碟小菜，花生米，卤肉片，小鱼干儿。 “大家一路辛苦，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将就吃点儿，来，坐。” 她娘招呼着车夫和随行的护卫以及师父入座，方小小颇有些无所适从的跟在师父后面，不敢看她娘的方向。 她也看出来了，她娘也一直在避免和她对视。 方小小心里难受得紧，她开始担心娘是不是不欢迎她，是不是不想让她回来。 她在师父背上戳了戳，让师父说一下，不是她要回来的。 张启风本来就是随便扯的一个借口，哪里还记得，见她站着，忙叫她坐下。 毕竟，她该也饿了。 方小小见师父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瞪着他的后脑勺气鼓鼓的，目光一转，就这么不经意的和她娘对上了。 “傻丫头，快坐呀……”最后一个“呀”字已经是哑了，紧接着她就见到两行泪水唰一下从她娘眼里滑下来，瞬间划过脸庞，落在了地上。 她娘匆匆抹了一把，转身离开，方小小喊了一声，追了出去…… (); 第七十五章 待字闺中 “娘……” 方小小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头扑进了娘怀里，呀呀哭了起来。 “小小，我的女儿啊……” 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娘问小小在林家可有受委屈，方小小连忙摇头，说相公如今已经好了，明年就要参加科举，一旦考中，说不定就能当官儿了，到时候她就是官老爷的夫人。 “而且相公还说了，只要我一个，不会再娶他人。”方小小说完，脸就红了起来，但她还是忍不住向娘显摆一番，好让娘知道自己没受苦，也放心。 果然，娘听到她这话，顿时就放心了，不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娘又告诉她，在林家要如何孝顺公婆，照顾相公，如何做一个好儿媳。 方小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娘说，儿媳妇每日要比公婆早一步起来，烧水做饭，端茶递水。 可是，她在家里是起得最晚的那个，不管她何时起来，家里要么是大嫂，要么就是娘给她端水洗漱…… 娘说，身为儿媳，要最后一个上桌，且不可贪吃，要把好吃的留给相公，留给公公。 可是……如今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紧着她，她也不与家里人一起吃饭。 这可如何是好啊？ 娘还说了，相公洗澡她要备好水，晚上相公若是起夜，她便要掌灯伺候着。 可是，可是……一向都是相公给她备洗澡水的，相公若是起夜……相公自己就会起来，若是不小心吵醒了她，还会轻拍她胸口，把她哄睡着了才起。 “你可晓得了？为人媳妇儿，要尽好自己的本分，才不会被婆家、相公厌弃。”娘絮絮叨叨了半天，不见她吭一声，忙问。 方小小忙不迭点头：“晓得了，娘。” 说完便觉得招架不住，说自己饿了，要去吃饭，一溜烟跑走了。 捧着一个大肉包子放在手上啃，边啃边打量四周。 看得出来，家里虽不说如何，但也过得去，比之前要卖女维生的日子好多了。 方小小放心不少，便想着赶紧吃饱了回去见相公，谁知师父和车夫出去一趟，回来就说已经把车夫打发走了，今晚他们要在这里住一晚。 “啊？”方小小一脸怅然。 “啊什么啊，为师不想动了，今晚就在此歇息一宿，明日再走。”张启风道。 “傻丫头，难得回来一趟，就在这里歇一晚，更何况，你爹还没回来呢，你就这么急着走？” 娘说爹去邻村帮工去了，主家管饭，所以得晚饭过后才回来。 “可是师父，你不是给相公去信，说咱要回去了么……”方小小怕相公苦等不到她，又得知她在方家，若是误会她不想回去，那该如何是好。 “只是说回去，又没说什么时候到，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他白等的。” 方小小还是有些不情愿，直到她嫁到邻村的大姐带着姐夫和娃娃回来，她才又高兴起来。 姐夫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对人很客气，在她面前甚至还有些紧张，看得出来在家里应该也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 大姐的娃娃已经三岁了，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见了方小小这个生人，便一直盯着她看。 方小小看他，他便冲着她直笑，还会“姨姨，姨姨”的叫她。 回来之前，方小小一直有些担忧，因为自己是被发卖出去的，她不确定自己回来，家里人会如何看待她，又欢不欢迎她。 但是等她爹也回来之后，大家都没提起这茬，只当她是离家多年才回来的一样，一家人因为她回来，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方小小很满足。 如今家里境况尚好，相公的病也好了，一切都在朝更好的方向发展，大家好像都没什么烦恼的样子，这便是最好的了。 晚上，她和毛毛以及大姐睡在一个屋里，听大姐说一些她成亲后的事情。 大家的日子都很平淡，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说一些生活中的趣事儿，聊着聊着，方小小就困了，不知何时睡沉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但是窗外却是灯火通明，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她才要起来，大姐便已经端了水盆进来让她洗漱，说是今日又是要忙，她不能再睡了。 方小小忙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了要出去帮忙的时候，大姐却说她还不能出去，有别的事儿要忙。 她问什么事儿，大姐便到门外，冲外面招了招手，下一刻，以为大婶走了进来,见了她就哎呦哎呦直夸她长得标致。 方小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被大婶拉着起来坐在梳妆台前，对方就开始给她刷粉，梳头。 “大姐，这是做什么……”她吃力的从大婶手底下转过头，看向自家大姐。 “嘻嘻，这大婶是专门给新娘子梳头的，今日闲着没事儿，便拿你练练手。” 方小小一听，这哪行啊，她又不是新娘子。 “哎呦，小娘子你莫动，不然我这梳不好，可坏了我的招牌。”大婶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来回不停转。 刷了粉梳了头不算，最后，大姐竟然翻出一个箱子，从里面翻出一套新娘喜服。 毛毛和大姐的儿子虎子不停的围在她身边拍手：“新娘子，新娘子，新娘子……” 方小小囧得不行：“大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大婶练手还练到她身上了。 “小娘子帮帮忙，帮帮忙，你莫动，等我侍弄好了，大婶感激不尽。” 看出来她坐不住了，那大婶又一番哀求。 方小小没了脾气，只能任由大姐和大婶摆弄，将一身喜服穿戴好，将她拉到镜子前面。 望着镜子里一身红衣，化着精致妆容的少女，方小小一时有些怔愣。 她呆呆的看着镜中的人影，有些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小娘子这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享福的命，这一身喜服穿着可真衬着您这人，您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了。” “新娘子？”方小小精准的捕捉到了这三个字，看向大姐。 就见大姐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对，新娘子。” (); 第七十六章 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方小小仍是没回过神，直到外面响起了鞭炮声，紧接着就听人唱道：“新郎到……” 她顿时紧张起来，心跳得飞快，脑袋里一片空白，又慌又乱。 怎么回事儿，她怎么成了新娘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急得都快哭了，拉着大姐的手疯狂摇头：“你们要干什么……不行。” 她已经是林家的媳妇儿了，怎么可以再当别人的新娘子，不行。 大姐瞧着她急哭了的样子，顿时好气又好笑，用帕子沾了她脸上的泪水，在她要拆掉头饰的时候忙阻止了她。 “傻丫头，是你相公来接你了。” “相公？”方小小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大姐。 下一刻，房门的帘子就被人挑开，一身新郎喜服的相公带着一脸笑意望着她。 “媳妇儿，相公来接你了。”林正和道。 方小小眼眶一热，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顶红盖头，盖头缓缓落下，挡住了她的视线。 没等她慌乱，相公便已经来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牵着她来到外头。 透过红盖头的缝隙，她看到爹娘高坐堂上，两人也是一身新衣，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面上还带着一丝紧张。 方小小感觉一切都透着不真实，她恍恍惚惚的跟着相公拜别了父母，上了那八人抬的娇子。 “起娇……” 她回过神，扒拉着旁边的小窗户看出去，就见家门口都挤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小孩子手上捧着喜糖，蹦蹦跳跳，欢欢喜喜的跟在轿子后面。 轿子摇摇晃晃离开了方家村，一路吹吹打打朝着下河村走去。 方小小回头看着渐渐远了的小村落，慢慢收回目光，掀开轿帘，又看着跟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相公。 这一切都是真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相公竟然回过头，冲她笑了笑。 方小小偷看相公被抓包，惊得来忙放下帘子，耳边分明都是唢呐声，但她却好像又听到了相公那坏透了的低笑。 想到师父昨天的异常举动，竟是和相公串通好了的，方小小气呼呼的想着，一定要跟师父算账。 正想着，轿子被人敲了敲，她掀开小窗户的帘子，就对上了相公满含笑意的双眼，羞得她又匆忙放下帘子，又怕相公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手伸过去想要悄悄掀开一点儿，相公的手就已经伸了进来。 是一块油纸包着的红糖糕。 “先吃点，垫垫肚子。”相公的嘱咐紧随而来。 相公不说她都不觉得，相公这话一落，她的肚子便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方小小双手捧着红糖糕傻笑了一会儿，便听一旁相公又道：“别看了，快吃。” 她囧得不敢再看，埋头吃了起来，吃完也不敢到处乱看了，就这么静静坐着，目不斜视盯着轿帘子。 中途的时候，那吹吹打打的声音放轻了一些，等快到了下河村的时候，又热闹了起来。 方小小听到林大胖他们的声音的时候，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到了下河村地界了。 耳边更加热闹了起来，有婶子们的打趣声，说话声，还有小孩奔跑打闹的声音，以及各种说吉祥话讨喜糖的声音。 方小小不知不觉又变得紧张起来，仔细听着外边儿的动静，直到娇子停了，落在了地上。 这是到家门口了。 没让她多等，相公便已经掀开轿帘，朝她伸手。 方小小将自己的手递过去，相公便拽紧了，掌心暖融融的热意传递过来，微微施力将她扶起，又牵着她出来，跨过火盆，来到堂前。 “今日是四喜临门呐。” “可不是，这得是多大的福分啊，林老汉可真有福气。” 四喜临门？ 方小小有些不解，心里琢磨着都有哪些喜事，便感觉到身边又站了人。 红盖头在轿子里的时候晃动了，高的缝隙不在眼前，她看不清面前的状况，只看到旁边站了两个人，同样是一身红色喜服。 她知道了，这定是二哥和马家小姐。 那另一个喜事…… 她想起来方才进来时走过的路径，与之前不同，这里应是新房。 那便是三喜了。 另一件喜事儿是啥？ 她琢磨着，手指头在相公掌心上勾了勾，相公便凑过来问她：“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酥酥麻麻的，瞬间就勾起了她对相公的想念。 好想扑进相公怀里。 她克制住了这一份冲动，低声问：“还有一喜是什么啊。” 原以为相公会告诉他，结果却听他道：“不告诉你，自己猜。” 她不满的在相公鞋上踩了一脚，惹得堂屋里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方小小这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场合，后悔不已，在往后的拜堂环节就不敢掉以轻心了，规规矩矩的拜过爹娘，又拜过天地，紧接着又是夫妻对拜…… 却听到全场哗然，议论纷纷。 “林老爷怎么这样啊，这也太宠了。” “不得了啊，方小小将来只怕是会越来越得意。” “林老爷都做到这份上了，方小小太幸福了。” 她满心疑惑，随着一声送入洞房，便别送进了房间里。 “相公，刚才……”方小小想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相公已经被村里其他青年拉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一位婶子陪着她。 她听着那声音认出是翠花婶子，便问对方为什么说是死喜你们，还有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翠花婶子倒是先笑了起来，给她数了数，何为四喜。 原来，除了她与家小姐同时进门，外加入新房之外，还有一喜。 那便是大嫂又有了身孕，是今天早上害了喜，师父亲自把脉说的。 那就不会错了。 翠花婶子又湿了帕子给她净手，紧接着感叹道：“小小啊，你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啊，让林老爷对你这么好。你瞧瞧，这八抬大轿多气派，从此以后，你就不是什么童养媳了，你这是正儿八经的林夫人……” 方小小想起这事儿也感动得不行，低低的嗯了一声，嘴角的笑意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相公竟然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安排了这些。 自己确实很幸福。 “这还不算什么，更得意的是刚刚，林相公与你对拜的时候……” (); 第七十七章 洞房花烛夜 “对拜的时候怎么了？”翠花婶子卖关子，方小小急得只能追问。 “哎呦，真是不得了咧，小小啊，你真是享福的命。举人老爷与你对拜的时候，头埋得比你还低，这说明什么？” 头埋得比她还低？ 方小小不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 “你真不懂啊？”翠花婶子看她不说话，就知道她或许真的不知道其中的意思。 方小小摇头。 “说明你嫁对人啦，举人老爷这举动，就是跟所有人说他敬重你，以后家里大小事你说了算，事事以你为先，你做主，承认了你的地位呐。” 方小小一惊。 这怎么可以呢。 相公是举人老爷，应该是她敬重他，事事以他为先才对，怎么可以反过来了。 再说了，出嫁从夫，相公就是她的天，她听相公的，这才对。 她问翠花婶子怎么办，现在大家是不是都以为相公是个妻管严了，岂不是影响他的声望，问她如何才会挽回相公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听得翠花婶子大笑不已。 “哎呦我的林夫人呐，我就是打个比方，林老爷那是让咱都知道他爱重您呐，岂会影响他的声望，你莫要多想。” 方小小还是觉得不妥。 都怪自己不够细心，若是早发现这一点，便一定会比相公拜得更低。 翠花婶子劝了好一会儿，再三保证不会那样，那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而已，让她莫要多想，方小小这才好了些。 林正和是村里的举人，林家今日又是四喜临门，一帮老少爷们都想趁着这个机会拉近关系，一茬接着一茬的人来给他敬酒。 好在他上一世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人情世故懂得比所有人都多，手段也是圆滑高明，一顿喜酒下来，他把不少人都灌醉了，自己却清醒得很。 一旁的林大力就不行了，早就烂醉如泥，被人扶着去了新房。 林正和举着酒杯，把那些蠢蠢欲动要闹新房的几个年轻人都灌醉了，自己轻轻松松放下酒杯，趁着大家都没有战斗力的时候，转入新房。 小媳妇儿休养了这么多时日，就算承受不住整夜的索取，两人小打小闹一番也是可以的。 更何况，今晚是洞房花烛夜，错过了岂不可惜。 老色痞虽然愿意为了小媳妇儿的身体，平日里克制自己的欲望，但他也是在乎仪式感的人。 平日里不碰她可以，但今晚不行。 所以，在晚宴上，他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来脱身，就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 “林老爷回来了，那我走啦，祝林老爷林夫人早生贵子，恩爱百年。”翠花婶子见林正和进来了，便功成身退，说了两句吉祥话，拿了喜钱退了出去。 方小小还惦记着拜堂的事儿，但翠花婶子说了，得等相公掀了盖头。 翠花婶子离开后她没等多久，相公便走了过来。 她后知后觉这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却不知林正和此刻有多激动，二话不说便掀开了盖头，看着面前娇俏可人的小媳妇儿。 方小小抬头，对上相公那双眼，突然就好像被吸了进去一般，浑身都无法动弹。 她的呼吸微乱，只觉此时此刻的相公与往日里都不相同。 有很强的侵略性，好像，好像……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她脸一红，再次偷看了相公一眼，确定了，就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媳妇儿。” 林正和受不了她那小心偷瞧他的样子，喊了一声之后就不可抑制的朝她扑了过去，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精准的噙住了她的唇。 方小小还记着另一件事儿呢。 她用力的把人推开，却发现相公沉得很，她压根就推不动，最后还是林正和察觉她的抗拒，稍稍拉回了一点儿理智，把人放开。 “还没喝交杯酒呢。”方小小颇有些埋怨的瞪着自家相公。 这么重要的流程，怎么可以忘记？ 林正和对上她那小眼神，不由失笑：“是相公的错，来，咱先喝酒。” 把人拉起来，拿过放在一旁的酒杯，你一杯，我一杯，交杯而饮。 就好像一个开关一样，林正和收了她手上的杯子放在一旁，迫不及待的去解她的腰带，除去她身上繁琐的喜服，又除去自己的。 方小小明显感受到了相公的急迫，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僵着身子任由相公摆弄，丝毫不敢动弹，紧张得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两人的婚服尽数褪去，只剩下一件里衣，林正和再次把她压在床上。 “怕不怕？”林正和问她。 方小小想了想，摇头。 她不怕，只是紧张，担心自己表现不好，让相公不满意，让相公失望。 林正和瞧着她那乖巧的模样，心下一软，又俯身在她耳边问：“知道洞房要做什么吗？” 方小小略有些幽怨的看着自家相公，点头。 真是的，为什么总是要问这些羞人的问题。 林正和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一颗心火热无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事儿不太对劲儿。 他看着身下一脸娇羞，浑身隐隐发颤，双手却又勇敢的抱着他的腰的小媳妇儿，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要狠狠的欺负她，让她哭，让她求饶，让她攀着自己的脖颈嘤嘤呢喃。 可是…… 方小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偷偷眯了一条缝看相公。 怎么回事儿，不对劲儿啊。 “媳妇儿……”林正和以为是自己情绪没到位，所以身体没接收到信号，于是低喃一声，埋头对着方小小的唇亲了下去，手也忙碌的在她身上游走，整个人都兴奋、激动得不行。 方小小也渐渐被带动了情绪，慢慢的不那么僵硬了，整个人乖得像一团水，全凭他摆弄。 然而…… 林正和的身体仍然是没接收到信号一样，完全无动于衷。 尽管他的内心很火热，但是他的身体却冰冷得好像没有任何感情，也感受不到来自方小小身上的热量。 “相公……”方小小已经是各方位都做好了准备，禁不住轻喃一声，不安又躁动的扭动着身体朝他靠近，腿不经意的擦过某个部位，却是软踏踏一片…… 她浑身一僵，激情瞬间褪去，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 第七十八章 只能把他好好供着 “相公……”方小小嘴一扁，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 为什么…… 相公竟然无动于衷。 是相公不喜欢小小了吗？对小小提不起丝毫兴致？ 是小小的身体对相公来说没有丝毫吸引力吗？ 分别多日，相公已经变心了吗？ “不是，媳妇儿你别哭……”林正和整个人也懵了。 为什么会这样？ “相公，是不是，不想要，小小了……”方小小已经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利索。 “不是不是，相公想要，想得不得了，每天都想。”林正和发誓，确实是这样的。 方小小被安抚了下来，倒是不哭了，红着眼眶望着他：“那为什么……” 林正和一下就被问住了。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啊。 明明今日去迎亲的时候，在马上他便已经激动得不行，怎么临上阵的时候，反而歇菜了呢？ “难道是相公的身体出了问题？”方小小也感觉得出来，相公方才确实很迫切，那不可能是假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相公的身体除了毛病。 “不可能。”林正和老脸一红。 我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怎么可能有问题，不可能。 独坐在自己小院儿里的张启风：还记得当日的说亲之仇吗？敢耍我，一切皆有可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长者赐，不敢辞，送你那么好的东西，你不知道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反过来戏弄我，今日就让你好好吃个教训。 “那就是相公不要小小了……”方小小又要哭起来。 林正和手忙脚乱的解释，说不是，没有，我特别想要你，特别特别想要，想得不得了了。 方小小一脸怀疑的看着他，扁着嘴。 丝毫感觉不到你的想要。 林正和头大无比。 不能让小媳妇儿认为他不想要她了，那就只能…… 他苦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道：“是相公的身体出了身体……” 方小小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安慰：“没事儿，一定会治好的。”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开始下床寻找。 林正和一脸颓丧，扒拉着身上的衣服，脑袋上的头发都快被他揪秃了。 瞧见方小小弯着腰到处找，好奇她在找什么。 方小小站起来，匆匆看了他一眼，脸又红了起来。 林正和心头一热，过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对着她的唇狠狠亲了一口，内心却不住咆哮。 他妈的，明明很想要，为什么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小小任由他亲了一会儿，才把人推开。 “师父上次给的酒……”她想着，是不是得喝点那个酒啊。 林正和原本还一脸费解，说自己的身体怎么突然就有毛病了呢，方小小这边一提师父两个字，他脑子里突然嗡一声，想起了一件事儿。 敬酒的时候，他因为十分感激张启风的配合，又实在高兴，就拉着他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多谢张师父平日对自家媳妇儿的照顾，感激不尽这样。 当时他记得，张启风特意给他斟了一杯酒，那时候他光顾着高兴，忽略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现在想起来，那分明就是有阴谋！ 那死老头。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我观你眼中有红丝，似急火入体之兆，当饮食清淡为好，不可纵情寻乐。” 个死老头！ 林正和可以肯定，就是张启风在他的酒里动了手脚，才导致他如今这囧境。 方小小很快找到了那一坛子壮阳酒，吭哧吭哧搬出来，动作利落的给自家相公舀了一碗，捧过来给他。 那双眼隐含期待，好像她相公真的就缺这一口酒才能行一样。 林正和一脸苦涩的接过，一饮而尽。 为了这洞房花烛夜不白费，为了向媳妇儿证明自己很行，他干了。 今夜所受的屈辱，他记下了，改日一定好好回报师父。 原以为，这一碗酒下肚，他怎么都能好了。 接过，他抱着媳妇儿啃了半天，媳妇儿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春意，浑身瘫成一团窝在他怀里，就等着他为所欲为了。 他呢？ 丝毫没有动静。 “没关系，明日让师父给你看看。”方小小回过神来安慰他。 林正和抿着唇，抱着媳妇儿又啃了好一会儿，知道今晚是肯定办不成事儿了，终于认命的把人抱在怀里，就这么安安静静躺着。 方小小不知道相公在想什么，但她觉得相公肯定很难过。 正如相公所说，年纪轻轻的，就不行了，这对一个年轻男人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相公，小小不在乎。”相公不行她也不在乎。 林正和是既感动又苦涩，之前还想着回报师父，如今是想也不敢想了。 还是好好供着吧，为了自己在媳妇儿心中的光辉形象。 得罪不起啊。 “没事儿，相公只是近日太劳累了，好好将养几日就好。”他这样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只盼着张启风能善良点，不要给他下太猛的药。 方小小嗯了一声，仔细观察林正和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那种心如死灰，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想法，顿时也放心不少。 这种事情，对一个年轻人来说，确实是打击很大的…… 她善解人意的换了个话题，说到自己和师父在路上顺手救了一个妇人的事儿。 “哎呀，不好……”方小小惊得从林正和怀里钻出来，坐在床上。 “怎么了？”林正和骨碌一下坐起来，紧张的盯着她。 方小小便说起了自己认干亲的事儿。 因为当时觉得自己没了家人，没多想就点头认了，如今相公却将她的家人认了回来，她也成了相公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这可如何是好，周大哥不会认为她是骗人的吧？ 问清事情缘由之后，林正和也是一脸诧异。 他这小媳妇儿，出去一趟，竟然还认了周怀山为义兄？ 周怀山是什么人？如今他可能还名声不显，但到了明年，那就是一朝风云变化龙，扶摇直上九万里啊。 说起来，他与周怀山也是志趣相投，两人上一世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当年他为首辅，周怀山为次辅，兄弟携手，是皇帝信任的左膀右臂，亦是朝堂上的定海神针…… 他还想着，自己要收拾县令，还得借他这位兄长之手。 没想到…… 缘分竟是如此妙不可言。 (); 第七十九章 名唤婉清 方小小仍有些担忧，怕周怀山生气。 旁的不说，只凭对方的身份地位，若是认为她有意欺瞒，真的生气了，只怕是会连累到相公。 “不要多心，你那个兄长非但不会生气，反而还会很高兴。”周怀山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若知道此事，只会替她高兴，定不会多想。 “真的吗？”方小小问。 林正和点头，看她一脸担忧：“自然是真的。” 说完指了指梳妆台的方向，让她将台面上的一个锦囊拿过来。 方小小拿过那轻飘飘的锦囊，猜测里面是什么东西，就得到林正和的示意，让她打开。 “这是……” 锦囊里面是一张纸，纸上写了两个字，这两个字她十分熟悉，因为在几日前，她那位义兄还写给她看了。 正是“婉清”两个字。 “这是相公替你取的名字，叫……” “婉清！”方小小神色激动的抢答。 林正和一阵诧异，看着方小小一脸得意的样子，挑了挑眉：“媳妇儿认得这两个字？”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紧接着，就听方小小说到了周怀山替她取名的事儿。 林正和心道一声果然。 顿觉心中一暖。 他那位义兄，对方小小是真心实意的。 其实，婉清这两个字，正是出自于上一世的周怀山之口。 当时他已年过三十，却从未有娶妻之意，更没有表现出对哪家千金有意的样子，周怀山便问他，可是还惦记着已经故去的童养媳，他没有否认，只道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让他升起如方小小那样的心思。 没有心动，毫无波澜，他的心已经随着童养媳的逝去而死了。 周怀山得知他对童养媳的深情，再没有提起过给他介绍某家千金之类的话，不过他倒是感叹，若自己有妹妹，定然还会从中撮合，不管林正和有没有心，都要把自家妹子推给他，因为他知道，林正和不会亏待了自家妹子。 只可惜他没有。 当时林正和也玩笑道，若是他周怀山的妹妹，他定不辜负。 他此话一出，周怀山更是不甘心，只恨不能当场变出一个妹妹来。 最后，他竟然说，既然你与童养媳有缘无分，与我周家女儿有分无缘，那不若如此，我将我周家女儿的名字，送给你的童养媳，说不定来世，你们凭着这个名字，还能促成一个缘分。 于是，便有了婉清二字。 周怀山还说，他们周家教育女儿，与别人家不同。 别人家主张相夫教子，周家却主张自立自强，别人家主张以夫为天，夫为妻纲，周家却推崇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所以，周家的女儿，一直都有着与男子一样的志向。 周怀山还拿自己的亲姑姑举例，说对方嫁的是个纨绔子弟，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因是长辈早年定下的婚约，不好更改，原以为姑姑那样要强的性子，定是看不上那样的纨绔子弟。 哪想到，姑姑得知婚约一事，想没多想便答应了，婚后，她也不强求对方安分，更没有用任何规矩去约束对方，只是用了一些手段，便将那纨绔子弟收服得服服帖帖。 比如，成亲当日紧闭房门，让新郎官去妾室房中过夜。 那纨绔子弟初听这话，觉得新鲜，更觉得新娘子这是自取其辱，便去了妾室房中。 结果第二日醒来，却得知丫鬟在底下议论，说新娘子不让姑爷进门，是嫌弃姑爷，不想让他碰。 纨绔子弟一听，那还得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嫌弃我？ 便去找新娘子质问，问她可有那样的心思。 姑姑自是摇头，不等那纨绔子弟得意，紧接着又道：“不是我嫌弃你，是你自己作贱自己，以至让别人轻贱了你。” 那纨绔子弟不解，说我何曾作贱过我自己，我这小日子过得如此潇洒，何时作贱过自己？ 姑姑便道：“家中贵妻不亲近，反而成日抱着贱妾欢好，就比如家中桌上山珍海味你不屑一顾，却偏要出门去街上捡狗屎吃，你这不是作贱自己是什么？” 那纨绔子弟一听，觉得有道理。 妾室再好，也是身份低贱，与我身份不符。 成亲当日，竟不抱娇妻，却与那狗屎一般的贱妾滚作一团，实是失了理智，愚蠢至极。 第二日，那纨绔子弟便想在正妻房中过夜，结果却被赶了出来，理由是：相公家中还放着狗屎要吃，那便不要沾染那山珍海味，脏了一桌子好菜。 那纨绔子弟一听，不对啊，你这意思是，让我为了你遣散家中妻妾？ 你想得倒美。 自是不肯的，甚至觉得对方异想天开。 姑姑也不勉强，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那纨绔子弟娶了如花美眷，羡煞旁人，每每出去寻欢作乐，总有人问他可是娇妻伺候不周，以至于让他还得出门打野食。 那模样，竟是觉得他不得已才出来寻欢作乐一般。 越想越气。 凭什么我娶了媳妇儿却不能睡？分明是有妻子的人，却日日都要去妾室房中歇息，要么就是在青楼寻乐，那我娶妻有何意义？ 又想到妻子将妾室与青楼女子都比作狗屎，他更觉得膈应，好像自己真的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团狗屎一样，越发不是滋味儿。 渐渐的，他青楼也不逛了，妾室房中也不去了，开始和自己妻子熬。 就是我要睡我媳妇儿，但我也不要遣散家中妾室，我就跟你耗，看谁耗得起。 你是正妻，若无所出，我还能休了你，到时候看谁更丢人。 不得不说这纨绔子弟也是有点脑子的，竟真让他说通了，得以进入正妻房中。 一夜过后，他是神清气爽，心满意足，心说纵是你再强横，既然嫁给了我，凡事不还是得指望我，以我为天？ 正得意的时候，一旁娇妻却哭哭啼啼起来。 他问为何，娇妻只道：“我这一道名贵菜肴，从此便要被你与路边的狗屎放在一处，同桌而食，你不膈应，我尚且膈应，可悲可叹。” 纨绔子弟见如此强横的妻子都被自己弄哭了，此次夫妻之战便是我赢了，心中更为得意。 但他又觉得妻子的话在理。 对啊，我家桌上摆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我究竟是猪油蒙了心，还是眼屎糊了眼，去捡那路边的狗屎吃？ 嘿，竟当场就遣散了家中妾室，从那之后，也不再逛青楼了，日日抱着家中娇妻，洁身自好，又在妻子的引导下，静心苦读，三年后便一举夺魁，高中状元，成为一方美谈。 (); 第八十章 别人有的她方小小都有 林正和听到这故事，都不得不佩服那位姑姑，当真是智慧过人，将那纨绔子弟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竟能让纨绔子弟按照她规划的路线去走，还甘之如饴。 除了这个，还有很多有趣的故事，都是关于那位姑姑如何调教丈夫，将纨绔丈夫一路扶持起来的细节。 当中最为感慨的，还是那位姑姑的智慧与手段，若世间女子皆如她一般，纵是夫妻不睦，想来自己也能将日子过得怡然自得，定不会被世俗所缚。 林正和便是受那姑姑的故事所感，重生回来之后，第一个想法便是将自家媳妇儿培养起来，不说她如何有智慧有手段，只希望她不要再像上一世一样，不争不抢，除他之外皆事事忍让，委屈了自己，丢了性命。 他要让她明白，相公在乎她，她便不能只顾虑相公的感受，更要顾虑自己的感受，在乎着相公的在乎，唯有她自己越来越好，相公才会越来越高兴。 她比任何人都重要。 前尘往事勾起了太多情绪，只是想到如今方小小人在怀中，身体越来越康健，林正和就觉得心满意足。 洞房花烛夜，两人虽然不像隔壁二房一样烛影摇晃，一室旖旎，却只静静抱着彼此，相拥而眠，感受着小媳妇儿的柔情蜜意便可……林正和这样安慰自己。 能行的话，谁不想也晃一晃？ 次日清晨，方小小在相公怀中醒来，唇角便不自觉的牵了起来。 “早，媳妇儿。”林正和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见她睁眼，便倾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早，相公。”方小小说完，便抑制不住内心的羞意，把脸埋进了相公怀里。 两人在床上黏糊糊的抱了一会儿，终于在大嫂的催促下起床了。 说是新媳妇儿进门第二天要给公婆敬茶，人家二房早早就起来了，就等你两呢。 林正和倒是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但是方小小不行啊，一听二哥二嫂已经起来了，正等着他们，当即咕噜噜从床上爬了起来，还催促林正和也起来，不要让爹娘久等。 “新媳妇”三个字，让她既激动又兴奋，给公婆敬茶，也让她兴奋不已。 从今以后，她便是正儿八经的林夫人了，是相公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有名有姓的媳妇儿。 洗漱完毕，方小小一身新衣和林正和一同出现在爹娘房门口，两人站在林大力和马翠环身后，那画面，让一旁的李秀芳看得不禁眼眶一热。 谁能想到，林家还能有这一天呢。 给爹娘敬茶，又拿到了红包，从此以后，别人家媳妇儿有的，她方小小也都有了。 “给师父也敬杯茶吧。” 从爹娘房里出来，林正和道。 方小小欣然点头，和林正和一起去了张启风那儿。 林家的房子修的气派宽敞，距离张启风家的茅屋也近了不少，中间只隔了一片水田，两人相携走在田埂上，田埂太窄，但是方小小又舍不得松开和相公拉着的手，两人便一前一后慢吞吞往前挪。 更远的对面河边上，一群小妇人正忙着捶衣洗衣，远远的看到这一幕，都不由打趣，说这林老爷与林夫人感情真是好得很，让他们这些已婚的妇女见了都觉得脸红。 方小小自是不知道这些，若是知道，定是羞得无地自容。 很快到了张启风家门口，叫了两声却无人应，推门而进，却见桌上放着一张纸条。 “师父上山采药去了。”方小小认得那上面的字，想到不能给师父敬茶，顿时就一脸可惜。 “无妨，晚点便是。”林正和猜测，应该是张启风那老头心虚，不敢见人，所以早早就躲出去了。 他猜得没错，张启风此时都没走远呢，因为知道徒弟不在身边，自己这时候进山也没什么好收获，更是兴致缺缺，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就躺下休息，想着等林正和的心情平复一些了再回去。 从师父家里出来，方小小发现相公并不是带她回家，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 “这是……学堂？” 方小小看着那几间瓦房，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了桌椅等物。 林正和点头，拉着她推开其中一间教室门：“以后你便坐在这里，相公在这里，教你们读书识字。” 方小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小小也要来学堂么？”她一脸扭捏的问。 她都多大了，林大胖他们才多大，让她和一群小屁孩儿一起学习，这…… 好丢人呀。 “怎么了？小小不想读书识字了？”林正和问。 方小小自然是想学的。 她忙不迭点头。 可是…… 真的好丢人呀。 她支支吾吾的看着自家相公，林正和见她似是有话要说，便问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小和他们一起学习，好羞人……”人家多大年纪，她多大年纪，一群小屁孩儿当中坐了她一个大人，还不得被他们活活笑话死。 林正和假意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一脸不解：“那怎么办？” 方小小鼓了鼓嘴。 之前她挺期待上学堂的，便是想象着自己坐在下面，相公在上面，她眼巴巴的望着相公，相公教读书识字，甜甜蜜蜜的。 可那是在旁边没人的情况下。 若是旁边多了一群小屁孩儿…… 她活活囧死算了。 “相公不能单独教小小么。”犹豫了一会儿，方小小终于鼓起勇气，提了一个自以为很无礼的要求。 她知道这很无礼，但她就是要提，就想跟相公无礼一把。 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相公，忐忑又期待。 林正和倒吸一口气，差点就控制不住，将人扯到怀里摁着亲一会儿。 小丫头都学会撒娇了，进步挺大啊。 “相公……单独教小小吧……”见林正和不说话，方小小又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住林正和的袖子轻轻的晃了晃。 林正和呼吸一滞，差点就答应了。 好在他生生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坚持越久，好处越多。 “相公……”方小小的声音更加软乎，见林正和脸上的神色似有所松动，最后，终于壮起胆子踮起脚尖，向林正和主动献吻。 林正和也终于克制不住，长手一捞，扣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向自己…… (); 第八十一章 相公对我真好 “那相公就吃点亏，每日单独教你。”林正和占够了便宜，终于松口。 方小小红着脸嗯一声，从相公怀里出来，一颗心跳得飞快。 这是她第一次大着胆子求相公，实在是羞人的很，相公答应了还好，若是不答应，不是太丢人了么。 好在如此为难的事情，相公都答应了，她一定会好好学，不会让相公白教的。 从学堂回来，方小小就去了师父那里，她本想跟师父说一说相公身体的情况，问问该怎么治，结果相公却说不能如此随意，且等他备上礼品再来。 方小小自然觉得不用如此郑重，但相公却说那是她师父，必须郑重，方小小就应了。 相公看重她身边的人，便是看重她，她明白。 “笑什么呢？”张启风在山上摘了一大筐野山梨子，梨子个头小，酸涩硬实，并不好吃，但用来熬制梨膏确有很好的润肺降噪之效，眼下两人正给梨子去皮儿呢。 瞧着小徒弟一脸甜蜜，张启风着实好奇得紧。 好好儿的洞房花烛夜却得知相公不举，这丫头怎么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呢。 “师父，相公对我真好。”方小小傻乎乎的道。 看得出来丫头是真开心。 张启风免不了在心里嘀咕，或者，我对林正和的报复显得太小气了？ 他摇了摇头。 并没有。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小徒儿的身体考虑，小徒儿正是养身体的时候，经不起他林正和的折腾。 嗯，对，完全出于为小徒弟着想，绝对不是什么报复。 “是是是，好好好。”张启风应付道。 方小小噘了噘嘴，因为师父的不捧场有些不满，又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激动的跟师父说自己有名字了，相公起的名字，竟跟周大哥起的名字一模一样，不仅读音一样，连字也一样。 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锦囊，说是相公早就准备好的，放在了锦囊里，你说巧不巧？ 嘿，还真巧了。 张启风觉得不可思议，心说你们读书人的脑子里是不是就只有那两个字，怎么两个人起名字竟起到了一块儿？ 林正和要给方小小起名字他是知道的，而且也觉得这对方小小来说很有意义，所以当初才会阻止她要周怀山给取的那个名字。 哪能想到，这两人竟给她起了同一个名字？ 那这算谁起的？ “嗯……”方小小也是一脸为难。 这算谁起的呢？ “算相公和大哥一起起的。”她苦恼的想了好一会儿道。 说完，她决定将这两日的事情写信告诉周大哥和周嫂子，向他们分享自己的喜悦，以及当日师父反对她取名的原因。 当然了，更要感叹一番，相公与大哥竟然不约而同的在那么多个字当中，选了相同的两个字给她当名字，这样的缘分实在是太难得。 她识的字不多，遇到不会的便问师父，自己照着写上去，写完后这么一看，竟然也清秀工整，丝毫看不出来她是现学的。 方小小自己看着却不太满意，于是，在最末尾处加了一句：小小第一次写信，写得不好，望大哥海涵。 张启风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信一送出去，那周怀山不知道得多激动。 第一次写信，还写得不好？也不知道是小徒弟对自己要求太高，还是故意打击人。 写好了信，让脚夫送去，方小小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张启风的梨子也削好了皮，开始榨汁熬制了。 方小小学什么都快，这些时日他教给她的药膳方子，她都一清二楚的记在脑子里呢。 张启风看她都会写信了，便交给她一项任务，让她晚上睡前将他教的所有药膳方子都默写下来，完了她来检查功课。 “可是我还有许多字不认识。”方小小一脸为难。 张启风不以为意：“你那相公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说要单独教你？不会的便问你相公。” 方小小一听也是，便应了。 “这个秋梨膏的做法你记住，一步都不能错，过几日便要用。”张启风又道。 对方这么一说，方小小立刻就联想到了师父和仁和堂的老板谈合作的事儿，难不成师父还真有把握？ 合作的药方，便是这秋梨膏？ 努了努嘴，她不好打击师父的自信心，但心里觉得人家老板不可能搭理狂妄无礼的师父。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吐了吐舌，乖巧的点头。 旁的事情暂且不管，师父让她好好记着，她便一步不落的在一旁盯着，将步骤都一一记在心里。 秋梨膏才熬好，村口就来人了，点名要找林老爷的夫人，林大胖等人在村口玩，得信便带着人找了过来。 方小小认得对方，正是城里仁和堂的伙计，对方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神色焦急，见到两人，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张老，林夫人，刘大夫遇了个棘手的病人，无法应对，让我来请二位出山呢，您二位快些随我来，晚了便误了病情了。” 方小小一听，也跟着着急，站起来就要走。 张启风却更慎重一些，详细询问了病人的情况，回屋拿了自己的药箱才出门。 伙计请了马车来，两人上了马车便一路急赶，没一会儿便到了仁和堂，进了内院。 内院是药房安置病人的地方，有些病人因为病情紧急，又不适合挪动，便安置在此处，由家人与药房的伙计一同照料。 两人才进门，就听到了一声惨叫，方小小吓得一下躲到了张启风身后。 之前伙计有说过，受伤的是一个猎户，摔断了腿，只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如今伤口溃烂，人也高烧不退，家人知道情况危急，便把人扛上牛车送了来。 方小小对这些事情没有概念，但如今听着那一声惨叫，突然觉得瘆得慌。 猎户常年在山上打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常有，忍耐力惊人，自是不会轻易发出这样的惨叫。 只能说是真的很痛苦了，才会忍无可忍，惨叫出声。 方小小跟在师父身后，跨进房中，便已经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取一把艾草在房中点起来。”张启风朝伙计吩咐，带着方小小进门。 方小小以为自己这一趟不过是跟师父来涨涨见识，哪想到，主治大夫竟是她…… (); 第八十二章 一线生机在她手上 “伤口溃烂，流脓，如何治？”进门之后，张启风随口问。 方小小回忆了一下师父教的：“将溃烂部位清除，清洗伤口，包扎。” 张启风点头，嗯一声，对她做了个“去吧”的手势。 方小小指了指自己，又看师父，不确定师父那手势的意思。 “你来，师父在一旁看着。”张启风道。 他这话音一落，房中其他人都纷纷朝方小小看了过来，不可思议有，惊恐有，惊吓有。 方小小吓得脸都白了：“师父，这怎么可以……” 她这都没学到什么技术呢，就一会儿接生，一会儿清理伤口的。 一般的伤口她倒是有信心，但是猎户这个伤口已经成这样了，她哪有那个本事啊。 刘大夫也觉得张启风这个决定太过冒险了。 如今这情况紧急，可不是带徒弟的好时机啊。 别说是他担心，人家病人家属也不愿意啊。 “刘大夫，救命啊……”猎户妻子当场就跪了下来，请求刘师傅出手。 “张兄，你看……”刘师傅也是一脸为难。 他对这猎物的病情没有把握。 对方的伤口烂成这样，人又高烧不退，实在是太过凶险了。 他自认没有那么好的医术，便只能求助张启风，但他万万没想到，张启风会把这件事儿交给方小小啊。 方小小是谁，一个月前她自己都还是个病秧子，随便一个伤风感冒都有可能危及性命呢。 这才跟着张启风学了多久？ 就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那也不可能成长这么快啊。 “刘大夫，救救孩子他爹啊……”猎户妻子生怕他真的把自己男人的命交给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娃，又哭求一番。 刘大夫一脸为难的看向张启风，张启风却是神色不变。 “说实话，这件事情交给她比交给我要好，我出手他也不一定能活命，她出手就还有几分机会。不过得看你们，你们自己做决定。反正，这种情况就是已经看天意了。” 猎户的身体素质不错，才能熬到今天，若是换了旁的人，只怕是早就死了。 猎户妻子一听张启风这番话，顿时就哭天抢地起来。 刘大夫之前已经跟她说过了，自己无能为力，但是他能请到一位高人，若对方出手，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结果，高人来了，却说把自己男人交给那个小女娃。 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那就是变相的死马当活马医啊。 接连两个大夫都说没办法，猎户妻子打击不轻，摇摇欲坠就要晕过去，还好刘大夫眼疾手快把人扶住，掐了人中，才让她清醒过来。 “张兄，小小她……” 信不过方小小的医术是一回事儿，刘大夫更担心，若是这猎户死了，方小小心里那关能不能过去。 一条人命压在她身上，太重了。 刘大夫有他的考量，张启风又何尝没有？ 说实话，猎户这种情况，确实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但他想着，自己徒弟有好运傍身，若她出手，猎户好转的可能性比较大。 只是这个决定，确实有些欠妥。 他转头看向方小小：“你敢治么？你若治，他还有好转的可能，你若不治，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方小小看着自家师父，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师父此时的神情，与那日劝她帮周家嫂子时是一模一样的。 当时师父顾忌着男女之防，今日，他顾忌的又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她都相信师父。 “师父，我敢治。” 只要能救回猎户的命，她就敢。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 张启风只看了刘大夫一眼，刘大夫就知道该怎么办。 他把妇人带到一旁，讲明其中的利害关系，那妇人得知要把自己男人的性命交道一个小女娃手上，便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但是刘大夫也说了，他无能为力，而另外以为老大夫也说，自己没把握，只有那个小女娃，能给她男人一线生机。 现在就看她如何选择。 她没得选择啊。 她带着男人进城来，最先去的是距离最近的仁安堂，那里的大夫已经不肯收治了，她是一路逢着药店便进去问，所有大夫都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最后，只有仁和堂的刘大夫肯让她进门，给了她一线希望。 如今，这一线希望，落在了那个小女娃手上。 “治吧，刘大夫，不管是好是坏，我都认了。”最后，妇人咬牙说道。 刘大夫应了一声，将妇人的决定告知张启风和方小小。 张启风别的话也不多说，只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个羊皮包展开，大大小小一应刀具陈列在方小小面前。 “来吧，师父教给该怎么做。” 方小小在点头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是心不慌手不忙，专心致志听着师父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对方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看起来，她像是代替了张启风的一双手在操作。 刘大夫和那妇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似乎和张启风亲自操刀没什么区别，只要他在一旁盯着，方小小就不会有什么差错。 事实也是如此。 方小小就完全听从张启风的指挥，忍着恶心将那些烂肉剔除，清洗新的伤口，然后敷药，包扎，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将伤口包扎完毕，方小小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 “接下来，高烧应是能慢慢退了。”张启风满意的看着她的杰作，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师父，那他能好起来么？”方小小问。 这也是猎户妻子想问的。 “不难。”张启风道。 他敢让方小小出手，便是有一定的把握，要不然，让方小小背上一条人命，只怕是从此就断了她的学医之路。 众人听到这话，面上的神色都轻松了几分，尤其是猎户妻子，紧绷的情绪陡然放松，顿时就两腿一软，跪了下来。 “谢谢，谢谢神医，谢谢，好人一生平安。” 方小小有些无所适从的站在师父身旁，内心也结实的松了一口气。 她和师父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伙计将药喂进了猎户嘴里，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就见猎户睁开了双眼…… (); 第八十三章 她怎么翻身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方小小也笑了起来。 张启风又替猎户把脉，点头表示猎户已经度过了眼前的危机，只要伤口不再继续溃烂，人也不发烧，就会持续好转。 当然，断了的腿未能及时进行良好的救治，这辈子肯定是要瘸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能捡回一条命就是好的。 猎户妻子一路将方小小和张启风送了出来，千恩万谢，不胜感激，只说等她男人好了，必定登门道谢。 对方的神色太过激动，顿时引来了周围商户与百姓的围观，他们当中有些人是知道猎户伤情的，在刘大夫答应收治的时候，都觉得刘大夫是善心泛滥，又要自己砸自己招牌了。 这么棘手的事情，别人家都是拒之门外，只有你傻乎乎的让人进门，一会儿人死了，又赖到你头上。 很多人都已经预想到，不出明日，那妇人便抬着丈夫的尸体，要仁和堂给她一个交代了。 万万没想到，这事情还能有意外的？ 从伙计口中，众人才得知，竟是面前这一老一少救了猎户一命，就说是猎户已经醒来，转危为安了。 大家不由好奇，这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怎的这么厉害。 伙计一脸骄傲的指着方小小，说她也是仁和堂的坐堂大夫，只是平时轻易不出诊而已。 嚯…… 这一下，众人更觉得稀奇了。 你说你们的坐堂大夫是那个老头，我们还能信，但你说是那小姑娘，他们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呢。 众人纷纷表示怀疑，说她一个小姑娘，能有这等本事？ 小小年纪，竟然就已经是仁和堂的坐堂大夫？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何许人也。 有人认出了方小小。 “这不是上次替刘大夫解围，救了刘大夫一命的那位小姑娘么？”仁和堂胳膊的商铺掌柜的还记得当时的事情，细细打量了方小小和张启风一番，顿时就认出来了。 没办法，这一老一少的组合，实在是太过扎眼。 多日不见，老头倒是没啥变化，倒是那小姑娘，瞧着精气神都比上次好了很多，让他险些没认出来。 对方此话一出，又有人问了，什么解围啊，还有故事啊？ 那掌柜的又将当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有些人一脸恍然，说原来是那件事儿啊，那我记得。 有的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打量着方小小，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 所以，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 “下河村的林举人知道不，这位便是林举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昨日刚成亲呢。”伙计今日去下河村请两人，得知了此事情，此刻便热心的替众人答疑解惑。 一时间，各种恭维声，祝贺声，让方小小都有些不适应，甚至想躲到师父身后。 但她知道出门在外不能让相公失了脸面，便想起周夫人的教导来，面上带着矜持的笑意，冲大家点头，那宠辱不惊的样子，倒颇有些大家夫人的风范。 一时间，众人对这位林夫人那是赞不绝口。 “怪不得林举人能好起来，原是有一位神医夫人呐。”有人感叹道。 方小小知道自家相公是如何醒来的，见有人提起，顿时就囧得不行。 再说了，当时她还没碰上师父，还没开始学医呢。 太扯了太扯了…… 方小小受不了了，拉着师父快步离开，身后，还有各种夸赞声不断传来。 “该死的……” 人群后面，陆丁怡看着这一幕，狠得五官都扭曲了。 凭什么！凭什么！ 当年，是她和表哥联手害了林正和，让他痴傻了这么多年。 没想到，竟是方小小把林正和治好的？ 不过是一个扫把星，讨债鬼，她究竟是如何翻身的？ “这林夫人真是厉害，不仅医术了得，还如此平易近人，林老爷可真有福气。” “可不是么，听说林夫人之前只是林家无名无分的童养媳，后来林老爷清醒了过来，感念她的恩情，这不，立刻就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人娶进门了。” “哎呦，那可真是熬出头了，了不起啊。” 熬出头？ 陆丁怡盯着那仁和堂的招牌，再看着方小小和张启风离开的方向，冷笑不已。 熬出头？凭什么？ 当年他林正和碍了表哥的前程，她与表哥把人弄傻了，如今林正和好了，她又看上了他林正和，才想着那便放他一马，将他收为己用，饶他一命。 既然他不识好歹，竟看上那上不得台面的童养媳，自己又脏了身子，坏了名声，心里正恨着，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不好过，他们凭什么好过？ 陆丁怡心中所思所想，方小小并不是毫无察觉。 那种熟悉的心悸的感觉让她瞬间警醒起来。 “怎么了？”张启风见她突然停下脚步，不解的问。 方小小拉着师父的袖子，有些不安的看着四周。 她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但根据她的经验，这种没来由的心悸，后面肯定会伴随着不好的事情。 可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猎户已经转危为安，她刚被相公八抬大轿娶进门，学堂即将开学。 这些都是好事儿。 难道说，是相公有危险？ 上一次，如此强烈的心悸的感觉，还是相公去河边玩水的时候。 方小小一惊。 “不好了，师父，相公有危险，我们快回去。”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顿时就让张启风摸不着头脑，单间小徒弟一脸焦急，整个人慌得六神无主，忙问她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说林正和有危险。 方小小将自己突然心悸的事情说了，并说其实每次身边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其实都是有所感知的。 只要她突然莫名其妙的心悸，那肯定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张启风是知道她身上那些玄乎事儿的，既然这丫头说又不好的预感，那十有八九是真的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过，相比方小小一口断定此时与林正和有关，他却不那么想。 方小小那心悸的感觉是他们从仁和堂出来之后才出现的。 从仁和堂出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 第八十四章 相公给你带了好吃的 方小小迫不及待的要回家去，张启风却带着她又去了一趟仁和堂，找到刘大夫交代了两句，这才带着一脸焦急的方小小回下河村。 两人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方小小一路奔跑回家，却发现相公不在家里，急得到处问人。 “三弟去张大夫家找你了，据说是让行商的商人给你带了好吃的呢。”马翠环道。 嫁过来之后，她才知道方小小在林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不用参加任何劳动不说，林正和还到处寻摸一些好吃的给她。 成日里，只管跟着张大夫学医就好。 学医学没学到的，她不知道，但放眼整个村子，婚后日子这么潇洒的，就只有她方小小一个。 马翠环倒也不嫉妒，各人有各人的命，方小小之前吃的苦也不少，如今林正和清醒了过来，对她好点也是应该的。 方小小出了门，就碰上了从对面田埂上过来的林正和，见他浑身上下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着急，瞧着一身汗出的。”林正和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看着小丫头着急的样子颇有些不解。 方小小摇了摇头，不敢说自己有不好的预感，否则真灵验了，相公也说她是乌鸦嘴怎么办？ “走，相公给你带了好吃的。” 两人一起去了张启风那边。 张启风如今正喜滋滋的站在一个竹筐前，脑海中已经自动自发的列出了几个菜谱。 方小小凑到箩筐前一看，顿时就满脸惊奇：“这是……螃蟹？” 可是怎么这么大？ 螃蟹她见过，河里田里都不少呢，但没见过这么大的。 林正和点头。 他自己并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但是上一世，他逐渐登上高位之后，皇帝经常赏赐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吃的喝的玩的用的都有。 这螃蟹，便是当年皇帝御赐的贡品之一，据说在一类大的湖泊中才有，他对当中的鲜美滋味儿印象深刻，早些时候特意让行商的商人给他留意着带回来的。 “学生的身体近日有些不适，还需劳烦张师父替我诊断一番，看是何病症，可有良药？” 见张启风对这一筐螃蟹甚是满意，林正和逮着机会便开口。 张启风心道一声来了。 两人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林正和这姿态便是认错道歉了，倒也算是诚意十足。 张启风也不拿乔，让他伸出手，自己假模假样的搭上脉：“不是什么大问题，年轻人要适当的修身养性，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胡作非为。有些事情，还是得等你们二人身体都大好了再做也不迟。” 他这话说得巧妙，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出于报复心理。 林正和一噎，当真是一脸无奈，心说你这老头，分明就是报复，但人家不承认，他能怎么样呢。 拱手作揖，虚心接受：“谢张师父提点。” 张启风斜睨了他一眼，为他的识趣感到满意，开始撸起袖子处理螃蟹。 因为路途遥远，林正和原本定的是两筐，但是到了手上，只剩下一半是活的，凑了一筐便送了过来，抓紧送到张启风手上，否则还会有更大的伤亡。 “这螃蟹性寒，本来是不适合你吃的，不过你放心，师父有办法让你能吃上螃蟹，身体亦无碍。” 林正和也是清楚张启风的本事，所以才采买食材时并没有什么顾忌。 要是以往，林正和这时候也就该功成身退了，但是因为方小小担忧他出意外，便把人留了下来。 张启风原本看他不太顺眼，但想着有人给自己打下手，便也没反对。 于是，便由两人下手，方小小在一旁观看，顺便用她脑海里有限的词汇将过程记录下来。 两人一直忙碌了快一个时辰，张启风才将一个宽口锅子端上桌。 要说张启风这里最多的生活用具，应该就是那一堆千奇百怪，各有用处的锅子了，张启风挑剔到恨不得每一道药膳都配上不同的锅子。 美其名曰每一口锅子都是为了将药膳做到最好。 “好香……” 一筐螃蟹，用了一半做了今晚这一顿螃蟹宴。 蟹肉焖饭，蟹黄包子，姜葱焗蟹，清蒸螃蟹…… 每一样都是既完美的保留了螃蟹的鲜甜，又融入了淡淡的药香，去了螃蟹的寒气。 “好香啊……”方小小馋得不自觉吞了口水，然后偷偷看了相公一眼，发现相公没看她，当即吐了吐舌，一脸庆幸。 太丢人了…… 林正和夹了一只螃蟹在碗里，细心的剔出了蟹腿上的肉，送到方小小嘴边。 方小小正愁对那大家伙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相公喂过来，她就下意识的张嘴，直到对面的张启风哼了一声才回过神。 “相公你教我怎么剥，我自己来。”方小小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夹了一个到碗里。 “不用，相公帮你剥。”说着将她碗里那只也夹到了自己碗里。 怕自己剥慢了，投喂不及时，林正和又给她盛了一碗饭，让她一边吃饭，一边等着他的投喂。 方小小一开始还有些不乐意，怕耽误相公吃饭，但一口蟹肉焖饭入口，她顿时就什么都忘了，只顾着低头扒饭，抬头吃相公递过来的蟹肉，蟹黄…… 最后，发展成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从她手里吃蟹肉焖饭。又你一口我一口，从林正和手上吃蟹肉，蟹黄…… 张启风在一旁看得牙酸，转向一边吃自己的，心里想着，下次绝对不留林正和在这里吃饭了。 方小小胃口不大，很快就吃饱了，自告奋勇要替林正和剥螃蟹，结果让蟹钳在手上划了一道，被林正和训斥两声，顿时就安分了，坐在一旁看着林正和吃。 她发现，相公虽然出身贫寒，而且还痴傻了几年，但是自从相公醒来之后，行为举止都不一样了，甚至一些不好的小习惯也在一夜之间全都改掉了。 就比如现在，慢条斯理吃进食的相公，举手投足都极具涵养，好像一个出身大世家的贵公子。 跟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被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摇了摇头，说相公怎么会换了个人呢，相公生来便是这么优秀的人。 想到自己刚才那馋样儿，她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不能这样了，要学着相公的样子，不急不缓，不慌不忙，坐有坐相，吃有吃相。 此时的她，完全忘了下午时那一种心悸的感觉，以至于…… (); 第八十五章 小心惹祸上身 城里，仁和堂。 “走水啦，走水啦……” “救命啊，来人啊……” “救救我！” 夜晚，仁和堂里只留下一位大夫和两位伙计值守，听到声音后瞌睡虫瞬间就跑了，出门一看，竟是病人所在的屋子走水，火势滔天，烧得面前都是亮堂堂一片，吓得魂都飞了，忙着在院子里打水灭火。 周围的邻居也纷纷出来帮忙灭火，很快，衙役也来了，却不是帮着灭火的，而是气势汹汹要扣了大夫去衙门，说是仁和堂的大夫蓄意谋害，故意纵火，要将犯人捉拿归案。 “胡说！”刘大夫身为第一坐堂大夫兼掌柜的，此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叫了邻居来评理。 “有什么话，上衙门说。不仅是你，仁和堂的所有大夫都有嫌疑，都要拿去审问。” 不顾百姓指指点点，那衙役上来就要捉人，一口咬定是仁和堂的大夫蓄意纵火。 世上竟有此等事？ 医馆走水，衙役不帮着灭火就算了，竟还指责百姓故意纵火，蓄意谋害。 当真奇怪。 这还不止，这衙役办事，竟不是官爷带领，而是那县令千金。 “拿了这老头去官府审问，便去下河村拿方小小。” 众人神色越发古怪。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此时还牵扯到那林老爷的夫人？ 因着有白天一事，大家对方小小都是印象深刻，如今又听陆丁怡提到方小小，不由多想几分。 “听说那陆小姐往下河村跑过很多趟……” “不会是因为嫉妒吧？毕竟那林夫人与林老爷是何等幸福甜蜜，再看她自己。” “嘘，可别乱说了，小心惹祸上身。” 陆丁怡也确实是豁出去了，竟不顾百姓的议论，亲自带队来抓人，把把柄送到百姓手中，当真是嚣张至极，想来也是真的气急败坏，不顾一切了。 事实也是如此。 陆丁怡今天见到了方小小，在对方被百姓簇拥的时候，顿时就想到了自己刚见她的那一次。 当时的方小小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长得瘦弱不堪，十足的小可怜。 行事畏首畏尾，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人，她瞪一眼她就只能缩在角落里，连自己相公换衣服都不敢靠近。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当初的小可怜，竟摇身一变，成了仁和堂的神医，与林正和成了恩爱夫妻，美名远扬。 再看她自己，声名狼藉，成了百姓口中的笑柄。 就连此刻，那些人都敢明目张胆的谈论她的事情，足可见她有多少失败。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过好日子？ 她方小小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被贱卖到林家的童养媳，她凭什么得意？ 想到这里，陆丁怡的神色逐渐变得疯狂起来。 不允许，她一定要毁了她。 “我们清河县什么时候由一个女娃来说了算了？”这时候，刚才还神色慌张的刘大夫却是冷静了下来，面容冷峻的看向陆丁怡。 “什么时候？这种问题，留着到牢里再问吧。”陆丁怡丝毫不将刘大夫放在眼里，冲一旁的衙役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上来押人。 “可是，我们仁和堂中并无人员伤亡，陆小姐，您以呵罪名捉拿老夫？” 陆丁怡一惊，指着病人住着的那间屋子：“起火的分明就是病人住的屋子，你怎么能说没有人员伤亡？你这老头，当真是心肠歹毒，枉为医者。” 刘大夫却是盯着陆丁怡冷笑不已：“陆小姐既说里面有人，那便派人进去查看一二，便可知晓。” 陆丁怡见此，当即也开始怀疑起来，让人进了废墟去找，没一会儿，几个人就出来了，皆是灰头土脸，有人还被没烧干净的木头伤着了，很是狼狈。 “小姐，没人。” 陆丁怡闻言，目光一沉，瞪着刘大夫：“不可能，之前明明还……” 刘大夫冷冷的盯着她：“还什么？陆小姐可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断言里面有人？” 刘大夫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更是指着陆丁怡议论纷纷。 “莫不是栽赃陷害？” “不是吧？这太可怕了，仁和堂里住着好几位病人呢，这陆小姐的心肠当真歹毒。” “似是为了栽赃陷害林夫人，枉顾人命。” “你们胡说，我没有。”陆丁怡怒极大吼，甚至抽了一旁衙役的刀威胁百姓，让他们不要胡说八道，最后又拿着刀指着刘大夫： “老头，你不要胡说八道，小心掉脑袋。” “老夫并未胡说，只是看陆小姐对仁和堂内的情况似乎很是了解，便好奇询问而已，您何必如此气急败坏，显得心虚。” 陆丁怡当真心虚起来，她看着左右百姓对她的议论，终于开始怕了。 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 “你这庸医，定是你提前将尸体藏起来了，来人，带他回去审问。” 竟是一副什么都不顾，只想把人抓回大牢的样子。 “竟如此目无王法，大家都看看，县令千金无凭无据，亲自带队拿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刘大夫之前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如今又变得无比弱势起来，动作举止颤颤巍巍，好像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看着就十分弱小无助。 顿时就引起了百姓的愤慨，纷纷指着陆丁怡说她目无王法，为所欲为。 就连一旁随行的衙役都有些不敢招惹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凑到陆丁怡身边，想劝她收手。 虽说这清河县天高皇帝远，平日里就是陆县令掌管一切，但是要知道当今圣上圣明，特设监察部门，平日里便伪装成普通百姓，游走在民间地头体察民情。 若是哪天这事儿落入了监察部门人员的耳朵里，陆县令定然是吃不完兜着走，没有好下场。 陆丁怡眼睁睁看着刘大夫的态度转变，料定了对方心里有鬼，不然不会利用百姓来对付她。 “尸体一定是被他藏起来了，给我搜，搜不到，就把人拿回县衙拷问。” “没有王法了啊……无端栽赃，县令千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刘大夫当即就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这在陆丁怡看来就是心虚了，没招儿了，只能耍起无赖来。 她更加确信其中有猫腻，想到这可恶的刘大夫竟然利用百姓的同情心给她下套，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了刘大夫胸口，当场就把人踹翻。 于是，百姓就见到了令人惊恐的一幕…… (); 第八十六章 陆丁怡与仁和堂的恩怨 “噗……” 刘大夫仰头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喷出去老远，看得人心惊。 “县令千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刘大夫躺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陆丁怡。 围观的百姓一惊，都被这骇人的场面吓着了，纷纷指着陆丁怡说她草菅人命。 陆丁怡彻底慌了，但她慌起来之后却更狠了，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杀人灭口。 既然这老头找死，那就让他死了好了。 她指着围观的百姓：“再不滚，就以妨碍公务之名把你们统统都抓起来。” 她就是要把人赶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刘大夫处理了，谁知道，这边的火势已经灭了，但不知是谁还到处传仁和堂走水的消息，加上她这边如此兴师动众，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不顾宵禁，纷纷从家里出来查看。 毕竟，他们的房屋都是一片一片相连的，真的走水的话，不及时将火势控制，牵连范围那是很大的。 陆丁怡就眼睁睁看着周围的百姓越来越多，所有人挤破了脑袋都要往这边拱，很快，她妄图草菅人命的消息，就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滚，我没有，你们给我滚，不然我把你们统统都抓起来，滚。” 陆丁怡疯了一样驱赶围观的百姓，地上的刘大夫又喷出一大口鲜血，之后整个人就躺在地上悄无声息了。 百姓义愤填膺，伙计不顾衙役的阻拦，上前来查看刘大夫的伤势，发现刘大夫气息微弱之后，顿时就哭天抢地起来。 “县令千金杀人啦，县令千金杀人啦。”伙计哭喊起来，更加激起了民愤，有的人甚至偷偷对着陆丁怡泼水。 “我没有，分明就是你这个老头蓄意谋害店里的病员，里面的人都被你害死了。”陆丁怡慌了，拿着刀就要砍在刘大夫身上，幸好一旁的衙役及时把人拦住了。 “师爷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陆丁怡听到师爷两个字，整个人更疯了，举着刀到处挥砍，尤其是见到师爷之后，又更加疯狂了起来。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把人拦下送回去。”师爷如今一跃成了县令的准女婿，甚至比陆丁怡更有话语权。 他这一声令下，衙役立刻就上前夺了陆丁怡的刀。 “刘定仁，你个狗东西，敢管我的事情……”陆丁怡手上没了刀，又疯了一样往刘师爷身上扑，结果却被师爷轻松制住，把人牢牢的抱在怀里。 “我的小祖宗，咱不闹了成么，跟我回家。”师爷嘴上叫得软和，手上的动作却强硬得很，任凭陆丁怡如何挣扎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散了吧散了吧，陆小姐不过是梦游了，大家多担待。至于这仁和堂的大夫……”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刘大夫，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的样子。 师爷仁义，却被陆丁怡坑了，不仅被强得在医馆躺了好些天，这辈子摊上这么一个母老虎，人生也毁了。 大家对师爷多有同情，心里自然就免不了有些偏上他，认为他是个受害者，定然也不会做出那种施害于人的事情。 所以，当师爷说县衙一定会承担刘大夫的治疗，要把刘大夫带回去疗伤的时候，周围的百姓无不交口称赞，说师爷是好样的。 之前还拼命挣扎的陆丁怡，在听到师爷要把刘大夫带回去，并且百姓都很支持他的行动的时候，可算是安分了下来。 她冰冷的目光落在刘大夫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哼，只要到了县衙大牢，绝对有他受的。 这边一对儿狗男女打算得好，那头刘大夫也不是蠢的。 百姓单纯，以为那师爷就真的公正无私，但他阅人无数，什么事情事情没见过。 更何况，这师爷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怎么可能跟他们走？ 是以，刘大夫在伙计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谢绝了师爷的好意，只说自己就是大夫，哪儿都不用去，该用什么药，该如何休息，他自己有分寸，所以…… “去县衙疗伤，大可不必，师爷若真心要负责，便付一笔医疗费吧，毕竟，老夫也是要吃药的。” 师爷还想劝说几分，甚至发动了周围的百姓，让他们一起劝说刘大夫。 百姓一开始确实也觉得师爷的决定英明负责，但刘大夫只看了陆丁怡一眼，说自己哪儿都不敢去之后，百姓顿时就醒悟过来。 是啊，县衙到底是陆丁怡的地盘，就算刘大夫有师爷护着，但也保不齐陆丁怡下黑手啊。 又反过来劝说师爷，给刘大夫一大笔医疗费就算了，我们在这里做个见证，您是个负责任的好师爷，刘大夫也不会对您有任何怨言之类。 陆丁怡又开始闹起来，甚至假做一副已经认识到错误的样子，诚挚邀请刘大夫去县衙疗伤。 刘大夫一声不吭，害怕的躲进了伙计身后，这一看就是吓得不轻。 陆丁怡无法，师爷也无计可施，最终只能留下一笔治疗费，让刘大夫自己保重身体。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打了个哈欠，各自回家去了，陆丁怡的叫嚣声渐行渐远的时候，刘大夫一改之前的萎靡，呸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神气活现的掂着钱袋子进了仁和堂。 “掌柜的，真是好险啊，幸亏张老提醒，否则今晚真是凶险。”伙计跟上来，两人关了门，这才来到另一间屋子里。 那里面，病员们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得知他们原本住的地方走了水，如今已经是一片废墟，皆是心惊不已。 “对不住了诸位，大家的伤势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一早便各自回家去吧。” 将从师爷那里讹来的钱分给所有人，却没一个人接的。 “刘大夫您何必如此，是那陆千金心肠太过歹毒，竟然用了那么阴狠的手段……” “是啊刘大夫，这错不在您，您是咱的救命儿呢，咱怎么能要您的银子呢。” “那陆千金如此为非作歹，真该找个人来治一治她。” 刘大夫却摇了摇头：“此乃陆丁怡与仁和堂之间的私人恩怨，却牵连到诸位，实在是惭愧，这些银子，权当弥补，还望各位不要怪罪仁和堂的过失……” 一番推让客气之后，众人终于收下了银子，免不了又对仁和堂和刘大夫夸赞一番，将陆丁怡痛斥一顿。 而刘大夫，则连夜修书一封，让人送到了东家手上…… (); 第八十七章 回门礼 城里发生的事情，方小小是不得而知的，但事情发生的时候，她那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当时她与林正和已经躺在了床上，她陡然惊醒，先是查看了相公的鼻息，发现相公安睡在床上之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她也不敢松懈，就这么盯着自家相公，一会儿探一探额头，一会儿拉一拉小手，一会儿伏在他胸口上听他的心跳声，要么就是用自己半桶水的医术给他把个脉…… 一直确认相公安全无虞，那种心悸的感觉也逐渐平复下去，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而饱受她骚扰的林正和，在发现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却倔强的坐在床上不肯躺下的时候，终于叹了一口气，起身一把将人搂住，放平。 “相，相公。”方小小没料到相公是醒着的，当即便有些意外和无措。 “嗯？摸够了没？”林正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方小小只觉浑身酥麻，傻乎乎的点头：“摸够了。” 林正和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承认，当即就忍不住笑出声：“摸够了便睡吧，不然，就轮到相公摸你了。” 方小小内心一臊，黑暗中，脸已经彻底红了起来。 “相公想摸，便摸呗。” 林正和那刚压制下去的兽血瞬间就又沸腾、燃烧起来，翻身一把将人压住，双唇毫不客气的覆上她的，尽情的吸吮起来。 方小小一开始只知道僵着身子躺在床上，浑身紧绷着，内心也紧张羞臊无比，但她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竟开始回应起来，手也乖巧的抱住了林正和的腰。 林正和越发激动，方小小很快也软成了一滩水。 一切本应是水到渠成的，只不过…… 林正和内心咆哮，却只能耐心的安抚着逐渐动情的方小小，又把张启风骂了上百遍之后，方小小终于嘤嘤嘤哭了起来，最会抱着他的胳膊，疲惫的睡了过去。林正和起身净手，顺便平复躁动的内心。 原以为会像往日一样难以平复，结果他一低头，瞧见那毫无动静的小正和，内心的所有热情瞬间就消了。 躺回床上，把方小小搂进怀里，睡觉。 方小小醒来的时候，惯例已经见不着自家相公了，家里只剩娘和妯娌几个妇人，正在堂屋里忙活着什么。 见她从屋里出来，李秀芳便催着她去洗漱，然后招手将她叫了进去。 堂屋里整齐摆放了两排东西，她看了一眼，几个箩筐里放的都是鸡蛋，饴糖，米面，一应吃食。 还有两挑担子，里面个放了两捆布。 “一家买了两刀猪肉，明日让人送过来。”娘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 方小小不解：“这是要做什么？” 那三人当即就哈哈大笑起来。 方小小有些囧，又有些气恼：“怎么了，你们又不与我说。” 她跟着师父学医，晚上回来又与相公读书识字，在家里的时间本就不多。 如今马家小姐也嫁了进来，这几人似乎便玩作一团，她似乎被撇开了。 越想越觉得不满，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 她气鼓鼓的看着几人，却不想自己这一副样子，更惹她们笑话。 “傻妹妹，明日可是你回门的日子，这些都是带回娘家的回门礼。”还是马翠环不忍看她如此窘迫的样子，善意提醒。 方小小傻愣愣的看着几人，眨了眨眼，似乎还不是很懂。 她这一副样子，又让李秀芳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哎呦，咱这林夫人傻了。”她笑道。 方小小没傻，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回过神来之后，便是一脸无法掩饰的惊喜。 她看向娘，又看另外两人：“回门？” 三人齐齐点头。 “是啊小小，明日一大早，便让正和与你回去，吃过午饭再回来。” 要说那日的婚礼，因为惊喜将她打了个猝不及防，让她至今都还觉得那是一场梦。 那么今日的回门礼，终于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嫁人了。 不是被贱卖到林家的童养媳，是林老爷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林夫人。 “谢谢娘。”她跳起来道。 “谢什么，傻丫头。” 又被李秀芳和马翠环合伙取笑了一番，方小小捂着脸出门跑去了张启风那儿。 脸上的笑容如何也压不住，让张启风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这一大清早就得到了刘大夫那边的消息，说昨晚确实发生了事情，嘱咐他看好方小小，莫让陆丁怡钻了空子，又做出什么伤害方小小的事情。 看着小徒儿单纯无邪，容易满足的样子，张启风发现自己真是恨透了那些恶人。 我张启风的徒儿，岂是你能欺负的？ 洋洋洒洒一封罪状，足足写了三页纸，让人送去了曲水县。 “师父，明日我要回门了。”不等张启风问出口，方小小就忍不住说道。 张启风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这回门有什么值得这么高兴的。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询问，婆家都给你准备了什么会门礼。 要知道，回门礼的贵重程度，也直接体现新妇在夫家的地位。 “若不过是一些寻常东西，那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他嘲讽道。 方小小却不认同。 “我们家不过是寻常百姓家，回门礼自然也是一些寻常东西。”她已经很满足了。 张启风看不惯她那没出息的样子，似乎是别人随便对她一点好，她就已经心满意足，傻乎乎的对人感恩戴德。 这样的性子，在外面可是很容易吃亏的。 “虽是寻常百姓，但你在林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林正和又是举人老爷，怎可与那林大力马翠环相提并论？你那婆婆若将你二人的回门礼一视同仁，那也是个拎不清的。”他冷冷说道。 方小小皱眉看着师父，不满他的挑唆，下意识想找话来反驳，便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在堂屋里看到了两份回门礼。 那是一模一样的。 但她也绝对不认同师父的说法，说娘拎不清。 娘绝对拎得清。 但她又觉得师父说的没错。 不说旁的，相公的身份摆在那儿，她的回门礼若和二嫂的一样，那确实说不过去。 她倒不是觉得婆婆做得不对，主要还是觉得如此一来，相公会遭人轻视。 从师父那边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琢磨，自己该私下往回门礼里面添点什么，好显出相公在林家的地位来。 没想到，她这边刚踏进家门，娘就悄声招手，将她叫了过去…… (); 第八十八章 会憋坏的 想到师父说的话，方小小猜测，应该是娘要暗中给她添一些回门礼以示重视了。 可是如此一来，二嫂会不会有意见？ “娘……”她拒绝的话还没开口，娘就把她拉了过去。 “我已经跟你二嫂说过了，回门礼上，你这边多添点东西，你二嫂也理解，你放心，家里如今能这般好，都多亏了你，娘不会亏待你的，大家也都记着你的好。” 娘在她的会门里上多添了二十两银子，说是如今家里好了，自不能让她娘家仍像以前一样。 二十两，这么一大笔数目，放寻常人家便是好几年的开销了。 放她身上，也就一个月的药钱，还不算其他的花销。 方小小觉得，自己如今这胃口真是太大了，竟不觉得二十两银子是一笔巨款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二十两放在谁家里，那都是很惊人的。 将这件事告诉相公，相公亦不觉有何不妥，甚至还问她，对娘准备的回门礼可还满意，若不满意，明儿一早再添一些。 方小小连说满意了，不必再添。 放眼整个清河县，像他们这样的百姓家，能有这么多回门礼的有几个？ 更何况，她当初可是卖给林家了，便只是林家的人，这回门礼什么的，自不会有。 但如今相公却如此疼惜她，不仅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她娶进门，还备了如此厚重的回门礼，这一回去，不知让人多羡慕呢。 确实也是如此。 娘为了让她体面一些，甚至雇了一辆马车，她和林正和带着满满一车的礼品回家，她哥和车夫光是搬这些礼品就来回跑了好几趟。 惹得方家村的村民都围观了好久。 “真是想不到，方短脚家还能有今天，真是造化。” “谁说不是呢，当初方小小被卖出去的时候，咱瞧他多狠心啊，如今竟然……” “方小小真是个懂得感恩的，都被卖出去了，竟还惦记着娘家兄弟。” “还不是那林老爷人好，若没有林老爷允许，方小小能回来？” 且不管外人怎么说，方小小这一朝回门，家里人都很高兴，但高兴之中又有些拘谨。 上次她回来的时候，娘家人因为要隐瞒成亲的事儿，情绪掩饰得很好，如今陡然面对她和林正和两人，一个个神色都不是很自然。 尤其是她爹娘，似乎还在为当初把她卖了的事儿而愧疚。 或许也是因为林正和的身份，觉得有距离感。 方小小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二人，而且她并不觉得爹娘需要愧疚，毕竟，当初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将她卖出去，不仅能换一点吃食，她也能活命。 这是无奈之举，不得已而为之，但确实都是为了所有人好。 倒是林正和，反客为主般主动邀请父亲和兄长以及姐夫入座，四人渐渐聊开。 大姐将她拉进房，询问成亲那日，两人是否圆房了。 方小小先是脸一红，紧跟着摇头，倒也没傻到说实话，而是说相公体恤她身子骨弱，不舍得动她。 “林老爷真是这么说的？”大姐将信将疑，完了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方小小脸更红了，还有些心虚。 她埋头嗯了一声。 “这事儿不能耽搁，我和你姐夫成亲的时候，你姐夫也是这个年纪，可不会这样……” 大家都是过来人，大姐说话也直，开口便没什么忌讳，将她自己当年与姐夫的事儿都说了。 说什么只要逮着家里没人，他准拉着她进房快活，甚至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兴致一来，便把她拉到僻静处，速战速决都要来一回。 “这个年纪的男人，是忍不住的，小小，你得抓紧，可不能让你相公憋狠了，给别的女人机会。” 大姐着人去下河村打探过消息，说是方小小能有如今的地位，全是因为林老爷一家对她都很感激，认为是她给林家带来了好运，不仅仅是林老爷清醒了，家里也是好事连连，越来越好。 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说点难听的，哪天林家要是倒霉碰上什么事儿，是不是也怪罪到方小小头上？ 男人和女人之间，还得靠那点事儿来维持。 “相公不会的。”方小小摇头，又强调了一遍相公的话。 “相公说话算话，他说是这样，那就一定是这样。”说了只要她一个，那就不可能再要第二个。 这一点上，她选择相信相公。 大姐见自己劝不动她，想了想又道：“我知林老爷不是那种人，但是小小，林老爷体恤你，你也得体恤他呀。我看你这身子骨虽然瘦弱些，但是精神头十足，那档事儿又不要你出力气，你怎么就不行？你若是纵着林老爷这样下去，林老爷迟早要被憋坏的。到时候，他那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不仅是他心里难受，你也受罪。” 说完又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等过个几年，你比他还想，到时候……” 方小小觉得脸热。 不说等个几年，就是现在，她也经常被相公逗弄到失控，完全不由自已。 旁的不说，上次大嫂已经说过，会憋坏的，如今大姐又说，这让方小小不得不重视起来。 可是现在，难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相公的身体啊。 另一头，林正和与林家几个男人倒是相谈甚欢。 他本就长袖善舞，方家的几个男人又没什么城府，哪里是他的对手？很轻易就被他带了节奏，他要聊什么就聊什么，方家人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方小小和大姐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爹已经可以利索的喊一声女婿了。 就连小黑哥和姐夫，竟也敢朝林正和敬酒了。 看相公和家里人打成一片，方小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觉得熨帖。 她就怕相公这个读书人和爹爹，姐夫等人聊不到一块儿，但是如今看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想来是白担心了。 回门这日过得很愉快，让方小小意想不到的是，家里人竟然也给她准备了不少回礼。 和她带来的回门礼相比，只少了那二十两银子。 她不由好奇，这些礼物是怎么来的，家里的境况看着虽是好了些，但也还没到能如此大手笔的地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 第八十九章 因为小小值得 “相公……”方小小轻喊了一声。 林正和今日喝的有点多，如今正搂着她的腰，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听到她呼唤，只懒懒的嗯了一声。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这都是他第一次喝这么多。 纯粹是被灌的。 他自然可以推脱，但那是小媳妇儿的娘家人，他得给点面子，这一给，就不知不觉给多了…… 方家父子本就是诚实的人，不会做场面功夫，劝酒那就是真的劝，不玩儿假的，更不会说担心他不胜酒力之类，灌到他服气为止。 他自然也看出来，这是方家父子对方小小独特的维护方式。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他就认了。 尽管放马过来，我林正和今天真刀真枪的跟你们拼了。 结果就是这样…… 这一副身体毕竟没经历过什么锻炼，酒量还是差了一些，如今他有些迷糊。 听到方小小的声音，他落在她腰上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那软乎乎的声音，实在勾得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不得了了，都多大的人了，竟还如此不淡定。 一定是这一副身体太年轻了，经不起挑拨，与他心性无关。 林正和迷迷糊糊的想。 方小小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相公。 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就算是相公脑子不好的时候，也少见这样的神色。 她一时有些看呆。 林正和等了半响，不见人出声，费劲儿的睁开眼睛看向小媳妇儿，就见她正呆呆的望着自己，不由笑出声。 “怎么了？”他问。 方小小回过神，脸又红了起来，目光匆忙转向他处：“相公是什么时候联系小小娘家人的？” “在相公刚回来那日便想联系了……” 那日带着方小小去城里卖阴沉木，买衣服，便向成衣铺又定了两件喜服，那时他便想着，要补方小小一个婚礼。 虽然他知道如今并不是他最风光的时候，但他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要给两人一个名分，生怕晚一步，又成了一生的遗憾。 为了这件事儿，他连仇人都能放置一旁不去理会。 但是这些，怎好像小媳妇儿说呢，被吓坏了怎么办？ 搂着方小小的手又紧了紧。 “回来？”方小小不解。 林正和一怔，接着又轻笑出声。 真是喝糊涂了。 “那日卖了阴沉木回来，家里有了银子，相公便想着要将你八抬大轿娶进门。”他胡说道。 方小小被相公的话感动得不行。 “相公为何对我这么好？”她不由问。 这倒真是个问题。 林正和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大概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或许是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积累，或许是上辈子的遗憾，又或许是他林正和死心眼，认准了她，便非要不可，不给便谁都不要。 在他浑浑噩噩的那段日子，在他成了累赘的那段时间里，甚至就连至亲的家人对他都有些不耐，唯有她，始终把他放在第一位。 这样的感情，他如何不珍惜？ “因为小小值得。”林正和看着她认真道。 方小小回望他的眼睛，心跳飞快，整个人都好像被吸进了相公眼眸深处的那个漩涡里。 有种模糊的感觉在内心萌动。 林正和知道，小媳妇儿如今还不懂什么情情爱爱，她之所以对他好，只是因为他是她相公，所以视他为责任。 但他不着急。 慢慢来，小丫头迟早会开窍的，就比如现在，就是一个好苗头。 回到林家，方小小还在因为林正和的话悸动不已。 相公说她值得。 嘻嘻…… 为了防止脸上的笑容太过明显，让相公笑话，她回家之后往自己房间跑，想盖上被子笑一会儿，结果却被大嫂拦住了。 “风风火火的跑哪儿去？才从外面回来呢，就着急跑回房，小小，你这是干啥呀？” 两人虽是妯娌，但是方小小被卖到林家的时候才那么点儿大。 说是十岁，但看着跟人家七八岁的小孩儿大不了多少。 所以，在李秀芳眼泪，方小小一直都是一个小丫头。 就算如今，对方稍微长开了，但或许因为她名字的原因，总让人无法将她同辈而论。 尤其是眼下，方小小那跑进跑出的样子，和大妮儿没什么两样，这让李秀芳如何叫她一声婶婶？ “没，没干啥呀，大嫂，有事儿么？”方小小前半句还能绷着，但是后半句那嘴巴就已经完全咧开了。 说没事儿，谁信呀。 李秀芳也不追问，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自是有事儿，你娘家大哥来了……”李秀芳看向前厅方向，一脸复杂。 方小小在外面认了干亲这事儿还没和家里其他人说过，所以周怀山这一来，当真是把林家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若林正和和方小小再不回来，他们就要差人去催了。 “小黑哥？”方小小下意识以为是不是自己漏了什么事儿，小黑哥追来了。 但不对啊，那应该会在路上碰见呀。 难道小黑哥走的是近路？ 这些先不管，她二话不说提着裙摆就跑了过去。 “不是……”李秀芳在后面都来不及把人拦下，只能着急的跟了上去。 前厅里，林家二老以及林大石坐在周怀山对面，皆是一副拘谨的样子，林大石那老实巴交的人，更像是等候学堂里等会夫子提问的学生一样，规规矩矩的坐着，双手放在腿上，丝毫不敢动弹。 再看林老汉和刘冬秀也好不到哪儿去。 与其说这里是林家，还不如说是周家呢。 “大哥！”方小小跨进门，料想中的小黑哥却没见到，倒是见到了周怀山，当即一脸惊喜。 “阿清。”周怀山当时正捧着茶杯喝茶，听到声音，当即放下茶碗起身。 “大哥怎么来了，大嫂呢？”方小小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周夫人的身影，心下更加好奇。 “你嫂子如今不宜挪动，我便不让她来了，你莫怪她。”周怀山道。 方小小摇头：“自然不会，只是大哥来这里是……” 她看着地上摆放着的几个箱子，满脸疑惑。 大哥这是带着行李逃难来了？不像啊，大哥若是逃难，肯定会带着嫂子…… 方小小连连在心里呸呸几声，骂自己胡思乱想。 周怀山笑着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林家所有人皆是惊诧不已，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和方小小。 (); 第九十章 泰山劝酒 “你出嫁，大哥自然是要给你准备嫁妆的，只是时日匆忙，便只草草准备了这些，你莫要嫌弃才好。” 嫁妆二字，让林家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陌生男子，怎么还给方小小准备嫁妆呢？ 嫁妆不是该娘家人准备么。 而方小小又口口声声称对方为大哥…… 更是让人迷糊了。 方小小有些无措：“这，这怎么行……” 她看着地上十好几个箱子，比她娘家准备的嫁妆不知丰厚了多少。 这如何使得？ 他们只是干亲，又不是血亲，她怎好收大哥这么重的礼。 “阿清，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当哥哥，没把周家当自己家？”周怀山只如此问。 方小小摇头：“自然不是，我是真心的……” 真心认了这个哥哥和嫂子，但是…… 她的真心，不值得大哥为她付出这么多啊。 “既是真心，那你便是我周家女儿，你出嫁时未给我信，我不知便罢了，事后你给我来信，这嫁妆大哥定要给你补上的。且这不算什么，你是我周家女儿，理当更风光出嫁的。” 说完，颇有些责怪的看向林正和。 “是林某的错，大哥责怪，便怪我吧。”林正和知道周怀山的性子，这人说一不二，既然认了方小小这个妹妹，那就是真心把方小小当成亲妹妹来处了。 虽说当时他不知情，又早就计划好的给方小小一个惊喜，但如此一来，确实让周怀山没了面子。 “知错便好，不过此错也是难免的，我不知你对阿清的心意，若早知你有这般心思，为兄定会好好替你们筹谋张罗。” 林正和也不客气，恭敬作揖，谢过了对方，抬头的时候便有些站不稳，扶了一旁的方小小才站好。 周怀山见到这一幕，不觉皱了皱眉。 他可是还记得方小小曾经说过，她相公病了很长一段时间，难不成，平时也是这样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误会了。 林正和靠近之后，身上的酒味便扑鼻而来，他立刻就联想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周怀山仔细打量林正和，发现对方目光清澈，举止端正，进退有度，长相上亦没有可挑剔之处。 方小小来信之后，他曾让人调了林正和档案来看，不难看出是个可塑之才。 更让人欣慰的是，对方对方小小的用心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方小小从曲水县离开后，周夫人曾嘱咐周怀山，定要抽空去清河县看看方小小，震慑一下林家人，但如今看来，压根不用他震慑，林家人对方小小已经是极好。 想到这里，周怀山面上又缓和了几分。 “小叔平日可不会如此放纵自己，定是在小小娘家被小小的父兄给灌的吧？成亲当日，那么多人给小叔灌酒都没事儿，怎的到了方家，就两人劝酒便把小叔灌成了这样？”李秀芳也是个会来事儿的，此时在一旁看似取笑，实则却是帮林正和表达了他对娘家人的重视。 婚宴上那么多人灌酒，你都有办法推脱过去，方家父子你就没办法推脱了？这显然是看在方小小的份上，不玩儿虚的。 周怀山听了，果然笑了起来：“泰山劝酒，岂有推脱之理？就是不知妹夫可还有量，陪兄长再喝两杯？” 就这样，晚饭便张罗了起来。 林母与刘秀芳以及恰巧也回到家中的马翠环三人在厨房里一通忙活，很快便将饭菜端上桌来。 正如周怀山所说，泰山劝酒，没有推脱之理，兄长劝酒亦是。 酒桌上，有林家父子作陪，但在场除了一个林正和能拿得出手外，另外三人都是老实巴交的性子。再加上周怀山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的身份，林家三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果然，众人往桌上那么一落座，周怀山便开始自我介绍起来，林家那三个男人都禁不住暗暗咂舌。 方小小这出一趟们认的干哥哥，竟然是本府知府？ 瞬间吓得一个激灵，眼神都不敢乱瞄了。 林正和虽然因为醉酒有些头晕，又如何看不出周怀山的意图？ 对方这是敲山震虎啊。 他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加高兴起来。 不知道他重生后，大哥会有多伤心，但这一世，仍能与周怀山有所交集，林正和和欣慰，也很高兴。 这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迟早会来。 周怀山有意要把林正和灌醉，林正和虽多留了个心眼，但也架不住这身体没经过锻炼，很快就神志不清起来。 方小小的意思是，相公已经喝迷糊了，应该把人扶进屋里睡觉，但她还没上手，就被周怀山制止了。 林父与大哥二哥都已经喝高了离席，周怀山自己也喝得面红耳赤，但他还没打算放过林正和。 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要看一个人品性如何，从对方酒后的状态可窥一二。 方小小便见到周怀山不住的对林正和提问，一会儿是诗词歌赋，一会儿是时事社论，一会儿又涉及民耕农生，她听得似懂非懂，但却将周怀山的问题，以及林正和的回答都暗暗记了下来，等相公清醒过来之后说与他听。 “不错，阿清，将妹夫送回房吧。”周怀山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终于放人。 方小小就怕相公在大哥面前失礼，让大哥看轻了他，如今见他安全过关，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嘱咐周怀山先坐，便将林正和扶进屋里。 另一头，一直在外间偷听的林家三个妇人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看来小叔还是让那位周大哥满意的。”李秀芳喜不自胜。 她现在已经彻底看明白了，自家想要过好日子，那就是盼着林正和越来越好，他们家也跟着沾光。 所以，林正和好了，他们所有人都能跟着越来越好。 “小叔这么有本事，自然不会差。”马翠环也道。 刘冬秀没说话，但脸上的笑意和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对方也很欣慰。 林正和喝醉之后很乖，几乎是有问必答，时而一本正经，时而官威十足，不容怠慢的样子，实在有趣得紧。 方小小不敢多看，把相公安稳放在床上之后，立刻就从房里出来。 才跨进前厅，周怀山便对她招了招手。 (); 第九十一章 就知道小小是个有福气的 “大哥。” 方小小轻唤一声朝对方走了过去，看着此刻的周怀山，便好像看到了自家爹爹。 此时的周怀山，与早上的爹爹别无二致，只是爹爹在林正和面前有些弱势，周怀山更强势一些，两人都有个共同的目的，便是在相公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端坐在一旁看着周怀山，面上的笑意是怎么掩都掩不住。 今日实在是开心。 不是说有很多人替她敲打相公，而是知道自己身边有很多关心的人，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中也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而不是像以前，孤身一人，除了相公便无依无靠。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阿清，你这相公是好样的，学问做得也不错，听闻他最近也在教你读书识字，你得用心学。等你嫂子坐好月子，大哥回了周家，便亲自来接你去周家见亲人。” 方小小顿了一下，解释说如今相公将她八抬大轿迎娶进门，她已经不是被贱卖的童养媳，方家仍是她的家人，她如今也有娘家了…… 她颇有些迟疑的看着周怀山。 如此一来，大哥会不会生气？ 却见周怀山摇了摇头：“无妨，方家是你的家人，但你我既已经认了亲，那你便也是我周家人，左不过多了一些亲人而已，你无需多想。” 对方这么一说，方小小当真是松了一口气，又高兴起来，说不用兄长来接，她和相公自己去便可。 周怀山只道到时候再说，又叮嘱了她一些事情，让她平日里提点相公，不可因为杂事耽误了科考，若可以，明年的秋闱便可参加之类…… 方小小都一一记在了心里，眼看着天色渐晚，大哥也喝了不少，便想请人回房歇息，周怀山却婉拒了她的好意。 “为兄另有安排，便就此离开了，替大哥向张师父问好，你也要保重自身。” 方小小怎么都想不到对方来去如此匆忙，当即就有些急，站起来要把人拉住，周怀山解释，放她嫂子一人在曲水县终是不放心，所以要连夜赶回去，让她无需多想。 “竟如此匆忙……”方小小有些自责。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给大哥写信，让他着急。 想到这里，就自顾生起闷气来，鼓着嘴巴在一旁看着周怀山，又不知如何是好。 把大哥留下，大哥便牵挂嫂子，让大哥离开，便是日夜兼程，劳心劳力，心里过意不去。 左右为难。 “为兄乘马车，车上可以睡，放心吧。”周怀山看她如此，顿觉内心熨帖无比。 得知周怀山要连夜离开，林家所有人都出言挽留，却又从周怀山口中知道，他家里还有个产妇和幼儿在等着了之后，当即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然而，对方诸事绊身却仍然执意前来的做法，更让林家人知道了方小小在其心目中的地位。 便这样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周怀山送上马车，目送马车离开，方小小的眼眶不觉红了。 “丫头，你认了知府做干哥哥，回来怎的不与我们说。”李秀芳碰了碰她的肩，让她回神。 方小小低着头没说话。 她哪里知道大哥愿不愿意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呢。 再说了，她和师父回来的时候，大哥也让她带了不少礼物，这些礼物，足以谢过她和师父出手相救的恩情了。 她原以为，此番分别之后，关系也就断了的。 大哥和嫂子说认她当干妹妹，不过是场面话，她不可真的当真，给他们压力。 那日会冲动的写信，也是因为相公给自己起的名字竟与大哥起的一样，让她惊喜之余又有诸多感慨，便一时没忍住。 也是她自卑惯了，面对他人的恶意，她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面对亲近之人的善意，她却总觉得不踏实，认为自己不配让别人对自己这么好。 乌鸦嘴，扫把星，这些词她听得太多太多了，当别的词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总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拥有了。 但周大哥能来，她真的很高兴，也很感动。 正如相公所言，小小值得。 那一瞬间，方小小觉得自己似乎又重要了几分。 “你这丫头，藏得可深……”李秀芳又道。 攀上了个知府大哥，不光是方小小攀上高枝，整个林家也都跟着沾光，李秀芳心里不知道多得意。 马翠环内心也是震惊无比。 能嫁给林大力，多少都是因为林正和这个举人老爷的身份，如今没想到，不光是一个举人老爷，她这个妯娌身份更是不简单，竟一跃成了知府周家的女儿。 虽说只是干亲，但瞧着周怀山那模样，跟亲的有什么区别？ “我就说咱小小是个有福气的。”刘冬秀一时也是感慨不已。 方小小嗯一声，笑开。 有福气的，对，她就是个有福气的人。 进了屋里，她跟在娘个嫂子身后，想要收拾桌上的碗筷，却被大嫂一把推开。 “去去去，这种小活用不上你，去看看小叔可还好，睡得可踏实，要不要洗漱？” 马翠环在一旁也跟着点头，示意她不用插手。 方小小瞧着娘也是那个意思，便听话的进屋看相公去了。 林正和喝大了，睡得沉，方小小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熏得她有些晕陶陶的。 家里并无甚好酒，她家里也没有在女儿出生时，埋下女儿红的习惯。 嗯，主要是家里穷，实在是没有闲钱张罗这些。 不过，此次她回娘家，娘家却准备了几坛子女儿红，是去城里买的好酒，除了早上喝了的，余下的都让她带回来了，正要用来招待周怀山，也不至于太过寒酸。 方小小品不出酒的区别，但此时闻着林正和身上的酒香，却也觉得香浓无比，不刺鼻，也不难闻，甚至隐隐有股香甜的气息。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双手拄着脑袋看着床上的相公，脸上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大哥说，相公是个好的，娘说，她是个有福气的。 好的相公，和有福气的小小，嘻嘻。 就在她坐在床头盯着自家相公看得一脸满足之时，原本醉意朦胧，口口声声说要赶回曲水县的周怀山，却是精神抖擞坐在马车上，丝毫不见醉态…… (); 第九十二章 县令是来搞笑的么 “去县衙。”周怀山道。 他是在来的半道上收到张启风来信的，对方不仅向他表明了身份，更说了清河县县令一家违法乱纪之事实。 既然已经来了清河县，于公于私，都该去看看。 周怀山丝毫不想掩饰自己对方小小的维护，以及对林正和的欣赏。 从下河村离开前往县城的路上，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让随行的下人都禁不住调侃。 “老爷替老夫人认了以为小姐回去，老夫人不知道得多高兴呢。小的瞧着咱家小姐虽出身小户，但行事做派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似一般寻常女子那般小家子气，老夫人定然喜欢得紧。” 周怀山心里高兴，斜睨了对方一眼：“你也这么认为？小小确实是有大造化之人，周家认了她为女儿，将来说不定还能沾她的光。” 对方既认了张启风为师，这辈子便不会如此埋没。 再加上那林正和也是个有本事的，进京考取功名也是迟早的事儿。 说起林正和，周怀山又禁不住频频点头：“如此才思敏捷之辈，对时事判断又有独到的简介，朝廷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此子若到了圣上面前，定能成就一番造化。” 随从一惊，没想到周怀山的林正和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周怀山与林家人吃饭喝酒的时候，随从被安排在另一处，并不知他们具体聊了什么，自然不知道那林正和究竟有多优秀。 如今听了周怀山如此评价，心中顿时又更清楚这位没有血缘的小姐在周家的地位了。 只怕是得当嫡亲小姐来对待才行。 一行人到达县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一会儿了，城门紧闭，随从上去敲门，被城门守卫训斥了一顿。 “嘿你……”随从正要亮出自家老爷的身份，周怀山却上前来，指了指他的荷包示意。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银子叩不开的门。 果然，在银子的作用下，城门守卫客客气气的打开了城门，又关切的询问他们一行从何而来，来清河县所为何事。 周怀山一身富贵老爷的打扮，又乘着马车，官威不显，那守卫只当他是路过的商人，倒是没有多想。 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富得流油的商人，谁舍得砸钱开城门呢。 “我们老爷回乡探亲，路过此地，你们莫要瞎打探。”随从呵道。 那守卫小心的应着，目送一行人进城之后，立刻就跑到县衙传话，向县令禀明城里来了富商的事儿。 正所谓雁过拔毛，既然有富商经过本县，县令自然要好生招待一番，好借口要些过路费，建设费什么的。 县令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一气儿赶到客栈的时候，却只见到了周怀山的随从。 就算他表明了身份，想要见对方一面，随从仍面无表情的拒绝了。 县令竟然不生气，反而觉得越发兴奋。 狂好啊，狂点好，狂说明对方有本事，有钱，所以不将他放在眼里。 但是很快，他就能让对方出来认错。 县令拂袖离去，周怀山这边也得到了最新打探的消息。 “荒唐！”这清河县，竟成了县令的一言堂，就连那县令千金都敢带着衙役为非作歹，当真是嚣张至极。 这是最新的消息，昨夜才发生的事情，打听起来毫不费劲儿。 更往前的事情，百姓们也是信手拈来，各种说法都有，无不是县令如何如何，不仅贪赃枉法，还残害人命。 一桩桩一件件，当真是罄竹难书。 对方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定然是因为上头有人庇佑。 淮阳府所辖好几个县，这几个县的县令，将整个淮阳县织成一张网，这一张网，直接兜住了上一任知府。 周怀山离京赴任之前，圣上就曾说过，此行凶险万分，一个不小心，便很有可能像上一任知府一样，被人兜住，成为网里的鱼，任人宰割。 此前他身在曲水县赈灾，曲水县的县令就时常阳奉阴违，表面配合他，暗地里却使坏招，搞破坏，要不然他也不能在曲水县耽搁这么长时间，直到夫人都要生产了都没能回去。 好在，如今曲水县那边已经在收网阶段了，他与曲水县县令之间的较量也到了关键阶段。 谁都没料到，他会突袭清河县，杀清河县令一个措手不及。 此乃一箭双雕之计，只是委屈了妻儿，如今还在曲水县扰乱敌人的视线。 想到这里，周怀山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翌日清早，周怀山所在的客栈就被衙役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实，更早之前，县令又来请了一趟周怀山，说县中最近来了很多临县的难民，希望周怀山能做点好事儿，积攒功德。 做好事儿是假，坑银子才是真。 周怀山这边拒绝了之后，陆县令这才带着人把客栈围了，说周怀山是逃犯，他要捉拿归案。 逃犯两个字，把客栈里的其他客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从客栈里逃出来，生怕被波及。 陆县令一看自己的计谋得逞，更加嚣张，在底下叫嚣着让周怀山下去。 此时的他，眼里满是贪婪之色，只要想到这位“富商”为了保命，不得不掏出大把大把的银子来孝敬他，他就抑制不住的兴奋。 银子啊，大把大把的银子啊。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楼上那“富商”胆子这么大，他这边都让人围了客栈了，他竟然还继续藏头露尾。 难不成还得来更硬的？ 县令对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上楼去把人带下来。 “一个逃犯，既然落在了我手上，就绝对让你插翅难飞。” 围观的百姓在客栈外面将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又怕又好奇，都想看看这逃犯长什么样，又犯了什么罪，让县令如此兴师动众。 县令这小日子真的是优哉游哉太久了，以至于让他完全没了忌惮，一点都没怀疑周怀山的身份。 大概他也是想着，既然到了他的地界，不管是谁，是个铁公鸡他都得薅下来几斤铁锈。 直到…… 几个衙役循着阶梯而上，却被周怀山的随从一脚都给踢了下来，几个人咕噜噜从楼梯上滚落，咿咿呀呀叫着。 围观的百姓都笑了起来。 这县令是来搞笑的么？ (); 第九十三章 万民请命 陆县令怒了，冲着楼上叫嚣，命令那“富商”赶紧下来，不要反抗，反抗只会给自己找罪受，同时心里也嘀咕，他那好女婿呢？咋的还没来。 这种情况，要是有师爷出手，早就把人弄下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师爷这边心里对师爷千呼万唤，师爷便已经推开了人群，着急忙慌的挤了过来。 “师爷，快，给我把楼上的人弄下来。”陆县令一把将人拉住，指着楼上道。 师爷却是一把将他推开，对着楼梯口啪嗒一声就跪了下去。 “师爷，你怎么回事儿？”县令大惊，心想着师爷是不是跪错方向了。 按说不会啊。 师爷没有跪他的习惯啊，就算是跪，也就最近跪了几次，将陆丁怡闯祸的祸揽到了自己身上。 像眼下这种，当着众人的面下跪的，还是头一遭。 而且…… 他看向那个楼梯口。 事业对着那个方向跪…… 不仅是他，围观的百姓们也是疑惑不已。 怎么回事儿，师爷匆匆赶来竟然是……对着那个逃犯下跪？ 是对着那个逃犯吧？ 如今这客栈二楼只剩下那逃犯一行人。 然而，师爷接下来的话，却让围观的百姓更是惊诧不已。 “知府大人，请您给我做主啊……” 知，知府？ 县令心肝儿一颤。 百姓先不管什么，师爷都跪了，咱也赶紧跪了先，别一会儿让知府大人挑了错处，挑个罪名就把人拉出去斩了。 “什么知府，师爷，你说什么？”县令有点慌，他一脸焦急的看着师爷，又惊疑不定的看着楼上。 “知府大人，小人乃清河县师爷，请知府大人替小人做主。”师爷并不理会县令的询问，对着楼梯又磕了一个响头。 百姓们不明所以，也纷纷跟着磕头，学着师爷道：“请知府大人替小人做主。” 原先只有最靠近的一群人磕头，但其他百姓看开了之后，也纷纷效仿。 众人这一跪，竟颇有些万民请命的意思。 那些衙役看着这一幕，犹豫了一会儿，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反正师爷跪了，他们跟着跪不会错。 放眼望去，场中竟然只剩下县令一人站着。 县令的心越来越慌，他很快就想到，楼上有可能真的是本府知府，可是，师爷此举是何意？ 他上头有人，自然不会很慌乱，反而沉下脸来，盯着前头的师爷后脑勺，琢磨对方是什么意思。 师爷仍是不吭声，又喊了一声：“请知府大人替小人做主。” 百姓也跟着附和：“请知府大人替小人做主。” 一时间，呼声震天，场面浩大。 就在此时，周怀山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楼梯口处。 县令见到对方，立刻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脑海中迅速思考，师爷今日此举究竟是何意。 还有，周怀山何时到了清河县，他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竟是知府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县令不急不缓的行礼，目光盯着师爷的后脑勺，突然心下大定。 他和师爷是一体的，师爷不可能坑他。 先不管师爷打的什么主意，但肯定不会害他，否则就是自掘坟墓。 想到这里，县令立刻就稳住了。 周怀山徐徐从楼上下来，利目瞪向陆县令：“好的，陆大人，竟污蔑本官为逃犯，你可知罪？” 陆县令怎么会知罪？ 再说了，这算什么罪？ “下官收到线报，说是朝廷通缉的逃犯前日便到了清河县境内，大人昨夜又漏液前来，下官心有疑惑罢了。早知是知府大人您，便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只是没想到，知府大人驾临本县，却不是光明正大的前来县衙，而是偷偷摸摸入了城门，藏在这客栈中，实在也不能怪下官多想啊。” 好一个嚣张的陆县令，言语间竟然没有丝毫恭敬可言，明里暗里更是讽刺知府行事不光明，心中有鬼。 周怀山眸光一沉，心中冷笑不已，看向师爷。 “不知师爷您口口声声说要本官替你做主，所为何事？还有这么多百姓为你请愿，想来是受了莫大的冤屈？” 什么？请愿？ 这帮人是来请愿的？ 陆县令一惊。 他本打算三言两语把知府打发走，好回去睡个回笼觉呢，结果却突然来个万民请愿？ 怎么回事儿？ 他瞪着师爷的后脑勺，又看身后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百姓，整个人都是懵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师爷当即又磕了一个响头：“知府大人明察，实在是本县县令尸位素餐还贪赃枉法，残害百姓，清河县内民不聊生啊……不仅仅是县令，就连县令的家人，也是，也是……” 师爷说不下去了，大男人哭得凄惨无比，这一看就是受了莫大冤屈。 “师爷，你！”县令盯着师爷，不敢相信对方竟然要告发他？ 怎么可能，他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若倒了，师爷也捞不着好处。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眯着眼睛盯着师爷，想知道对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道真要搞个鱼死网破？ 听他那意思，竟是因为陆丁怡？ 怎么可能，陆丁怡那么一个水灵的大闺女配他一个大龄剩男绰绰有余，若不是他运气好，这现成的便宜能轮到他来捡？ 简直不知好歹。 如果师爷真的下场揭发他的话…… 糟了，县衙的一应账目，都掌握在师爷手上。 县令的心陡然一沉。 他在瞬间衡量了轻重，知道如果师爷真的铁了心要搞个鱼死网破，那他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 “师爷，你胡说什么？”他提醒一声，希望师爷能清醒过来。 究竟怎么回事儿，一直替他遮掩，与他狼狈为奸的师爷为什么会想不开？ “贤婿，小怡肚子里说不定已经怀了你的骨血，你莫要冲动啊。”陆县令又道。 师爷，你醒一醒啊，你别做傻事啊。 县令内心在咆哮。 然而，师爷当真是不知道吃了什么药，铁了心的要揭发他，竟然当场就细数了他好几条罪行。身后的百姓受他鼓动，当即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述说他的恶行。 真可谓是的怨声载道。 而且，陆县令还发现…… (); 第九十四章 关键时刻犯花痴 师爷竟将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这怎么可能！ 不说师爷全部参与了他的所有行为，但该给对方封口费，好处费的时候，他是一点都没少分。 与其说是他一个人为非作歹，还不如说是他们两人狼狈为奸。 当然了，师爷捞到的好处不及他百分之一，但这不代表师爷就是干净的啊。 然而，从师爷指出来的桩桩件件当中，都只有县令违法犯罪的事实，却没有师爷为虎作伥的证据。 县令的脸一沉。 “师爷，可不要胡言乱语啊。”他暗暗告诫自己沉下心，不能冲动，让自己冷静下来。 “知府大人明察，小人多年来受县令挟持，威胁，不得已替他遮掩，县令给的一切好处，小人分文未动，现如数奉还，并揭发县令的不法罪行，望知府大人给小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百姓们自然知道县令不是个好东西，如今师爷肯站出来揭发举报，一时间便引得众人纷纷附和，一个二个都开始述说自己的遭遇。 “好你个清河县县令，不仅贪赃枉法，还残害百姓，枉顾人命，来人，把人拿下，待本官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定夺。” 周怀山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随从便上前来拿人，县令带着的一众衙役不敢有丝毫动作，任凭县令如何呼喊，硬是头都不敢抬。 “我没有，我冤枉，大人，我是冤枉的，是他们，他们合伙害我，大人……” 县令被捂着嘴巴带了下去，由衙役开道，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县衙，身后的百姓跟了一路，整个街道上乌泱泱的都是想要控诉县令罪行的百姓。 陆丁怡就是在这时候从县衙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跟在衙役后面，气质出众的周怀山。 城里昨夜来了个富商，她爹大清早就去请人的事儿，陆丁怡是知道的，如今见到周怀山，顿时就将他和那位富商的身份给对上了。 原以为会是那种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风流倜傥,俊逸非凡的年轻人，比那林正和一点都不差，更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 一时间，陆丁怡是谁都看不见了，不管是自己的亲爹，还是自己的师爷姘头。 这不能怪她。 县令就是她口中那种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身躯庞大，但是身高并不是很高，若不是被人群簇拥着，就很容易淹没在人海里。 如今县令被随从押着，又捂住了嘴巴不能出声，前后左右的人轻而易举就将他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她无视了也正常。 至于那师爷姘头，她本就不情愿，只是碍于两人如此惊天动地的发生了关系，不得不在一起而已。 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就没再让师爷碰过，对其只有厌恶没有喜欢，看到了也当作没看到。 她迅速的整理了自己的衣饰，又扶了扶脑袋上的步摇，媚笑一声迎了上去。 “这位想必就是我爹请回来的贵客了，来来来，请里面请。” 周怀山一挑眉，看了看陆丁怡，又看自己身后乌泱泱一群人，心里颇有些感慨。 这位陆千金，当真如张启风信中所言一般无脑。 张启风在信中对陆丁怡的描写是这样的：冲动无脑，行事但凭喜恶，恐酿成大祸…… 他倒不是担心陆丁怡酿成大祸下场凄惨，他只是怕她的愚蠢会伤害到方小小，所以让周怀山把陆县令一家给收拾干净了，省得他成日里提心吊胆的。 是的，陆丁怡的愚蠢已经妨碍到别人了。 “陆小姐客气。”周怀山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陆丁怡大喜：“哎呀，你竟然知道我？是我爹说的吗？我爹是如何提起我的？” 说到她爹，陆丁怡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亲爹，四处张望想找找陆县令的身影，却是影儿都没见一个。 倒是那一群讨人厌的平头百姓，都跟着干什么？当真是没见过世面。 “走走走，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莫要冲撞了贵客。”陆丁怡出手赶人，见所有人都不为所动，当即就给一旁的王三使了个眼色，让他清场。 那王三瑟缩了一下，疯狂的冲她使眼色，朝周怀山的方向努嘴。 “干什么？烦死了，把他们统统赶走。”陆丁怡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王三不看吭声了，一脸隐晦的看着陆丁怡，只祈祷她今日能善良一点。 然而，他的无反应却让陆丁怡更加烦躁，转而又想到自己还给他分配了任务，也不知道任务完成了没有。 她上去踹了王三一脚：“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没？找不到还敢给我回来？” 那些病患，当时分明就在仁和堂里，她带人去的时候却没找到人，她怎么甘心？ 既然铁了心要整仁和堂，整方小小，那些病患就必须给她死，好让她嫁祸给仁和堂。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找人。”见那王三一直跟自己挤眉弄眼，陆丁怡顿时就更气了。 “不知陆小姐要找谁？为什么找？”周怀山问。 陆丁怡心说这人已经受他爹邀请来了县衙，那就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再说了，她这边表现得强势一些，才足以体现他爹在清河县的地位，才能让对方另眼相看。 “不过是几个小喽啰，惹了本姑娘不高兴，本姑娘想把人找来惩治一番罢了。” 周怀山“哦？”一声：“具体呢？” 陆丁怡见周怀山对她的事情颇感兴趣，顿时就更高兴了，凑到了他身边，轻嗅着周怀山身上的冷香，一时竟有些意醉神迷，不知不觉就将方小小惹了她不快，她要陷害人家的事儿说了。 周怀山周身的气息一冷。 不远处，被人捂着嘴巴押着动弹不得的陆县令一脸着急，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陆丁怡，想让她眼睛放亮一点，唔唔唔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都急死了。 陆丁怡现在眼里只有周怀山。 她在小地方长大，这辈子还没离开过清河县，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一时间小鹿乱撞，心动不已。 “不知这位相公高姓大名，如何称呼？”说完了自己的丰功伟绩之后，陆丁怡才想起问对方姓甚名谁。 旁的事儿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方小小可以过后再整治，但是这么优秀的男人，她却不想错过。 她整个人几乎都要黏在了周怀山身上，胸前双峰更是挤压着他的手臂。 (); 第九十五章 蠢到妨碍别人 周怀山扯了扯嘴角，拉开两人的距离，越发肯定了张启风的描述，同时也体会到了对方的无奈。 能被别人的愚蠢妨碍到不惜暴露身份，恐吓加威胁他不准告诉圣上他的行踪，也要让他过来把人处理了。 这……也算她陆丁怡好本事。 不用周怀山开口，一旁的随从便呵道：“不得无礼，我家老爷乃是本府知府，周大人。” 陆丁怡一愣。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知府？”她讷讷的看着周怀山，愣了一下过后，紧接着就是狂喜。 竟然是知府大人！ 傍上个知府，她爹在清河县不就更稳了吗？ 没想到知府大人竟不是个糟老头子，而是个青年才俊。 当真是……让人喜欢得紧。 “见过知府大人。”她立刻对周怀山行了个礼，同时眼巴巴的望着他。 不远处的陆县令看着这一幕，顿觉气血上涌，头昏脑涨。 竟然，竟然在这个时候，不顾场合的犯花痴！ 他养的好女儿。 周怀山看着陆丁怡，一时有些失笑。 能把女儿养成这幅样子，陆县令也是好手段。 殊不知他这一笑，却更加让陆丁怡春心荡漾起来。 她算是知道了，自己在清河县的名声已经毁了，别说是林正和，放眼整个清河县，除了师爷那个老男人，谁都不愿意碰她。 但她不可能放任自己的人生毁在师爷身上。 他算个什么东西？ 要知道，以前她对师爷可都是不屑得多看一眼的，偶尔生了些闲情逸致才会挑逗几句，看对方那没出息的样子解闷儿罢了。 但是这知府大人不同啊。 知府大人初来乍到，不知道她的底细，只要她让手下的人闭紧了嘴巴，想办法当上这知府夫人，那岂不是…… 嗯，她陆小姐眼光可是很高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看上的。 想到这里，她随即又在人群中找起师爷的身影来，很快就找到了，给对方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告诉他不要找事儿，否则，有你好看。 周怀山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师爷害怕的转开头，似乎对陆丁怡颇为畏惧。 他将一切看在眼里，已经是没心情再和他们纠缠了，朝一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想要速战速决。 哪想到，这时候，从县衙里又跑出来一个打扮贵气的妇人，那妇人在县衙门口看到陆丁怡，便冲着几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多人堵在这里？” 她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周怀山身上，当即双眼一亮。 “哎呦，这位公子便是我家老爷说的那位贵客吧？” 很好，这家人对于薅羊毛的对象都统称贵客。 不过，路家人是真的搞不清楚状况啊。 周怀山颇有些无趣的转开脸，不想搭理对方，只让随从快点布置公堂整理资料，他要当街审问陆县令，将百姓的所有冤案都彻查干净。 “哟，这位公子怎的这么冷淡。”县令夫人何曾受过这种冷遇啊，随即便有些不满。 说句实在话，被她家老爷请来的，除了本身有银子之外，那便是有求于陆县令的，对方出银子，陆县令帮忙办事儿这样。 当然了，也有迫于无奈，给县里捐点建桥修路的费用的。 不管面前这人属于哪一类，在她面前断断都没有如此拿捏姿态的道理。 你算什么东西？ 陆县令在本县一手遮天，县令夫人自然也是作威作福，上哪儿都被人捧着。 在周怀山面前遭了冷遇，心里不满是正常的。 只是这次，不等她发作，陆丁怡就忙在一旁解释：“娘，这位是知府周大人。” 说完便用一种仰慕的目光看着周怀山，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的倾慕。 “哎呀，竟是知府大人！”陆夫人却不像陆丁怡那么无知，对于陆县令的事情，她却是一清二楚。 这知府大人到了他们县，她家老爷怎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知府大人微服来到清河县，他想干什么？ 自家老爷本就不干净，如今见了上官，自然是心虚不已。 想到这里，陆夫人神色一变，目光变得凝重起来，面上牵起一抹牵强的笑意，将陆丁怡拉到一旁。 “你爹呢？” 陆丁怡现在哪有空管自家老爹啊，一把拨开她娘拉着她的手，骄傲的一抬下巴：“我哪儿知道。” 说完又想往周怀山跟前凑。 陆夫人忙把人拉住：“上哪儿去，赶紧的，去把你爹找回来。” 说完把人往外一推，自己换了一副面孔，笑着朝周怀山走过去。 “娘……”陆丁怡急死了，这么好的机会，她娘竟然把她往外推？ “陆夫人不必麻烦了，陆大人就在那儿。” 周怀山真心看不下去了，同时对陆丁怡又嫌恶得很，只得用手将陆县令所在的方向一指。 那母女二人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对上了陆县令几欲喷火的目光。 陆县令此时已经在心里骂开了。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女儿能这么蠢。 “老爷！”陆夫人急了，忙冲着陆县令跑过去，意识到情况不好的时候，她眼泪已经唰的流了下来。 “爹，你……知府大人，这……”陆丁怡仍然是一脸状况外。 周怀山浑身上下的气息一变：“来人，升堂。”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衙役们顿时就忙碌起来，陆丁怡就眼睁睁看着平时任由她呼来喝去的那些人，如今不管她怎么喊，怎么叫，都没人理会，当即便有些气恼，受不了这打击。 别的人不理会她，师爷却不行，这男人要了她的清白身子，那便要对她负责。 再说了，平日里，师爷也是任凭她欺负的，如今定然不敢不理她。 她颐指气使的冲师爷喊了一声，用命令的口吻让对方过来，师爷却直挺挺的站在原处，明摆了拒绝。 “你！”陆丁怡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眶一红，瞪着师爷，泪眼汪汪的。 再看她爹被当成犯人一样押着，跪在百姓面前，她终于意识到陆家的天要塌了。 “你给我过来！”就算陆家对不起所有人，但她唯独没有对不起师爷。 所以，此时此刻，她仍然能理直气壮的叫人过来，她也相信，师爷不会对她置之不理的。 但这一次，她真的想错了。 (); 第九十六章 恶心她妈给恶心开门 师爷怎么可能还理会陆丁怡？ 此时的他，作为被害人，作为揭发人，是断不会对加害者，对被揭发人心慈手软的。 更何况，一切都是陆丁怡想当然。 她觉得师爷占了大便宜，师爷这便宜又是怎么占的？为什么占？她陆丁怡以为师爷不知道？ 陆夫人跪在周怀山面前痛哭流涕，述说县令的无辜，说师爷污蔑，说县令一生清廉公正，是断不可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更不可能残害百姓。 她这话一出口，立刻遭到了百姓们的围攻，一个二个七嘴八舌细说县令一家的可恶之处。 “知府大人，我爹不是那样的人，还请您明察秋毫啊。”陆丁怡上前来想要抱住周怀山的手臂，被一旁的随从给格挡开来，她就这样吃吃的望着他，希望自己这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能引起对方的怜惜。 只可惜没有。 周怀山对于她那所谓的柔弱可怜不仅无感，甚至还有几分费解。 他实在搞不清楚，这种时候，陆丁怡不想着回家毁灭证据，却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做什么。 难道自己看起来像个没脑子的人吗？ 让你时刻在我身边犯蠢？ 他更加理解张启风的心情。 “胡闹什么！”随从也看不下去了，对着陆丁怡叱喝一声，吓得陆丁怡立刻就呜呜哭了起来。 还是陆夫人反应过来，从地上站起，转身想要回县衙。 不过已经晚了。 随从将人拦下，让衙役押着对方跪在陆县令旁边。 那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悲凉。 许是对妻儿的保护，让陆县令突然又来了精神：“周大人，您听信小人谗言，污蔑本官，皇上知道了一定会治你的罪的。” 他这是提醒周怀山，说自己后面有人，不可轻易动他。 周怀山听懂了，他慢慢来到陆县令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以为，圣上着我离京来淮阳府担这知府之位，是为了什么？” 他就明摆了告诉对方，自己就是皇上派来对付他们的。 果然，陆大人听到这话，顿时就心如死灰了。 竟然是如此？ 当初周怀山离京，所有人都说他是遭了皇上厌弃了，皇上不想再看到他，便将他打发出来。 没想到…… 陆县令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儿了下来，一旁的县令夫人顿时就跟天塌了一样，又哭天抢地起来。 陆丁怡这回可算是看清了局势，啪嗒一声跪下来，就这么跪着来到周怀山跟前。 “大人，大人，您饶了我爹吧，只要您放过我爹，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周怀山：？？？ 一旁的随从：？？？ 这人难不成真的有病？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主子要你做什么？ 当个奴婢都嫌用着不顺手。 再说了，她身上是镶金还是带银了，凭什么以一人之力抵了陆县令的罪过？ 怎么能说这种话？ 有病吧！ “大人，您放过我们家吧，您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保证听您的话，做什么都可以……”陆丁怡又朝周怀山噗过来，一旁的随从不得已只能以身体挡在自家主子面前。 陆丁怡泪眼婆娑往前伸手这么一抱，没想到就将一条大腿抱了个满怀，心情激动无比。 “大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啊……”她的手迅速的往上摸，爪子精准的朝男人的重点部位袭击过去。 这是所有男人的致命之处，自己都这么说又这么做了，她不信周怀山听不懂。 只要他听懂了，一定会松动。 “嗷……”随从万万没想到陆丁怡这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敢抓他的…… 他生怕这女人一狠心之下断了他的命根子，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一脚踹在了她胸口，把人踹飞了出去，紧接着夹着双腿向自家主子告状。 不少百姓都目睹了这一幕，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立刻就对陆丁怡指指点点了起来。 这陆小姐的不要脸，当真是生平仅见。 周怀山的嘴角抽了抽，万万没想到今日的工伤竟来自于一个蠢女人。 “没事儿吧？”他问随从。 随从心有余悸的摇头：“痛倒是不痛，就是吓人。” 命根子无端端被人拿捏住，那感觉也忒可怕了。 随从说完，费解的目光再次落在陆丁怡身上，想不通一个正经人家的千金，出手怎么这么狠毒呢。 咳咳……原谅他年纪轻轻，没经历过什么事儿，啥都不懂。 周怀山生怕他被吓出阴影来，耽误了终身大事，忙把人拉离陆丁怡远了一些。 陆丁怡被一脚踹翻，跌坐在地上仍然惺惺作态，当真是恶心坏了不少人，周怀山无法，只能让人把她的嘴巴堵住，眼睛蒙住，让她安安分分的跪在一旁。 这边县城里，百姓因为县令被抓的事情一个个精神活现，奔走相告，让受过县令坑害的人来知府面前告状。 另一头，下河村，方小小在一家人的围观下开始清点自己的嫁妆，越清点心越惊。 不光是她，林家所有人都受惊不小。 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批嫁妆准备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是现买的，上头还附了采办地址，让她发现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找店家调换。 但也有不少首饰什么的，似乎都是周怀山夫人的珍藏之物，一眼就能看出来贵重程度。 “相公……”方小小面对这些贵重的嫁妆，一脸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既是大哥给你的，你便收着便是。”林正和道。 他了解周怀山的为人，此人一旦认定了方小小为自己的妹妹，那便会真心相待。 方小小若是拒绝，才让周怀山不喜。 再说了…… 他想到自家媳妇儿如今跟着张启风学医，具体学成了什么样儿，他倒是不知。 但自家小媳妇儿这性子，学什么都认真，人也聪明，记忆力又好，几乎是一学就会。 所以，张启风那一身本事，迟早都要让她学了来。 到时候，自家小媳妇儿还能帮上周府的大忙。 眼下看着方小小认了这门亲戚，是她走了大运，高攀了周府，但是再过一段时间，那就是周府积德，才有这个机会认方小小这个义女。 所以，这嫁妆贵重，也不是收不起。 林正和这话，却让林家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 第九十七章 是他周家高攀了 以林家人对林正和的了解，林正和并不是爱小便宜的人，既然他开口说收下，那就肯定是有原因的。 所以，林正和那意思，就是方小小担得起。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方小小身上，内心疑惑不已。 不知不就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方小小还是觉得这些嫁妆都太贵重了。 虽说她是真心将周怀山视为大哥，但收这么厚的礼，她还是觉得于心不安。 无功不受禄，受了便心不安。 再说了，大哥对她这么好，她又何德何能，拿什么回报他呢？ 无法等价回报的东西，方小小不敢收。 也是她不知道张启风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有多大本事，仍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乌鸦嘴，扫把星，以至于让她根本不敢接受别人对她的好。 张启风的身份，林正和眼下也不好说明，只告诉她说若不收下，周怀山会生气，觉得她不把他当家人。 “你若仍觉得不妥，那便将这些嫁妆封存起来，不要挪用。”林正和道。 方小小想了想，点头，于是林家人专门寻了一间房出来当库房，将方小小的一应嫁妆都放了进去。 “真没想到，咱三人当中，竟是小小最有派头。” 李秀芳看着房间里摆得满满当当的嫁妆，说不羡慕是假的。 她自然知道，假以时日，方小小只会越来越好，但是没想到她能好这么快啊。 瞧瞧，她家小叔不过是醒来了，还没考取功名呢，她便有了这么大的排场。 这嫁妆放了满满一间屋子，放眼整个下河村，甚至整个清河县，能有几家？ 换作旁的人，有这么多嫁妆，还不得开心死？ 到了方小小这儿，却是怕这怕那的，啧啧，真是，想要的人没有，不想要的人家主动送上门。 可真是羡慕死她了。 “可不是么，这一份嫁妆，放在哪里都是倍儿有面儿。”马翠环也是咂舌不已，万万没想到，曾经的童养媳能被林正和八抬大轿娶进门就算了，竟无端端又冒出来一个义兄，对她还无比重视，如此大手笔。 当真是有福气。 “咱二人也不差。”李秀芳羡慕了一会儿，便又释然了。 方小小能有今日，与她的性子有关。 小妮子自从被卖到了林家，便十分安分，视痴傻的林正和为己任，自己吃亏都不能让林正和吃亏。 年景不好的时候，家里人谁都顾不上林正和，却是方小小一直守着他，这么多年，没让他饿着累着。 林正和性子如三岁稚儿，她便将人当三岁小孩儿哄着，捧着，顾着。 说她性子软么，人家也倔，也好强。 这不，就因为她与娘说了那些话，说她这童养媳是白养了，她当夜便与林正和圆了房。 还好巧不巧的，小叔子就因为她这大胆的行为清醒了过来。 啧啧，试问，她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又什么都不懂，谁能有这勇气？ 不能。 所以啊，这都是命，该是她方小小有这番造化。 如今她也看开了，只要小叔越来越好，他们林家所有人也都是越来越好的。 她如今只信奉一个道理。 方小小好，她也跟着好。 这不，娘给这新进门的媳妇儿安排了聘礼，她不也分到了一份么。 “是，咱都不会差了去。”马翠环也是一心要过好日子的，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家里的，能带着他们越来越好的，就是林正和和方小小。 所以啊，只要所有人都向着这两人，不要勾心斗角，这日子准能越过越好的。 妯娌二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方小小整理好了嫁妆，便去了师父那边。 林正和并没告诉她，将来的某一天，她有可能会救周家老太太一命，但她自己也知道，她如今唯一可以傍身的，便是跟师父学的这一身医术。 只有她自己的医术越来越精湛，她自身的价值才能越来越大，才不会辜负了身边人的期望。 “今日怎么净问一些妇人产后调理，小娃娃开口的膳方？你怀孕了？”张启风瞧着这情况不对劲，顿时便警惕起来。 但是转而又想。 不可能啊，自己给林正和下药了啊，他能有那本事？ 必须不可能。 小徒儿也不会背着林正和乱搞。 那是为何？ 压根不用他问，方小小便主动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说自己当初认的这门亲戚，只当周大哥是出于感激和客气，万万没想到周大哥真的将她视为家人，得知她成亲，连夜送来了嫁妆，都没歇息一晚，便又连夜赶路回去。 这份情义，她不知如何报答，只能让自己变得更有用一些，有朝一日能回报周大哥。 张启风听了顿时嗤之以鼻。 “用什么报答，他能认你做义妹，那是他的福气。” 这丫头，成日就知道妄自菲薄，真是没出息。 “师父，怎么连您也这么说……”方小小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师父。 张启风挑眉：“怎么？还有谁也这么说了？” 他自然知道是林正和，但他就是故意不说。 “相公也是这么说的……”当时她觉得是相公安慰她，但是这安慰的话说得也太夸张了一些，没想到如今连师父都这么说。 让她挺不好意思的。 周大哥真心待她，相公和师父却说周大哥高攀了她，她总觉得这样不好。 “因为这是事实。”张启风总觉得林正和知道自己的身份。 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自称学生，如今又和他说了一样的话。 能是什么原因？小徒儿的好运气是玄之又玄的东西，不可为依据。 那就只能是他了。 对方知道他的身份，知道方小小跟着他，便已经奠定了她将来超然的地位。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呢？ 一个刚清醒过来的傻子，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这是张启风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方小小只当时相公与师父维护她的话，并未真的放在心里，倒是更加用心学了起来，一副要把他所有本事都要学过去的样子，吓得张启风都不得不开始思考，是不是得给自己留两手。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他瞅着方小小，真心觉得对方将来能成长到威胁自己地位的地步。 算了算了，威胁就威胁呗，再厉害不还是他的徒儿么，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徒儿，也是他的本事。 不知不觉又有些骄傲起来。 (); 第九十八章 相公会被惯坏的 方小小的目标很明确，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就自己整理了一本药膳食谱，里面详细罗列了好几样妇人产后调理的方子，每一样都一一询问过师父，在什么时间段使用，多久为一疗程，口感如何，事无巨细的都列了出来。 张启风瞧着她那认真的小模样，又是一脸嫌弃。 我张启风的徒儿，犯得着这样讨好别人？ 自然是犯不着，所以方小小这也算不上讨好，她不过是将心比心，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要回两分罢了。 不过……张启风拿起那本食谱翻了翻，不住的满意点头，他在食谱上点了点，选了几个方子：“把这些方子都重新整理一份。” 方小小揉着泛酸的手腕“啊……”一声：“为什么呀？” 她这方子一共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是妇人调养的，后一部分是小儿调理的，周家大嫂能用得上。 师父指出来的那些方子，都是妇人调养的，正好分为四个阶段，从通乳到塑形都有。 张启风手上的食谱在她脑袋上敲了敲：“为什么，换银子啊为什么。” 他估摸着，仁和堂那边的回复应该也快到了。 方小小立刻就联想到师父之前给仁和堂东家写的信，她是不太相信会有回复的，不过她不敢当面拆师父的台，便应付式的嗯了一声。 却没想到，相公在来接她的时候，却给了她一封书信，说是京城来的。 她原先还有些懵，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来自京城的书信，而且，信封上对她的称呼，竟然是“方小小先生” 方小小先生？ 她疑惑的看着自家相公。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林正和瞧着她那茫然的样子可爱得紧，便又起了欺负她的心思。 “阿清是不是很疑惑，对方为何称呼你为先生？”林正和问。 阿清…… 方小小先管不上人家为何称她为先生，只觉“阿清”两个字从相公嘴里说出来，与从周大哥嘴里说出来时一点都不一样。 相公叫的“阿清”两个字，不知为何，让她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她讷讷的望着自家相公，脑袋有些空白，却不知自己这副样子，让林正和看了去，一颗心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两人的唇帖在一起的时候，方小小瞬间回神，目光慌乱的看着四周，直到发现周围都是黑漆漆一片，没有人能注意到两人之后，这才放松下来。 紧绷着的身体也有了软化的迹象，慢慢的靠在相公怀里，放纵自己与相公亲昵。 “分明应该回到家再亲的，可是相公忍不住。”林正和的手压着她的唇，那上面柔软的触感让他再次怀疑自己的心理年龄。 明明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冲动。 一定是这副身体还太年轻的关系！ 林正和的话让方小小羞得无地自容，心里又出奇的甜蜜。 她望着月光下相公的样子，觉得不管是相公要做什么，自己都不会拒绝。 “那便不要忍。”她说道。 林正和瞬间呼吸一滞，手臂将她往怀里带，摁着人又亲了好一会儿。 小媳妇这么乖，这让他如何把持？ “不要这样惯着相公，相公会被惯坏的。”一个长长的吻结束之后，林正和瞧着她认真说道。 方小小不解，眨巴着眼睛望着相公一脸单纯道：“可是，小小也喜欢相公亲……” 林正和倒吸一口气，匆忙把人推开。 这傻丫头。 他有些哭笑不得，最后，两手搭在她肩上笑了起来。 方小小不知道相公笑什么，只觉有些囧。 自己说喜欢相公亲之后，相公就把她推开了。 难道是相公不喜欢？ 想到这里，她便不开心起来。 “傻丫头，你这么诚实，会吃亏的。” 方小小不懂，她只是在相公面前诚实而已，又不是在外人面前诚实，怎么会吃亏？ 林正和凑到她耳边解释：“相公知道你喜欢相公亲，相公便会忍不住亲你，亲完还不够，还想……” 方小小的脸彻底红了起来，好在这大晚上的，只有淡淡的月光洒落，相公应是看不清。 她其实还想说，相公想的那样，她也喜欢，但她不敢，实在是太害臊了，她还怕相公笑话她，说她不知羞耻，那就太丢脸了。 “不说话了？”林正和以为自己终于把小丫头吓到了，心下有些得意。 哼哼，总是让你这么大胆，显得相公很没用似的。 方小小真不敢说了，低着头把脸藏了起来，机智的转移话题：“相公还没说称呼的事儿。” 林正和笑起来。 好嘛，这丫头是真不傻，该聪明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 他决定放过她，便开口向她解释：“先生是对有本事的人的尊称，他称呼你为先生，便是认为你是有本事的人。” 有本事的人。 方小小有些心虚。 这些本事可不是她的，而是师父的。 “那，咱回家看信去？”林正和问。 方小小点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两人回到家，方小小小心的拆开上面的火漆印，就见那火漆印上一个雷字。 说明那位东家姓雷。 这些她自然是不知道的，都是相公在一旁给她解释。 方小小第一次收到别人写给她的信，还是从京城来的，免不了有些心潮澎湃，那一脸欣喜的可爱模样，让一旁的林正和看着更加喜欢。 她看信，他就看她，两人互不打扰，又浑然一体，合成一界。 李秀芳推门而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只一眼，便让她不忍打扰，又悄声退了出去。 不过是询问方小小此时用不用热水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方小小的识字量与日倍增，一封信读下来几乎没什么障碍，但此时此刻，她竟有些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 “相公，这……”她指着这信中的内容，皱着眉看着自家相公，想让相公给她一个答案。 她真的怕自己理解错了。 林正和接过信迅速的扫了一眼，也是一惊。 他认真的看着自家媳妇儿，突然觉得压力好大，危机感也越来越强…… (); 第九十九章 我要成东家了 小媳妇儿身边的人都争着抢着对她好，每一个都拥有他如今无法匹敌的实力与地位。 他真是庆幸，这两人一个是正直的兄长，一个是……虽然不太正直，但也是一个可靠的老头。 这两人都没有要抢他媳妇儿的想法，要不然，他还真担心自己抢不过。 “正如你所看到的，仁和堂的东家想要与你合作，你只管出方子，旁的事儿都不用你操心，所得利益，四六分，他们四，你六。” 当然了，光凭小媳妇儿自己，人家是断不敢如此冒险，也不会给她这么大的利润的。 所以他才说争着抢着对小媳妇儿好的人太多了，这位仁和堂的东家，分明是看在张启风的面上，才会许下如此荒唐的承诺。 当然，这一份荒唐放在张启风身上便不算荒唐。 张启风定然是向那位东家透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位东家才会如此迫不及待便回信，更是在信中便言明了合作方式等细节，显然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信件末尾，对方表示，自己年老体弱，行动不是那么便利，但已经让自己的孙子动身前往清河县与方小小面谈。 若方小小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倒时可与东家的孙子详谈。 方小小听完相公的解释，得知自己所看到的，和自己所理解的确实没错之后，内心震撼无比。 若真如这信中所说，那她岂不是也要成为东家了？ 林正和点头表示肯定。 “那……小小是不是要挣很多很多银子了？”她问。 上次去曲水县，虽然有周怀山亲自前往赈灾，但是灾民的情况仍不是很好。 至少比他们这些能吃饱穿暖的人差太多了。 然而，朝廷的力量也有限，她和师父的力量更是不值一提，她当时就在想，如果自己有很多银子，便可以买很多很多粮食给灾民吃，定不会让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挖草根吃。 更难的场面，方小小也见过，她甚至也经历过。 几年前那一场水灾，村里就死了不少人，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易子而食的事情，她都见过。 下河村虽然名为下河村，地势却不低，虽逃过了全村被淹的命运，但田里的庄稼也没什么收成，大家便成日去山里挖野菜，找也笋，摘野菌，那年因为吃菌吃死的人都不少。 那时候林家也不好过，家里没有存粮，爹娘兄嫂成日都要在外找吃的，忙碌一天回来，尚不够一家人果腹。 方小小和林正和被嘱咐在家呆着，她能呆得住，林正和却不行，方小小便也带着人往山里钻。 但她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一是人多就找不到吃的，二来人多了林正和也容易被人欺负，她就净往偏僻的地方走。 没想到她运气竟不错，每次去山里都能有所收获，要么是野果，要么是打架打输了，瘸着腿跑不动的兔子，要么就是一个大家族都在树荫底下等着她的野生菌。 那时候林正和饿得伶仃瘦，在加上她体质不行，在家里又吃不饱，进了山便饿得慌，走不动道儿，她便在山里将所获野味儿都煮了，两人分着吃。 她不敢告诉旁的人自己在山里的收获，怕人去得多了，相公便又要饿肚子。 旁的道理她不懂，但人牙子将她带离家的那段话，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林正和虽然是个痴傻的，但他考中了举人，便是林老爷，他家里对他还抱着希望。所以，只要你把心思放在林正和身上，我包你一辈子在林家衣食无忧。” 所以，旁的人她可以不管，但相公是必须要管的。 大家都饿得面黄肌瘦的时候，她偏是悄悄儿的把林正和养得红光满面，要不然，相公长身体最紧要的那几年若耽误了，便也长不成如今这般模样了。 她和相公运气好，别人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时常都是饿一天饱一天。 见多了这些，她便不想见，因为她知道那样太难了。 当然了，除了这些之外，她更想通过做善事来积德，让自己不要当扫把星，乌鸦嘴，让相公越来越好。 在她眼里，最挣钱的便是商人，所以，如今得知她即将要成为仁和堂的东家，便兴奋不已。 她幻想着自己挣很多很多钱，然后不停的做善事，她身上的霉运很快就会跑光，她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有福之人。 方小小没有什么大的理想，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就这么高兴？”林正和瞧着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紧。 方小小点头：“高兴，成了东家，便会有很多银子。” “小小为什么想要很多银子？”林正和是真好奇。 这丫头不是贪心的人，但是在银子这事儿上，却显得有些过分热衷了些。 这是以前没有的，自从……自从她在河里捡了阴沉木之后，丫头就开始对银子执着起来了。 难不成是知晓了银子的好处，所以便想着要更多？ 他想了想，又不太可能。 “唔……”方小小心虚的看向别处，不敢看相公。 她若说了，相公不就知道她是扫把星，乌鸦嘴了么。 “有了银子，便不会饿肚子，小小也有药吃，大家的日子都会越来越好。”她随口胡诌道。 林正和愣了一下，突然觉得面前的小丫头让人心疼不已。 “是相公的错，竟让你操心这些。”他突然觉得愧疚。 他高中之后，便没愁过钱花，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钱财等身外之物他更不用操心，多的是主动往他库房里送的人。 但他忘了，现在，他林正和啥也不是…… 除了一些佃租，旁的收入，他一概没有。 呃…… 终于清醒一些意识到自己不是三十好几的首辅大人，而是一穷二白的林举人之后，林正和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 尤其是小媳妇儿在他面前，为了银子而犯愁，一张小脸都皱起来了的样子，更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完全被小媳妇儿情绪带动了的林正和忘了，积攒了五年的佃租不是小数目，如今他家里也是小有余粮的人家，住着大房子，根本轮不到她方小小来操心生计…… (); 第一百章 借周怀山之势 师爷来向林正和道谢的时候，林正和先是一愣，但紧接着便明白过来，这是周怀山送给他和方小小的成亲礼。 “林老爷，多亏了您啊，要不然，在下不知道还要受那陆县令一家子残害多久，说不定还要受他们连累，一同受那牢狱之灾。” 原来，周怀山到达城里的当晚，便让手下以林正和的名义，给师爷“通风报信。” 说他周怀山到了清河县地界，如今就在县内，准备伺机办了县令。 不光是县令，就连师爷，衙役，这些关系亲近的，都免不了要遭殃。 对方与师爷说，让他主动像周知府举报陆县令，不仅能脱离陆家这片苦海，还能脱身，避免那牢狱之灾。 刘师爷不敢怠慢，得了信儿之后立刻出去打听，果然得知有人用银子敲开了城门，如今正在城里客栈内，被县令当成了一般商户，正准备拔毛呢。 这典型的自掘坟墓，主动送上门躺好啊。 刘师爷不敢轻忽，当晚就潜入县衙，将自己的痕迹抹除干净，确保自己只是小错，而且还是受陆县令胁迫才犯的小错之后，又连夜收拾了陆县令的罪证，一大早请了几个演员，一起去知府面前“请命”去。 也是因为有这一番动作，才有了陆县令和周怀山所看到的那一副万民请命的画面。 百姓也不是傻的，自然是有人带动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陆县令猝不及防，被刘师爷这一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基本上就没了翻身的可能。 周怀山此举也是彻底断了陆县令的后路，舍师爷一条小鱼，抓陆县令这条大鱼，让他彻底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没有翻身的可能。 不仅如此，还顺手卖了林正和一个人情。 也是间接告诉林正和，在淮阳府内，可以适当的借他的势寻一个庇护。 就比如眼下。 刘师爷神秘兮兮的凑近，问林正和如何得知周知府的行踪，又知晓对方的行动的时候，林正和就能淡然一笑道：“无他，因为那日周知府是从我林家离开，前往城内的。” 刘师爷一惊。 “此话怎讲？” 林正和好似没看出师爷眼里的震惊一样：“不瞒师爷说，我家夫人是周知府的义妹，那日周知府来，便是得知我与夫人刚成婚，送嫁妆来的。” 这一下，刘师爷更惊讶了。 那方小小他不是没听说过，竟然认了周怀山为义兄？而且，这义兄似乎对这份关系很是看重，竟还在婚后亲自送来嫁妆。 可想而知，对方对这个关系有多重视了。 “竟有这一层关系在……”刘师爷感叹之余，立刻又对林正和行了个大礼。 “此番承林老爷的情，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得到刘某人的地方，林老爷尽管开口。” 如此一来，他是断然不会再与林正和为难了。 不仅不会为难，而且还会极尽巴结之能。 如今县令关押在大牢内，县衙就是师爷的一言堂，直到新县令上任，只要刘师爷的话好使的一天，整个清河县内都不会有人来找林正和的麻烦。 这日，方小小与张启风又接到刘大夫求助，说是他平日里上门问诊的一户人家，孕妇胎位不正，他找了几个稳婆来商量对策，稳婆都说没有把握。 于是，他只能又让人来请方小小和张启风。 到了城门口，方小小这进城的铜板才递过去，那看门的守将便笑嘻嘻的推了回来。 “原是林老爷的夫人，您请，您请。” 连带着张启风也得到了礼遇，被人一路请进了城门，又目送两人离开。 方小小有些受宠若惊，张启风哼了哼，想着林正和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不会是偷偷摸摸的和县令小姐勾搭上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好玩儿了，他可以让他一辈子不举。 除了这个可能性，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城门守将对方小小如此礼遇。 只能是她成了县令千金的“姐妹”。 正想着该如何安慰自家小徒弟，又该如何收拾林正和的时候，便听到一旁的百姓议论陆县令的事儿。 周怀山那日的动作很干脆利落，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证据确凿，将陆县令绳之以法了。 贪赃枉法，残害百姓，光是这两条，便已经够他们受的。 陆丁怡和陆夫人身上都背着人命，陆县令倒台，她们就没了庇护，转眼就跟着陆县令一起被打入大牢，等候圣上发落。 如今，那一家子都在大牢里关着呢。 咦，那就不是林正和和陆千金勾搭上了，而是…… “大哥那日竟不是回家去了，而是来了县里。”方小小一脸惊喜。 张启风点了点头。 原以为自己那封信与周怀山参见而过，应是没送到对方手上，没想到竟是送到了。 可是，这关林正和什么事儿？ 张启风是百思不得其解，方小小倒是没往深处想，只当是自己林夫人的身份广为人知，大家看在相公的面上对她礼遇有加也是正常。 若她这想法让张启风知道了，又不知道让对方如何嘲笑。 真当你相公是个人物了？ 想到陆县令一家倒了，就没人与自己抢相公，方小小还是很高兴的，又听闻她做的那些事迹，犯下的那些事，不由的唏嘘不已，感叹她大哥真是个明察秋毫之人，竟然就送一趟嫁妆的功夫，便为百姓做了一桩大好事儿。 如今走在这街道上，哪个百姓不是喜笑颜开，高兴得不行？ 可见陆县令在位时，百姓有多痛苦。 “师父，若我成了仁和堂的东家，那仁和堂挣的银子，您能分我一小点么？”方小小那日高兴坏了，后来转念一想，咦，不对啊，她这不过是代师父与仁和堂的东家合作而已，她分到的银子不还是师父的么？ 白高兴一场之后，她就显得很沮丧，今日便厚着脸皮问师父。 师父平时也是这样，为她做了什么，总要收点回报。 如今她依葫芦画瓢，应该也可以的吧？ 张启风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家徒儿，方小小对上他那眼神，顿时就有些胆怯。 难不成师父嫌弃她太贪心了？ 可是，想到刚才进城门是看到的情景，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跟张启风辩解：“怎么说我都是出了力气的人,就一点点……” 她一脸讨好的掐出来一点指尖，表示就这么一小点就行。 张启风给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第一百零一章 师父对我最好了 “不行吗？”方小小鼓着嘴瞪着自家师父。 小气。 小气老头。 张启风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顿时又气又恨。 气她笨，恨她个没良心的，竟然说他小气。 他伸手毫不客气的在她额头上戳了戳。 “林正和那小子那么聪明，怎么就娶了你这么蠢的媳妇儿？” 方小小被师父嘲讽蠢笨，竟不觉得生气，因为师父先夸了相公聪明。 她先是笑了笑，才嘟起嘴向师父抗议：“我哪里笨了。” 张启风给她投去嫌弃的一眼：“你跟人家仁和堂合作那是你的事儿，分的银子自然也是你的，我还怎么给你分？” 方小小瞬间就明白了师父话中的意思，顿时双眼一亮，但紧接着又有些不解：“可是，膳方都是您提供的呀……” 这是师父的膳方，她不能拿去用了，挣了银子自己拿着吧。 那不行。 “膳方怎么就是我的了？是我写的吗？”张启风问。 方小小摇头。 那倒不是，膳方是她写的。 “那不就成了，又不是我写的，怎么就是我的了？既然是你写给他们的，便是你的。” 方小小被绕晕了。 “不是啊……”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膳方虽然是她写的，可却是师父苦心研究出来的呀，都是师父的心血，不能因为是她写出来的，便说是她的呀。 方小小很坚持自己的想法，说这不是自己的东西，银子不能要。 “那我教给你的膳方也不是你的，你以后也不要用，还有，师父教你的医术，也不是你的，你也不要用。”张启风都快被方小小这榆木脑袋给气死了。 怎么这么蠢。 塞给你东西你还往外推。 方小小一听这话，顿时就长长的“啊”了一声，一脸纠结的看着自家师父。 “为什么呀……”学了不能用，她学来干什么？ 张启风又瞪了她一眼：“你不是不要吗？你不是说那是我的吗，既然是我的，你拿去干什么？” 方小小愣了一下，很快就懂了师父的意思。 她知道这是两个概念，但她也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谢谢师父……”她当即就忍不住扑上去把老头一抱，开心坏了。 张启风嫌弃的把人往外推：“离远点儿，别把你那蠢劲儿传染给我。” 方小小嘿嘿一笑，嘴巴倒是甜了起来：“跟着师父和相公两个聪明人，小小早晚也会变聪明。” 张启风却很不满，这小丫头夸他还不忘把自家相公带上，真是的…… 瞧你那点出息。 “师父对我最好了……”方小小又道。 张启风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砸了咂嘴，决定向自家小媳妇儿稍微透露一下自己的身份地位，别一丁点儿好处就拿着不踏实。 “你可能不知道，师父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轻易与谁合作的，他们不配。所以，像这种小生意，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师父不会干涉，若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与师父说，师父会帮你。但是你记住，要端住自己的身份，在外不可给我丢人现眼，不可将自己看轻，更不能被人看轻，失了身份，明白了？” 如果换作是以前，方小小一定觉得师父吹牛，但是经过仁和堂东家一事之后，她却不敢再胡乱猜测了。 她知道师父说的是认真的。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师父放心，小小不会让您丢脸的。” 类似的话，周家嫂子也说过。 大意便是，她如今已经成了周家小姐，身份不同往日，不说那性子要改一改，但是对外的时候，一定不能失了大家风范，不可让人轻视了去。 因为，她不仅仅代表着她一个人，还代表着周家的脸面。 如今，她同样的不仅仅代表自己一个人，更代表着师父的脸面，相公的脸面。 方小小想了想自己的多重身份，不知不觉就挺直了腰背。 张启风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了？后背痒痒？” 方小小顿时就泄了气，摇头：“不是，走吧师父。” 师父和周家嫂子的话，她都放在了心上，总之，她不能给亲近的人丢脸。 于是，刘大夫就明显感觉到了方小小的不同，问她可有心事，为何如此忧心忡忡的样子…… 方小小：…… 她冲刘大夫摇了摇头，让刘大夫说说孕妇的情况。 说起正事儿，刘大夫顿时就神色一敛，娓娓道来。 方小小仔细观察刘大夫的神色变化，暗暗点头。 对，就是这样，一脸很靠谱的样子，她得学一学。 刘大夫说着说着，内心越来越疑惑，他看着方小小，又看着一旁的张启风，心一突。 “怎么了？张老，您也没办法吗？”刘大夫问。 瞧着方小小越来越严肃的表情，他的心一沉。 但是看张老那神色，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张启风都快被方小小气笑了。 这一天下来，她小脑袋里究竟都藏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纵是他瞧着她那小表情，都觉得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他在人脑袋上敲了一记，让她不要吓唬刘大夫，紧接着又问：“可有解法？” “师父……”方小小强撑起来的气势瞬间破功，不满的瞪着自家师父，但很快便专业性十足的点了点头，并说了该如何如何。 一旁的刘大夫听得惊奇不已。 怪不得张老当初敢打包票，说不出三个月，方小小的本事在他之上。 如今，三个月还不到，他就已经自叹不如了。 有时候，你真不得感叹天赋二字。 方小小如此天赋，又拜了张老为师，将来在医术一道上的造诣不知得有多高。 只是这丫头心肠太好了，只盼将来不要吃亏才好，否则那一身本事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成了坏处。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都是白操心了。 方小小成长的速度，是他永远都无法预料的。 她的心肠是软，但她并不是盲目的软，她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底线，一旦有人试图越过那条线，她就比谁都硬。 刘大夫带着人来到了孕妇家。 这是清河县的富户，百年世家，正因为曾经见证了仁和堂的辉煌，认定仁和堂这个老牌医馆比较靠谱，所以刘大夫才有了给家中孕妇日常问诊的机会。 望着世家气派的门楣，原以为方小小会胆怯，转头一看，小丫头面色如常。 惊叹之余，他也很快见识到了方小小的硬气。 (); 第一百零二章 方小小也有脾气 “听我们家老太爷说，仁和堂是淮阳府，甚至是江南一带的老牌医馆了，怎么的到了如今却越发落魄，竟让一个小丫头来撑门面。” 那孕妇是府中少夫人，据说出身于书香世家，方小小瞧着对方也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哪想这一开口，那嘴脸就完全变了。 一副刻薄相。 “少夫人说笑了，小小虽然年纪轻，但医术远高于老夫，您放心好了……” 瞧着刘大夫那样子像是见怪不怪，想来对方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态度，刘大夫已经习以为常了。 “放心？你让我这么放心？这可是我们张家的长房长子，你找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来，你让我怎么放心？”少夫人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说完还一脸嫌弃的看着方小小和张老，觉得这两人也忒碍眼。 当初得知自己怀了身孕之后，她更属意的是回春堂的大夫，毕竟，家里人以前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也都是回春堂的大夫看的。 然而，老太爷却说，在女子生育一道上，他还是更信任老牌医馆，便点了名让仁和堂的大夫来问诊。 老太爷真是老糊涂了，但她也不敢违抗。 因为心里有怨，便将这怨气都撒在了刘大夫身上，每次刘大夫来都没什么好脸色，更少不了一通冷嘲热讽，但刘大夫一直以来都是软泥一样的性子，只管给她把脉，旁的事儿，任由她如何挤兑，都是笑脸相迎。 正因为对方如此，更让这位少夫人看不起。 哼，对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自然得好好儿的将她供着，要不然惹她一个生气，她换一家医馆，仁和堂就得哭。 张启风瞧着那位少夫人这性子，转身就要走人，被眼明手快的刘大夫拉住了。 他与这位少夫人说过对方的情况，但是少夫人似乎并不将自己的处境放在眼里，还说是，仁和堂没那本事便自请离开，别在她跟前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按照这位少夫人的说法便是，生儿育女，是每个女人天生就会的本事，就跟母鸡下蛋一样容易，怎么可能会有刘大夫说的那样凶险。 瞧瞧自家婆婆，瞧瞧自家老娘，哪个不是生了三四个，要是每个都按照你说的那样，她们还怎么生？ 刘大夫好说歹说的解释，对方都不当一回事儿，他只能将情况转告给家中其他人，并遵照少夫人的意思，让他们换一家医馆的大夫来。 其他人倒是当了一回事儿，一个个着急上火，让他莫要与那少夫人一般计较，并让他想办法保她们母子平安。 刘大夫无法，就只得请了张老和方小小出手。 张老的性子他十分清楚，按照那少夫人的脾气，张老能看她一眼都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所以这次，他嘱咐店小二去请人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请的是方小小。 他自然知道，方小小未正式出师之前，张老必定会跟随在侧指点，请了方小小，便是请了张老来。 人是一样的人，但不同的请法有不同的效果。 就比如眼下，他请的是方小小，方小小不说走之前，张老也不能自作主张把人带走。 若他一开口说请的是张老，那张老现在估计都已经出城了。 此时此刻，刘大夫都不得不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庆幸。 然而，他这一份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张老的脾气不好，方小小这脾气……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记住了师父的话。 不能给师父丢人。 既然这少夫人看不起她和师父，看不起仁和堂，那便不要勉强。 “这位……少夫人，可是信不过我们仁和堂？”她问道。 那少夫人冷哼一声：“哎呦，终于来了个明白人，不过你这丫头也是，问的这是什么废话？你自己看看你什么德性，担得起我的信任吗？” 一脸鄙夷。 方小小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少夫人对我们仁和堂有偏见，加之我确实年幼，无法信任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身为医者，我却有责任告诉你自己的情况，待我说完之后，你再做决定，如何？” 她不急不缓的说完，一旁的刘大夫都禁不住点头。 张启风瞧着自家徒弟没有一味的犯傻，心下满意的同时也放心了，自己找了个地方坐，并唤了丫鬟上茶水，上点心。 那少夫人瞧着方小小好商量，不似刘大夫似的赶也赶不走，心情也好了一些。 “若仍是危言耸听那一套的说辞，我听过了，你可不必再说。”她道。 吓唬谁呢？她昨晚已经问过自家相公，自家相公也说让她放宽心，莫要多想。 所以啊，这些大夫也是黑心的。 方小小摇头：“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姑且听着，信不信在你。但我是大夫，既被请了来，便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少夫人是否方便移步内厅，让我替您看看胎位。” 刘大夫说过，这位少夫人的产期便在这一两天，胎位仍然没转过来，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方小小得确认一下，并且将情况告知少夫人，随后便让少夫人自己做选择。 “你会看？算了算了，不用看了，不就生个孩子么，你们一会儿出门，就说自己没办法，让我换人就是了。” 张启风喝着热茶，再看一旁着急上火的刘大夫，最后看向方小小，想看对方如何应对。 这种情况，在病人不配合的情况下，如果是他，定然是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人了。 但是自家小徒儿嘛…… 他还真好奇。 看了那刘大夫一眼，张启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店小二来时说的话，终于确定对方没有说错。 对方请的，确实是方小小。 这刘老头算是聪明了一回。 不过这回，张启风也料错了。 自家这小徒儿也不是泥捏的。 就见方小小点了点头：“既不方便，那我也不勉强，只将从刘大夫那边得知的情况告知你……” “不必了，那些话我都听过，不想再听第二遍，你们走吧。” 刘大夫一急。 他敢请方小小来，就是认为方小小比张启风好说话。 但是眼下…… 她看着方小小再次点头，心下喊了一声坏菜了。 果然，方小小已经站起来：“既如此，那便省事儿了，告辞。” 那少夫人也想不到她如此干脆，愣了一下才懒懒的挥挥手：“去吧去吧……” 就在刘大夫这一愣神的功夫，方小小已经和张启风走到了门口，刘大夫慌忙出声挽留，结果却见到…… (); 第一百零三章 这不是讳疾忌医么 回春堂的陈大夫，带着小药童一脸得意的走了进来，看到刘大夫，当即哎呦一声：“刘大夫，您怎么在这儿？哎呀哎呀，瞧我，早知道您在这儿，我就不来了。” 那陈大夫好似不知道刘大夫在这里一样，先是一脸意外，接着又转向那少夫人问：“少夫人，既然已经有了问诊的大夫，怎么还请我们来呢？” 别看那陈大夫好似一脸无辜的样子，刘大夫看了，这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装，你们装。 “哎呦，陈大夫，您可别说这客气话了，您不来我不能放心啊。这仁和堂的大夫说得太吓人了，我哪敢让他们替我把关呐……”少夫人也是直话直说。 那陈大夫却假模假样的板着脸：“少夫人可不能这么说，刘大夫乃是前辈，我们可不敢托大。不过，这妇人生产乃是寻常事，应是不会有什么吓人的场面，刘大夫只是比较慎重吧……” 说着颇有些得意的看向刘大夫，神色间尽显自己成功竞争之后的得色。 少夫人颇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不必说这些，反正啊，我是不想再听那些危言耸听的话了，陈大夫，劳烦您了……” 说着催促丫鬟将方小小等人送出去。 “哎呀，这要是出了事儿可怎么办呀。”刘大夫想到陈大夫那一脸状况外的样子，顿时就有些着急。 “还请刘大夫主动去跟我们家老太爷说明情况。”丫鬟得了少夫人的授意，提醒刘大夫主动去跟老太爷说，眼下这情况他们无法解决，已经让少夫人另请高明了。 便是让刘大夫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说自己比不上那陈大夫，而不是少夫人执意换人。 那不是讳疾忌医么？ 大夫已经跟她说明了情况，她却说大夫危言耸听，非要听别的大夫说没有问题才行。 刘大夫想了想，点头，却不是说自己技不如人，而是要去跟那老太爷说清楚。 否则少夫人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仁和堂只怕是也要受牵连。 他用恳求的目光看向方小小：“小小，要不，你与我走一趟？” 他得再试试，能不能让老太爷说服少夫人，因为少夫人的情况却是很凶险。 方小小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做得对不对，此时下意识看向师父，想问问师父的意思。 张启风已经打定了主意把事情交给她，在她看过来之前，已经率先转头望天去了。 “那走吧……”方小小想了想，觉得还是走一趟的好。 那位少夫人不将自己的处境当一回事儿，但他们身为医者，却不能置之不理。 三人便来到了那老太爷面前。 老太爷虽然是老太爷，但瞧着精神矍铄，红光满面，正在院子里斗蛐蛐儿呢。 刘大夫将方小小介绍给老太爷，并说她是仁和堂的另一位坐堂大夫，虽然年纪轻轻，但医术高明，在他之上，此番前来，本是想让她瞧瞧少夫人的情况，以下判断，没想到少夫人却很抗拒，一直说仁和堂的大夫危言耸听，不肯配合，如今已经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来。 老太爷一听那少夫人擅自做主把仁和堂的大夫赶走，自己请了回春堂的大夫回来，当即气得一通大骂。 “老太爷莫要动怒，兴许回春堂的大夫有信心能保少夫人母子平安，既如此的话，老夫就先告辞了。”刘大夫也没说要与回春堂的大夫竞争的意思，开口就说要走。 老太爷怎么可能让他走？ 他并不是盲目的信任仁和堂，而是因为刘大夫在仁和堂坐堂已经二十多年，是他亲眼看着从一个小学徒做起，一步一步做到今天这位置的。 对方的医术，也是与他曾经的好友所学，那人便是回春堂上一任坐堂大夫，只是那位大夫两年前去世了。 老太爷信任好友的医术，同样信任刘大夫的医术，既然刘大夫说情况凶险，那就是不容乐观。 回春堂的大夫有没有本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眼下这情况，有刘大夫在家守着，他才安心。 “不急。” 老太爷说了一声，又命丫鬟看茶看座，邀请三人一一入座，又向方小小问起少夫人的情况。 “真如刘大夫所说，确实凶险，但若有经验丰富的稳婆从旁协助，化险为夷也不难，只是……只是如今，不知道孕妇的身体情况，可有并发症之类的隐患，所以一切都未可知。” 也就是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得看临场反应。 老太爷之前也问过城内好几个有经验的稳婆了，大部分人得知少夫人这情况之后，都是一脸为难，说不能下保证。 也就是说，如果到时候真的出了事儿，她们也是没办法的，只能看少夫人自己的造化。 这可是他们老张家的长房长子，疏忽不得，这孩子若能安然出生，那张家就是五代同堂，老太爷可不想少夫人或者孩子有所闪失。 只是，张家人也不敢对少夫人说过重的话，怕适得其反，不仅没引起对方的重视，反而引起她的恐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太爷观方小小说地头头是道，惊诧之余又不由的看向张启风。 刘大夫没有介绍对方的身份，但他亲耳听到方小小称呼对方为师父，想来方小小的医术应该是传承于他。 老太爷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有很多高人都不愿意透露身份…… 瞬息之间，老太爷脑中已经是几番心思转过，最后，竟站起身，朝着刘大夫和方小小，张启风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 “还请几位大夫莫要与家中小妇人计较，我替家中晚辈向几位道歉……” “使不得，使不得。”刘大夫连忙起身，不敢受老太爷这礼。 “几位莫要与那小妇人计较，且稍坐片刻，一会儿，老头子亲自把人叫来……” 这是硬要让仁和堂给少夫人看的意思了。 刘大夫征询的目光看向方小小，问她这样行不行。 方小小如今也在琢磨老太爷的态度，琢磨其中关窍，知道老太爷认可了她的医术。 但她现在仍惦记着师父说过的话。 (); 第一百零四章 不可让人拿捏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职，老太爷不必如此，少夫人的情况如何，您也已经有所了解，或许，您可以先听听回春堂的陈大夫如何说？” 方小小能说出这番话，又让刘大夫诧异不已。 就连那老太爷也是心下一惊，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方小小来。 在他看来，方小小的信心，不过是依仗旁边那位不知名的老者，神秘高人。 但是她说出此番话之前，却没有看向张启风，而完完全全是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说一个诧异，一个对她另眼相看了呢。 自然是因为老太爷之前说的话。 他先是朝三人道歉，示之以弱，便是为了后半句的安排。 说把少夫人请过来，以便方小小询问情况，看似给足了她面子，但其实也间接的将她绑在了这个位置上。 也就是说，你向你道歉了，你也说不会计较，那我如此安排，你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通俗一点来讲，就是道德绑架。 换作旁人，就比如一旁的刘大夫，便没有了拒绝的立场。 一来，老太爷是长辈，二来，对方道歉了，三来，他们是大夫，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是本分。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没有拒绝的立场。 方小小确实也没有拒绝，但她却另辟蹊径，打开了新局面，看似不争不抢的话语，其实却将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上。 瞧她说的，看看陈大夫那边怎么说，却不说陈大夫如果说了什么，这边又如何。 瞬间就让原本立于不败之地的老太爷陷入困境。 刘大夫拿起茶碗轻呷了一口，偷偷瞧了老太爷一眼。 难得看到老太爷吃瘪，他竟有些幸灾乐祸。 老太爷面色对了几分慎重，知道不能再轻视了方小小，否则若惹人生气，一个不高兴转身就走，他上哪儿请人去？ 被两人认为高深莫测脾气大的方小小此时却很无辜。 她真的没想那么多。 只单纯惦记着师父的身份，不能让人来安排师父罢了，与自己的面子什么的，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说，她现在都不知道师父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师父说了，不能失了身份。 师父说话这么狂妄，那肯定大有来头，所以，她一定要替师父端着身份，不可让人拿捏。 虽说那少夫人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她和师父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但不会袖手旁观不代表可以任由旁人来安排两人。 所以，她才说了那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你们张家如何打算我不管，我这边如何打算，我也不告诉你。 张老太爷越发慎重，一碗茶没喝完，便迫不及待的打发丫鬟去请少夫人，顺便再把那回春堂的大夫也一并请来，听听他怎么说。 若对方敢保证少夫人与腹中孩儿能平安无事，那还好说，若无法保证，他这边是定要给仁和堂做脸的。 原以为老太爷请人，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来见，没想到丫鬟这一去，一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还没回来。 老太爷为了稳住方小小一行，将自己所有蛐蛐儿都搬了出来，一一介绍，做出很忙碌，不知道时间流逝的样子。 张启风对蛐蛐儿倒也有几分兴趣，跟着看了几眼，看完发现老太爷这些蛐蛐儿都只是凡品，顿时又没了兴致。 无论如何，都没有让高人这么等的道理。 老太爷看出了张启风的不耐烦，也看出方小小这边坐不住了，心下一急，突然哎呀一声，捂着心口开始大喘气。 “老太爷！” 丫鬟一阵惊呼，所有人都朝老太爷看了过去，刘大夫已经来到老太爷身边，执手搭脉。 就在此时，去唤少夫人的丫鬟也匆匆跑了回来，说生了，少夫人生了。 老太爷顿时一个咕噜从椅子上蹦起来，精神头十足的盯着那丫鬟：“生了？” 丫鬟点头，紧跟着又摇头。 “什么意思，好好说话。”老太爷喝道。 丫鬟喘了几口气才道：“突然就觉得腹痛难忍，在生了，还没生出来，稳婆已经进去了。” 方小小几人并没有多少意外。 少夫人这一胎确实已经足月了，随时都有发动的可能，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他们才从那边离开，对方下一刻就要生了。 “大夫怎么说？”老太爷问。 “大夫说情况尚好，无需担忧。” 老太爷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觉得疑惑：“那你为何去了那么久，还如此慌张。” 搞得大家都以为是有什么情况。 “少夫人那院落有些乱，大夫们无人招待，我便留在那里忙了一会儿，这不是惦记着给您回话么，忙完便跑了回来。”她没说，那几个大夫在那儿颐指气使的，到现在才把她使唤好了呢。 老太爷没有追究这点小事，点了点头，又让丫鬟换了新的茶叶点心送上来招待方小小几人。 “几位既然都已经来了，那不妨多坐一会儿，好让我这个老头子放心。” 方小小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既有回春堂那边的大夫坐镇，那我们便回去吧。”只是在这里闲坐，还不如回家去。 天色不早了，现在赶回去天便要黑了，相公又要担心。 那老太爷却显然是会错了意，冲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转身离开，没多久便又回来了，手上捧着一盖着红布头的托盘。 丫鬟捧着托盘径自来到方小小面前，上面的红布头揭开，那上面赫然是四个银锭子。 “四十两纹银，不需要方大夫做任何事，只要您几位随我在此地坐着便可。”老太爷拿出了银锭子，说话也有了底气。 我就不信，这四十两纹银，你们能拒绝。 方小小的目光落在那四个银锭上。 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呢。 一个便是十两，很重吧？ 她伸手拿了一块在手上掂量。 果然很重。 老太爷顿时心下大定，心说这世界上就没有银子办不到的事儿。 然而……他这还没高兴完，方小小就把银锭子放了回去，转头跟自家师父道：“师父，我想回家了。” 老太爷被这一声想回家了惊得差点没坐稳。 是了是了，这还是个小丫头呢，如今一声想回家了，也是正常。 老太爷也不端着了，任谁都看出来，在场的张启风才是几人当中真正能做主的那个。 他随即来到张启风面前施礼一拜。 (); 第一百零五章 你在张老面前就是个笑话 “张大夫是吧？我敬您一声张老，还请您行行好，与我在此地坐一坐，如此一来，老夫才能安心呐。医者仁心，相信张老不会拒绝。” 张启风是什么人，能给他面子？ 更何况，四十两银子就想让他坐这儿？埋汰谁呐？ 再说了，今天是方小小的主场，他却越过方小小来找他，摆明了看不上他徒儿嘛。 他看都没看那老太爷一眼，手上的瓜子往盘子上一撒，拍了拍手心，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方小小。 “走吧，回去。” 方小小一喜，随即就开心起来。 老太爷在清河地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人当场这么甩脸子，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冷冷的盯着方小小和张启风，有些阴沉。 刘大夫见到这一幕，忙起来打圆场。 他不敢惹老太爷，更不敢惹张启风，但是这老太爷还搞不清状况，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端着自己的身份，并不是真诚想留下方小小和张启风，甚至打发上门的破皮无赖一样打发两人。 这一点，他都看出来了，张启风那人精能看不出来？ 从刚才到现在，他都不住的在心里摇头叹息，感叹老太爷这回眼光不行了，竟没把张启风当一回事儿。 拿钱羞辱人不说，竟然还敢拿什么医者仁心来搞道德绑架。 张老能理会他才怪了。 “张老，说起来您与老太爷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呢，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您本家小孙子，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他真怕方小小和张启风说什么都要走，到时候回春堂留下的烂摊子，他如何收拾得起来啊。 这老太爷也是，既然不信任回春堂的医术，那干脆利落的把人赶走不就行了，还整这明里暗里的一出，张启风没有当场甩脸子离开，已经是心肠好了。 刘大夫说得卑微，老太爷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我还给你们脸了？全世界就你们两个大夫？离了你们我张家的孙子还活不成了？ 我张家子孙需要你可怜？ 刘大夫一看老太爷那神色，顿时又是一急，顾不上老头腿脚不好，一把将他拽到一旁：“老太爷我老实跟您说吧，您那四十两银子，真的请不动这尊大佛。今日，您那曾孙能老老实实的出来还好，若不老实出来，除了张老和方小小，在场没有人能救。” 张启风是谁？太医院院正，除了偶尔给当今圣上以及皇太后几分面子，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碰上这种人，你不赶紧供起来就算了，竟然还跟他显摆手段那一套。 简直不知好歹。 你丫在张老面前就是个笑话。 他原本还寻思着，这一趟是方小小做主，只要老太爷能把方小小稳住，这事儿就成。 谁知道，老太爷竟然越过方小小，想请张老出山？ “丫头的情况，真的那么凶险？”老太爷不得不一脸慎重。 刘大夫哎呦一声：“您老到现在还在问这个问题？” 老太爷拧着眉，实在有些不甘，今日为了未曾出世的曾孙，竟然还要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赔不是？ 就这么犹豫的空档，方小小和张启风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刘大夫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坏了，当即又哎呀一声。 老太爷的气性也来了：“罢了，我就不信，我老张家的子孙，离了那两人还活不成。” 可不就活不成么？ 方小小和张启风往外走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有些担忧。 毕竟那少夫人的情况是真的不乐观，她生怕对方真的出了意外，那很有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只有你能做，别人不能做。”张启风在一旁冷冷道。 方小小囧了一下解释：“不是的师父，我只是有些担心。” 并不是觉得自己离开就肯定会出事儿。 她还没这么高看自己。 不过，有师父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没想到，她这才一步跨出张家大门，便是一脸惊喜。 “相公！” 方小小看着马车旁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林正和，顿时就双眼一亮。 林正和收了折扇朝她走过来，一把就拉起了她的手：“可好了？” 方小小忙不迭点头，还有些不敢相信：“相公，你是专程来接小小的吗？” 一旁受了冷落的张启风冷冷的哼了一声。 没出息。 接你就接你，做什么这么高兴？ 林正和在方小小鼻子上点了点：“自然是专程来接我家媳妇儿的。” 说完才看向张启风，朝对方拱手行礼。 这番表现，倒是让张启风顺眼了一些。 “走吧，别腻歪了。”说完往马车上一指。 抬步正要朝马车上走，从张府里却匆忙跑出来两个人，一把将张启风推到一旁，又迅速钻进了马车里。 林正和眼疾手快拉着方小小往旁边让了，两人这才幸免于难，此时转过头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之后赶紧把后上的那人拉住。 “张师父，这不是咱的马车吗？”林正和问。 张启风愣了一下反问：“不是你带来的马车吗？” 两人这一问，顿时就明白了，随即一阵尴尬。 张启风瞪了林正和一眼，埋怨他不知道找辆马车来，林正和无从辩解，赶紧的把人放了。 “走走走，别一会儿闹出了人命赖到咱身上来。”马车里的人催促车夫。 “他们是……”方小小当即就将两人的身份给对上号了。 这是回春堂那两位大夫吧？ “出事儿了。”张启风笃定道。 这时候，福康院的丫鬟满脸焦急的追了出来。 “你们可看见回春堂那两位大夫了？可是走了？怎么办，少夫人出了好多血，呜呜呜……” 那丫鬟哭了两声，突然想起了方小小和张启风的身份，二话不说就对着两人跪了下来。 “两位大夫行行好，救救我们家少夫人吧，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家少夫人……” 方小小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看向张启风。 真的出了事儿了，这种时候回去，若那少夫人出了什么闪失，便是他们的责任。 没有那种力挽狂澜的本事，方小小不敢擅自做主。 张启风却没二话，示意方小小跟上，转身就进了张府。 方小小连忙提起裙摆跟上，连身后的相公都顾不上了，就怕自己去得晚了，那少夫人的情况更加不好。 此时，另一头的松竹院，丫鬟啪嗒一声跪在老太爷面前：“老太爷，不好了，少夫人大出血，回春堂的大夫束手无策，已经离开了。” (); 第一百零六章 你们只管放心 “什么！”老太爷一惊，顿时就有些站不稳了。 方才不还说好好儿的么，怎么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不好了。 “大夫走了？”他问。 丫鬟点头：“是，大夫说这情况他们也束手无策，让咱另请高明。” “混账！”老太爷顿时就急了起来。 除了老太爷之外，家中其他长辈也都得到了消息，纷纷往福康院那边赶过去。 “快，快去请仁和堂的大夫。”老太爷想起来，刘大夫等人刚离开没一会儿，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 结果，丫鬟追出去，却一个人影儿都没见，又追出张府两条街，仍是没见那三人的踪影。 想来已经走远了。 回来禀明老太爷，老太爷顿时就觉得天塌下来了。 他也不敢去福康院了，因为他已经料到会是什么结局。 只是，怎么会这样呢，怎么突然之间就这样了呢。 刚才还好好儿的，他还有闲情在这里斗蛐蛐儿呢，大夫说一切都好。 怎么突然就…… “快，快去请大夫……”他一脸颓然坐在椅子上，如今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去请大夫，去仁和堂请大夫，把那三人请回来。 至于请回来还来不来得及，他不知道。 这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 足足半个时辰。 老太爷就这么坐着，坐了半个时辰，察觉不到时间流逝，只知道从天亮等到天黑，丫鬟才将气喘吁吁的刘大夫给请了回来。 “那两人呢？”老太爷从椅子上蹦起来，一双眼睛瞪着丫鬟，又朝两人身后看去。 还有两人呢。 “想来应是走远了，哎，老太爷，不是我说你……” 刘大夫也是想帮老太爷拦人来着，所以从老太爷这边离开之后，立刻紧赶慢赶的往仁和堂赶去，结果却得知，方小小和张启风压根没回仁和堂。 他想往城门追的时候，张府的人就来了，说出事儿了，回春堂的大夫也跑了，少夫人情况危急。 刘大夫不敢耽搁，立刻跟着来了张府。 “别说了，是老夫错了，快去，你快去。” 老太爷如何不知道是自己的过失？ 要他早知道回春堂的大夫如此不顶事，他定然不会这样。 不过，他如今也并没有彻底死心。 因为，福康院那边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刘大夫这边匆忙赶到福康院，就见张家的人全都围在外头，一个个神色焦急。 屋子里灯火通明，血水一盆一盆不停的往外端。 “大夫来了。” 丫鬟喊了一声，让大家让开，众人纷纷转过身。 “怎么又来个大夫？是哪里的大夫？” “已经有大夫了，在里头呢。” “是老太爷请的大夫？快快，里面请。” “是刘大夫，您快里面请……” 已经有大夫了？ 刘大夫睁大了眼睛往里张望，立刻就见到了张启风那熟悉的身影。 来不及激动，自己就被人拉着往里推：“刘大夫，您快去看看吧，里面只有一个小丫头，我们实在是不放心啊。” 若不是实在没人了，他们怎么敢放一个小丫头进去？ 可是没办法啊。 如今眼睁睁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少夫人的哭喊声也越来越弱，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张老，您在啊。”刘大夫两腿一软，啪嗒一声就跪在了张启风脚边。 他对少夫人的情况也是一筹莫展，如今被请来，那纯粹就是赶鸭子上架，死马当活马医了。 如今见了张启风，顿觉心下大定。 这不，一个不留神，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站都站不稳了。 “不用这么客气，坐吧。”张启风支着一张桌子坐在屋外，是为了制止这些人进去捣乱。 要不是凭着他身上那一股气势，方小小想留在里面还是个问题。 “刘大夫，您这是……”张家人对刘大夫都熟悉，见他竟然就真的听话的坐在一旁，顿时又着急又气啊。 “没事儿，那也是老太爷找来的人，你们只管放心。若里面的人也救不回少夫人，我进去了也没用。” 再说了，男女有别，他就算进去，有些事情也做不了。 这种时候，还真不如方小小来的便利。 大家一听说是老太爷请来的人，总算是放心不少，但方小小实在是太年轻了，里面一有个风吹草动，外面就跟着一惊一乍，不得安宁。 张启风都烦死了，但又不能把人赶走。 “师父。” 这时候，方小小在里面喊了一声。 张启风立刻从椅子上起来，快速来到房门外。 “如何？” “似乎是胎头过大，少夫人根据我交代的方法用力也出不来，已经快没力气了。” 不光是少夫人累，她和另外两个稳婆也累是心力交瘁。 胎位不正，她费了好大劲儿才让胎位正了，少夫人得知回春堂的大夫已经离开之后，已经是完全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听话得很，她说如何呼吸，她便如何呼吸，什么时候使力，她便什么时候使力。 只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痛呼出声，不然就闭着眼睛紧抿着嘴唇省力气。 少夫人运气养得好，人扛造，但是扛到现在也已经是极限了，如今，正靠着丫鬟往她指甲缝里扎针来刺激她的精神头呢。 连里头那两个见多识广的稳婆都说了，这是她们接生过最难的一次。 “上参汤。”张启风二话不说便朝外面喊。 众人一听要传参汤了，顿时又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上参汤，那就是吊命啊。 张老夫人当即就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外面乱作一团，方小小也有些慌起来，求助的望着自家师父。 如今，她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师父身上。 师父说可以，那就可以。 若师父说不行，那就真的不行了。 “莫慌，还有办法。” 张启风低声在方小小耳边嘱咐了两句。 “啊！这……”方小小顿时就吓得小脸惨白。 “只有这个办法了，若你肯救，便还有希望。”张启风道。 有她这自带好运气的徒儿在这里坐镇，那少夫人都还能陷入如此境地，可见情况有多凶险了。 不容方小小犹豫太久，里头突然传来丫鬟的惊呼声：“夫人，夫人，您不能睡啊夫人！” (); 第一百零七章 大恩不言谢 方小小一听里面的呼声，当即就不敢再耽搁，匆忙转身进屋，一看那少夫人已经是气息奄奄。 “少夫人，少夫人。”方小小在对方脸上拍了拍，少夫人幽幽转醒，恍恍惚惚道： “我没睡……” 一旁的丫鬟及时送来参汤给她喂进去，方小小心一横，掀开遮挡的床单，把手伸了进去…… “听我的，我说用力你就用力。” 方小小面色镇定，一旁两个稳婆自叹不如，在她的帮助之下，胎儿的脑袋终于挤了出来，事情就变得顺利起来。 “呼……”少夫人尝尝的呼出一口气，浑身跟着一松，两腿无力的耷拉再床上。 “孩子……”她迷迷糊糊间还惦记着自己没听到孩子哭声的事儿，想到有可能出了意外，顿时就哭了起来。 “倒提，倒提……”稳婆看到方小小手上的婴儿，连忙在一旁指挥着。 方小小早有预料，抓住婴儿的脚踝，将其倒提着，然后使劲儿在屁股上拍打，才打了两下，就听到了小少爷洪亮的啼哭声。 “嗷嗷嗷……” 婴儿的哭声传来，围在产房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少夫人，少夫人！” 丫鬟又叫了起来。 方小小匆忙将婴儿交给丫鬟照顾，自己去查看少夫人的状况，转头将自己所看到的一一告诉师父，让师父下判断。 张启风早就让人准备了好几副药方，煎了药等候在房门外，方小小将少夫人的情况说完，他立刻点了其中一碗药，让方小小给少夫人喂进去。 少夫人生的小少爷足足有十斤，两个稳婆都啧啧称奇，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胖娃娃。 张家人乐坏了，一个个围着小少爷开心的逗乐，尽管小少爷眼睛都没睁开，他们也照样逗得兴起。 少夫人这次生产吃了大亏，所幸没有性命之忧，一碗汤药下去，少夫人很快就醒了过来。 “孩子……” 见过孩子，又吃了张启风让人准备的药膳，对方这才沉沉睡过去。 等方小小从她房中出来的是时候，已经是明月高悬，快子时了。 “相公！”方小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相公。 相公送她来时便站在那儿，如今竟还站在那儿。 林正和迎上来，看到她一脸疲惫，顿时就心疼得不行。 谁能想到这小丫头这么能干呢。 方小小摇头：“不累。” 除了林正和之外，还有张家的老太爷，以及张家不少人，其中一个是少夫人的相公，也是张家的大少爷，此时此刻，抱着孩子来到方小小面前，二话不说就要跪下。 “别。”方小小吓了一跳，连忙躲到自家相公身后。 “混账玩意儿，你这不是折了方大夫的寿么，不要整这些虚的，大恩不言谢，以后，方大夫的事儿，就是我们张家的事儿。方大夫，只要你一句话，张家为你赴汤蹈火，哈哈哈哈……” 老太爷的话，得到了张家其他人的点头附和，方小小有些不好意思，老太爷紧跟着又为自己之前不妥当的行为道歉。 方小小摇头，表示并不觉得老太爷有什么错，治病救人也是医者本职，她不过是做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担不起这番盛情。 早在她还没出来之前，张家人就通过林正和了解了方小小的情况，那好话是不要钱的往外倒，直将方小小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 “好了好了，不要在这里围着了，天色已经不早，方大夫也受累了，咱先让方大夫回去歇息，旁的，明日再说。” 老太爷今日这心情也是上下起伏过大，如今便觉得心力交瘁，想回去躺着安抚一下受惊的小心脏。 既然有老太爷发话，加上确实是晚了，大家很快便散去，由丫鬟带着林正和和方小小去客房休息。 方小小头一次住在别人家，别扭得无从下脚，等丫鬟离开之后才问相公，师父去了哪里。 “张老累了，已经先回房歇息。媳妇儿也累了，洗漱之后也早点休息，相公陪你。” 得知有相公陪，方小小随即松了一口气。 很快，丫鬟便送了热水来，方小小在相公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却是了无睡意。 今日这接生的场面实在骇人，她甚至把手…… 方小小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却不知为何心情有些低落。 “怎么了？”林正和看她情绪不对，把人抱在怀里问。 方小小摇头，什么都没说，脑海里总是不断的重复着那个画面，突然，她猛的将林正和推开，一脸惊恐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这是一双染血的手。 当时她把孩子接出来之后，立刻就将手上的血水洗了去。 后来又一直忙着，她便没工夫乱想。 如今闲了下来，脑海中突然又闪过那个画面，顿时就有些无法接受。 “怎么了？”林正和坐起来，一脸关切的望着她。 “没什么！”方小小迅速的将两手藏在身后，生怕相公看见。 相公要是知道，她的手碰了什么，相公会不会嫌弃？ 林正和眸光一沉，突然笑了起来：“我们小小真的长大了，都有自己的秘密了。” 方小小一顿，牵强的冲林正和笑了笑：“是，是啊……” 林正和却是自嘲一笑：“是啊，小小有秘密了，连相公都不能说，既如此……” 后面的话他没说，方小小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小脑袋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疯狂摇头，眼眶顿时就红了：“不是……” 林正和看得心疼。他不想欺负她的，奈何她心里有事儿却藏着不说，而且这事儿明显已经让她难受了，这让他如何放任不管？ 便只能欺负她。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又淡了几分：“没关系，你如今已经是济世救人的大夫，我林正和却什么也不是。你这样，我能理解。” 方小小急忙辩解：“没有，才不是这样。” 她气呼呼瞪着自家相公。 相公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怎么能这么看她。 “那你方才突然推开我，是为何？你如今又藏着自己的小秘密不让相公知道，可不是没把相公当回事儿么？” 方小小讷讷的望着自家相公，她看着相公脸上那自嘲又略带不安的神色，愣得说不出话来…… (); 第一百零八章 小丫头越发长进了 方小小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神色出现在相公身上。 相公不清醒的时候，他就像个单纯的稚儿，傻乎乎的，但性子里带着一股执拗，简单来说就是倔，自己做错了事儿也不承认的那种。 在她理解看来，就是相公虽然傻了，但骨子里的骄傲还在，所以错了也不会承认，甚至更加理直气壮。 相公清醒之后，她就知道相公为何这么倔了。 因为相公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他从来都是那么自信，那么从容，好像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当中，从不会出错。 这样的相公让人着迷，让人向往。 眼前的相公……她怎么看都不太像自己的相公呢？ 方小小一阵着急，不知从何解释，相公那边又开口了。 “方小小，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刘大夫都没办法救的人，你都能救，张家人对你感激不尽，视你为活菩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很嚣张？甚至觉得，相公我都配不上你了？” 方小小一惊。 怎么会，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这么想。 “我没有！”她辩解。 “没有？怎么可能？张老都说了，你做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儿，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稳婆都不敢做的事情，你都敢做。张老都说你了不起了，张家人也知道你了不起，你是不是就有些找不着北了？” 方小小一愣：“师父这样说的？” 师父说，那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儿？ “对啊，方小小你说，你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儿，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经验丰富的稳婆都不敢做，也未必能做好的事情，你一出手就做成了，你是不是就以为自己是最厉害的了？” 方小小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家相公，心说我才不觉得自己了不起呢，我觉得自己的手脏。 可是师父说了，那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儿，别人都未必敢做呢，想做也未必能做成。 但她却做成了。 原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但是相公这么一提醒之后，她怎么就觉得这么得意，自己这么了不起呢？ 脸上的沮丧消失不见，嘴角慢慢扬了起来，如今，她脸上的表情，那可就真是得意了。 她嗷呜一声扑进相公怀里拱了拱：“没有没有，小小才没有觉得自己了不起……” 林正和看她想开了，随即也松了一口气，一巴掌在她小屁股上招呼了一下：“最好是那样，你要知道，不管你如何厉害，有多少人感谢你，你都是我林正和的媳妇儿，不许胡思乱想。” 少夫人顺利生产之后，张启风便跟他说，方小小出来之后有可能会想不通一些事情，让他一定要开解她，不能让她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方小小之前一直都表现如常，他还以为是张启风想太多了，又或者是方小小心大，不会胡思乱想呢。 没想到，还真让张启风预料到了。 “知道了相公，小小绝对不会乱想的。”方小小窝在相公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话才说完，转眼就睡了过去。 这……心究竟算不算大？ 林正和有些哭笑不得。 也就欺负他身体遭了算计，奈何不了她吧。 林正和一直抱着她，让她窝在自己怀里睡熟了，才开始挪动她，把人放平。 他这边才躺下，方小小就循着热源滚了过来，一把将他的手臂抱住，又将腿架在他身上。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方小小睁开双眼时，便见相公坐在窗前的软塌上，日光落在他身上，柔化了他一身的线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在发光。 方小小的心跳莫名的有些快，这和即将有坏事发生的心悸差不多，但又有些不同。 要问她有何不同，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觉得，有坏事发生的心悸让她害怕，但是眼下这种心跳加速的情况，却只是让她紧张，还有些不知所措，却不是害怕。 “醒了？”林正和早就发现了她那一道灼人的视线，只是没想到小丫头胆子这么大，竟看了这么久，看到最后，倒是他率先招架不住了。 顿时就有些失笑，只得出声打断她。 方小小猛然回神，乖巧的应了一声，目光竟然还在他身上没有挪开。 “看什么呢？”林正和问。 “看相公，相公好看。”方小小的胆子真越发大了，竟也不急着起来，而是趴在床上双手拄着脑袋继续欣赏自家相公的俊颜。 林正和看不下去了，手上的书一放，坐到床边把人抱到腿上来。 “相公好看便一直看？嗯？” 方小小略委屈的扁着嘴看着他：“不行吗？” 林正和倒吸一口凉气，一巴掌不客气的落在了她屁股上。 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长进了。 许是昨晚他跟她说自己也会担心，也会害怕，警告她要安分，不能因为自己变厉害了就忘了她是他林正和的媳妇儿之后，方小小的胆子似乎真的一夜之间变大了很多。 就连目光都多了几分自信。 “行，当然行，相公是你的，你想怎么看就这么看，想看哪儿就看哪儿……” 说到哪儿的时候，方小小的脸便红了起来，匆忙从林正和怀里离开，可算是有了几分胆怯。 林正和正来劲儿，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她离开？ 伸手把人捞过来，按在腿上问她想看哪里。 方小小挣扎了几番起不来，红着脸说不想看了，想去洗漱。 “难不成已经是看够了，才不想看了？”林正和问。 方小小摇头：“没看够，但是小小要去看少夫人了。” 好嘛，还挺机智。 林正和俯身在她颈侧嗅了嗅：“少夫人有师父看，你只管尽情看相公即可。” 方小小顿时就羞窘得无地自容。 谁要尽情看相公了！ 奈何，这事儿她只起了个头儿，后面的事情便由不得她了。 幸好相公还顾忌着这是别人家，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只是言语调戏了她一番便放了人。 方小小捂着心口从房间里出来，回想着方才与相公腻歪时那种心跳加速又甜蜜的感觉，面上的笑容是怎么都止不住了…… 而她那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正巧被人看了去…… (); 第一百零九章 我师父有规矩 “方大夫睡得可好？” 张家的老夫人带着丫鬟前来，见到方小小刚才那神色，一时无法将她与昨晚那沉稳的样子联系起来。 这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而已啊，却已经拥有了如此大的本事。 听到声音，方小小的神色瞬间就变了，转头看向声源处，客气的点了点头：“劳烦老夫人挂心，小小睡得很好。” 正如林正和所说，张启风昨晚睡得早，今日也起得早，体恤方小小昨天累了大半天，就替她去看了少夫人，并告知张家人少夫人情况良好，所以她才能安心睡到现在。 老夫人在这里等，是为了再次向方小小表达谢意。 昨日的事情她听说了，方小小在老太爷那儿坐了大半天，眼看着天色晚了才吵着要回去。 这也是人之常情，对方与其据说大有来头的师父，能在老太爷那儿坐那么久的冷板凳才走，已经是不容易。 更何况，在回春堂的人离开了之后，丫鬟只一句话便将两人请了回来。 要知道，当时那情况，一个弄不好，方小小便要担上责任的。 而她，竟毫不犹豫的回来了。 可见方小小与她那位师父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尤其对方还真的救了少夫人与小少爷一命，这一份恩情，纵是如何都无法报答了。 老夫人心里惦记着这事儿，便想来多看看方小小，表达自己心里那份谢意，又询问一些诸如少夫人在生产上吃了大亏，将来如何补起来之类的话题。 这个话题方小小擅长啊，随即就与对方聊开。 聊着聊着，老夫人都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她没想到，方小小看着年龄小，但是在妇人产后调养上，竟懂得这么多…… 她哪里能知道，岳慕灵为了周家嫂子，这几天一直都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呢。 “实在是太厉害了。听方大夫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就是不知道……您说的那些药膳，我们做出来有没有效果，少夫人能否吃得下，其中的一些忌讳什么的……” 方小小想了想，这倒确实是个难题。 师父也说了，药膳是苦药与美食的结合，苦药与美食，本就是两个极端的东西，融合在一起本就无比艰难，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制作出美味十足的药膳。 既有药性，又有美味儿。 只是，这天时地利人和，如何才能把握住呢？ 师父夸她有天赋，所以她在药膳一道上已经颇具成就，她不知道换了旁的人，能不能做到。 不过，她觉得，为了自己的身体好一些，就算药不好吃，也吃吧…… 至于美味的药膳什么的，这得看缘分。 “要不，方大夫卖我个人情，隔三差五抽空过来做一顿药膳，如何？”老夫人亲昵的拉着方小小的手说道。 方小小这才知道，对方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只怕是不太方便。”不等方小小开口，林正和便婉言拒绝了。 自家媳妇儿不管是习医还是识字，他不过是让她有技能可傍身而已，可不是为了给人当厨娘。 再说了，这张家什么身份，请得起我林正和的夫人当厨娘？ 老夫人方才也是冲动一问，如今见了林正和才恍然醒悟，后悔不已。 “是老身失言。” 方小小不以为意，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这工作不适合自己而已，没往深处想。 这厢，方小小只收了自己该收的诊金，旁的东西，她是怎么都不肯收了。 这倒是让老夫人着急起来。 “这如何使得，您这不是成心让我们心里过意不去么。”都被请来了，后来又被挤兑走了，再后来又因为少夫人情况紧急，又回来了。 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啊。 只收诊金，这如何使得。 方小小却记着师父的话。 凡出诊，只收自己该收的诊金，旁的都不能要，这是原则。 将师父的规矩说了，并说如果自己坏了规矩，会惹师父生气。 老夫人皱着眉，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一脸为难的看着林正和，希望他能帮着劝劝方小小。 林正和却只含笑看着自家媳妇儿，想起她那日一脸财迷的样子，再看看她如今那义正言辞的模样，说不定心里都在滴血呢。 所以，老夫人还是快别说了，你许的好处越大，我媳妇儿心里越难受啊。 最后，还是少夫人派人传话，说想见见方小小，老夫人这边才一脸不甘的放人。 从老夫人那儿离开，方小小就不太想说话了，还颇有些委屈的样子。 “怎么了媳妇儿？”林正和逗她。 方小小扁了扁嘴：“这些人家里怎么如此富有，可是……” 可是城外那么多难民，也不见他们施粥或者散银，这是做好事积攒功德，积攒福气呢，他们竟然不去做，真是可惜。 若是帮了这些灾民，这得是多大的功德啊。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功德和福气与自己擦肩而过。 什么时候才能挣很多银子啊。 方小小发愁得很。 来到少夫人的院落，师父说少夫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要好生照看便可，等她与少夫人说完话，一行人便可以离开。 方小小早就想离开了，忙不迭点头，一头钻进了少夫人的房间里。 少夫人如今还稍显虚弱，但对比昨晚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不能坐起来，但脸色已经好看了一些，见了她，当即就情绪激动的想从床上下来。 “不可。”方小小瞧着她一脸孱弱，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忙上去把人按住。 师父也说了，生产完后的七天内要卧床休息，尤其是她这样的情况，半个月内都不许下床是最好的。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少夫人情绪仍然很激动，说话间已经哭了起来，方小小时刻谨记师父的话，说产后不宜过于激动，更不可伤心哭泣，连忙把人安抚住。 “我这都是咎由自取，怪我太自以为是了，我这次吃了教训，下次定然不会再这样了。”少夫人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性子也爽利，她早就在自己的狭隘上吃了亏，如今哭过一场，立刻就好了。 倒也坦诚承认了自己的错，又真诚的向方小小道歉，更许诺绝对不会亏待了她，要重谢才能表达自己的谢意。 方小小又心痛起来。 你们有心重谢，可是我师父有规矩呀。 她愁得不行，看着少夫人房中那些精致华贵的摆件，心里感叹，张府是真有钱啊！ 突然，她定定的看着少夫人，有些小紧张的看着对方…… (); 第一百一十章 是大善还是私心 “我师父有规矩，我们不能乱收诊金的。所以，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不能收。”方小小一脸认真道。 少夫人一愣：“为什么呀，你救了我和孩子一命，我们张家都感激你，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以为我和小少爷一条命就这么不值钱？怎么可能。” 方小小说按常收诊金，少夫人第一个不答应。 我和我宝儿的命就这么贱？ 亏你们说得出口。 方小小心里有了计较，倒是不和少夫人争论这些，瞅准了少夫人说话的空隙，忙道：“或者，你们若真有心，我这倒是有一个办法。” 少夫人一听她有办法，顿时就来了精神，忙问她什么办法，还十分配合的放低了音量，又把丫鬟遣了出去。 方小小都被这阵仗给搞迷糊了。 “是不是让我偷偷换成银票给你？”少夫人问。 方小小疯狂摇头：“不是啦……” 见少夫人一脸不相信，她又忙着解释：“我是说，城外还有很多灾民需要救助，你们不妨将对我的感激转移到这些灾民身上，去帮帮他们，做一些布施便好。” 说完，她一脸紧张的看着少夫人。 这……她这意图，不会被人看出来吧？ 她刚才琢磨了一下，张家人如果真的被自己说动，去城外赈灾，那这功德，多多少少也能算一些在自己身上的吧？ 前几日她偷偷看了一些佛经，是福禄寿的主持给她的，里面讲的因果关系里有提到。 如果有人受她的影响，去做了一些善事，那这一份功德也能算在她身上…… 见少夫人迟迟没有说话，方小小更紧张了，怕自己那点小心思被人发现，抬头都不敢抬。 少夫人此时的触动很大。 她完全没想到，方小小的悟性如此之高。 年纪轻轻，却心怀大义，怪不得，对方在被自己赶走之后，能在她危急时毫不犹豫的出手。 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境界。 因为她的沉默，方小小便以为对方不乐意，小心的抬起头，却见少夫人红着眼眶，一副受了很大触动的样子，随即一愣。 “怎么了？”她问。 少夫人抽泣几声，紧接着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向她：“你真是菩萨心肠，我一定会与家人说说，就按照你说的方法来。若我张家有你这样的觉悟，我生产也不会走这一趟鬼门关了。” 方小小摇头：“不是的，你莫要多想，既然你有心做善事，张府将来也一定会更好的。”她这也是安慰自己的话。 希望能通过不断的做善事，把自己的乌鸦嘴，扫把星体质给赶走。 少夫人点头，拉着她的手保证，说张府一定不会做那为富不仁之辈，让她只管放心。 方小小是真放心了。 只要少夫人答应了，想来应是不会食言的，只要张家人因为她的话而去做了善事，那她也有一份功德在。 拒绝了张家人各种各样的谢礼，以及酬金，方小小一身轻松的从张府离开，走在回家的路上，步履都是轻松的。 这倒是让张启风和林正和都诧异不已。 按照她那财迷的性子，此时不应该很失落吗？ 刘大夫不明白其中关窍，倒也佩服方小小这样的心性。 林家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林正和没清醒之前，林家连药钱都是赊账的，要不是他心善，方小小去年便断了药了，只怕是熬不过去年的冬天。 吃过没银子的亏，本应该对钱财等物很看重才是。 可是方小小呢，面对张府那一笔数额庞大的谢礼，竟然能不眨眼的拒绝。 小小年纪便如此心性，怪不得能得张老的喜欢…… 小财迷方小小：？ 和刘大夫分别之后，在回程的马车上，张启风才问方小小，拒绝了那么大一笔谢礼，她不觉得难过吗？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 她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家师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能因为救了少夫人母子便收他们这么重的礼。” 张启风还真被她唬住了，不得不对自家小徒儿刮目相看起来。 不住的捋着胡须点头：“不错不错，若你能时刻保持这一份心性，也不枉为师将一生所学都教给你。” 紧接着，张启风又说起，自己为何会定这样的规矩，便是为了让他自己和方小小能时刻保持医者的本心。 “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而不是一种生财的手段。如果我们替富人看病得到的诊金比替穷苦百姓看病得到的诊金多很多，一次两次的尚不打紧，次数一多，我们的心便会偏向给富人看病这边。长此以往，便会失了心性，改变了初衷，失了医者的本心，这是为师最不想看见的……” 张启风说完又说了一些鼓励方小小的话，大意便是希望她能保持这样一份心性，不要动摇…… 方小小低着头，专心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看似很认真，很乖巧，只有林正和知道，小丫头正心虚着呢。 难不成，小丫头还背着他和张启风偷偷拿了张府的好处？ 小丫头能有这胆子？ 不太像。 马车到了村口便进不去了，三人只得下来步行，林正和瞧着一旁的方小小急得抓心挠肝儿的样子觉得好笑，直到张启风走上拐上自家的田埂上，方小小明显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啊相公……” 张启风这边一走远，方小小立刻就憋不住了，将事情和盘托出，表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违背了师父的教诲，急得都快哭了。 之前不想让张启风失望，便一直强忍着，张启风这边一走，她就扛不住心里那份压力了。 林正和这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有些想笑，但是看小媳妇儿急得都快哭了，便强忍着没笑。 他就知道，小丫头没多大胆子。 “没事儿没事儿，不用担心，你这是做好事儿，师父不会责怪你的。”他安慰道。 方小小谁的话都能不信，但相公的话她肯定信。 林正和此话一出，她瞬间就淡定下来： “真的？” 林正和郑重点头：“自然是真的，你并没有为自己谋好处，而是指点张府去做了一件大善事，这并不违背你的初衷。甚至于，师父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夸你大善。” 原以为他这一番安慰，小媳妇儿听了心里肯定高兴，谁知道……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这相公要来何用 方小小听完相公的话后却皱着眉，神色有些慌，甚至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怎么回事儿？ 自己没安慰对方向？ 林正和费解。 不应该啊。 下一刻，方小小的嘴已经扁了下来，二话不说就转身朝张启风家的方向跑去。 林正和想追上，却被方小小勒令不许跟上，模样有些凶，吓得林正和竟真不敢跟了。 倒不是怕她，是知道小媳妇儿真的在意，便想着她能快点解开心结。 目送着小媳妇儿一路跑到张启风家，林正和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就在原地等着，一直到方小小蹦蹦跳跳的走过来。 这个过程倒是不长，但是林正和还是有些不满。 这丫头，有小相公开导还不行，还非要师父开导？ 师父的话比较有分量吗？ 气死他了。 “如何？”林正和问。 方小小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担忧和慌乱，甚至还颇有些洋洋得意。 嘿，他张启风就这么会说话？ “师父也说我那是大善，不算违背初衷，也不会失了本心……” 师父说，尽管她有私心，但她的私心帮助了很多人，所以虽有私，但义更大。 林正和眯起眼，露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那不和我说的一样么？ 不对不对，自己这么说的时候，小丫头就已经解开心结了，让她变脸的，是后来那句话。 “你并没有为自己谋好处，而是指点张府去做了一件大善事，这并不违背你的初衷。甚至于，师父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夸你大善。” 难道说，小丫头在这件事情上，还能给自己谋到什么好处？ 林正和百思不得其解。 好嘛，这丫头都有不能与相公说，却能与师父说的秘密了。 林正和心里颇有些吃味儿，转头看了看张启风那边，目光略感幽怨。 老头嘴巴这么甜，这么能说会道？ 竟把自己的功劳抢了去。 自己安慰小媳妇儿的功劳大打折扣，小媳妇儿不是因为自己而解开心结，这一点让林正和很难受。 财力上宠不过就算了，就连精神上都输了，他这相公要来何用？ 自己都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方小小被李秀芳和马翠环拉去说悄悄话，林大力正抱着木工刨从身边经过，林正和立刻把人拉住。 上一世，林大力并未与马家小姐成亲，所以他那木工技术学得平平，并未学到马家的祖传之术，这一世却不同，早在方小小分了他一截阴沉木之后，马师傅就开始传授他马家祖传技艺。 林正和便问他，学得如何了，可有七八分。 没想到，林大力在木工一道上颇有天赋，竟然拍着胸脯表示，不说十分，八九分定然已经学到了。 说着举了几个例子，说给方小小做的那些机关首饰，当中便是马家不外传的技艺，当初他做得还不甚精巧，若此时重做，肯定能做到天衣无缝。 说着便开始怂恿林正和，要不将方小小那套首饰拿来，让他重新打磨，改良一番，绝对比原来的好很多。 当初那些首饰已经够精巧的了，林大力竟然还说不甚精巧，还有上升的空间？ 林正和颇为讶异。 “你倒学了不少。”他看着对方，仿佛隔着整个时空看着另一个林大力。 上一世，马家小姐也是差不多在这时候成亲的，只是嫁的并不是林大力，而是马家的另一个学徒。 林大力钟情马家小姐，眼睁睁望着心上人嫁与他人，便就此受伤，一直到他重生之前，对方都是孤家寡人。 尽管他曾多次表示，凭着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他身为他的兄长，不说天门贵女，一般的官家小姐都可娶得，林大力却不为所动，任谁都不多看一眼，成日里郁郁寡欢，好似失了魂魄。 与面前这意气风发的男人判若两人。 林正和不禁笑了起来：“二哥，既习得如此精湛的技艺，不做一番事业岂不可惜？” 他的话让林大力一愣，紧接着，对方便有些腼腆的笑了起来：“做出一番事业是不敢想的，我倒是想着，开个木匠铺，给人打打家具来营生，总不好一直受你接济。” 说是接济是真不为过。 林大力娶妻的聘礼都是林正和这边支出的，虽说林家尚为分家，林正和的银子便是家里的银子，但他们身为兄长，总不好一直靠弟弟维持生计。 所以，林大力是真的认真思考过，是否开个木匠铺子来维持生计。 有师父照拂，他的技艺也说得过去，想来也不至于生意惨淡。 林正和却摇了摇头。 “打家具也是一门营生，只不过，弟弟这里有个建议，应是比二哥的打算好些。” 林大力学了马家的祖传技艺，若这技艺发扬不出去，学来也是枉然，还不如主做这些精巧玩意，卖予那些达官贵人，好过打家具这些力气活。 倒不是说打家具不行，家具也是要打的，但得往精巧，高端的方向去打，将目光放在那些达官贵人身上，挣他们的银子，那才好呢。 这想法好是好，但是…… 林大力一脸为难：“若此事这么好做，那马家便不会只做这小本买卖了，实在是没有人脉没有销路，咱做出来的东西，那些达官贵人看不到啊。” 他当时刚接触马家祖传技艺的时候，是何等的雄心壮志啊，那想法和林正和是一样的。 要做就做达官贵人的生意，这样挣钱才轻松呢。 但是很快，师父就朝他脑袋上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马家这技艺，放在几百年前，那也是风光无两，只是到了如今已经是彻底没落了，马师傅自己都是空有一身本事，却没有用武之地。 他学了这祖传的技艺又有何用？不过是作为一个传承，将这一门技艺传承下去，不至于断了而已。 那些达官贵人们什么没见过？ 马师傅说的不无道理，但那是在之前的情况下。 眼下，这情况却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林正和摇了摇头：“此时想办成，其实也不难，你弟媳妇儿，她有这本事……” 林大力看向屋内。 方小小？ 难道是走的周知府的路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不过……这样会不会太过为难？ 林大力不敢奢想。 林正和并不说破，只说让林大力再考虑几天，同时也思考一番，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机会，他是否有那样的实力。 想明白了，再找机会与方小小谈。 林大力那已经歇下去的想法便又燃烧了起来，他开木匠铺子的事儿早早就与马师傅说了，如今又迫不及待的要去和马师傅商量，将林正和的提议慎重考虑一番。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她只在乎相公怎么想 再说方小小被李秀芳和马翠环拉了去，却不是说什么悄悄话，而是开妇女大会去了。 “这眼看着天时渐好，虽说曲水县那边才遭了水灾，但咱这儿却风调雨顺，地里边儿也刚种了庄稼，村儿里的娃儿到处跑，也没个正劲儿的去处，成日里看得烦。” “就是，半大不小的，帮不上咱的忙，净给咱添乱。” “男娃还好，如今可以上学了，但女娃可就麻烦，还得人看顾着，实在耽误事儿。” 几个婶子七嘴八舌的，话里话外那意思，方小小听明白了。 自然，她一开始是不会想这些的，来之前李秀芳和马翠环已经说了，婶子们有事情相求。 眼下，她终于听懂了。 “不若，都送到学堂去吧，反正一个也是教，几个也是教，不说能学到什么，孩子们好歹有个去处，省得耽误大人的工作。” 方小小此话一出，几个婶子顿时就笑了起来，拍大腿的拍大腿，鼓掌的鼓掌。 “咱就知道，小小一定会帮咱解决这个问题。” “那可说好了，林老爷不会不同意吧？” “自然不会，你们忘了拜堂那日，林老爷那做派，那家里，便是咱小小做主的。” 几人又径自议论开，一个个都跟着吹捧方小小在林家的地位，又有李秀芳和马翠环在一旁点头认同，直将方小小捧到了天上去。 眼下，方小小就是村儿里最受宠的女人。 方小小被捧得有些飘飘然，大家都太热情了，不仅夸她能干，又夸林正和大义，自己考了举人不忘族里，竟然开办了族学，让十里八乡的娃儿们都能读上书。 如此不忘本，将来必成大器。 回家的路上，方小小都有种踩在云端的感觉。 这在以前可是没有的。 以前她是林家买回来的童养媳，家里相公又是个傻的，身上虽然有个举人老爷的名头，但时间久了，不仅家中佃户欺负，连村里人也瞧不起。 她方小小在外又凶悍得很，什么亏都不肯吃，别人骂她一句，她能回十句，偏偏她若骂得太真，过不久肯定是要应验，久而久之，便有了个乌鸦嘴的名声。 渐渐的，村里人对她都有些忌惮，怕被她的乌鸦嘴说中，看她更加嫌弃。 自从相公好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村里再没有人提起乌鸦嘴三个字，也没有人能嫌弃她，因为如今是林夫人。 “咱小小和以前真是不同了，你看看她们那嘴脸，哎呦，恨不得把小小捧到天上去。” “可不是么，这些人也是势利眼，我倒有些不齿。”马翠环倒也看得清楚，知道这些人都是见着了利益才对方小小如此热情。 以前她又不是没听说过，方小小在下河村，那是出了名的扫把星，乌鸦嘴，遭人嫌。 如今小叔好了，看谁还敢提起这两个词？压根没有。 还不是一个个来捧着方小小，那嘴脸看着真可笑。 “人不都这样么，小小你别放在心上，以后啊，她们就只有巴结你的份儿了，绝对不敢再踩你。至于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咱往前看。”李秀芳怕她多想，连忙出言开解。 方小小点了点头，觉得李秀芳说得在理。 以前相公是个傻的，她又真的是乌鸦嘴，一咒一个准儿，大家讨厌她也是情有可原。 如今相公好了，没人能欺负他，她便不用跟人吵架，不用与人对骂，也不用咒别人，这乌鸦嘴的事儿，很快就能揭过去。 不过，说实在的，她并不是很在意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只在乎相公怎么想。 只要这些人不在相公面前说她是扫把星，乌鸦嘴，她便无所谓。 再说了，让孩子们都上学堂，确实是一件好事儿，她乐意帮他们。 只是……回到了家，看到相公，方小小又有些为难。 以前她也提过几次，当时相公并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可她想着，教大妮儿一个也是教，教一群女娃子也是教，相公应该不会拒绝…… 再说了，相公为此特意请了一位女先生，总不能只教大妮儿一个人，那岂不是太浪费了？ 她在心里理顺了思绪，睡前的读书识字环节，她便跟相公提了起来。 林正和始终不置可否，只时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方小小吃不准相公答不答应，又想着自己已经打了包票，便铆足了劲儿游说，殊不知，她表现得越是热切，林正和就越享受，就越不想答应她，就想看她能“无私奉献”到哪种程度。 要知道，当初为了说服林正和单独教她，她可是牺牲了色相的。 如今，说服他接受一群女娃娃到学堂上学，怎么都得做出大一点的牺牲吧。 他等啊等，等啊等…… 没有。 方小小完全没有要牺牲点皮肉，让相公占点便宜，自己也能便宜行事的意思。 林正和心里满是疑惑。 怎么回事儿？小丫头以前分明是很有天赋的，怎么如今这般迟钝？ 他都端着姿势拿乔这么久了，她竟然一点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正和不知道，方小小此时也着急啊。 她好说歹说了这么久，嘴巴都快说秃噜皮儿了，相公都没有表态。 也就是现在，换了以前，她肯定早就把相公拿下了。 别看她相公平日看起来正儿八经的，但其实只要她稍微向相公撒撒娇，再主动送上一点好处，相公保准快快的答应她。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相公身体出了毛病，她怕自己再去撩拨他，便是揭了相公的痛处，在相公伤口上撒盐，勾起相公的伤心事儿而。 所以，她眼下只能安分，放着捷径不能走，正儿八经的跟相公讲大道理。 谁要听大道理啊。 林正和稍显不耐。 这丫头，以前的机灵劲儿都去哪儿了？ 好说歹说这么久，该付诸行动了啊。 还等着小媳妇儿送上门呢，结果人家小嘴儿叽里呱啦说了半天，硬是没有一点行动。 林正和终于不耐，伸手一把扣住她的腰，俯身狠狠的在她的小嘴儿上亲了一口，才道：“相公教你个办法，以后若有事求相公，你便用这个办法，保证管用。”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大夫 “会了没？” 林正和侧躺在床上，盯着一旁紧闭双眼，眼尾还挂着泪珠的小媳妇儿，回想刚才对方动情时的神态，一颗心便滚烫，火热不已。 此时此刻，他又将张启风问候了上百遍。 要不是他坏事儿，方才，方才……小媳妇儿就不单单是抱着他的手臂嘤嘤哭泣了，而是抱着他的腰不住求饶。 方小小脸上的媚态未褪，闻言也不敢睁开眼睛，翻个身将脑袋藏进他怀里，点头。 以后，要求相公办事儿，便还是把自己洗干净了，送上门让相公欺负。 原以为相公身体出了毛病，对这些事情应是有所忌讳，谁知道，竟一点都没有。 只是……相公欺负人的花样是越来越多了，她怕……相公身体好了之后，她可如何是好？ “会了以后便乖一点，莫要与相公说那些大道理，道理相公都懂，不用你说。”所以，还是给点实际的好处来得实在。 方小小闻言，抬起头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家相公：“既然相公道理都懂，那为什么还要为难小小？” 道理你都懂，那你就去做呀。 林正和不由的笑了起来，手指头绞着方小小的一撮头发把玩：“道理相公懂，但有时候相公想不起来，得媳妇儿提醒提醒相公。” 摆明了就是要欺负她。 方小小红着脸又往他怀里拱了拱，林正和的眸光暗了几分，幽幽的望着她的脑袋，恨不得现在就去问张启风，他身体里这药效，究竟什么时候才过去。 这件事也教会他一个道理。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大夫，不然就要吃大亏。 翌日，几个婶婶们便牵着自家女娃都来了，和方小小一起，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去了学堂。 大家并不是空手来的，各自手上都带了东西，有的带了一截木炭，有的带了石块儿，有的带了木板，都是学习能用上的工具。 城里的书贵，纸也贵，他们是万万用不起的，只能用木炭或者石子儿在木板上写字。 方小小起初不知道她们带着这些东西有何用处，到了学堂看他们还一个个将东西拿在手上，便更加不解，直到他们开始拿着木炭或者石子在木板上描黑板上的字。 她自从与相公读书识字开始，用的便是上好的宣纸，她自然知道不能浪费，但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旁人没有她这样的条件，学习起来有多费劲儿。 饶是如此，能坐在学堂里，这些娃娃们便已经很开心了。 “不说能学多少，能识几个字也开心。” “就是，以后咱这下河村的女娃子外嫁，咱挑女婿的时候，眼光也可放高一些。” “不说那么远的，我就盼着我家妮儿能识几个字，多读几本书，增长些见识。” 方小小在一旁听着也点头称是。 没读书之前，她什么都不懂，读了书之后，便懂了很多道理，眼界也开阔了，就连和相公斗嘴，用上的词都比以往多了些…… “小小，你可真是咱村儿的福星，大家都是占了你的光才有今日。” “林老爷和小小都是大好人，自己出息了也不忘本，咱啊，都是占了他们的光。”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往回走，远远的便见到村口来了一帮人，手上都拿着家伙事，肩上或扛着木头，或扛着大石块，也不知在摆弄什么。 不必说，众人便不约而同的往村口走去。 “这是干什么呢？” 众人瞧着这架势，竟是要修路的？ “您瞧不出来么，咱这儿修路呢。”负责人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修路？谁让你们来修的，可与族长说了？” “说了说了，说了才动工的，这两日出入有些不便，过两日便好，诸位多担待些。” 大家伙儿瞧着新鲜。 他们村口这破路，实在是太耽误事儿了，窄不说，还坑坑洼洼的，但想修也不好修啊，一侧有一棵大树拦路，另一侧是山道，那大石头比什么都硬，他们挖不开。 若能将这路修好，得方便不少呢。 “是谁让你们来修的啊？”有人问。 “是城里的张府使的银子，让我们来方大夫所在的村口修路呢，说是村口的路太窄，马车不好过来，委屈了方大夫。” 方大夫？ 众人不由的面面相觑。 “哪个方大夫啊？咱村里有姓方的大夫？” “没听说过呀，咱村里的大夫不是姓林么，还有山脚下的张大夫……” 众人一说到张大夫，那目光顿时便纷纷转向方小小的方向。 “这方大夫不会是……” “据说是举人老爷家的夫人，有妙手回春之术，救了张府的少夫人与小少爷一命，张府感念方大夫的恩情，许以重金酬谢，谁知道，方大夫不仅医术高明，医德更是超然，谢绝了重金，只收取寻常的出诊费用，旁的是一文都不多拿啊……” 好巧不巧，这位工头竟然是认识猎户的，对方先是说了张府的事儿，紧接着又提了猎户的事儿，将方小小的医术吹上了天，说她医德双馨。 “据说这位林夫人，方大夫，年纪尚幼，没想到竟有如此心性，料想这下河村也是人杰地灵之处，要不然，怎的出了一个林举人还不成，如今又出个方大夫？” 被人说是人杰地灵之处，大家甭提多高兴了，一个个裂开嘴笑了起来。 “那咱岂不是又沾了方大夫的光？”有人说道。 众人点头：“那可不是。” 那工头也附和：“自然是的，若不是方大夫，你们这破路想修，还得费不少功夫。”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方小小身上，带着揶揄与调侃，惹得方小小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工头看出了门道，目光落在方小小身上，一脸惊疑：“那位方大夫，莫不是就是面前这位……” 众人点头。 工头一拍大腿：“哎呀，竟是如此年轻便有这么大的本事，失敬失敬。” 众人笑开，村口回荡着的，都是大家的笑声。 那工头也是爽快人，对着方小小保证，一定把下河村的路给修好，若修不好，他便不要工钱，当真是给足了方小小面子，倒是让方小小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但她也知道不能表现地太过小家子气，便点头应着，说若修好了，她便请大家吃酒。 “好！”一群汉子同时喊了一声，震得大家耳膜都颤了颤，一群小妇人又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从大路上又徐徐驶来一辆马车，见道路施工，便在树荫底下停了下来，车夫先下了车来，又请车内之人下车。 却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偏偏佳公子从车里出来，众人一时看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