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盼春闺梦中人》 第一章 失散遇险 渝城火车站,正是上午最热闹的时候,车站前的马路已经被熙攘的人群挤满,街道两旁的商铺生意在人来人往的簇拥下正红火,穿梭在街道上叫卖的小商小贩,还有提着行李即将进入火车站准备远行的人们,更是增添了满大街的热闹气氛。 拥挤的人群中,方灏尘一手提着一个木式行李箱,身后拉着青梅竹马的小未婚妻夏臻兮,两人焦急地往车站里赶去。 仗着身形高大挺拔,方灏尘在人缝里寻找空隙快步穿梭,夏臻兮被他拉得步履匆忙。一张瓜子脸上渗满了细细的汗珠,双眸写满了紧张还有疲惫,随着方灏尘的步伐向前踉跄着挪动脚步。 越临近车站口,人群越是拥挤,眼看快到车站门口,方灏尘趁着人流中一个空挡,送开牵着夏臻兮的手,低头检查了一下口袋里的车票,然后一把抓起身后的小手,头也不回继续向车站里挤去。 而被放开手的夏臻兮此时被人群挤得险些摔倒。等她站稳脚步抬头一看,却看见方灏尘仿佛浑然不知疾步往前奔去,眼看着消失在人群中。 夏臻兮急得大喊:阿哥!阿哥! 可她哪里追得上前面的人群,几声“阿哥”也被熙攘的嘈杂声所淹没。 落单的她很快被人群中几个长期混迹在火车站的地痞盯上了。 这几个地痞看着焦急的女孩儿,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便往女孩身边靠拢,不动声色地挟裹着女孩儿故意往外挤,渐渐偏离了车站口。 夏臻兮惊慌地看着挤在自己身旁那几双猥琐的眼睛,吓得转头拨开人群,顾不得方向跌跌撞撞往前跑去,那几个地痞不慌不忙紧盯着跟在后面,眼里如看到新鲜的猎物般闪着兴奋的光芒。 夏臻兮昏头昏脑往前跑着,等脑子清醒过来方察觉已经跑出车站老远。前面便是渝河,河岸上此时人并不多,只有零星的一些人或走或赏景。 夏臻兮跑到岸边,左右两旁的路已被几个地痞把持住,无处可逃。 地痞们调笑着,渐渐逼近。夏臻兮慌张地左右四顾,见路边仅有的三两个行人见此情形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唯恐避之不及哪里敢上前阻拦,心中不由得一阵绝望。 她急促看了一眼脚下流淌的河水,干脆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远处的堤岸边,有两个穿着棉布长袍的年轻男子,正信步往这边走过来。他们远远看见这边的情景,知道不是好事,只是他们走的方向正好冲着这边,也没想着避开。 见那女孩忽然翻身跳下河,两人皆是一惊,个子稍高的男子对同伴说了声:“我下去救人,岸上的你解决。” 说着紧跑几步纵身跳下河中,往女孩儿落水处游去。 四月初的河水依然冰冷刺骨,夏臻兮泡在水里,手脚一时发软麻木,仅有的一点凫水本事根本无法施展,眼看着渐渐沉了下去。 忽然一双有利的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她艰难睁开眼睛,依稀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绕到她身后,托着她浮出水面向岸边游去。以为是追她的地痞,心中一阵发寒,想挣扎根本使不上劲,只能听天由命地被对方拉出水面。 此时岸上的男子利索的身手正打得几个地痞找不到北,见河中两人露出水面,飞起一脚将面前的地痞踹翻在地,站直身子喝到:“还不快滚!” 几个地痞见碰上个硬茬儿,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啐了一声,互相搀扶着跑了。 男子帮忙拉起水里的两人爬上岸。此时的夏臻兮又惊又怕昏厥过去,下水救人的男子把她放到路边草地上仔细看了看。 女孩儿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惨白着一张小脸,狭长的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连同几缕发丝粘连在一起,遮住一半脸颊,却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美得出尘的女孩儿。 男子见她呼吸紧促,知道并无大碍,便接过同伴递过来的干净长衫把女孩裹得结结实实,抱着她上了路边一辆黄包车,向城中繁华的街道奔去。 此时的方灏尘紧紧抓着“夏臻兮”的手,一路挤着终于上了火车,直到这会儿才送了一口气。 他弯腰放下箱子松开拉着的手,一边喘着气在车厢里搜索座位,一边头也不回地说:“终于赶上了,兮儿,等我们找个位子坐下,就可以歇歇了。” 只听身后后传来一个同样喘息着的女声:“谢谢你,这位少爷。” 方灏尘忽觉心口一阵发冷,他扭过头去,只见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感激地看着他。 方灏尘急忙四下张望,哪里还有兮儿的影子?顿时双腿发软,惊得失了魂魄。 顷刻间醒悟过来,拔腿想往外冲,只听一声长鸣,车门已关,火车缓缓启动了 渝城里一间小旅馆内,夏臻兮无力的半靠在床头,怯怯地望着眼前一坐一站的两个大男人。 坐在近处的这个男子看起来约20多岁的样子,面容坚毅俊朗,通身上下气势逼人。身后站着的那名男子亦是高大结实的样子。 两个男子也观察着女孩儿,看她的样子显然是吓坏了,浑身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姑娘,”男子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你不要怕,我们是外地来的客商,刚才机缘巧合碰上了,路见不平而已,你已经没事了。” 男子观察着女孩的神色变化,发现她正在努力地不让自己发抖,一边扑闪着大眼睛怯怯打量着他们。那神情像极了小时候奶妈抱给自己玩的小兔子,玉雪可爱,瑟瑟发抖。 男子愈发柔声道:“姑娘,不要怕,若能找到你的家人或知道你家在哪里,你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跟家人联系。” 正说着,女招待端着碗热腾腾的汤水走了进来。见到有女子出现,夏臻兮身心放松下来。 待喝完姜汤,臻兮只觉身子从里到外暖和起来,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偷眼看着面前几人,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面对男子再次询问的眼神,臻兮缓缓开口:她姓夏,渝城人,跟阿哥在火车站走散,遇上了歹人。 听她讲完,坐着的男子也简单介绍了他们两个人:他们姓穆,北地人,来这里做生意的,臻兮可以叫他们穆先生。 做生意的?臻兮虽是个小姑娘,可是这些年跟着阿哥东奔西走也有些见识,看他们两个人年纪轻轻,浑身上下却散发着迫人的气势,尤其是这位韩先生,由内而发的镇定从容实在不像是普通的商人。 见臻兮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一番商议后,二人决定干脆送女孩儿回家,顺便在城里多转转,熟悉一下渝城的环境。 坐在黄包车上,臻兮的心里又开始不安,不知道阿哥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上火车,找不到自己他会怎么办? 正胡乱想着,东寺街夏府到了。 远远的就见到那朱漆雕花的正门大开,门口的仆人看见臻兮正从黄包车上下来,匆匆跑回府去报信了。 臻兮看着站在一旁的两位穆先生感激说道:“二位先生,这就是我家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两位若不嫌弃,请到家里喝杯茶再走。” “夏小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多耽搁了” 慕容霆正待告辞,从大门里匆匆走出一堆人,为首的男女大约四五旬的年纪,穿着极是体面富贵,正是夏老爷和他的继室柳氏。 臻兮看到父亲一行人一脸愤愤向这边走过来,刚刚放松的心绪又开始紧张起来。 她歉意地朝身旁的两个男人看了一眼,强自镇定迈开步子走到父亲夏老爷面前,怯生生喊道:“爹,太太。” 夏老爷铁青着脸看着自己这个女儿,身旁的太太柳氏则不客气地开口道:“呦,大小姐这是从哪儿逛回来了?这眼看明天就要嫁人了,还这么不知廉耻地往外跑啊?一大早就不见人了,还以为是跟着你那小情郎私奔了呢。” 柳氏一脸鄙夷,说话间夸张地四下望望:“那臭小子人呢?都退了亲了还敢勾引着你往外跑,看我怎么骂那个不要脸的臭小子。” 柳氏扭着脖子四处张望的时候,就看见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正皱眉望着这边。 柳氏随即了然一笑:“老爷快看看,啧啧啧,咱们大小姐还真是厉害哈,这出去转一圈儿又勾搭回来两个野男人,不是我这当母亲的说她,这也太不知廉耻了” 听着柳氏絮絮叨叨刻薄的话,一旁站着的慕容霆两个人不禁愕然,心里隐约猜到这位多半不是女孩儿的亲生母亲。 只听“啪”的一声,夏老爷抬起大手,一记耳光重重落在臻兮脸上,臻兮被打得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夏老爷犹嫌不解恨嘴里还连声骂道:“不省心的东西,就会丢人现眼!” 柳氏冲着身后几名仆妇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大小姐扶回去,没看见街坊邻居人来人往的,还杵在这儿丢人现眼?” 身几个仆妇听罢,忙上前推搡着臻兮向府里走去。 那夏老爷也转身随众人正欲回去,忽瞥见不远处那两个“野”男人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他看两人俱是高大挺拔,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便斟酌着上前开口道:“两位是” (); 第二章 少将军 慕容霆冷眼瞧着并不答话,身后的路枫淡然开口道:“过路的,刚才令爱在街头有些小麻烦,我们帮着打发了,现在令爱无事,我们也该走了。”说罢,不管那夏老爷是何反应,两人径自转身离去。 翌日,天气晴好,一座粉色花轿从夏府后门吹吹打打抬出来,在几个喜娘仆从的簇拥下向汪府出发。 坐落在城西气派高大的汪府,此时门前一溜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府中管事、仆人进进出出,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今日是汪六爷新纳九姨太过门的日子。虽说只是纳妾,可这汪六爷在渝城里是手眼通天横着走的人物,平时有来往的,有心巴结的自然不放过这个攀附的好机会,纷纷提着礼物上门祝贺。 年近五旬大腹便便的汪六爷身穿喜服,胸前系着朵大红花,泛着油光的秃顶上应景儿地带着一顶插了一圈鲜花的喜帽,正满脸横肉地咧出一排黄牙,惬意地听着一旁不断的奉承声。 花轿停稳后,左右两个喜娘把新娘子从轿子里连拉带扯弄出来。众人纷纷看去,只见新娘子一身红粉绣花嫁衣,胳膊被牢牢地用绳子捆在身后,头上顶着一个同样粉色绣金线的盖头。 众人哄笑声四起,原来又是一个强扭的瓜,对此情形也是见怪不怪,汪六爷前面纳的几位姨太太多半也是这个样子弄进门的。 慕容霆跟路枫两个人早已扮作一般贺客进府多时了,趁着人多热闹,把汪府里面能转悠的地方都转悠个遍。 被压着拜过堂后,臻兮昏头昏脑被送进洞房。两个喜娘你一言我一句劝她想开些,见臻兮还是不肯配合,索性不再理会,把她牢牢绑在椅子上,关好门出去吃酒席了。 被折腾了一天的臻兮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正伤心时,忽然眼前一亮盖头被人揭开。臻兮吓了一跳,惊恐抬头看去,泪眼模糊中依稀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她面前。 “是你?”只听那人轻呼一声。 臻兮眨眨眼睛,终于看清眼前的两个人,正是昨日救了自己的两位先生,不禁也怔住了。 慕容霆看清新娘子的真面目,回过神来说道:“嘘!不要出声。”说着便给她松绑。 臻兮双手抚着被捆得麻木的胳膊,发出细微的声音:“救我。”说罢身子一软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慕容霆急忙扶她做好。 警惕地听了一会儿,慕容霆确定外面没什么动静,对臻兮说道:“不要怕,既然又碰上了,我们不会袖手旁观,你放心。” 不一会儿,就听门外开始有了动静,一伙人似是嘈杂着向洞房这边走来。慕容霆示意路枫做好准备,俩人迅速找好了位置,把臻兮安顿在床头坐着。 声音越来越近,门外想起了汪六那粗犷的大嗓门:“老子要进洞房了,都他妈回去接着喝酒去,不醉不归啊,明天定叫你们看到老子的九姨太,是怎样的美若天仙。哈哈哈” 话音一落,传来一阵杂七杂八的哄笑声,不一会儿就见那汪六一把推开房门走进来,一眼看见坐在床边娇滴滴的新娘子,那张叫他日思夜想的小脸娇艳欲滴像柔弱的花朵,看得他心头一阵荡漾。 他反手关好门,色迷迷地冲着坐在床头的臻兮走过来,臻兮吓得浑身抖若筛糠,身子拼命向后躲去,眼睛忍不住瞟向隐在床帐后的慕容霆。 这时,只见汪六身后身影一闪,一道寒光在他背后快速消失,慕容霆也迅速闪出,两人一前一后夹着汪六,就听几声闷哼,汪六慢慢向地上倒去。 臻兮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慕容霆又翻身过来,不由分说上床把她压在身下。 臻兮吓得大叫起来,夹杂着哭声,听起来甚是可怜。 就听慕容霆低低的在她耳边说道:“门外有人,你哭出声才不引人怀疑。” 臻兮仿佛明白了一些,哭得更止不住了。 屋外的几个听窗跟儿的闲客,听见里面新娘子的哭声,又是一阵嬉笑,勾肩搭背着去前院喝酒了。 直到听不到外面一丝动静,慕容霆才放开臻兮劝慰道:“没事了,让你受惊了。” 两人一个把吓坏的女孩儿扶到一边,一个把汪六的尸体弄到床上并放下幔帐,三个人才小心地坐下来。 原本慕容霆两人准备杀人后迅速离开,现在计划突变多了一个人,只能重新计较了。 外面的人并不知洞房这边发生的变故,依旧吃席的吃席,招呼的招呼,杯觥交杂好不热闹。 天终于黑下来,慕容霆示意另两人准备出发,他指了指臻兮身上扎眼的嫁衣,又指指屋内的屏风。 臻兮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绕到屏风后面,快速脱下身上的嫁衣,从衣柜里胡乱找了一套款式利落的短袄长裙穿好,然后转出屏风。 慕容霆两个人见她出来,正要拔脚往外走,只听臻兮又道:“等等。”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妆匣,从里面不客气地拿了几样首饰,小心的放进衣服口袋里,心中想着:阿哥说过,做事情要走一步看三步,马上要跑路了,身上多些盘缠总是没错的。 等忙完这些抬头一看,两个大男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臻兮心里一囧,低声解释道:“就带点盘缠,往后用得上的。” 慕容霆呼出口气,示意道:“走吧”。 两人带着女孩儿,趁着夜色很快摸出了汪府,直向城外奔去。 到了城外,路枫不知从哪儿拎过来两匹马,臻兮就被慕容霆提溜上马,开始一路狂奔。 臻兮昏头昏脑,不一会儿就被马儿颠得见周公去了。 正睡得沉,感觉有人摇晃自己,迷迷糊糊睁眼,待看清自个儿正靠在那位的怀中,一只手还紧紧拽着人家的衣服,臻兮惊得差点从马上滑下来。 待两人下了马,慕容霆吩咐路枫:“你去把马处理了,待会儿我跟夏小姐先进城,香悦饭店碰面。” 路枫牵马离去,臻兮则跟在慕容霆身边,她偷偷看了一眼面前一言不发的男子,拘谨地有些不知所措,抬头又看向不远处的城门上高高悬挂着的黑色大字:宁城,方知他们已经到了省城。 慕容霆带着臻兮向城内走去。 到了香悦饭店,臻兮才知连房间都是提前定好的。坐电梯上了四楼,进了客房,臻兮才有空抬眼观察起周围的布置。 这是一间套房,眼前是偌大的会客厅,地上铺着柔软厚实的舶来羊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厅内摆放着一圈深色西洋真皮沙发,客厅两边各有一个白色木门,应该是卧室,整个套间装修考究,大气奢华。 慕容霆指着两边的卧室门说:“夏小姐,这几天你就先住这间卧室,我住另一间。” 见臻兮愣着不说话,接着解释道:“本来应该给你单独开一间房,但是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委屈夏小姐暂时跟我住在一起。奔波了一夜,你先休息一下,等有时间我们再慢慢计议。” 臻兮急忙说道:“不委屈,不要紧,我怎样都可以的。穆大哥,你不必叫我夏小姐,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姓夏,叫臻兮。” 慕容霆轻轻一笑:“好吧,臻兮,这名字很好听。” 顿了顿慕容霆又道:“现在无事了,赶了一夜的路,好好休息一会儿,若有什么需要的,我就在隔壁,或者你摁铃叫服务员也行。”他指了指客厅一角西式方桌上的一个金色的摆件。 臻兮忙点头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事,两人便道别各自回卧室休息了。 中午时分,臻兮听到外间传来说话声,走出去一看,客厅里多了好几个男子。打头的正是路枫,后面跟着四个年轻男子,各个精神抖擞,皆穿着利落的短装。 那几个人齐声对着慕容霆喊了一声:“少将军!” 看到这一幕,臻兮傻眼了。 少将军?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位少将军? 那四个年轻男子看见臻兮也都呆住了,他们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屋子里,似精灵一般剔透的美貌少女,皆面露吃惊。 慕容霆见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样子,低低咳嗽了几声,几个人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失态纷纷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臻兮听着他们一一向穆大哥不,向少将军汇报,慢慢地消化着扑捉到的信息,原来他们是军方的人,而且这位穆大哥还是位少将军!怪不得杀起人来跟切个菜似的,翻墙爬窗如履平地。 见他们有事相谈,臻兮默默转身准备回到卧室,身后慕容霆唤住了她。 臻兮转身站定,慕容霆起身走过来温和地一笑,对她说:“夏小姐,正式介绍一下,想必你应该听说过北地的慕容家族?” 臻兮点点头,北地赫赫威名的慕容家族,瑾军首领,哪个国人会不知? 慕容霆:“我们正是北地瑾帅麾下,这次来江南是要办些军务。随后几天我会很忙,你不必拘束,就先安心住在这里,这几天我留一名警卫给你,他叫小飞,这段时间他负责保护你的安全,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他去做,千万不要客气。”他指着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给臻兮看。 那叫小飞的年轻男子忙对着臻兮拱手行礼,臻兮忙不迭的还礼。 (); 第三章 身世 慕容霆又对着臻兮说道:“至于找你阿哥的事,目前我们还不能回渝城,但是我们的人已经在留意那边的消息了,有什么情况会及时告诉你。” 臻兮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脑子这会子又有些不听使唤了,只能一一点头。 后来的几天,慕容霆一行每日早出晚归很是忙碌,而饭店前后荷枪把守的士兵也逐渐增多。 可能因为臻兮住在这里,这些士兵基本上都没有进过他们的房间,每次只在门外等着,态度毕恭毕敬。 那个叫小飞的警卫一直留在饭店陪着她。从小飞口中,臻兮终于弄明白原来这位少将军本名慕容霆,是瑾军中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而那位路大哥是他的副官,名叫路枫。 其他几个人的都是少将军的贴身警卫,个个都是忠心耿耿跟着少将军经历过枪林弹雨的,此次他们便衣下江南负责保护少将军的安全。 臻兮听了小飞的介绍,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她十四岁便跟阿哥方灏尘出国留学,三个月前才回到国内,一直麻烦缠身,根本没有时间了解外面的事情,所以对当下时局知之不多,政事更是知之甚少,但是掌权北地的慕容家族及其麾下的瑾军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几日臻兮一直安静地待在饭店,除了跟小飞打听一下渝城那边的消息,其余时间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中间小飞陪着她出去了一趟,上街买了一些女孩子的日常用品。 两人先找到一家当铺,臻兮把从汪六家带出来的几样首饰全部当掉换成现钱。 小飞奇怪地看着她说:“夏小姐,您要是想买什么东西尽管买,我带钱了,少将军吩咐过的,小姐不必客气。” 臻兮则拍拍口袋说道:“我自己有钱,当然就不用麻烦少将军了,你们已经帮了我这么多,真的不必再为我破费。” 小飞听了不好再说什么。臻兮跟着小飞找了一家大商场,在里面买了几件替换的衣裳,还有一些女孩子的日常用品,林林总总加起来,小飞一双手都快拿不下了,却执意不许臻兮拿,弄得臻兮不好意思再买了,两人便回了饭店。 慕容霆一行人每日外出,大约忙碌了数天后才缓了下来,这天还带回了渝城的消息: 汪六的死在渝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当地军、政两方都派出人手调查此事,根据汪六的人际关系和失踪新娘的身份顺藤摸瓜,自然而然锁定凶手是新娘的未婚夫,当地富商方家的大少爷方灏尘。 据说方灏尘和新娘子是刚从欧洲一起留学回来,原是准备回国完婚的,谁知方灏尘家中遭变,新娘子的父亲便把女儿接回家,趁着方家乱成一团,无暇顾及之时把女儿嫁给汪六做九姨太。 而方灏尘之前多次冲进夏家想要带走新娘子,无奈夏家人防的紧,没有得逞,便趁着成亲这天偷偷潜进汪府,杀了汪六,带走了新娘子。 眼下整个渝城都在通缉方灏尘,目前还没有抓到人。 臻兮听他们说完这些消息,又急又伤心。 慕容霆皱眉看着她的样子,安慰道:“我会让我的人继续打听,一有新消息会马上传来,现在我们急也没用,不如你跟我们多说些你和你阿哥的事情,或许我们能帮他做些什么。” 臻兮擦擦眼泪,看着眼前两人,缓缓开口,讲起了她的故事。 臻兮的生母沈氏是渝城富商沈家的独生女儿,当年嫁给夏家时,沈家为其准备了及其丰厚的嫁妆,可谓是十里红妆,人人称羡。 沈氏有个从小交好的闺蜜,便是方灏尘的母亲连氏。两人各自婚嫁后还经常小聚,一来二去的,便为各自的一双儿女定下了娃娃亲。 世事难测,没过几年沈氏的父母相继过世,那时年轻风流的夏老爷便起了纳妾的心思,借口妻子多年来只生了一个女儿,不久便将妾室柳氏迎进门,从此家宅不宁。 臻兮五岁那年,沈氏得了一场大病,很快便撒手人寰。 方家人本对幼小的臻兮非常喜爱,见沈氏过世独留下小小年纪的弱女,且不被父亲所喜爱,怕孩子受苦,方家夫妇两人便上门同夏老爷商量让臻兮从此住到方家,待长大后两个孩子成婚前再送回家备嫁。 夏老爷本来就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见他们愿意养当即答应了。从此,臻兮就被接到方家,跟着他们一起生活,他们叫她兮儿,而她自小被打趣着叫他们公公婆婆,小未婚夫自然唤作阿哥。 婆婆连氏大家闺秀出身,对这个未来儿媳视如亲生及其疼爱,臻兮在方家如掌上明珠般被呵护着,日子过的顺心美满,进入当地女子中学继续读书。 臻兮十四岁那年,先是婆婆因病过世,不久方灏尘接受同学的邀请,准备去日本留学。因放心不下臻兮,方大老爷便让他带着臻兮一起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他们先后去了日本和英国留学,在国外呆了两年,两人有了完婚的念头,便辗转回国。 谁知回来后,才发现公公在半年前已经因病过世,家里的生意尽数落到方灏尘的亲叔叔,方家二爷手里。没过多久,臻兮的亲生父亲夏老爷上门,以给两个孩子准备完婚为由,将臻兮接回了夏家。 臻兮回到夏家后就被继母关起来不许出门,更不许她再见到方灏尘。就是这段时间,在父亲的点头下,她成了汪六未过门的九姨太。后来方灏尘想办法买通了夏家几个下人,才跟臻兮暗地里通上信。 婚礼前一天,臻兮从后门逃出来与方灏尘汇合,两人准备乘火车到应城去投奔方灏尘的亲舅舅。结果在火车站被人流给冲散了。 臻兮眼睁睁看着阿哥拉错了人,自己却遇上了歹人,幸而碰见少将军这才被救下来。当时的情景让臻兮又惊又怕没有了思考判断的能力,只好选择先回到夏家再说。 结果第二天,柳氏指挥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强硬给她换上嫁衣,绑了塞进花轿。自始至终,她那个亲生父亲都没有露过面。 臻兮慢慢地讲完了她的故事,她低下头拧着手中帕子,心中酸楚不已。 慕容霆跟路枫两个人一直沉默听她讲述,没有出声打断。 沉默了片刻,臻兮抬起头,对两人道:“以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现在,我只想快点找到我阿哥,等找到我阿哥,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阿哥他很有本事的,之前他就曾说过要从军保家卫国的话,等找到阿哥,他若是还有此番心愿的话,我一定劝说他投到少将军麾下,以报将军相救之恩。” 听她说到这里,慕容霆出声道:“夏小姐,我比你大十几岁,以后就不客气叫你一声丫头。 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报恩的话,当初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既然你暂时无处可去,眼下不如先安心跟着我们,你阿哥的事我们会帮你打听的。只是你也知道,现在他正被通缉,短时间内可能无法找到他的行踪。 不过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说明他没有被抓到,便是安全的。眼下你要先照顾好你自己,等着他来找你的那一天。” 听完慕容霆的话,臻兮感激地点头应允。 翌日中午,慕容霆他们很早回来了,臻兮有些诧异。 待他在客厅沙发上坐定,臻兮捧上亲自沏好的茶水,递到慕容霆手中,自己则在另一旁坐下来问道:“少将军,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你们的事情要办完了吗?” 慕容霆接过茶盏,点头说道:“是,我们的事情很顺利,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晚住在这里了。” 面对臻兮不解的眼神,慕容霆继续道:“这里是承军的地盘,此次我们来宁城,一直住在这饭店,明天晚上宁城的长官沈督军,邀请我们去他的官邸做客。盛情难却,我们会在督军府住两晚,等事情全部办妥就可以回北地了。” 说到这里,慕容霆看了看有些欲言又止。 臻兮察言观色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可能跟自己有关,以为是她阿哥的消息,所以急切问道:“怎么,是不是我阿哥有消息了?” “那倒不是,只是” 慕容霆心中纠结了一番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明天晚上督军府会举办一场宴会,中间免不了一些交际应酬,到时我需要有个女子陪我一起出席这场宴会。” 说到这里,少将军英俊的脸庞似乎被氤氲的茶水雾汽熏得面色微红。 “明晚的宴会很重要,你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说完,略有些拘谨地望了臻兮一眼。 臻兮听明白了,原来就是陪他出去应酬。臻兮自小在富贵家庭长大又留过洋,见识自是不少,想来这军方的宴会跟之前同学或朋友们举行的差不多吧。 再说人家救过自己两次,这回好不容易能有一次帮到少将军的机会,臻兮自然不会推却。 于是她很痛快地点头道:“没问题,我可以的。少将军对我有大恩,这点小小的忙我还是能帮到的。” 慕容霆听了,忙笑道:“那太好了!我们也算是有缘,以后千万不要再说有恩的话。对了,明天我陪你出去买些合适的衣物首饰,好出席明晚的宴会。多买一些,喜欢什么就买下来,听说女孩子在买东西的时候心情会变得很好。” 这些天虽然他早出晚归,但还是注意到臻兮的郁郁寡欢,最后一句话算是打趣了,臻兮听见,也禁不住抿嘴浅笑。 (); 第四章 赴宴 翌日两人一起在房间里用过早餐后就出门,往事先打听好的街道逛过去。 慕容霆陪着臻兮一路逛着,路枫几个人则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做好护卫工作。 几人特地来到宁城最大的百货商场,臻兮挑挑选选,最后挑中了几件繁绣中式旗袍和几件洋装,觉得不错就买了下来。慕容霆又坚持帮她选了一些首饰一并买下来,两人才打道回府。 很快到了赴宴的时间,慕容霆一身崭新的军绿戎装,衬得他愈发英姿挺拔,气质潇洒。路副官跟一众警卫也换上了齐整的军装,他们坐在客厅,闲闲地说着话,等着臻兮出来。 不多久,臻兮打扮停当,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穿了一件比较正式的浅粉色软缎碎花旗袍,款式简洁大方,长长的下摆直垂到脚面,细细的腰身勾勒出少女婀娜的身姿,整个人如即将绽放的花蕾,美丽中略带稚嫩。 屋子里的人不由得都看得出神。慕容霆站起来,将臻兮上下打量一番,夸赞道:“不错,真漂亮,本就是个绝色丫头,稍微一打扮更是好看。不过——”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双手抱肩,用眼神上下扫视着臻兮,臻兮有些诧异地低头审视着自己,没有觉察到哪里不妥。 只听慕容霆略带戏谑道:“不过你这身装扮虽然很漂亮,但是有些太稚嫩了些,恐怕有人会以为,是舅舅带着外甥女呢。” 一句话说完,众人乐的哈哈大笑起来。 听着大家的笑声,臻兮瞬间明白了:自己今晚上扮的可是少将军的身边人,这身装扮却更像不谙世事的女学生,的确不妥。 想明白了不觉有些羞赧,对慕容霆说道:“那,我去重换一件,劳烦少将军再等等。” 说罢刚要转身,又听慕容霆在身后叮嘱道:“不急,时间还早,你慢慢来,我们正好在这里商量些事情。” 臻兮点点头,回房间重新梳妆。慕容霆他们继续坐下来,商议着晚上诸事。 时间很快流逝,背对而坐的慕容霆觉察到周围的人忽然静了下来。他只看见自己面前的几个警卫皆是一脸呆滞地望着他身后的方向,眼里流露出惊艳的目光。 他扭过头去,待看清柔软的地毯上缓缓走来的佳人时,不觉呼吸一滞,心脉好像忘记了跳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心中荡漾开来。 臻兮身穿一袭西式薄纱长裙,内里和外纱是深浅不一的蓝,反射着浅浅的亮光。宽大的裙摆内里在脚下缀着层层叠叠的褶皱,外面的粉蓝的薄纱盖住了褶皱,若隐若现,也盖住了脚面;长长的纱裙越往上越显出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乌黑浓密的长发如墨染般半披在肩头,顶上露出镶在发间蓝色如水滴般透明的水晶头饰。 一双如烟水眸灵动中欲语还休,红唇上蜜色的口脂娇嫩欲滴,勾勒出绝美的面庞,整个人如雾中昙花,晶莹剔透。 屋子里寂静一片,臻兮见大家不语,白皙的面庞漾出一抹红晕,她羞涩地望了一眼众人,一双水眸波光潋滟:“少将军,这样行吗?” 慕容霆缓缓站了起来,深邃的眼眸满含笑意,轻声吐出几个字:“很好,很美。” 臻兮松了口气,随即又羞涩地低下头,她很少如此盛装打扮。 慕容霆亲自上前为臻兮披上一件镶着蓬松毛边的薄呢大氅,挽住她的手,众人移步下楼,坐上车往宁城督军府的街道驶去。 黄昏时分,督军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大门口宽阔的马路两旁在卫队的指挥下有序的停满了车辆,门外两队岗哨站的笔直,门前一对大石狮子此刻更显得威风凛凛。 慕容霆的车队一直驶到大门口方停下来。警卫上前拉开车门,慕容霆带着臻兮下车后,转头温柔地替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大氅,轻声叮嘱道:“外面冷,小心着凉,一会儿跟着我就行了,不用紧张。” 臻兮温顺地点点头,将胳膊挽进他的臂弯,两人缓步向早已迎接在大门口的人群走去。 督军沈占春率领属下早已等候在此,看到两人携手走来,不觉眼前一亮:只见男子一身戎装,面容俊朗坚毅英姿挺拔;旁边的女子容颜绝美,气质脱俗,好般配的一对璧人。 沈占春笑着迎上前道:“怪不得慕容贤弟一直推辞,宁愿住在饭店里里也不肯搬到我这寒舍来,原来是身边藏着这么一个绝色佳人哪,哈哈哈这可就是慕容贤弟的不是了,饭店那地方人多眼杂,毕竟多有不便,慕容贤弟也不怕佳人受了委屈。”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慕容霆挽着臻兮的手客气道:“我们本不想给沈兄添麻烦,既然沈兄盛情,在下便要在府上叨扰几日了。” “求之不得!”沈占春哈哈大笑,众人边聊着边往府里走去。 黄昏,夕阳的余晖渐渐暗沉,一行人一路穿过几重铺着青石地板的院落,不多会儿来到宴客的大厅前。 进了大厅,一旁侍立的下人上前接过客人脱下的大氅退后,宾主双方客气地相互谦让着落座,最后慕容霆带着臻兮,沈占春身旁也陪着一名装扮艳丽的女子,双方分坐在正中的两张桌椅上,其余两边诸位宾客也纷纷落座。 慕容霆抬眼望去,见大多是这些日子来常见的熟面孔,少数陌生的则大多穿着西装或中式礼服,中间夹杂着一些衣着新潮的年轻女郎,看装扮应是当地名流和世家名媛。 这些女子的目光大都停留在端坐上方的慕容霆身上,或敬仰或坦然或羞涩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少将军,自然也有很多好奇的目光投向臻兮,大约猜测着将军身旁这位神秘女子的身份来历。 桌面早已摆放好各式精美的佳酿,瓷器酒杯及水果点心之类。 双方坐定,就听席间有人试探到:“都说少将军冷面冷情,在外从不近女色,原来是心有所属啊,只不知这位佳人是” 慕容霆温柔地望了望臻兮,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前一阵新纳的爱妾,丫头年纪小,不懂事,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听了,纷纷恭维起来:“原来是四姨太,失敬失敬!” “少将军年轻有为,得此佳人,真是男才女貌,珠联璧合呀” 四姨太?臻兮不禁有些愕然,之前没说过用这么个身份呀?看少将军年纪轻轻的样子,没想到已经有三个老婆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思忖间,慕容霆只是含笑望着臻兮,体贴地替她撤去面前的酒杯,命身后的侍从重新送上温热的果汁。 臻兮则报之以桃,很快适应了“四姨太”这个身份,极有眼色的拿起面前的青瓷小酒壶,为少将军添满酒杯。众人见状,更是打趣声不断。 谈笑间开始了觥筹交错,特意安排来助兴的玉蟾楼的歌姬们在旁弹唱凑趣,大厅里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臻兮低头斯文地用着餐,间接替慕容霆布菜添酒,时而陪着他应付前来敬酒的众人。两人不时深情对望一眼,臻兮做足了娇滴滴宠妾状。 酒宴接近尾声,大厅中央缓缓走进来几名女子,为首的一个看其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花容月貌,装扮不似其他歌姬那般浓艳,倒有些清新可人的气质。 沈占春见这些女子进来,随口暧昧的向众人介绍,原来是玉蟾楼精心培养的歌姬,今天是初次登台献艺。 臻兮听不懂,慕容霆等人一听就知道沈占春弦外之意,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本是愚兄多虑了,以为贤弟身边无人服侍,今日一见四姨太这天姿国色,倒叫愚兄送不出手了。”沈占春一面哈哈笑着,一面示意为首那女子上前见礼。 “这位绿珠姑娘也算是愚兄一番心意,贤弟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来个好事成双,啊!哈哈哈” 臻兮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感情今儿带自己过来是替少将军挡住沈督军弄来的这些莺莺燕燕的,怪不得 慕容霆客气表达着谢意,除了刚进来时看了那绿珠一眼外,再不把目光投向那边,更不接沈占春的话。 “吃好了吗?” 慕容霆把头转向臻兮,还贴心地拿起桌上雪白的毛巾替她擦擦嘴角。那专注温柔的眼神,任谁都看得出这位“四姨太”在少将军心目中的地位。 你来我往间,那名叫绿珠的女子先是痴痴地望了慕容霆片刻,见少将军只一心一意照顾身旁的“四姨太”,对自己除了最初进来时看过一眼,其余便不再理会,一张粉嫩的俏脸上不由露出哀怨失望的表情。 绿珠忍不住愤愤刮了黏在慕容霆身边的臻兮一眼,似乎是这个女子占据了本应属于自己的位置。 在一旁副官的示意下,绿珠从出师不利的阴郁中很快恢复过来,转身柔顺地走向演奏席。 席间的歌姬各个捧起手中乐器开始演奏,绿珠唱曲,只听那声音千回百转,曲调委婉缠绵,一曲终了,席间叫好声络绎不绝。 几曲过后,绿珠起身走到慕容霆桌前,先是脉脉含情看了一眼,见对方并未理睬自己也不气馁,目光流转瞥向一旁的臻兮开口道:“四姨太真是好福气,能服侍在少将军身边,比起我们这些庸俗的女子肯定有过人的本事,不知四姨太擅长什么?可否让我们见识一番?” (); 第五章 睡在哪里 言下之意想让臻兮也下场表演一番。 见绿珠开口挑衅,众人巴不得多一个美人下场献艺,纷纷凑趣起哄起来。慕容霆淡定坐着,等众人一再邀请才出声维护道:“丫头年纪小,大家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众人哪里肯听,恭维起哄的声音更响。 慕容霆怕臻兮胆怯,转过头小声对她说道:“你不用慌,这种助兴场面本不打紧,不过我们没有这个准备,我推辞了就是。” 说罢刚要再次出声婉拒,臻兮扯扯他的衣袖轻声说道:“助兴而已,我可以的。”说完,便起身漫步向场中走去。 慕容霆差异地看着臻兮离去的倩影,只见她款款走到面前放着古筝的女子那边,轻声说了几句,那女子客气地起身相让。 臻兮做了下来,凝神片刻,轻抬玉手抚上琴面,琴声徒然在厅中响起,流畅的曲调轻悦弹出,悠扬动听。 臻兮朱唇轻启,空灵动听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唱的这首词千百年间被后人们争相谱曲吟唱,但臻兮眼下所唱的曲调似乎更加婉转悠扬,配以她空灵通透的嗓音,竟是从未听过的韵味。 忽听琴声一震,歌声消失,曲风瞬间变化,如急流涌进般,让人想起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嘈切,一时间大厅中人人屏气凝神,感受这曲子少有的震撼。 一曲终了,整个大厅似乎还沉浸在女子荡气回肠的琴声中,不知是谁响起了掌声,人们似乎惊醒,纷纷拍手喝彩。 慕容霆看着场中缓缓起身的臻兮,心头如藏着一团火焰莫名燃烧,不知是惊艳、窃喜、好奇哪种心情更多一些。总之,是一种极复杂的感觉,她还有多少他所不知道的一面? 等臻兮走回到他身边,慕容霆忙起身上前,拉着她的手坐定,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他嘴角含笑向四周看去,宾客们七嘴八舌的夸赞和恭维声持续不断。再看看身旁佳人,浅笑低眉,一副云淡风轻的气派,慕容霆愈发满意。 从震惊中回过神,绿珠一张粉脸渐渐晦暗,她偷偷扫了一眼上座的沈督军,见其谈笑间不忘面色阴冷地盯了自己一眼,不觉浑身发颤,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失败,等待她的将是如何不堪的下场。 宴会接近尾声,沈占春端起酒杯,说了些两军双方友好合作,共同进退的祝福话。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同庆,大厅里一片祝贺之声。 随后沈占春的副官将众人引上二楼露台,原来督军府还准备了烟花表演。 此时已是夜深,待众人站定,只听一声爆响,一时间,寂静的夜空突然热闹起来。 一簇簇烟花如流星般射向半空,四散开来,绚丽夺目的光芒几乎能照亮半个宁城,火树银花,此起彼伏在半空争相开放。 慕容霆裹着墨色的大风氅,将臻兮轻轻圈在怀里,仰头颇有兴致欣赏着璀璨的烟花,还不忘悄悄注意一下怀里的小人儿。 只见小丫头仰着小脸看了一会儿烟花,似乎有些兴致缺缺,浓长的睫毛扑闪几下,微微抬头悄悄扫了一眼自己。 两人目光碰触,小丫头受惊一般快速低下头去,继而又将脑袋拧向半空,精巧的耳廓似乎染上一层红晕。少将军看着胸前小鹿一样的人儿,不觉眼角、唇边笑意更浓,抬头只觉得漫天璀璨的烟火更加绚丽动人。 这晚,他们一行人便留在了督军府。沈占春为他们安排了一处宽敞的院落。 臻兮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清一色的西式家具,宽敞的屋子中间用新潮的五彩玻璃做隔断分为内外两部分,外间摆满新潮家具和一圈深棕真皮沙发,里面则摆放着一张西式大床,看起来柔软舒适。 绕过大床里面还有个较大的洗漱间,里面砌了光滑的大理石浴池引入外面的泉水,方便客人在屋子里就能享受到泡温泉的乐趣。 等慕容霆穿着宽松的睡袍从里面走出来,臻兮只感到别扭局促的紧。刚刚跟少将军客气谦让半天,结果还是自己先进去匆匆洗漱一番。怕少将军等急了并不敢贪恋那一池温水。可是晚上睡觉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两人为谁睡大床谁睡沙发又谦让了一番。臻兮说不过慕容霆,干脆抢先走到沙发前,掀起盖在靠背上面的毛毯,直接躺下把毯子盖在身上,扭头对他说道: “好了,这沙发我已经占了,你看刚刚合适。少将军您个子高,在这里不够睡的,所以少将军就不必跟我客气了,那边的大床才适合你。”说完,转头闭上了眼睛表示我要睡了。 半天没听到动静,睁开眼一看,慕容霆双手叉腰还在旁边笑望着自己,不觉羞赧地用毯子遮住脸,只听慕容霆说道:“好吧,那就委屈丫头了,我去里边睡。”说完,起身向里间走去。 听到慕容霆躺下的声音,臻兮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好累呀!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这时,躺在床上的慕容霆睁开了眼睛。 清晨,当臻兮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照进屋子,隐约能听到外廊下鸟儿的鸣叫声。 臻兮揉揉眼睛爬起来,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不由大惊,赤足跳下床来四下寻找,屋里并不见少将军的身影,只有沙发上有明显睡过的痕迹。 等臻兮从洗漱间出来时,发现慕容霆已经回到屋子里,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杯子,往床上倒着茶水一样的液体。 臻汐走上前疑惑问道:“早!少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慕容霆瞟了她一眼:“你阿哥没教过你么?” 看小丫头疑惑的表情,慕容霆慢声解释道:“一男一女睡在一起,总会留下些痕迹才不会引人生疑。” 臻兮睁大眼睛,先是一怔,继而脸上一阵火辣,忙不迭逃出里间,坐到沙发上不敢再搭话。 慕容霆心下好笑,弄完了手上的事,走出去到臻兮身旁坐下,看着她说:“我们明天启程回北地,今天还有些军务上的琐事未了,你今天不用应酬,就在这院子里好好休息。若是觉得闷了,就让小飞跟着在这督军府里转转也可以。” 臻兮忙摆手道:“没关系,你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没事的,不用总麻烦小飞陪着我。嗯,就是那个” 说到这里臻兮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慕容霆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主动开口说道:“渝城那边,眼下警方正在四处搜捕你阿哥。若我是他,也猜得到你是被真正杀了汪六的人带走了。 既然暂时找不到你,干脆先躲起来,说不定一路北上去了应城呢?只是这么一来你们短时间内是无法再联系上了,我看你眼下也无处可去,不如,明天你跟着我们一起回北地吧。” “去北地?”臻兮听了口中喃喃。 慕容霆:“对,先去北地,眼下渝城你是绝对不能回不去了,你既然留过洋,那么我可以安排你在我手下做事。等你安顿下来,再仔细打听你阿哥的消息也不迟。 丫头,你放心,我会帮你一直打听你阿哥的消息,日后你们总会有重逢的一天。” 臻兮听着他的话,知道他所说不假,只是心里异常难受,想着若是找不到阿哥自己可就真的无处可去,一时间只觉得天地之大竟没有了自己可容身之处。 看着面前一身戎装的男人,想起两次的救命之恩,以及这些天的接触,让她对眼前这位少将军万分信任。 看来,眼下也只能如此,先跟着少将军走吧。再说舅舅家就在北边,说不定阿哥真的往北边去了呢。 想到这里臻兮终于下定决心,朝对方点点头。 慕容霆见小丫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唇冥思也不打搅她,直到她想通了冲自己点头,才放松地笑了笑。 “对了,你说你们本打算去应城找他的舅舅,那你可知道具体地址?你阿哥多半是逃往应城了,只要知道地址,就不难找到人。” 看着慕容霆询问的眼神,臻兮怔住,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仔细想了想,脑子里对舅舅家的地址几乎毫无印象,只好苦笑着解释道:“我除了知道舅舅家在北地应城,其余的真不知道。 因为跟舅舅家离得远,前些年婆婆跟舅舅一直是通信来往。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六岁那年舅舅带着舅妈还有大表哥,一家人来探亲,在婆婆家住过一阵子,就是那时候见过。 几年后婆婆带着阿哥也去过应城一次,那次我刚巧生过一场病,婆婆怕我经不起长途旅行,就没有带我去。所以” 说到这里,臻兮又是懊恼地摇摇头。 慕容霆:“那你都知道些什么?比如家中人口多少,姓名,做什么营生等等,都可以。” 臻兮再仔细回想,不禁有些脸红:“舅舅姓连,我只听婆婆他们叫过大表哥的小名,叫清儿,然后家里是做中药材生意的,听说生意做的挺好,家里开了好几间铺子呢,其余的,我就记不太清楚了。” 听到这里,慕容霆不禁皱起了眉头,信息量太少可就不好找寻了。 看着丫头愈发懊恼的表情,他忍不住安慰道:“不要紧,应城并不是很大,我们可以动用那边的人脉,只要人去了应城,早晚都能够找到。你不用太担心。” 臻兮感激地点点头。 沉默了一阵,终于红着脸开口问出:“昨晚,我不是睡在沙发上吗?” (); 第六章 茉城军部 慕容霆听了,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笑着解释:“我是个军人,以前打仗的时候什么地方都睡过,睡睡沙发又有什么不行的?没得叫你一个小丫头睡在这里,而我一个大男人睡床上的道理。你不必紧张,我只是帮你换个地方而已,并没有做什么。” 说完他戏谑地看着臻兮。臻兮一张小脸红云密布,双手局促地揪着身下的沙发罩边沿细长的流苏,窘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一起在房间里用过早餐,慕容霆出去应酬了。 臻兮则一整天呆在屋子里,整理了一番不多的行李箱,从屋内书架上随手找出几本书翻看起来,中间自有下人不时送进各色茶点。 晚上慕容霆借着要陪爱妾的由头,从晚宴上早早撤回。见时间还早,便邀臻兮一起到院子里散步。 沿着院子里弯曲的游廊七转八拐,两人走到院子中间一个小巧的莲花池旁。 此时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节,贴着水面零星有一些圆圆嫩嫩的小荷叶,间或点缀着打着卷儿还未伸展开来的嫩黄。池子旁边修葺了一座玲珑的凉亭,两人信步走进去沿朱漆的围栏坐了下来。 慕容霆目光温柔望着扭头注视水面的臻兮。他一向对女人没有耐心,家里的三个女人更是甚少留意,也不在乎她们对自己的柔情蜜意,可是每每面对眼前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小丫头,却生出了少有的温柔和耐心,面对她的闷闷不乐,只想着如何能哄她开心。 “丫头,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昨天晚上你露那一手还真是不凡,从小就学的吗?”慕容霆温声打断臻兮的沉思。 “嗯,” 臻兮点点头:“本事不敢当,从小我婆婆就给我请了专门的教习师傅,师傅也常说我在乐理方面有天赋,便尽心教我。”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我现在才算知道,古人这句诗并不是诳语。”慕容霆想起昨晚丫头的弹奏,依然意犹未尽。 臻兮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让少将军见笑了,以前在婆婆家,大家都宠着我,不管我唱什么,弹什么,他们都会拍手叫好。他们高兴,我便高兴,更喜欢自弹自唱。 有时候,阿哥会在一旁跟着吹口琴。那时候的日子,每天都快快乐乐的,从来不知道忧愁。” 臻兮仰头看着夜空,皎洁的月光淡淡映射下来,给这眼前的美景、美人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芒。慕容霆看得有些醉了。 第二日一大早,慕容霆一行人在沈占春的热情陪伴下出了督军府,在士兵队伍的护送下直奔火车站。 让臻兮万没想到的是,此时她的阿哥方灏尘也出现在宁城火车站。 他穿一身藏青色学生装,头戴学生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脸上皮肤抹得黝黑。连日来的东躲西藏,找不到兮儿的焦灼心情使他憔悴了不少,这时候哪怕是熟人站在他面前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这段日子他一边躲避官兵的追查一边暗暗寻找臻兮,可是没有一丁点儿臻兮的踪迹。 方灏尘猜不出兮儿到底被什么人带走,要知道汪六其人,不论是在黑道白道,得罪的人数不胜数,谁知道是哪方面的仇家过来要了他的命。 从小到大,兮儿从来没有跟他分开过,一想到她可能会遇到什么歹人,不禁心如刀割,几次险些被盘查的警察发现行踪,亏得他机警才化险为夷。 不得已,方灏尘决定先离开渝城,辗转跑到这里准备乘火车去应城,先找到舅舅再说。 刚走进火车站便看到大批荷枪实弹的士兵整齐地分布在车站内外,方灏尘以为是来搜捕他的,不由惊得一身冷汗,险些掉头就跑。 后来听旁边人们的小声议论,才知原来是北地的慕容将军今天要乘专列回去,这些士兵是守卫慕容将军安全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警觉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便随着人群走进拥挤的候车室,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低头抱着行李假寐,不再往外边看一眼。 专列上,臻兮的包厢紧挨着慕容霆的,再往前就是路枫跟几个警卫守着,每节车厢里都有几名持枪的士兵守卫。 臻兮进了自己的包厢便安静待在里面,并不出去打扰少将军他们。此刻她手里正摆弄着一套慕容霆给她准备的女式军装。 臻兮摸着表面光滑柔软的毛呢面料,很显然质地不错,跟外面士兵身上的粗布军服明显不是一个料子。 她很快换上这套簇新的女式军装,再回想了一下见过的女兵的样子,臻兮摸了摸自己光滑柔亮的乌发,干脆发型也变一下看看效果怎么样。 于是挽起半披着的长发,用梳子细心地将满头青丝一分为二,梳了两条粗粗的长辫子,发尾用皮筋简单扎上,再带上军帽,拿起桌上的小圆镜照了又照,觉得自己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 原地转了一圈打量着自己,臻兮很是满意。 慕容霆跟路枫几个人说了一会儿军务上的事,见臻兮这边没什么动静,想起小丫头一个人在里边呆着有些不放心,便吩咐警卫过一会儿把午饭送去丫头包厢,自己先过去敲了敲门。 臻兮打开门,慕容霆眼前一亮,眼前的丫头一身笔挺的军装罩在身上,军帽下梳着两条长长的粗辫子,婷婷站在那里气势倒是增添了不少,浑身更衬出些爽利的味道。只是纤细的腰肢因系着皮带显得愈发盈盈一握。 慕容霆很满意地点着头赞道:“好看!”简单地两个字又使臻兮红了脸。 慕容霆进来坐下问道:“半天没有看见你出包厢,一个人待着闷不闷?” 臻兮急忙摇头:“不闷,我刚才在收拾衣服。” “我们中途不下车,大概到明天晚上才会到北地,火车上若没人陪着说说话可能有些无聊,你可会下棋?围棋、象棋都行。”慕容霆问道。 臻兮点头:“跟阿哥学过围棋。” 小丫头倒是三句不离她的阿哥。慕容霆心中腹诽着,俩人坐下来下起了围棋。 慕容霆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小丫头棋艺竟然不错,连下几盘几乎与他平分秋色,不相上下,慕容霆心中对小丫头的好印象又加深了一层。两人一边下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在火车上近乎两天一夜的时间,第二日傍晚,专列终于抵达目的地——茉城。这里是瑾军最靠南方的边防大城,也是一省的省会所在。 臻兮跟在少将军身后正要下车,忽然听到外边一声尖利的嗓音:敬礼! 臻兮一个哆嗦险些站不稳,她忙抬头看去,只见整个站台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包围的严严实实,前方站着几名军官,所有人正笔直地站在那里向他们行军礼。不禁心下一慌,停住脚步。 慕容霆扭头向后看了她一眼,旁边的路副官示意她赶快下车,臻兮这才反应过来,忙低头跟着下了车。 慕容霆阔步走在最前面,臻兮跟在后面一路往外走着,四周的士兵随着少将军的步伐转身敬礼。 臻兮虽然也见识过外面的风雨,可是跟军人打交道还是近来才开始,对这种严肃的阵仗很不适应,于是老老实实,目不斜视跟着一路出了站又上了轿车。 车子驶进城门,大约又开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位于茉城东大街的军部。 一进军部那扇灰色铁皮大门,只见四周沿着高高的围墙下种满了绿色植株,高高低低葱郁一片,中间夹杂着四季常绿的松柏。 车子顺着沥青铺就的平坦路面开了一会儿就到了军部办公的大楼前。一栋三层的俄式洋楼,修建得高大气派,这里便是军部日常办公以及招待贵宾的地方。再往两边各有被绿植隔开的通道,还有几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各自通往不同的楼宇及训练场地。 军部的秘书长卢白钧和警卫长岳野两人,早已率众等候在院子里。慕容霆一下车,所有人恭敬地跟在其身后,一边簇拥着往里面走一边小声汇报进来军部诸事。 慕容霆脚步不停,直到走进大厅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来到他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门前,才转身对众人说道:“这次与承军会晤,算是暂时达成协议,后面的事情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路枫,安排下去,十五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 众属下忙领命称是。 “对了,这位是夏小姐。” 慕容霆像是忽然想起,一指跟在后面一声不吭的臻兮,对几人说道:“从江南请来的外文翻译人员,日后夏小姐的具体工作由路枫亲自安排。白钧,你把三楼的贵宾室叫人收拾一下,给夏小姐暂住,吩咐刘嫂好好照顾夏小姐的起居。” 秘书长卢白钧忙上前对着慕容霆跟臻兮两人说道:“少将军请放心,贵宾室一直让人打扫着呢,随时能住人。请夏小姐先进去歇息,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立马安排人整改。” 几人早就看见跟在少将军身边的貌美小姑娘,个个心里都在辗转流长。此刻听见少将军介绍,心下更是千挠百转,一个普通的翻译用得着安排到三楼贵宾室吗?就是晋城政府来人也多半是安排在后面招待处,此举摆明了这位夏小姐的身份不简单。 (); 第七章 将军往事 慕容霆又转向臻兮声音温柔道:“丫头,一路累坏了吧?让秘书长带你去房间休息,这几天先不着急工作,我们刚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可以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让小飞带你到城内四处走走,若是需要添置什么东西,你找刘嫂或者直接找秘书长都行。”慕容霆一指卢白钧。 卢白钧听到这里,立即冲臻兮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土豆颜色的圆润脸庞充满喜感,从肢体到表情都恰如其分地表达出,对臻兮的到来表示万分欢迎。 臻兮感激地点头,跟着卢白钧往三楼走去。 上了三楼,便有一个打扮利落的中年女人迎上来。听卢白钧介绍说这就是刘嫂,专门负责打扫的下人。 “夏小姐,请跟我来。”刘嫂恭谨地领着臻兮进到已收拾干净的房间休息。 等慕容霆进了办公室,卢白钧和岳野等人早就按捺不住,立马拽着路枫拉到一边审问起来。 “破天荒头一遭呀!少将军竟然从外边带个美人儿回来?快说说,到底什么情况?这美人儿什么来历?”卢白钧急切切开口。 “就是,咱们少将军什么时候在这方面开窍了?整个北地谁不知道少将军向来不好女色,这回怎么去了一趟南边,竟然”警卫队长岳野也插言道。 路枫斜睨着两人,不紧不慢地说道:“自己琢磨,总之,不可慢待。” 说罢,甩开几人就要走,几人哪肯罢休,正拉扯着待仔细盘问,就听路枫提醒道:“十五分钟后开会,已经过去七分钟了。” 几人一听,赶紧撒手四散去做会议准备,可离去时看着路枫的八卦眼神分明在说,这事儿还没完! 臻兮算是在茉城的军部暂时安定下来。一连几天,军部上下围绕着少将军跟这位夏小姐的八卦新闻久散不去,路枫和小飞几个被这些八卦精附体的汉子,逮个空就翻来覆去审问个不停,直到从他们口中实在榨不出更多的秘闻才罢休。 路枫这些人跟随慕容霆多年,为人自是谨慎小心,面对同僚们乱七八糟的纠缠,只吐出一些表面上的事敷衍过去,就连臻兮有个失散的未婚夫这件事都没人吐露过。 只是同僚们听说这位夏小姐是被少将军从水里救出来的后,一些人便自行脑补了关于两人各种版本的浪漫邂逅的场面,很快军部上下都流传起少将军从南方救回一条美人鱼的故事。 臻兮这些日子逐渐跟这里的人熟悉起来。从小飞他们口中臻兮陆续了解了一些北地的信息。 华夏北地显赫上百年的慕容家族,麾下瑾军盘踞北地五省,瑾政府设在家族大本营晋城,慕容霆在家族里的身份较为特殊,既是长房嫡系继承人,论辈分又是北地最高掌权人——瑾帅的堂侄,还是瑾帅膝下的挂名养子,因此被众人称呼为“少将军”。 慕容霆的亲祖母早年乐善好施,对族中众人俱是多番照拂,瑾帅少年时生活困苦就曾依附过嫡枝,受过老夫人的许多恩惠。 后来瑾帅从军打仗,结果在军中发迹一步步成为北地霸主,而嫡枝一脉到慕容霆这一代却人丁凋零。 慕容霆幼年父母早亡,诺大的家业靠着年迈的祖母独自支撑。幸而慕容霆争气,十几岁时便跟在瑾帅身边开始了枪林弹雨的沙场生涯,靠着一次次的出生入死跟过人的政治头脑渐渐拼出了头,深得瑾帅的信任和器重,年纪轻轻便成为镇守一方手握实权的少将军。 至于为何会成为瑾帅的挂名养子,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瑾帅跟妻子年轻时有过好几个孩子,可惜都没有保住,先后都夭折了,后来得了寺里一位高僧的指点,找一个身份贵重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或能破此劫数。 瑾帅对高僧的话深信不疑,在族中挑来选去,觉得还是慕容霆最合适,于是厚着脸皮求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犹豫再三,最后答应让慕容霆挂名记到瑾帅名下,但是在族谱中,慕容霆做为长房嫡枝的继承人身份却不会改变。 瑾帅见好就收,挂名就挂名,从此慕容霆就有了双重的身份,跟瑾帅这边还是以叔侄相称。 说来也巧,自从有慕容霆这个挂名养子后,瑾帅的几位妻妾后来接连生下的子女,个个都平安长大成人。 在瑾帅的亲生儿子慕容彻成年以后,慕容霆为了避嫌,主动请缨离开瑾帅身边,带兵镇守茉城,过了几年干脆在这里另建了将军府,举家搬迁过来。 原来如此,臻兮听完慕容霆的身世不禁感慨万分。想起当初在宁城时被人称为“四姨太”的事,臻兮忍不住又跟刘嫂打听了一些少将军家里的事情,于是刘嫂把她所知道的都讲给臻兮听。 据说慕容霆和正室夫人是典型的盲婚哑嫁,夫人娘家姓周,周家是北地显赫的巨富商家,前朝时曾做过百年的皇商生意,跟当时的慕容家嫡枝称得上门当户对,二人自小便由长辈做主定下亲事。 慕容霆十九岁那一年,祖母病重,临终前为孙子办了亲事,迎娶了二十岁的周夫人进门。 婚后不久祖母去世,周夫人年纪轻轻撑起了慕容家所有生意,而慕容霆则继续辗转沙场。二人多年来聚少离多相敬如宾,婚后育有二子,长子今年八岁,次子五岁。 慕容霆家中还有两个姨太太。二姨太姓林,原是瑾帅手下得力爱将林将军的女儿,年轻貌美的一位千金大小姐。 自从见过慕容霆一面之后,便芳心暗许,可慕容霆向来一直洁身自好,从不涉足风月场所,成婚后更是对多少倾慕自己的世家小姐敬而远之。 谁知这位林大小姐死活看上了人,声称非卿不嫁,闹了几场风波后,慕容霆借着远赴前线打仗,避开了事。 但是在林小姐寻死觅活的情形下,爱女心切的林将军只好请瑾帅做主,替侄儿纳了林小姐进门。 当时慕容霆还在外征战,周夫人虽极不情愿,可终究拗不过瑾帅的命令,只好委曲求全,替夫君收了人。 由于心里不忿,周夫人便自作主张从娘家挑选了性格懦弱但容貌极美的庶房堂妹,在二姨太进门的同一天抬进了门。等数月后慕容霆归来,才赫然发现自己多了两个妾室! 慕容霆平日忙于公务,一年中大半时间都住在军部,甚少回府,这几年中,府里的三姨太先有孕生下三少爷,二姨太生下四少爷。慕容霆表面上对谁都不疼不宠的,三个女人渐渐歇了争风的心思,各自守着孩子安静地过日子。 了解了慕容霆的事情,臻兮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她至今对在宁城被人称为“四姨太”的事有些膈应。 “夏小姐最近在做什么?” 慕容霆走进办公室,摘下帽子放在桌上,坐下来问跟在后面的路枫。 路枫忙回答道:“夏小姐很安静,除了跟小飞出过几趟门,大多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里。倒是每日都去秘书室,说是想找些事情做,秘书们不敢随便应承,便报了我,我想着夏小姐一直闲着怕也对心情不好,就安排了一些抄抄写写的活给她,就当消磨时间了。” 慕容霆满意地点点头:“应城那边打听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消息?” 路枫:“应城那边已经跟当地驻军沟通过了,我叮嘱他们仔细找寻,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想必再过一阵子就能有消息了。” 想起好多天没有见着那小丫头了,慕容霆心头不觉勾勒出那个窈窕的身影。 随手翻阅着桌上的文件,发现其中有几份字迹娟秀飘逸,行云流水般好看,是以前没有见过的。便又问道:“秘书室来新人了吗?” 路枫扯着脖子看清后,忙解释道:“就是夏小姐!真没想到夏小姐还是个人才,她写的字那叫一个漂亮!整个秘书室没有人比得过她。渍渍,瞧这字写得,跟人一样漂亮。” 慕容霆听了,不觉嘴角翘起:“这丫头的本事还真是叫人意想不到。既是这样,从明天开始,让她每天上午到秘书室负责文件抄写的工作,凡是送到我这里的文件,以后都由她负责誊抄后送过来。” 不等路枫应下,说完又补充道:“我这边手写的文件不多,下午安排她去议电室学习收发电报,丫头看着挺机灵的,多学些东西对她有好处。” 路枫赶忙答应,抬眼悄悄看了下少将军。见慕容霆眼睛盯着手里的文件,看了半天却不见翻页,便又开口道:“少将军,如果找到了方灏尘,估计那小子很快就会过来把夏小姐接走吧?这两人若是重逢,还不知怎么感激少将军大恩呢?” 章伟霆低头翻着文件看不出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是一顿,半响没有出声。 路枫有些后悔话说多了,便描补道:“夏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会的东西还挺多的,听她口中介绍的那个方灏尘,听起来也是个人才,说不定俩人为了报答少将军的恩情,能留下来在少将军手下效力呢。” 慕容霆的面色仿佛更沉,路枫直想抽自己嘴巴子。 末了干咳一声道:“当初在宁城饭店的时候,夏小姐泡茶的手艺可是极好,少将军都累了一天了,不如我让夏小姐送杯茶进来?这上好的铁观音那茶水房的小兵可泡不出绝佳的味道。” (); 第八章 开始做事 慕容霆扫了一眼路枫,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路枫便识趣地关上门出去找臻兮了。 臻兮正闲闲坐在自己房间里,埋头对着手里这件卡灰色暗纹男式睡衣飞针走线。旁边高大的落地窗户半开着,微风不时吹进来,能嗅到空气中夹杂的一缕花香。 臻兮从小被婆婆按照大家闺秀的教养规格教导长大的,女红针线方面学的很是不错,这几年自己和阿哥的很多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 这些日子臻兮无事可干,就让小飞陪她出去买了一大堆的衣料、针线之类的物品,待在房间里做衣服打发时间。她打算为少将军做两套睡衣送他,还有路副官也得做一套,人家对自己有大恩,多少表达一下心意。 臻兮住在这里已经大半个月了,初到这里时感觉军部里里外外人不少,但是大家行事都及沉稳,匆忙且静谧,很少听见喧哗,士官们每日或埋头伏案,或步履匆匆,连负责洒扫的刘嫂都只安静地忙活着,少有空闲下来的时候。 少将军他们更是忙得看不到人影,臻兮怕添乱从不主动去见他。后来逮着路副官,磨着请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些抄写工作,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臻兮听了路枫的吩咐,赶忙去茶水房准备,不一会儿端着一个红木茶盘走出来,茶盘上放着式样古朴的紫砂茶壶和几只精巧的紫砂茶杯,杯子里冲泡好的浅碧色茶水徐徐冒着热气。 刚走到慕容霆办公室门口,值岗的警卫突然一个立正随即出声道:“报告!夏小姐到!” 臻兮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手里的茶盏。 “进来。” 听到里面简短冷冽的声音,警卫忙推开门,臻兮走了进去。 慕容霆看着多日不见的臻兮,脸上泛出了一丝笑容。 他起身接过茶盏放到桌子上问道:“这几日工作太忙,无暇顾及你,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可还适应?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路副官或者刘嫂,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刘嫂好好照顾你的起居。” “谢少将军挂心,我过的很好,小飞和刘嫂她们都很照顾我,其他人也都对我客客气气的。嗯,就是就是太客气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 慕容霆闻言笑道:“不必不好意思,你初来,他们代我照顾好你是应该的。” 臻兮:“还是要谢谢少将军的,只是这么多天了一直都没有事情安排给我去做,整日闲着心里挺不安的。”臻兮趁机说出自己的顾虑。 慕容霆:“你不必不安,我已经吩咐路枫,明天开始你就要正式上岗了。” “嗯嗯,我知道,路副官刚刚跟我说了,少将军请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臻兮赶紧表决心。 慕容霆:“那就好,秘书室需要翻译的外文资料其实并不多,偶尔呢会有跟洋人直接打交道的场合需要应酬,到时候你跟着我就行。 平时闲暇到我办公室帮忙,我这里需要处理的文件比较多,你只需要分门别类帮我整理好,待处理的文件秘书处会每日拿进来,你不用管;处理过的你再送过去就是。其他就是些抄抄写写的工作,到时我会具体吩咐的。” 臻兮连连点头表示听明白了,见少将军已经喝完一杯茶水,忙眼疾手快上前续杯。 慕容霆看着眼前低头忙碌的丫头,心情愉悦了不少。 门外卢白钧刚走到门口,警卫忙轻声提醒道:“夏小姐在里头。” 卢白钧一听脚下顿了顿,侧耳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心里想着事情不急还是不打扰少将军的好事了,待会儿再来汇报吧,转身轻轻下楼了。 翌日,臻兮上午正式去了秘书室报到。路枫亲自给她引荐了一众同事,并安排了具体的任务,臻兮上午便留在这里开始办公了。 下午路枫又不辞劳苦带着臻兮来到了后楼的译电科,把她交到译电科程科长手上,叮嘱完少将军交代的事情才告辞离开。 臻兮一身剪裁合适的军装,婷婷站在议电科门口,坦然地面对着四周打量她的各色目光和窃窃私语声。 连日来关于将军与她的种种传闻,己经被大家翻来覆去八卦了好一阵子,只要她走出房门,不论到哪里都能感受到来自各方探寻的眼神,只要没有恶意,她并不介意大家的探究和打量。 只是这译电科跟秘书室正相反,这里除了程科长以外其余都是年轻的女兵,不同于秘书室那些男兵一众讨好,欣赏的眼神,这里的女兵投来的目光多是审视跟好奇。 年过四旬,身材敦实魁梧的程科长清清嗓子,喊道:“都静一静!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夏小姐,少将军特意从江南聘请过来的高级翻译人才。 从今天起,夏小姐每天下午到我们译电科来实习,熟悉收发电报业务。夏小姐初来乍到,以后你们要多关照着些。” 说罢,转身对着臻兮一脸殷勤指引着:“夏小姐,您的位子就在这里,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有不懂的尽管问我,或者问其他同事都可以,可千万别客气。”说罢笑意盈盈望着臻兮。 “程科长,你说这位夏小姐是每天下午才过来?还是实习?感情并不是正式分到我们科室的工作人员?” 一个高昂着头,脸上画着精致妆容,一脸倨傲的军装丽人缓缓开口问道。众女子听闻都反应过来,眼里的好奇更甚。 程科长冲那边撇撇嘴,不耐烦地说:“梦云小姐,这是路副官亲自吩咐的,说是夏小姐上午在秘书室有任务,所以下午在我们这里,也就是熟悉一下议电业务。这上面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做,甭问那么多。” 许梦云心口一滞,冷冷地瞥了眼臻兮。 其余女兵则暗吸了口气,少将军身边什么时候有过女秘书了?这个小姑娘看来真是不简单。 程科长又扯着嗓子训了一通话,才让大家都坐下来继续工作。 为了让臻兮尽快进入状态,程科长特地找了一个跟臻兮年龄相仿的女兵和她挨着坐,带她熟悉收发报业务。 “我叫李淑珍,比你早来这里几个月,以后你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这个长着一张圆脸蛋,看起来很好打交道的女兵性格比较活泼,说起话来声音也清脆。 臻兮看着她不加掩饰的笑容不禁也微笑起来,不一会儿俩人就咬着耳朵聊在了一起。 李淑珍:“我叫你臻兮吧,你长得真好看!其实这些天大家经常说起你,没想到你竟然跟我们一个科室了。” 李淑珍手托着下巴不住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夏小姐,她们已经好奇了很多天了,只是没机会见到真人。 臻兮:“那我叫你淑珍,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可要教我哦?”臻兮对这个热情的女孩儿很有好感。 “没问题!” 李淑珍一口应下,接着凑近她小声说道:“虽然我不过比你早进来几个月,但是已经很熟悉业务了呢。 嗯,我们译电科除了程科长,其他都是女兵,平时挺忙的,闲下来的时候大家也不是很能聊在一起。 你看那个刚才问话的,她叫许梦云,是我们军部的一枝花,哦,是在你没来之前,她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 军部里追求她的人很多,可是她一直倾慕少将军,这是我们这里公开的秘密,所以这一阵子大家谈起你跟少将军的事她都不太高兴。” 李淑珍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不时抬头瞅瞅较远处的许梦云那边。 “她旁边那两个是她的死党,她们三个在我们这里算是资历最久的,平时也都不太好说话,我们几个新来的都不敢惹她们,那边的两个跟我是一起招进来的,平日里我们几个挺聊得来” 叽叽喳喳好一阵子,臻兮一下午业务没学多少,八卦听了一耳朵,慢慢弄清了议电科的一些人事关系。 几天下来,臻兮在议电科的业务开始熟练起来,与同事们也渐渐熟稔了些。跟她谈得来的同事并不多,最熟的还是李淑珍,年纪比她大一岁,性格很是讨喜,跟谁都是笑眯眯的很好相处。 至于许梦云几个年龄稍大些的女兵,多数时候并不当她这个人存在,有时在远处冷冷地打量,不过都不敢明目张胆来挑衅罢了。 相比译电科的工作,臻兮其实更喜欢上午待在秘书室的时间,觉得比起枯燥的收发电报,那边的抄写和翻译工作更有成就感,关键是几乎没有什么人跟她套近乎聊天(少将军眼皮子底下自然人人懂得避嫌),让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工作。 臻兮很快适应了自己的工作,不光在业务上越来越熟练,就连每周一次的军事训练都跟大家一起积极参加。 军部各科室文员的军事训练跟士兵们的训练时间和强度都是不同的,他们是每周训练一次。由于译电科都是女兵,所以议电科的军事训练跟其他科室又是分开进行的。 这日女兵军事训练的项目是打靶。除了臻兮,其他人都已经驾轻就熟,出枪、上膛、瞄准、击发,人人有条不紊一气呵成。只有臻兮望着发到手里的枪械,不知如何是好。 许梦云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臻兮,轻蔑地一笑,原来是个连枪都不会使的娇小姐。 旁边的汪琳琳跟李莹玉也转过头,看着臻兮的窘态嗤笑出声,三人并不怕她听见小声议论起来。 臻兮死死咬住嘴唇,心里很是委屈。以前看阿哥练过枪,可是阿哥说枪这东西太冷血,女孩子最好不要碰,所以她从未碰过。 (); 第九章 打靶训练 旁边的李淑珍悄悄瞪了许梦云几个一眼,走到臻兮身旁,开始教她基本姿势。 一旁站着的薛教官在旁边观察了好一阵子,看着李淑珍悄声细气的教习方式,像极了小女孩教绣花,不禁暗暗摇头。 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吩咐李淑珍自己去练习,然后走到臻兮身边笑问道:“夏小姐是初次打枪吧?” 臻兮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薛教官善解人意地安慰道:“不要紧,慢慢学就是,多练些日子就熟悉了。来,我从头教你”说着,靠近臻兮开始手把手教她。 那边的汪琳琳几个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汪琳琳撇撇嘴,冲着许梦云两个小声嘀咕起来:“瞧她那娇滴滴的样子,连枪都不会使,真不知道少将军看上她什么了?” 这些天她们已经把臻兮的底细探听清楚了,不过是江南某地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据她自己介绍说是跟未婚夫失散被少将军恰巧救起,顺便带回来的,本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军方背景。 “就是,我看她也就脸蛋好看一点,哪里能跟梦云你比呢?你可是比她强多了呢!”李莹玉也在一旁搭腔道。 许梦云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夏小姐实在喜欢不起来,看见她就心头很不舒服,这会子听见汪琳琳两个在旁边嘀咕,心里厌烦并不想说什么。 这些天她冷眼旁观,觉得这丫头容貌极美,平日里一身军装素面朝天的样子,从不多加修饰,说话做事温柔爽直,跟谁打交道都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在科里跟她一般年纪的女兵们都相处的不错,行为举止妥妥的大家小姐做派。 少将军难道就喜欢这种样子的? 许梦云一直对自己的外在条件及有信心,她容貌出色,身段婀娜,那透出骨子的妩媚风流,还有刻意流露出的冷冽气质,放眼整个军部,没有比她更漂亮迷人的。 即便少将军很少看见她,偶尔碰面也总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可心里总还有些许期待。盼着有一天自己能引起少将军的注意,从而让自己走到他身边去。 然而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竟然能得少将军另眼相待,怎么叫她心里不难受发堵? 太阳慢慢西斜,少将军一行从外面回来,正在军部四处巡查,走至训练场旁边,远远就能看见场内女兵们正聚集在一起练习打靶。 路枫在身后小声说道:“是译电科的女兵在训练。” 说罢却看到慕容霆盯着训练的方向,双眉紧锁似是不悦。 路枫随着慕容霆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边上离大家几步远的地方,有两个人似是紧紧挨在一处,夕阳斜照下来,把两个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不时重叠在一起。 路枫倒吸了一口凉气,正待开口,少将军已经大步往前走去。 薛教官正在专心教臻兮练习,他一手扶着女孩儿托枪的胳膊,一手搭在她腰间纠正姿势。 其余女兵们也都各自专注练习,忽听旁边汪琳琳几人刷地站起来冲着大家身后敬礼:“少将军!” 女兵们吓了一跳,纷纷回头去看,只见少将军一行人已经走了过来,众人急忙端正身姿敬礼。 “你们在干什么?”少将军了冷冷盯着薛志清,半天才问道。 薛教官:“报告少将军,属下正在教夏小姐打靶!” 薛教官一双眼睛注视着前方,标准的军礼显得整个人英姿挺拔。只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略微抖动的裤管和打结的舌头,似乎暴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哦?教的怎样了?”慕容霆似乎在问薛教官,眼睛却越过他灼灼盯着后面的臻兮。 薛教官:“报告少将军,正在练习瞄靶。” 慕容霆:“嗯,时间差不多了,解散吧。” 好不容易少将军一发话,薛教官松了口气,忙应声说是,转身集合女兵准备离开。 许梦云走至慕容霆身旁,一双如水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英武男子。可是慕容霆似乎留意不到半分,寒潭般深邃的眼睛分明只盯着旁边的小丫头。 许梦云不由心绪又是一沉,她不敢随意插话,默默垂下眼帘,跟着大家离开了。 臻兮正要跟大家一起离开,少将军却出声叫住她:“等一下。” 臻兮站住,仰头望着少将军。 慕容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道:“不会打枪?” “嗯” 臻兮点点头说:“阿哥没有教过我,他说女孩子不适合玩枪。” 慕容霆:“你现在穿着军装,就要学会军人应该掌握的的基本素质,包括打枪。” 说着,从腰间拔出自己那把最新式的勃朗宁手枪,递到臻兮手里,抬眼一扫远处的靶子,示意她过去练习。 路枫见状轻轻向身后挥了下手,众人屏息凝气退了下去。 臻兮乖乖地拿起手枪,走过去慢慢瞄准。 夕阳的余晖斜照在女子侧脸上,映得粉嫩的脸颊上泛出淡淡的橘色。她紧抿着小嘴,浓长的睫毛高高翻卷着,不时眨巴一下,看的人禁不住想要伸手触动。 慕容霆看着女孩儿煞有其事的花架子,身不由己走上前去,双手从背后环绕,将女孩儿圈在了怀中,扶着她握枪的白嫩小手,慢慢调整方向,嘴唇不自觉贴着女孩儿的耳朵小声说道:“枪要拿稳,手不能抖,食指松开握紧吸气屏气” 臻兮被紧紧箍在少将军怀里,感觉极不自在,不由自主把身子缩了又缩,想要尽量不碰触到背后的人。 可是慕容霆仿佛毫无察觉般一心一意教习,握住臻兮的一双大手温热有力,低沉坚定的声音不时在她耳畔响起。 这让臻兮觉得似乎是她自己想多了,于是渐渐镇定下来,随着慕容霆的引导认真练习,不多久完全投入其中。 毕竟是第一次打枪,尽管慕容霆在耳边一直鼓励,可是臻兮紧握枪把的双手还是微微颤抖,手指怎么都无法扣动扳机。 慕容霆见她半天不敢开枪,索性就着她的手把枪托稳,食指一动只听“砰”的一声,子弹射了出去。 强大的后坐力震得臻兮瞬间向后面倒去,结结实实撞在身后像堵墙一样的怀抱中。 臻兮惊慌地回头看看,身后的慕容霆纹丝不动,眼光似是戏谑地望着她道:“丫头,照你这打枪的力气,等打完这枪里的子弹,怎么着都半夜三更了吧?” 臻兮知道少将军在调侃她,不服气地撅起小嘴,她站稳身子重新转过去,一把夺手枪,深吸口气继续练了起来。 训练场上只剩下两个人的身影,调皮的余晖又将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分分合合,像极了正在亲热的情侣。 翌日,少将军亲自教习夏小姐打靶,俩人举止甚是亲密的传闻,像股风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军部。 路枫在第二日又特意找了薛教官,对他传达了少将军的口令:以后夏小姐的军事训练由少将军亲自安排、单独训练。 薛教官听后心里大约明白了昨天少将军对他冷眼怒视的原因所在。 如此一来军部上下,人人对这位夏小姐的态度更是表面恭谨不敢轻易得罪,包括译电科那些喜欢尖酸几句的女兵,也都识趣地在臻兮面前收敛性子不敢太过放肆,所以臻兮在军部的日子过得更加恣意。 慕容霆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看着杵在对面还没有离开的路枫道:“还有什么事?” 路枫忙上前几步:“少将军,不是公事,是夏小姐,刚才刘嫂跟我说夏小姐有些不舒服,需要休息几天。” 慕容霆眉头一皱:“不舒服?是生病了吗?” “我问了,刘嫂只说不要紧。不过我吩咐了刘嫂,需要请军医的话随时跟我说。”路枫一边回答,一边观察少将军脸色。 “好了,我知道了。” 得到答复路枫便退了出去。慕容霆看着桌上的文件无心再翻阅,脑子里不时想起路枫的话,既然静不下心,索性合上文件起身出了办公室往三楼而去。 臻兮的房间里,她正懒洋洋的趴在松软的大床上,身上穿着绯红色丝绸长袖衣裤,腰上搭着一条薄毯子,一手捂住小腹,不时皱眉吸气。 她来了例假,跟往常一样小腹一阵阵的痛,腰部又酸又涩,整个人难受地在床上变换着各种姿势,腹部的疼痛依然得不到一丝缓解。 刘嫂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轻轻推开门,来不及关紧房门便急急走到床前,把姜茶放在床头小几上,上前柔声道: “小姐,喝杯红糖茶暖暖吧。唉!这女人病最难熬,小姐应该是之前小日子来的时候不太注意,着了凉落下了病根。以后千万要小心些,这种时候一定要注意保暖,就是大夏天也不能掉以轻心” 刘嫂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直到臻兮喝完了一大杯红糖茶重新躺下来,都没停下话茬。 臻兮喝了红糖茶水,腹部似乎好受了一些。自从一年前来了初潮,身边没有长辈提醒照顾,傻乎乎的受了几次凉,从此每次来的时候都腹痛,回国后明显严重了,每次都痛上一两天才渐渐好转。 “小姐放心,我已经跟路副官替你请过假了,”刘嫂一边帮臻兮揉着后腰一边说道。 臻兮一惊,转头睁大眼睛吃惊地望着刘嫂。 (); 第十章 散心 刘嫂明白臻兮这是害羞,不愿叫人知道实情,忙安抚道:“小姐放心,我只说你有些不舒服,没说别的。”臻兮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这几天就踏踏实实待在房间里休息,需要什么就吩咐一声,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刘嫂絮絮叨叨嘴上不停,手下也不停歇地轻轻在臻兮腰部轻轻揉捏着,这样可以使臻兮酸痛的腰部缓解不少。 慕容霆已经来到臻兮房间门口。看到门是虚掩着的,便轻轻推开,悄声走了进去。 房间里宽大的玻璃窗开了半边,丝丝凉风吹进来,跟屋子里清香的空气交汇在一起,十分舒适好闻。 臻兮趴在床上,身上一条薄薄的毛毯从腰部遮到小腿处,露出绯红色的睡衣长袖。刘嫂坐在床边正在给她揉着腰,一边揉一边低声叮嘱着要注意保暖之类的话。 慕容霆轻轻走过去,刘嫂瞥见人影,吃惊地正要出声,慕容霆把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她莫作声。刘嫂会意地不出声了,只是手上不自觉停了下来。 慕容霆招招手,刘嫂知趣的起身走了出去,并体贴地关好房门。慕容霆坐下来,伸出手照着刘嫂刚才的动作,给臻兮揉捏起来。 臻兮喝了红糖姜茶,又有刘嫂不断地揉捏觉得略微好受些了,耳边听着刘嫂的话,心里想着跟阿哥在一起的种种过往,心中怅然。 忽然感觉力道比刚才重了些,便出声道:“刘嫂轻一些。” 随着力道的减轻,感觉腰部又舒服了不少,不由感激说道:“刘嫂,我这会儿好多了,谢谢你,这些日子麻烦你不少事情了。” 听不到刘嫂回答,臻汐双手托着下巴自顾自说着:“我娘跟婆婆走得早,以前也没人跟我说过这些话,难受的时候,阿哥也不懂怎么办,只给我熬红糖水喝,要么就劝我去医院。可是这种事去医院有什么用,羞死人了,只能自己忍着。” “有病的话该去医院就去医院,做什么怕羞啊?”慕容霆终于忍不住问道。 臻兮吃了一惊,一骨碌爬起来,目瞪口呆望着慕容霆:“少将军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病?病了很久了吗?”慕容霆不答,只是关心地反问道。 “我我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有些不舒服,休息几天就好了,没关系的。”臻兮尴尬地有些语无伦次。 慕容霆皱眉看着臻兮:“不舒服就要看医生,怎么是休息几天就好?都说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见外,你这样总觉得麻烦别人,不看医生,到明天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说着伸手摸了摸臻兮的额头,感觉不到烫,才舒了口气道:“你躺下,我叫军医过来给你诊诊。”说完便起身按着臻兮躺下。 臻兮一听他要找军医过来,急得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离开,口里连声说不用请医生。慕容霆哪里肯听,只当她是小孩子怕见医生,执意往门口走去。 臻兮一急喊道:“人家是小日子来了。” 说完,一张俏脸羞得通红,恨不能把脑袋藏进被子里。 慕容霆顿住了准备出去的脚步,他听明白了,不由得也一阵尴尬。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还是慕容霆先开了口:“真的……不需要请大夫吗?” “真的不用,我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臻汐硬着头皮答道。 “可是我看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慕容霆还是不明白。他不太了解女人,印象中也没有见过家中几个妻妾来小日子时是什么样子,最多只是碰上他恰巧在家时,会羞答答告诉他一声,他便自觉不去打扰。 “我一直是这样子,就是肚子疼,真的没关系,明天就不疼了。”臻兮恨不能把头垂到床底下去。 僵持了片刻,慕容霆确定不用请医生才作罢,却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起身嘱咐臻兮好好休息,转身出去了。 回到办公室,慕容霆犹自不放心,便把刘嫂叫了进来问清楚情况。 刘嫂是个快言快语的,见少将军询问忙上前说道:“少将军放心,夏小姐没什么事,小姑娘家有这点毛病很正常,我待会儿就出去一趟,到中药铺子抓几副药回来,等小姐喝了药就会好多了。” 慕容霆:“那还等什么?你马上去抓药。这几天你不用管别的,照顾好夏小姐就行了。” 刘嫂再三点头,保证自己会好好照顾臻兮,慕容霆这才放下心,让刘嫂出去买药了。 几天后,臻兮不那么难受了,赶紧爬起来继续做事。 慕容霆看见臻兮恢复了精神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才彻底放下心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慕容霆照拂下,臻兮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除了想起阿哥时心情沉重以外。办公室里,臻兮站在书柜前一边整理着书册,一边想着找寻阿哥的事,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阿哥一丁点儿地消息,她的耐心随着一天一天消磨,快要消耗殆尽了。 起初,她几乎每天都找机会拉着路枫悄悄打探有没有查到阿哥的消息,可是每次都很失望。 臻兮心里明白,阿哥肯定也在到处奔波寻找自己,而自己远在北地,人海茫茫,阿哥若是跑到其他地方去也说不定。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心头越是沉甸甸的无法释怀,不觉心情更加难受。 慕容霆坐在靠窗宽大的沙发上正看着书,耳边听不到臻兮的声音便抬头看去,就看到站在书柜前低着头失魂落魄的臻兮,便知道丫头又在想念她的阿哥了。 自回到茉城慕容霆一直吩咐手下打探方灏尘的下落,可是别说方灏尘没有任何行踪,就连他的舅舅都没有找到。当地的药材商人都一一查过了,只有一家姓连的,家眷信息也吻合,据说早在几年前就举家逃亡南边了。具体去了何处,街坊邻居都不知晓。 也难怪,这些年兵荒马乱的到处打仗,应城背靠连绵的大山,近些年来山匪、兵祸不断,老百姓不堪其扰,很多城中大户纷纷举家搬离,逃亡别处谋生去了。 方灏尘若是在应城找不到舅舅,接下来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可就不好说了。 每次丫头听到外面报回来毫无结果的消息,都要难过上一阵子,看着丫头这副样子,慕容霆心绪更加复杂,既有心疼和无奈,也有一丝莫名的窃喜。 他答应丫头的事定会尽力去做,但是浮世动荡,即便他动用了军方势力在应城一带全力找寻,结果依然查无音信。这说明方灏尘很可能没有去过应城,天南地北不知所踪了,这一切似乎预示着两个人重逢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那么,也就意味着 想起前几天丫头给自己送过来的两套睡衣,那手工、款式竟一点不比外面专业的裁缝铺子送过来的差! 这让他又惊喜了一把,毫不客气地收下来。真没想到丫头还有这么好的手艺,看来,以后要找机会让她给自己多做一些衣服才行。 “丫头,怎么又在发呆?又想起你阿哥了?” 终究不忍心看着她难过,慕容霆开口问道。 “嗯嗯,对的,少将军,最近有没有我阿哥的消息呢?”臻兮听到少将军问话,回过神来问道。 慕容霆放下手里的书,无奈说道:“我吩咐他们如果有新的消息立即传回来,若没有就不必传了,最近一直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那就是说——” 臻兮情绪更加低落,把头垂的低低的,尽量不让少将军看到自己沮丧的表情,嘴里说道:“我知道了。”说完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 慕容霆推开面前桌上的文件随手放进抽屉,然后站起来对臻兮道:“今天事情结束的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罢,不容臻兮推辞,便抓着她的手走出办公室。 臻兮一路低着头,不敢看迎面碰上的士官们复杂暧昧的表情,几次想挣脱那只拉着他的大手,怎奈越挣脱似乎被抓的越紧,几次下来,只好放厚了脸皮,任由慕容霆握着走出了军部大门。 沿街道走到路口,慕容霆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两人坐了上去。只听慕容霆吩咐车夫道:“去城隍街。”那车夫便拉起车子跑了起来。 “城隍街在哪儿呀,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臻兮挨着慕容霆坐着问道。 自从到了茉城,除了跟着少将军外出应酬,偶尔也会跟小飞和李淑珍出去逛逛,军部周边的街道臻兮都已经熟悉了,他们甚至还去过将军府那条街道。可是城隍街只听李淑珍说过却未去过,显然跟这里离得较远。 慕容霆:“丫头,你来了这么久,我都还没有带你好好四处走走呢。这茉城里要说最热闹、人气最旺的地方,其实并不在这附近,而是城隍街。那里离军部说远不远,坐黄包车的话估计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他掏出怀表看看时间,继续道:“今天反正时间还早,我带你过去逛一下,在城隍街你可以品尝到我们茉城所有的特色小吃,今晚我们就去那里吃晚饭。” 慕容霆一路介绍着茉城的风俗,大约半个小时后黄包车夫停下车子,城隍街到了。 臻兮看着眼前古朴的街道,熙攘的人群把中间这条道塞得满满当当,两边茶楼、酒馆、小吃铺、当铺鳞次栉比,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摆摊的小商贩站在各自的货物前高声叫卖、讨价还价,比起军部附近那几条繁华新潮的大街,这里更接人间烟火气。 (); 第十一章 寻亲 慕容霆拉着臻兮的手一路逛着,给她介绍两旁摊位上摆放着的各种北方小吃,什么炸酱面、驴打滚、豌豆黄、麻豆腐、炸糕、糖耳朵花样还真不少,很多吃食臻兮都没有见过,一阵阵香味飘过来,臻兮渐渐有了食欲。 “其实我的家乡也有像这样的街道,只是卖的东西跟吃食和你们这里不一样罢了,这就是地域差异各有千秋,说不上哪边的更好。”臻兮四下张望着说道。 慕容霆笑笑:“那么,你今天就好好品鉴一下我们北地的特色。” 俩人走到一个卖凉粉的摊位前。天气较热,摊位上外面的几个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小贩热情地将他们让到最靠里面的一张桌子前。 老板娘见有客到,立即端上来两碗放着红红绿绿调料的凉粉。白色半透明的粉配上切的碎碎的红绿辣椒、蒜泥、芝麻、花椒水等各种调料,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十分诱人。 慕容霆捞过一碗小心地搅拌均匀,然后端到臻兮面前,示意她尝尝。 臻兮低下头尝了一口,感觉酸酸爽爽的,吃进嘴里味道极好,不由得食欲大开,一口一口吃了起来。慕容霆看着丫头专心吃东西的样子不觉心情更好,捞过另一碗低头吃了起来。 吃过凉粉,两人沿路继续往前逛,碰到喜欢的吃食就买一些尝尝,臻兮饭量较小,怕吃不下俩人便合买一份,吃不完的慕容霆也不嫌弃全都包揽了去,毫不顾忌周边路人不时投来的各色目光。 逛了半天,别说臻兮,就连慕容霆的心情也是异常舒畅,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轻松惬意地逛过了。 逛到最后,慕容霆手里提着臻兮买的各种吃食跟小玩意儿,看着身旁因走了长时间的路而面色红润的小丫头,一双大眼黏住般流连在沿街各种摊位吃食上,似乎还没有吃够买够。慕容霆不由得嘴角上扬,眼中的宠溺浓得化不开。 已经很晚了,街道两旁亮起了橘黄的路灯,摆摊的小摊贩们开始收拾家什,赶集的人们三三两两逐渐散去。 慕容霆本想拉着臻兮慢慢走一段路再叫车,但是臻兮好像累了有些不愿意挪步子,慕容霆便直接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到了军部。 刚进大厅,刘嫂便笑盈盈地上前接过慕容霆手里提的东西,不用吩咐便往臻兮的房间拿去。 两人走到楼梯口,慕容霆温声问道:“今天可还尽兴?” “嗯,城隍街真的好热闹,淑珍之前还说要带我去的,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谢谢少将军。”臻兮吃得有些撑,脸上的红润久散不去。 “走了这么长的路也很累了,好好休息,明天见。”慕容霆心情愉悦说道。 “少将军晚上还是住在这里吗?” 臻兮记得慕容霆最近好像一直都留在军部,他的办公室是个套间,里边的卧室陈设一应俱全,还有洗漱间,常年住在这里都没有问题。 慕容霆点头:“嗯,最近事情比较多,等忙完了这阵子就好了。” 臻兮:“那少将军也好好休息,明天见。” 两人互相告辞,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一个月以后,淮军辖区安县团部门口,一个身形疲惫的瘦高少年提着一个木箱子,慢慢走向对面那深灰色的铁皮大门。 快走到跟前时,少年收住了脚步,略转身又挪向旁边执勤的哨兵。 不等他靠近,那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哨兵利索地用枪口对准他喝到:“站住!干什么的?” 少年并不慌张,声音沉稳道:“劳烦通传一声,我找你们团长连志清,我是他表弟,从渝城过来的。” 哨兵听了,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少年瘦高的个头,一脸风尘疲倦的样子,但是眼神坚定不卑不亢。上身穿一件污满了汗渍的白衬衣,深灰色西裤,脚上的皮鞋沾染了厚厚一层灰。如此风尘仆仆却也掩不住周身挺拔俊逸的气质。 哨兵将少年上下打量了片刻说道:“你找我们团长?我们团长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少年听了,眼神一暗,沉默片刻说道:“无妨,我可以在这儿等他吗?” 哨兵点头说道:“你要等便等吧,不知道团长什么时候能回来。”说完,也不理他继续站岗。 少年后退到一旁站着,这一站就是两个多小时。中间哨兵换了一次岗,男子始终提着箱子默默守在那里,一声不吭。 终于,一辆黑色雪佛兰轿车从街边开了过来,两边的哨兵忙利索地打开大铁门退到一边重新立正敬礼。 一旁的少年走上前几步,他没有拦住轿车只是看着轿车开进了大门直到看不见了,才问哨兵道:“可是你们团长回来了?” 哨兵斜眼瞅着少年说道:“是又怎么样?也没见你刚才上前拦呀?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团长的表弟,该不是冒充的吧?” 少年正要说什么,只听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眼看见一个身穿笔挺军装,大约30岁左右的军官匆匆走了出来。 他走到少年跟前上下打量一番,激动地一把抱住男子的肩膀说道:“灏尘,没想到真的是你!刚才我坐在车里匆匆看了一眼,半天没认出来,可算是见到你了!” 连志清确定这就是他的表弟后,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少年神情也有些激动,他动了动嘴唇喊了一声:“表哥。” 这少年就是方灏尘。他一路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到了应城,却没想到舅舅一家早已搬到不知哪里去了,只留了几个守宅子的仆人。 他问了那仆人,可是仆人并不清楚主人到底搬去了哪里,只知道当时城里到处人心惶惶,每天都有人家拖家带口的离开。主人一家怕走晚了遇上兵祸,就急匆匆跟着也出城了,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儿消息回来。 方灏尘只打听到他们出城后去的大致方向,就沿着一路边走边打听。 直到两天前,才无意从路边一处小茶摊主人那里打听出驻守安县的军队是淮军的一个团,那团长就叫连志清。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了过来,没想到还真是他的表哥。 表兄弟两个坐在轿车里往城北驶去。连志清看着一脸憔悴的表弟说道:“灏尘,这段日子真是难为你了,当初我们从报纸上看见了那条通缉令,可着实吓得不轻,总希望是同名同姓,还专门派人去渝城找你。 可是到了方家才知道发生的整件事情,你舅舅跟我这段时间担心的不得了,想着你可能会找到应城去,就想派个人回去那边老宅给你留个口信。 可是这里属于淮军地界,跟应城那边的瑾军政府不对盘,上头命令不得随便过去那边,这一来二去就耽搁下来了。” 说到这里连志清歉意地看着方灏尘,庆幸说道:“还好咱们终于团聚了,真是老天保佑,我们家就在县城里,很快就到了。” 方灏尘也觉得很庆幸:“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快找到你们,舅舅他老人家好吗?” 连志清:“很好!家里人都很好。当年我们仓促离开应城,本想着去渝城投奔你们家,可是在半路上遇到我以前一个很要好的同学,他已经投了军而且混得不错,他跟我说了一大堆投军的好处,介绍我也参军投到了陈师长门下。也是我运气好跟对了人,混了几年就做到了团长这个位置。唉!总算是暂时安定了一些。”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城中一处旧式大宅院门口。连志清领着表弟一路往里走,一直来到连老太爷居住的院子。 刚进院子,早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干瘦老头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见方灏尘激动的伸出双臂,“呜呜呜”哭得老泪横流。 连志清疾步上前搀扶,在一旁急忙哄劝着父亲,过了半晌几人才进到正厅里坐定。 连老太爷拉着方灏尘的手含含糊糊问着话,方灏尘一面答应一面也问起舅舅身体可还好,知道彼此都安然无事才放下心来。 老太爷问了半天又想起什么似的四下瞅瞅,面露疑惑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那个未过门的小媳妇儿呢?” 方灏尘心中一酸,连日来所压抑的悲痛再也无法承受,他颤抖着双唇哽咽道:“舅舅,我把兮儿弄丢了。” 时光匆匆,臻兮在茉城慢慢适应了这里的工作和生活,每天早晚到不同的科室做事,闲暇会跟着李淑珍等几个交好的小姐妹出去走走。 译电科的女兵都住在军部后院的宿舍楼里,一个月只有休假那两天可以出去逛,家在茉城的自然也可以回去探亲,其余只有晚上才有一点自由时间。 军部纪律严明,她们不能随便到办公楼这边来,臻兮晚上便时常去她们宿舍串串门子。 偶尔她也会跟着慕容霆外出应酬,参加当地洋人的商务谈判或者宴会。臻兮外语说的很好,慕容霆把她带在身边,以前的那几个翻译就不用陪同出去了。 只是在一次宴会上,一个猥琐的英国佬对臻兮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邀请她连跳了几支舞还纠缠不放,直到慕容霆过去强硬把人抢回来,那英国佬还恋恋不舍对着臻兮直呼什么“艾拉无忧”。 从那次以后慕容霆很少再带她出席这些外交场合,即便是本地达官名流举办的交际舞会也从不让臻兮出现在人前,在旁人看来少将军此举大有金屋藏娇的意思,这样一来,茉城上层圈子里关于将军身边美人鱼的传说更增添了一层神秘感。 (); 第十二章 醉酒 这段时间军部忙着跟俄国人进行商务谈判,整整周旋了几周才达成双方都满意的协议。过程虽有艰难但结果总算令人满意,结束后慕容霆便带大家准备到聚鲜阁好好庆贺一番。 几辆车子缓缓驶过热闹嘈杂的大街,在茉城最大的酒楼“聚鲜阁”门口停下,早已恭候在门口的掌柜跟几个跑堂,毕恭毕敬将这群穿着军装的贵人迎上二楼雅间。 雅间桌上的美酒佳肴早已经摆好,众人依次坐定后,纷纷端起了酒杯,庆贺谈判的圆满结束。坐下后慕容霆一摆手,大家随即开动起来。 酒过三巡,向来快言快语的岳野放下酒杯,意犹未尽地说开了:“留过洋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夏小姐今天的表现真是这个!”他冲大家竖起了大拇指。 “要不是夏小姐俄语说得那么溜,还能看出俄国佬拿出的文件另有玄机,咱们今天还真可能吃亏了。”众人听他说罢纷纷跟着夸起臻兮来。 就连平时话比较少的路枫也赞赏地看着臻兮说道:“可不是?今天夏小姐可是立了大功。咱们那翻译小刘还是嫩一些,要不是夏小姐在谈判桌上刨根问底,逼得俄国佬不得不交代的清清楚楚,写的明明白白,今儿这场谈判还真是悬了。” 众人更是点头不止,七嘴八舌夸得臻兮一张小脸粉红粉红的。 “哪里哪里,都是少将军的功劳,那些话本就是少将军叫我问的,我只是照章翻译而已。” 慕容霆温柔注视着坐在自己下首的臻兮,眸光中掩饰不住的宠溺,丫头今天在谈判桌上表现极佳,他很满意。 “对了夏小姐,之前听说你是去欧洲留学,就是去的俄国?”岳野问道。 臻兮见他问起便放下只轻抿了一口的酒杯,跟大家解释道:“当初我跟着阿哥先去的日本,我们在日本待了一年多,后来跟同学去了英国。在英国大学读书的时候,有个要好的同学报了俄文,我跟阿哥受他影响,也就选学了俄文课程。再后来就去俄国游学了几个月,算起来在俄国的时间并不长。” 众人听了,更是不住地恭维起来,争着起身跟臻兮碰杯。 臻兮不好推辞,她知道自己酒量不行,每位都只小抿一口不敢多喝。 有少将军在一旁看着,大家也知道掌握分寸不敢过多劝酒。就这么一轮下来,不过一杯酒下肚,臻兮粉嫩的小脸已经红润起来。 慕容霆一直抿笑看着,见她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便让大家放下酒杯吃菜。 说笑中众人继续用餐,臻兮酒劲上来渐渐感到头晕目眩,她直直地盯着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小飞,目光渐露迷茫。 “阿哥。” 众人抬起头,如中了定身术一样动不了了。只见臻兮一把抱住小飞的胳膊,几乎把整个上半身软软地贴上去,嘴里嘟囔着:“阿哥你到哪儿去了?我都找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 喝醉了? 众人面面相觑,臻兮这声“阿哥”叫得大家心里都咯噔一下,有人眼光偷偷撇向慕容霆。 虽然当初路枫几个并没有人说出臻兮有未婚夫的事,可是架不住臻兮自己为了证明跟慕容霆的清白,巴拉巴拉把自己有未婚夫的事情跟译电科的小姐妹们兜了个底朝天,大家才明白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慕容霆跟大家一样,也是吃惊地看着抱着小飞撒娇的丫头,脸色瞬间不好。 他起身过去,双手一把揪起臻兮把她拘在怀里,没好气地喊道:“丫头,你喝醉了?你仔细看清楚,他是小飞不是你的阿哥!” 臻兮被他拘地被迫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有些模糊的脸,迷茫地问道:“你是谁?” “你看清楚我是谁?”慕容霆脸色更青了。 臻兮努力睁大眼睛,慢慢向上看去,恍惚看见那人脑袋上似乎顶着什么东西。想也不想抬手摘下来,拿在手里翻看着,嘴里嘟囔道:“绿的?不是说,男人不能带绿帽子吗?你怎么戴顶绿帽子?” 几句话听的一桌人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笑出声,憋得咳嗽声四起。 慕容霆不客气地一把扯过军帽放在一旁,咬着牙将她的脑袋抬起来,让她脸对着他问道:“看清楚,我是谁?” 臻兮眨巴着眼睛仔细看了会儿,忽笑道:“原来是少将军。” 继而又哭出声来:“少将军,你不是说好帮我找到阿哥吗?你怎么还没有找到?我好想好想他,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我每天都很害怕,每天都想他,我不管你快帮我找到他……呜呜呜……” 臻兮酒精上头越哭越大声,小脸埋在慕容霆怀里,双手胡乱抓着对方的衣服,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大家看着紧搂着丫头想要说话,却又极力忍耐的少将军脸色越来越不好,识趣地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起身溜出门外去了。 关上房门,几人站在楼道走廊上,依着光滑的白色木栏杆,才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气。 岳野胳膊肘捅了一下身边的路枫,努嘴冲房门看了一眼,说道:“没事吧?我们就这么出来了,少将军能应付得来吗?” 路枫瞅了他一眼:“要不,你进去帮着哄哄?” 岳野一听,立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往后缩着,跟小飞、小刀几人挤在一起。 只听屋内臻兮的哭闹声绵绵不断,中间夹杂着少将军的低低哄劝声,大家面面相觑。 忽然,哭闹声嘎然而止,众人细听,里面听不到一丝动静,莫非哄好了? 房间里,慕容霆紧紧抱着臻兮在怀里,一低头便能触上女孩儿柔嫩的双唇。 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莹白如玉,浓长的睫毛上下扫过自己的脸颊,一时心痒难耐,神使鬼差地吻了下去,久久舍不得放开。 好不容易分开来,只见臻兮眼神迷离望着自己,小手慢慢搭上他的脖子,口中喃喃道:“阿哥”竟又主动凑上来。 良久,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无声无力,慕容霆的嘴唇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看着眼前已变得酡红的小脸,红唇微肿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水滴,温热的鼻息带着一丝酒香喷在他脸颊,身上一阵燥热。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心神,冲着门口喊道:“路枫。” 门外众人久久听不到动静,正有一搭没一搭小声聊着。听到少将军传唤,路枫立刻走了进去。 “让人到车子里把我的披风拿上来,吩咐司机先把我们送回去,你们继续吃你们的饭,就不必跟着了。”慕容霆沉声吩咐道。 路枫应声出去,不一会儿拿进来一个黑色的细棉大氅,少将军接过把臻兮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小心的抱着出了房门。 众人等彻底听不见轿车声音了,才说笑着回到雅间里坐下,继续喝起酒来。 “哎,你们说,这夏小姐将来会不会成为四姨太?” 岳野端着酒杯开始八卦了。别看他是警卫长,这一桌子除了路枫其余都是他的下属,可岳野这人性格直爽,正事之外跟一干手下向来言谈随意从无上官的架子,大家也都了解,因此听了这话你一言我一语八卦开了。 “多半跑不了,瞧少将军对夏小姐稀罕的什么似的,这么多年谁看见少将军对女人这样放在心上过?”小刀挤弄着眼睛道。 “就是,别说这城里仰慕少将军的名媛小姐,就是府上的夫人跟两位姨太太,也没见少将军这么护着过哪一个。” “我看不一定,这夏小姐可是一心惦记着她那个未婚夫,又是留过洋的新派女子,万一不愿意做姨太太呢?” “哎,你倒是说说,这事儿能有几成?”岳野冲着路枫发问。 路枫向来沉稳寡言,这会儿只一心喝酒吃菜,不时笑眯眯听着热闹并不言语。 此刻见问到他,喝完手中的酒,才不紧不慢道:“这事儿,有的磨。” 轿车直接驶进了军部楼前才停下。司机下车打开车门,慕容霆抱着人一路上了三楼房间,完全无视周边诸多诧异的目光,只叫刘嫂上来帮忙。 把女孩儿轻轻放在床上,整了整她略皱的军服衣角,慕容霆看着臻兮娇好的睡颜,嘴角上扬。 他细细回味起刚才美好的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甜蜜旖旎挤满了心田。嘱咐刘嫂好好照顾,才不舍地离开了。 翌日清晨,臻兮从床上醒过来,看着自己身上白色的真丝睡衣,不禁吓了一跳。 昨天跟着少将军他们出去谈判,后来去酒楼喝酒来着,再后来呢?想了一阵她什么也没想起来,只好先起身换了衣服下楼。 走到二楼拐角处碰到刘嫂,她手里端着早餐正准备上楼,那白磁托盘上盛放的热粥、牛奶、花卷跟几样小菜正冒着缕缕香气。 “夏小姐醒啦,饿不饿?我给你送来早餐,吃了饭再下楼不迟。”刘嫂看到臻兮后忙热情地打着招呼。 臻兮迟疑着开口道:“刘嫂,昨天是你照顾的我吗?” “当然啦,不是我还会是谁?昨天少将军把你抱回来的时候包的严严实实的,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少将军唤我到小姐房里伺候,我才知道是抱着小姐回来了。” 刘嫂快言快语继续道:“衣服是我给小姐换的,还帮小姐擦了擦脸还有手脚,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不?” (); 第十三章 夜半雷雨 臻兮只觉的脑子嗡嗡的,怎么是算了,谁让自己不争气,一杯酒就醉倒了呢? 刚要说话,就看见慕容霆跟路枫几个人正从办公室出来,往这边走过来。臻兮下意识想转身上楼,只听身后慕容霆叫道:“丫头,你醒了?” “嗯,少将军早。” 臻兮尴尬地转过身,冲着少将军乖巧地一笑。 慕容霆若无其事地说:“你先去吃早饭,今天上午我要出去开会,放你半天假,好好休息吧。”说罢,大步下楼出去了。 臻兮松了一口气,只听一旁的刘嫂笑眯眯说道:“瞧少将军对小姐多好!我在这里做事这么多年,头一回看到少将军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好的,就连小姐早上吃什么早餐都亲自要过问。昨天” 说罢一脸促狭地看着臻兮,嘴角满满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臻兮脸更红了,匆匆回房。 接下来的几天,臻兮在慕容霆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可是见慕容霆若无其事吩咐她做事的样子,渐渐也坦然了,只是军部上上下下对她越来越恭谨客气。 进了六月,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原来北方的夏季也是炎热的。 军部里都换上了夏季军服,各个办公室已经用上了冰桶。臻兮自幼怕冷,除非到了最热的三伏天,才愿意用上一些,因此她的房间里没有用冰桶。 无意中看到警卫们在用硕大的芭蕉扇给埋头开会的众军官们扇凉,臻兮想起在国外时用过的电风扇了。 那种底座圆形,上面用三、四片大大的铜叶子做成的风车一样的东西,文件箱一样大小,插上电就能自己呼呼转动起来,放在屋角满屋子都可以感受到风力,用起来非常方便。可惜回到国内还没有见到过。 她在少将军面前提起了这种电风扇,慕容霆当时没有说什么,结果没过几天,臻兮就看见自己屋子里竟然放了一个电风扇!这让她惊讶的合不拢嘴。 一问才知道是慕容霆听她描述了以后,专门派人从做外贸生意的洋人手里买过来的。数量不多,军部只有慕容霆跟几位长官办公室里有,然后就是她的房间添上了一个,其他屋子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臻兮打开风扇,感受着呼呼的吹风觉得无比惬意。想了想她起身叫刘嫂拿进来一个冰桶,放在风扇前面合适的位置。 电扇的风徐徐吹到冰桶上,桶孔中渗出的丝丝冷气瞬间被吹到屋内各处,房间里的温度更加舒适。 臻兮对自己想出来的这个点子非常得意,她索性跑到慕容霆办公室准备如法炮制一番。 没想到刚推开门进去,就看见放在他办公桌旁边的电风扇前方,赫然有一个比自己房间那个更大的冰桶。 见到臻兮一进门就对着自己办公室里的电风扇和冰桶发呆,慕容霆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你房间里不是也有吗?对了,你若是怕冷前面就不要放冰桶了。要是吹得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嗯嗯,我知道了。” 臻兮回过神来有些丧气地点点头,见慕容霆忙着埋头办公无暇再说什么,便告辞离开了。心里挫败地念叨着,我都还没教你们呢,怎么就知道搭配着使用了呢?真是没劲! 新鲜了一会儿,晚上臻兮就关了电风扇,还让刘嫂把冰桶撤走了,毕竟不敢太贪凉。 最近慕容霆的闲暇时间似乎多了起来,与臻兮的互动越来越频繁。只要有空就带着她出去到外面餐馆吃饭,每次都是去不同的地方,而且是两个人单独出去,不容臻兮拒绝的那种。 也许是想着臻兮留过洋,慕容霆最初带她去的是城里几家有名的西餐厅。几次后臻兮委婉地跟他表示,比起洋人的咖啡、牛排,她其实更喜欢中国的美食,慕容霆听了如释重负。 他其实也不喜欢洋人的吃食,哪怕这几家西餐厅是洋人开的,据说食物的味道很正宗,他以前也很少过来品尝。 以为臻兮留过洋必然喜欢这些西式美餐,他才会投其所好带着过来用餐的,在慕容霆看来这苦涩涩的咖啡和半生不熟的牛肉哪里比得上中国菜有滋有味,博大精深。 明白了臻兮的喜好,之后再出来吃饭的时候,慕容霆便只带她去当地有名气的中餐馆。不拒档次,只要慕容霆觉得那里的菜好吃,便会带着她过去,路远就自己开车,也不用司机,他似乎要带着臻兮把茉城所有好吃的地方都吃个遍才罢休。 几番下来臻兮渐渐感到不自在了,少将军还真把她当成个吃货?难道她在大家面前留下的就是这个印象,要不然少将军怎么总是想着带她出去吃饭呢?每每想到这些问题臻兮就有些啼笑皆非。 其实这也怪不得慕容霆,他以前从来没有在女人身上花费过心思,都是女孩子追着他的。所以他压根不知道带女孩子出去都有哪些可以消遣的项目,除了吃饭,他还真想不到其他的花样来。 而下属们因为对少将军的敬畏,自然不会有人去帮他在这方面出谋划策,也没人能想到堂堂少将军在追女孩子方面其实是个菜鸟,包括路枫也只是看着两人频繁出去约会(在众人眼中就是约会)绝不会瞎掺和。 只有臻兮的几个小姐妹闲暇便拿这事打趣她,还煞有其事问她跟少将军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臻兮头脑简单,没想到她跟少将军的事会传出绯闻来。 在她看来一个是有未婚夫的小丫头,另一个是堂堂大少将军且早有了夫人,似乎,嗯,做她的大哥更合适。真是越想越合适,恨不得直接跟少将军挑明了立刻拜把子才好。 只是人言可畏,她可不想在这方面让人产生误会。于是面对慕容霆的再次外出通知(在她看来就是通知),臻兮开始找各种借口拒绝。 军部的伙食其实很好吃用不着总是往外面跑; 少将军公务繁忙,臻兮不能过多打扰; 或者搬出小姐妹们的邀约当挡箭牌,总之再不愿跟他单独出去了。 慕容霆表面不动声色,见她不肯再出去也不过多勉强,只是吩咐她没事多跟小姐妹们出去走走,而心底却不由得失落。 北方的夏季炎热程度丝毫不逊色南方,只是南方多水,空气湿热,而茉城自进入七月几乎没有下过雨,是干热的。 这样的天气无处躲藏的燥热,动一下就是一身的汗,只有早晚间太阳完全看不到的时候能凉爽一些。 臻兮的房间里也开始摆上了冰桶,在电风扇的助力下,房间里有了一丝湿湿的凉意。 今天的天气格外沉闷,临近黄昏,天空厚厚的云层压得极低,遮的几乎没有了光亮,异常昏暗。远处的天空不时传来闷雷滚动,似乎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半夜时分,臻兮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一连串的电闪雷鸣惊醒。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向窗外,房间另一头宽大的落地窗半开着,急促的雨点打落在窗外的阳台上,噼啪作响。 风很疾,带着尖利的唿哨声透过窗户使劲往屋里钻,屋内巨大的轻纱帘幔被风吹得高高飘起,悬在天花板上不停地打着卷儿,白色的轻纱在黑暗中隐隐约约上下起伏,异常鬼魅。 臻兮哆嗦着伸手打开床头灯,然后忍着害怕爬起来,迅速走到落地窗前关好窗户。 恰在此时窗外一道巨大的闪电劈过来,瞬间照得外面煞白一片,紧挨着阳台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冠被风吹的使劲朝这边靠拢,似乎藏在树冠里面的鬼魅急切地想要扑过来。 臻兮一个哆嗦,迅速放下窗帘躲回了床上。 刚刚躺好,旁边的床头灯自个儿灭了。臻兮又一个哆嗦,她伸出手再次摁了一下开关,结果毫无反应,应该是停电了。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臻兮把脑袋藏进被子里不敢再动。 窗户一关上屋子里便不透风,不一会儿就热得要命。臻兮想起以前打雷闪电的日子,都有阿哥陪在身边,自己只要躲在他背后便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可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窗外又躲藏着可怕的鬼怪正在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似乎急切地想要冲进来撕碎了她。 臻兮越想越是害怕,不由得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咚咚”的声音让臻兮再次哆嗦。 敲门声一直响着,期间似乎夹杂着慕容霆的声音。臻兮不顾一切跳下床打开了门,慕容霆高大的身形出现在眼前。 臻兮一头撞进他怀里,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慕容霆紧紧搂着她低声安慰着,拥着她走进屋子里,顿觉屋子里面闷热得透不过气来,怀里的丫头身上、头发上一片汗湿。 他一手搂住臻兮,一手提着一盏汽灯来到窗前,把灯放在旁边重新打开窗户。窗户一打开,顿时一阵凉风袭来,屋子里的闷热迅速退了下去。 外面的风还在刮着,却没了刚才的张扬,雨声也慢慢变小,滴滴答答柔软了许多,却没有停歇的意思。 慕容霆低头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丫头,身上穿着白色轻软的蕾丝睡裙,细细的肩带袒露出白皙的肩膀和胳膊,正埋头呜呜呜哭得厉害,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吓坏了。便拥着她做到窗边的沙发上,轻声安抚。 臻兮痛痛快快哭了好一阵子才止住,心里的委屈和害怕渐渐散去,慕容霆用毛巾替她抹去眼泪,眼神温柔得写满了疼惜。 (); 第十四章 凤鸣山 臻兮这时候才想起不对劲来,她偷偷看了一眼紧挨着自己的男人,想起少将军晚上不是回家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将军,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臻兮抽噎着开口问道。 “下这么大的雨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幸好我过来,才知道停电了。这样的打雷闪电我猜你应该是醒着的,便想上来给你送个汽灯。丫头,吓坏了吧?”慕容霆一脸疼惜问道。 臻兮羞赧地摇摇头,绝不能承认害怕,脸上一阵滚烫。 她低下头,任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发烫的半边脸颊,身子悄悄往外挪了挪,让两个人的距离稍微拉开点,伸手捋着长发让它更严实地挡住自己红彤彤的侧脸。 “不是,其实不害怕的,就是刚才有一点点害怕现在不害怕了。”臻兮不好意思地说道。 吞吞吐吐说完,臻兮努力转过脸看着慕容霆道:“少将军,我没事了,那个,你今晚还回去吗?” 看着慕容霆揶揄的表情,臻兮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一会儿还要回府去吗?” “不了,天快要亮了,我一会儿在办公室睡下,不必跑来跑去。警卫正在抢修电路,一会儿就好了,等电路修好了我再离开,你不用害怕。”慕容霆答道。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在慕容霆注视下臻兮越发不安了:“少将军,我现在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慕容霆正要说话,屋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照得宽敞的房间似乎异常明亮。 电来了,慕容霆这才看清了丫头的模样,一张小脸哭得连鼻尖都变得通红,乌黑浓密的青丝尽数披散下来,几乎遮住了整个背部,清凉的睡衣裸露出白皙细嫩的脖颈跟肩膀,脖颈下一块月牙形深碧色玉坠紧贴着光滑白嫩的肌肤,慕容霆局促地转过了头。 臻兮站起身,诺诺说道:“少将军,我没事了,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忙呢。” 慕容霆起身:“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那个,我就在楼下,外面也有警卫值守,不用害怕。” 臻兮点点头。 慕容霆又指了指放在窗台上的汽灯说:“这个给你留下,以后说不定还用得着。”说完,依依不舍地出了门。 走到楼梯口,值守的警卫上前汇报道:“报告少将军,电路修好了。” 慕容霆瞪了警卫一眼,废话!年轻的警卫被他瞪得心里发毛,忙退回原地站好。 慕容霆心里嘀咕着,狠心的丫头,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刚一缓过劲儿就赶自己出来,枉自己一心惦记着她。 慕容霆本来在家里刚准备睡下就被这场大雨惊醒,看着窗外电闪雷鸣,不觉担心起臻兮。 想到刘嫂晚上不住那栋楼里,万一丫头害怕也没人能陪着她,他再也躺不住索性冒着大雨开车回到军部,就见整栋大楼包括外面的路灯一片漆黑,知道是停电了,急忙跑到三楼敲开了房门。 当丫头一头扎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心里的牵挂才算落了地。哪想到这丫头刚一缓过来就赶他走,真是个狠心丫头! 心里埋怨着,下楼去办公室休息了。 臻兮摸了摸床上汗湿明显的床单被褥,索性一股脑卷了扔到沙发上,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重新铺到床上去,又换了一套干净睡衣才重新躺下。 这会儿她心里异常安定,可能因为知道少将军在楼下的缘故吧?她猜不出少将军是因为不放心她还是因为不放心军部才回来的,不过幸好他过来了,有依靠的感觉真好! 想着想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臻兮一觉睡醒天已大亮。 她爬起床走到落地窗前,隐约听到远处训练场传来士兵们的晨练声。随手打开宽大的落地窗来到阳台上,迎面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来,臻兮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夹带着花儿的香气,清新诱人,又伸伸懒腰觉得格外舒畅。 听很多人说过茉城是座花城,城外多的是花卉农庄,等哪天闲了出去看看应该很不错。 从阳台这里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冠枝头,依稀看得到远处士兵晨练的身影。军部规定每天的晨练除了值班的警卫所有人都要参加的,可是臻兮仔细想想,似乎从到了这里,自己除了刚来的时候跟着参加了几次,后来因为实在起不来床便很自觉地退出了。 再说也没人特意跟自己特意交代过参加晨练的事,臻兮就自个儿做主把自己摒弃在晨练之外了。傻丫头绝不会想到,谁没事撑的敢越过少将军要求她参加晨练? 下午办完公事,慕容霆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红酒打开,跟路枫在办公室里边喝边闲聊起来,看看外面炎热的天气,两人颇有兴致地商量过几天休息的时候去凤鸣山避暑游玩一天。 路枫闻琴知雅意,心里明白少将军哪里是想跟他们几个属下出去,还不是为了夏小姐? “夏小姐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出过茉城呢,不如也叫上夏小姐?人多热闹吗!” 路枫主动说出慕容霆的心里话,慕容霆爽快同意了,把邀请的任务交给路枫去办。 路枫心里忍着笑,一本正经答应下来。 出了门路枫便去找到臻兮,跟她提起去凤鸣山避暑的事。 臻兮问都有谁去,听说只有慕容霆跟他身边几个亲信,就不想跟着出去了,推辞了几句。 但路枫极力邀请,岳野也在一旁兴致盎然怂恿着,臻兮不好弗了两人的面子便答应了下来。 翌日一早,慕容霆带着路枫、岳野,加上小飞、小刀两个贴身警卫,再加上臻兮一共六人,准备出发了。 他们今天都是身着便装,慕容霆穿了一件白色丝绸上衣,衣袖随意半挽着,下面是一条深绿色西裤,上衣下摆塞进裤子里,少了一份军人的冷硬,多了一丝潇洒不羁。 臻兮走过来时,众人皆看着她上下打量: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软抽中袖斜襟短衫,露出一段雪白莹润的小臂,下面穿着一条墨绿色绣着点点百合花瓣长及脚面的长裙,腰间垂下两条细长的墨绿色丝带,丝带的末端各有一颗滚圆的珠子。 浓黑的长发编成两条粗辫子垂在胸前,脸上不施粉黛,整个人隽秀飘逸,标准的古典大家闺秀装扮。 慕容霆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丫头,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其余几人看着这两人约好了似的穿一身颜色相似的衣服,互相挤眉弄眼,暧昧地笑了起来。 慕容霆看了看众人说道:“今天出去,老规矩,叫二爷。” 众人忙点头称是,慕容霆在家族中他们这一辈排行第二。 转头看着臻兮,慕容霆戏谑道:“丫头,你该叫我什么比较合适呢?” 臻兮看看自己的装扮,又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想着他刚才自曝的称呼不假思索道:“二叔?” 扑哧几声,旁边小飞几人笑出了声。慕容霆英俊的脸庞笑意凝固了,浓密的双眉拢在一起看着臻兮:“我有那么老么?” 臻兮方觉失言,忙补救道:“不是的,是我说错了。不然”臻兮咬着唇想了想道:“不然,叫二哥?” 慕容霆看着一脸讨好的丫头,嗤笑出声:“叫大哥!” “是,大哥。”臻兮连忙狗腿地答应。 几人上了车,慕容霆带着臻兮坐在后座,前面小飞开车,路枫坐在副驾驶。车子开到郊外不一会儿,臻兮就合上了眼睛,身子软软地靠在慕容霆肩膀上睡过去。 慕容霆示意小飞开车慢一些,车窗外飘进来的风徐徐吹在身上,慕容霆能闻到丫头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垂下眼帘温柔地注视着这张令他魂牵梦绕的俏脸,浓长的睫毛紧闭着,几缕长发被风吹得扬起,发丝拂过他英俊的面庞,慕容霆脸上浅浅的笑意挥之不去。 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便来到位于茉城北面的凤鸣山脚下。凤鸣山山脉不高却连绵起伏,最高几座山峰从山脚下看去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头部仰望蓝天似在争鸣。故称凤鸣山。 山上古树繁多、峰峦叠翠,山泉溪水更是几步一见,所以一直是附近贵人们外出休闲的好去处。 车子开到山路前一处宽阔地停了下来,慕容霆轻轻摇醒臻兮。小丫头睁开朦胧的双眼,舒服地伸伸懒腰,才看清已经到了地方,忙跟着几人下车,沿着山路走过去。 山不高,碎石子铺就的山路时断时续向上延伸,几人一路走走停停,欣赏着浓绿的山景。 清凉的山风吹过,暑热散去让人顿感凉爽。臻兮不时能看见跳跃在树梢的松鼠和躲在树丛下的山鸡,甚至还发现了几只野猴子,远远地望着他们,看见人过来便抱头逃窜的样子甚是有趣。 不知不觉几人便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开阔地。靠边处有一条两三米宽的小河从上面蜿蜒而下,河水静静向山下流淌着。 沿着河流再往上走一截便看见一个三间的小吃店,木墙木屋顶,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几人走进小吃店,里面也是一应木式柜台桌椅,家具虽有些陈旧但桌面擦拭得干干净净。 掌柜的一男一女像是夫妻模样,正在里间的灶台前忙活着。此时店里还没有食客,几人径直走到靠窗的一张大桌子前坐下,岳野熟练地喊了声“老板娘”,就见那中年女人端着一个大茶壶麻溜地出来招呼了。 (); 第十五章 路见不平 “老板娘,把你们最拿手的山味都端上来,再准备几个西瓜。”岳野熟稔地吩咐道。 老板娘忙不迭点着头,把茶壶放到桌上,转身从柜台拿出几个洗得干净发亮的粗瓷小碗放到桌面,应声去忙了。 小飞跟小刀替大家一一倒了碗茶水,臻兮端起喝了一口,是凉的,里头好像放了新鲜的嫩荷叶,喝起来即解渴又能消暑。 她看着几人熟稔的样子便知他们来过多次了,便不吭声地任他们吆喝着。不多一会儿菜便一一端上来,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臻兮一看,竟然有山鸡、野兔、野葱炒鸡蛋、凉拌木耳等各式各样的山野小菜,颜色搭配的也好,看着人就有食欲。 几人逛到现在已是有些饥肠辘辘,便津津有味地吃喝了起来。 臻兮低头吃着,身旁慕容霆不时地往她碗里填着菜,当着众人的面臻兮挺不好意思,可是旁边几人似乎习以为常,也不去看他俩,边吃边聊兴致极好。 岳野见臻兮只是斯文地吃着菜也不说话,便主动挑起话题跟她介绍道:“夏小姐,这凤鸣山可是个风水宝地,夏季树多凉爽,冬季有温泉可以泡,真称得上是冬暖夏凉的好地方。 现在是夏季咱们可以到这边避暑,到了冬天,从这里一路往东走,在东麓那边还有大片的温泉眼,冬季大雪纷飞的时候泡在温泉池里,那可真是太舒服了。对了,少将军在那边有个温泉山庄,很不错的。” 说到这里,岳野别有深意地冲她挤了挤眼睛。 “是吗?” 臻兮看看他,又看看慕容霆。 慕容霆含笑应道:“有时间带你过去,保准你泡到温泉里面不想出来。”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一会儿功夫臻兮就吃饱了,她起身为大家续上茶水,众人忙道谢。大家边吃边聊得起劲,慕容霆见臻兮只是默默听着也不插言,便出声问道:“丫头,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肯定是想家了呗!”小刀插嘴道。 家?臻兮想了想,记忆中的家只有多年前公婆在世的时候最让人留恋,后来跟阿哥去了国外,便开始了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若说想,是想阿哥了,想的要命。 臻兮苦笑一下老实说道:“没有,我只是想阿哥了。” 一句话,桌子上的人都沉默下来不说话,小刀转转眼珠,出声道:“夏小姐,别烦心,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对了,不如你给大家伙儿说说外国的一些见闻,让我们也开开眼界。”众人听了也纷纷起哄。 臻兮:“也没什么特别的,很多地方其实并不比我们国家好多少,在国外的时候,我跟阿哥倒是经常想着家乡,想起江南的宅院、想起我们在江南上学那段快乐的日子。” “哦?你在江南上的什么学校?”小刀继续打岔。 “我上的是女子中学,阿哥上的是另一所学校,不过两所学校离得很近,有时候还一起搞些活动。”臻兮说着,脸上渐渐有了神采。 “那时候,阿哥每天放学都过来接我一起回家,时间久了很多同学都见过,他在我们女校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女孩子都跟我打听他来着。她们只知道我是他的妹妹,所以很多人都对我很好,甚至有意巴结我,只为能在我阿哥来接我放学的时候,跟他说上话。 她们还经常给阿哥写信,都是让我捎回去的。”说到这里臻兮有些得意,想起以前的美好时光,脸上不禁浮上了甜美的笑容。 慕容霆无语地看着丫头:“她们让你给你阿哥传信?” “对呀,都是一些写的很肉麻的情书呢,有时候我偷偷打开看过。所以我在学校混的一直都很好。那些写信的女同学为了讨好我,会经常送我一些小礼物。直到阿哥有一次公开说我是他未过门的小媳妇儿,唉,好日子就结束了。”臻兮抬眼望天,有些哀怨的表情。 “看来你那阿哥对你也不怎么样,要不然怎么会故意破坏你在学校的好日子!呵呵呵”一旁的岳野忍不住调侃道。 “谁说的?我阿哥对我好着呢,就是他不说,其实也有同学知道的。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家族间也常有些来往,只是很多同学不愿意相信罢了。”臻兮抢白道。 “那她们求你传的情书,你有没有交给你阿哥?”慕容霆似乎很感兴趣。 “当然啦,每次我都交给他了,既答应了别人,一定要做到吗!”臻兮一脸认真的表情。 “那,那些情书那小子拆开看吗?”岳野追问道。 臻兮白了他一眼,说道:“阿哥一开始看的,后来就不看了,也不许我再替她们传了。可是,我这个人很心软的,她们拿着小礼物求我,我就忍不住又传了。 不过,我可不是谁的忙都帮的,看上不顺眼的,再讨好我都没用,所以,后来阿哥挑明了我们的关系以后,有些人后来也找过我麻烦。” 说到这里,臻兮不在意地笑笑。现在想起来,那些小麻烦似乎都带着几份甜蜜的回忆。 “我要是那小子,碰上你这么个不听话的妹妹,非揍你不可。”慕容霆摇摇头说道。 “可不是,阿哥看我屡教不改,没少揍我。不过都不疼,我才不怕呢!后来,他懒得理我,每次我把信递给他,他转身就撕了。再后来,他就在一次两校的联谊会上公开了我们的关系。” 说着,臻兮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等她笑够了,抬头看见众人忍俊不禁的表情,再看看慕容霆黑着一张脸,不好意思地端起茶壶,起身说道:“不说我的事了,我给你们添茶,你们聊,呵呵。” 众人看出慕容霆的不高兴,立马又高谈阔论起来。 坐了片刻,听几个男人聊起了军务上的事,臻兮不感兴趣,便小声跟慕容霆交代一声走出了店里。 她信步绕到屋后,只见屋后也是一片开阔地,往前走一截就到了小河旁边,她走过去趴在木头围成的栏杆上,看着下面湍急的河水不停歇地往前流淌。 河中央有一块突出的大石头,湍急的水流经过石头前,似乎匆忙赶路的人群被迫分开,打着转绕到石头后面,重新汇聚在一起又亲密无间地向前奔去。 看着看着,臻兮不禁想着自己和阿哥,但愿他们也能像这流水一样,只是暂时被分开,绕一圈还能重逢。 正沉思着,忽听背后一声口哨声传来,夹杂着含糊的说话声。 臻兮回头一看,只见几个陌生的男人朝这边走过来。他们皆穿一身不同颜色的西装,最年长的一个嘴唇上的八字胡异常明显;另三个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大概嫌热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皆是一脸的倨傲与猥琐。 几人目光都聚在臻兮身上,那眼里的光芒似乎看到了可口的猎物。 四人打量着臻兮,嘴里不怀好意地说着什么,臻兮听得一惊,是日本人!因为他们说的是日语。 只听其中一个人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向其他人说:“刚才在远处看身段就猜是个绝色的姑娘,果不其然,真是漂亮!” “是啊,山田先生,这样的漂亮姑娘可不多见。” “嘿,小姑娘,过来!”几个人应喝着,不怀好意欺身过来。 臻兮惊得忙往后退,可是身后就是围栏,根本没有退路,急得大声喊了起来:“大哥!” 慕容霆几人正在里面吃喝着,闻声皆是一惊,立即跑了出来。 看到臻兮身边围着几个陌生人,几人飞奔上前,把臻兮围起来挡在身后。 慕容霆看着这几张猥琐的面孔大吼一声道:“干什么?” 那四人打量着突然冲出来的几个男子,并未放在眼里,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不屑地笑容。 “滚开。”其中一人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几人听了,皆是一怔。 身后臻兮拉着慕容霆的袖子说道:“他们是日本人。” 慕容霆眉头紧皱,看他们衣着考究举止倨傲无礼,不像是普通的日本人,心里猜测着他们的来历。 这时对面的日本人显然不耐烦了,其中两个相互看了看,慢慢抬起了右手,众人都看清了,他们右手胳膊上搭着的衣服下露出了手枪的枪口。 那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有条不紊地低头整理着袖子,用日语简短地说了一句:“杀了他们,姑娘留下。” 拿枪的两人听了,发出一声狞笑。 慕容霆几人久经沙场,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可是看表情就知道对方动了杀念,于是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几个人极快冲了上去。 慕容霆反身把臻兮揽在怀里,不让她看到眼前一幕。臻兮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只听“砰、砰、砰”几声,耳边传来慕容霆沉稳的声音:“把他们拖到那边树林里,挖个坑埋了。” 又听到几人拖着重物离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慕容霆轻声说道:“没事了。” 臻兮慢慢抬头,只见眼前只剩下她跟慕容霆两个人,再看看周围,一片寂静,店中的老板和老板娘远远门口看向他们,脸上皆是惊惧的表情。 慕容霆回过头看着这两人,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在了眼里,慕容霆也不怕他们知道。 他带着臻兮朝店里走去,那老板不等他们走近,便开口说道:“先生放心,俺们不会说出去的,刚才那几个人是日本人。” 慕容霆不禁眉头一皱:“你们怎么知道的?” (); 第十六章 筹划募捐 那老板道:“前两天他们来过这里,当时他们穿的是洋袍子,在俺们店里大吃大喝,强盗一样。” 顿了顿老板又说道;“上次他们不光在这里吃饭,还还开枪打死了两个老乡。”说到这里,老板停了下来。 老板娘开口道:“先生,要不咱们先进屋歇歇,俺给你们重新泡壶茶喝。”慕容霆点点头,几个人便重新回了店里。 不一会儿,路枫几个人回来了,他们神色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路枫冲慕容霆点了点头,慕容霆便知事情已办妥。 老板娘切好西瓜端上来,众人便围坐着吃起西瓜。慕容霆吃了几口,看着老板和老板娘问道:“刚才你说他们之前打死了两个老乡,是怎么回事?” 老板和老板娘互相望了一眼,叹了口气,老板说道:“就是两天前的事,俺们两口子当时正在店里忙活,就听见外面传来枪响声,俺们吓了一跳,跑出去一看,就看见那几个日本人拿着枪” 老板说不下去了,缓了缓情绪才继续说道:“他们丧尽天良,那两个老乡当时还挑着担子走山路,那几个王八蛋就开枪把他们打死了。” “俺当家的跑出去看时,他们还拿枪对准了俺当家的,幸亏俺们躲得快。这些天杀的畜生,见俺们躲了,还哈哈大笑。”老板娘忍不住也补充了一句,两口子想起那天的情形,还心有余悸。 众人听罢吃了一惊,臻兮抱着慕容霆的胳膊紧了又紧,慕容霆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害怕。 “后来呢?”岳野问道。 老板娘叹口气,说道:“后来还能怎样?他们有枪,俺们留得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后来,俺们两口子跟几个老乡们一起帮着把人抬回去。唉!可怜那两个老乡家里的孤儿寡母”老板娘又是长叹一声。 老板在一旁恨恨地说:“老百姓碰上这些强盗只能自认倒霉,这世道,他娘的洋人在咱们家门口横行霸道,那些当兵的只会对着咱们老百姓耍横,什么时候敢跟这些洋鬼子动真格的?唉,天道不公啊!” “那是他们没有碰上我们,今儿碰上了,便是他们死期到了!”小刀愤愤说道。 “是啊是啊,老天有眼,让他们碰上了几位大侠,真是死有余辜!几位大侠放心,今儿这事俺们是不会说出去的。”老板和老板娘连连恭声说道。 慕容霆他们自是不怕事情泄露,只是知道了这几人做的恶,心里便沉甸甸的,也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情。几人在店里又歇了一阵子,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军部,慕容霆交代路枫,留心茉城附近洋人的行踪,摸清这几个日本人的来路,提前做好防范。 一想到那小吃店老板说的那些话,慕容霆心中便沉甸甸的难受,如今外强俱对中国虎视眈眈,国内却到处硝烟弥漫,什么时候老百姓能过上太平日子呢?越想越心烦,慕容霆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军部,臻兮手里拿着份刚译好的外文资料,还未走到少将军办公室门口,门口值岗的卫兵已经开始大声喊道:“报告,夏小姐到。” 听见里面传出“进来”的声音,卫兵连忙打开房门,殷勤地请臻兮进去。 臻兮走进去,副官路枫正跟慕容霆汇报今年军饷的收发情况:“上级今年下发的粮饷与往年数目一样,今年虽说我们这边的兵力扩张了一些,也如实汇报上级,但据上面传下来的消息,今年各处财政吃紧,补发是不可能的了,缺口我们需要自己补上。” 路枫汇报完毕,小心观察慕容霆的神色。见其拧眉思索,便斟酌着再次说道:“少将军,上次说的那个增加税收的建议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军饷我们这边不足,其他驻地情况也都差不多,有的地方就是用这个办法来补充的。” 慕容霆神色不变,今年的财政情况他心中有数,而对于下属提出的增加辖区内各项税收来补充军需的建议并不赞同,他管辖内的地方近几年来很少增加赋税,毕竟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 见臻兮拿着文件进来,随伸手接过她递上来的文件,放在桌上看了起来。不等臻兮转身又说道:“你等一下。”臻兮便站住等着。 “增加赋税的事免谈,跟其他驻地军部相比,我们还有自己的财政收入,跟省政厅严散之那里多沟通一下,各处挤一挤也不难;另外,去年瑾帅那边,在晋城的富商豪族中间搞了一次募活动,效果还不错,这个我们倒是可以借鉴一下。” 慕容霆跟路枫说着话,手下不停忙着批阅文件。 “对呀,” 路枫眼前一亮:“我们茉城富商豪族不少,少将军素来威信也高,平时那些商会想要巴结我们军方还找不到门路呢,要是我们也举办一次类似的募捐活动,肯定能得到不少人响应!这倒是个好办法。” 说到这里,路枫又拧眉道:“可是,这募捐只是一次性买卖,能有多大收获,可就难说了。” 一旁老实站着的臻兮听到这里,看了一眼两人,心中若有所思。 “先筹办下去,能募到多少算多少。”慕容霆说完,把手里批阅好的文件交给臻兮,臻兮接过轻轻退了出去。屋子里两个人继续商量着募捐的事。 路枫跟慕容霆商量完公事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刚坐下便听到门外警卫报告夏小姐来了。 “什么?我们听错吧,夏小姐你有办法增加募捐数额?”路枫吃惊地问道。 臻兮点点头认真解释道:“是呀路副官,以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当地政府也经常举办类似的募捐舞会,我接触过几次,有些办法其实是完全可以借鉴过来的。” 当初在英国时,那里的募捐活动她碰到过多次,参与的各界人士各有各的目的,名义花样繁多参与的人们各有所图乐此不疲,这让臻兮想到了一个主意,她不敢跟慕容霆商量,先找路副官探探路子比较稳妥。 于是她跟路副官详细讲述了自己的设想,路枫越听眼睛睁的越大,他想不到不过一个募捐活动还有如此有趣的玩法,外国佬还真是会浪漫。可是这法子用在少将军身上行得通吗? 路枫打住了臻兮滔滔不绝的演讲,面色迟疑问道:“夏小姐,这发邀请函举办募捐舞会倒是没有问题,即新鲜又上档次,可是这第二场”路枫为难了。 “路副官,少将军的目的就是筹措更多的款项,只要能达到目的,做出一点点小小的牺牲,想来,少将军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再说,这种事你们男人应该乐见其成才对呀,对于将军来说根本没有损失。”臻兮分析道。 路枫心里还是不踏实,少将军的性子他还是知晓的,万一惹毛了少将军可就不好办了。 臻兮看出他的犹豫,便耐着性子继续举例论证,述说着种种好处,磨得路枫的心思渐渐跟着她转开了。 翌日,路枫跟慕容霆汇报了关于募捐活动的筹备工作,特意提到这是夏小姐提出的设想。慕容霆听到臻兮的名字,立即兴趣浓浓,吩咐警卫叫臻兮过来一起商量。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丫头,慕容霆说道:“听说这次的募捐筹备工作你出了不少主意?” 臻兮矜持地点头答道:“过奖了,少将军,我只是提了几个小小的建议,具体合适不合适还得少将军您拿主意。不知道路副官跟您商量的怎样了?募捐舞会一共办两场,这第二场方案得您同意才行。” 慕容霆胳膊支在桌子上,一手摩挲着下巴看着臻兮道:“第一场方案很详尽,没问题,第二场吗,有些看不懂。” “少将军,第二场你暂时不需要看懂,你若是同意,从明天起,你晚上的时间就归我,一切听我的,您只要好好配合我就行。”臻兮胸有成竹道。 “我晚上归你?” 慕容霆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边的路枫也睁大了眼睛。 臻兮看着两个大男人吃惊地望着自己,忙补充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少将军每天晚上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足够了。听我的安排做好配合工作就成,这也是为了第二场的效果更好。” 说吧,呵呵笑了两声缓解一下气氛。 慕容霆戏谑地看着丫头,他其实对小丫头将要做的事充满好奇和期待,便爽快说道:“没问题,今儿晚上我就可以归你!” 臻兮听了忙说道:“今儿晚上不行!少将军只要答应了就好。不用着急,我还要出去买些东西,等做好了准备工作,明天晚上再开始。而且,有些事我们需要提前说清楚。” “还有什么?你说。”慕容霆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第二场募捐舞会由我负责,少将军给我几个得力的人手就行,还有既然咱们说好了就不能反悔,少将军必须全力配合我,中途不能以任何理由退出,否则这第二场戏就唱不下去了。” 慕容霆:“这些都没问题,还有什么?” 臻兮这时便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不过这件事既然自己出力了,稍微要些酬劳好像也是应该的,再说自己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就靠那点微薄的薪水哪够未来长远的打算?趁眼下有赚钱的机会,能赚一点是一点,手有余粮心不慌。 打定了注意,臻兮便鼓足勇气开口了:“嗯,就是能不能等募捐结束后,稍微分我一点点酬劳呢?” 两个男人再次被惊得合不拢嘴巴。 (); 第十七章 夫人驾到 “我不会要很多,就是第二场的募捐所得,分我一成就可以了。”臻兮很不好意思地举起一根食指。 听臻兮这么一说,慕容霆想起当初在渝城洞房里那晚,那么要命的场合,他们跑路前这丫头居然还能想起来顺手捞些盘缠的事,现在有些理解了,感情这丫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到哪儿都敢打敛财的主意! 看着两个男人瞠目凝滞的表情,臻兮以为他们嫌自己要的多,便好商量地继续道:“要不半成,半成也可以的,不能再少了!” 路枫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慕容霆也低下头手捂在嘴上咳嗽了几声,放下手好整以暇说道:“没问题,成交。” 臻兮欢欣雀跃离去。 下午,臻兮特意找小飞带着她出去了一趟。慕容霆不放心她一个人外出,因此每次她不是跟着几个小姐妹出去,就是带着小飞这个保镖。回来时大包小包买了许多东西,全部送进自己的卧室。 买好了需要的东西,臻兮开始闭门不出,一个人在屋子里捣鼓个不停,连晚饭都是刘嫂在一旁催了好几遍才停下吃几口。一直忙碌到深夜,终于准备妥了所有的东西,只等明天少将军公事结束了开工。 翌日,慕容霆特意早早结束手头的工作,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一边心不在焉等着臻兮进来。 当臻兮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走过楼道的时候,一旁岳野,卢白钧等人恨不得也跟进去一探究竟。 门一关,卢白钧一对亮晶晶的小眼睛水灵灵眨巴个不停,嘴巴努力向门那边歪着,胳膊肘碰了一下身旁的路枫问道:“这究竟什么情况,夏小姐到底在干什么?我看咱们少将军今儿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副盼天黑的样子。” 路枫也是一头雾水,只知夏小姐是为募捐舞会做准备,可到底夏小姐会对少将军干些什么,这他哪儿知道去? 只得含糊说道:“只要他们俩人高兴,咱们呀,做好自己手头的事就行。” 办公室里面的套间,两人已经忙活开了。 慕容霆听话地躺在床上,把上衣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任由臻兮在他脸上、脖子上涂着黏糊糊的一层东西。 “丫头,你抹的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面膜,是我在法国学来的,用蜂蜜、黄瓜汁、鸡蛋黄再加上几种中药调制成的,放心很安全的,从今天开始我每天过来帮你敷面膜,保管到募捐舞会那天,让你艳” 说话间臻兮差点闪了舌头,警醒过来赶紧来个急刹车。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要让少将军一早察觉不对,指不定跟她翻脸了,她还指望着第二场募捐给自己挣点私房钱呢。 “让您更加威严,有气势。”臻兮说着,手下不停忙活着。 慕容霆闭上眼睛,感觉遮丫头一双柔软的小手在自己脸上、脖子上上下翻腾,异常舒适熨帖,心里很是受用,自动忽略了臻兮话里的含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门口路枫早已走了,只有站岗的警卫警惕地注意着不远处踱来踱去的卢白钧,这位被八卦因子折腾的眼泛红光的秘书长一直舍不得离开,又找不到任何借口进去一看究竟,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正来回踱着步,只见一个秘书手里拿着一沓文件朝这边走来,卢白钧忙迎上去问道:“这个是要送进去?” “是的,秘书长。”秘书恭谨答道。 “给我吧。”卢白钧二话不说拿了过来。 打发走了秘书,卢白钧轻轻嗓子,昂首走到门口,对警卫小声说道:“怎么样了?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吗?” 警卫摇摇头。卢白钧低下头把耳朵贴近门缝仔细听了听,实在听不到任何声音,便道:“我进去放了文件就出来。” 说着,悄声推开门蹑手蹑脚进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两人不在外间,都在里间待着。 卢白钧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依然不敢出声,磨蹭着把文件放到少将军办公桌上,只竖着耳朵听里间的动静。 里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只听里面少将军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丫头,你这算不算是占我便宜?” “少将军,明明是我卖苦力,您这舒舒服服躺着哪儿累着了?”丫头喘息着回答。 卢白钧一个哆嗦,险些撞翻了桌上的东西,急忙稳了稳身子,疾步且轻巧的退了出去。 里间,臻兮正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慕容霆按摩穴位,头上,脸上、胳膊上一一按过,既能消除疲乏又能促进血液循环,让皮肤更好地吸收营养,效果非常好。 小丫头手脚不停地忙活着,这会儿都有些气喘吁吁了。这一套本事可是她曾经在英国学会的,以前无事时经常拿阿哥练手,这会儿全都使出来了。 慕容霆闭目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柔,他的皮肤并不粗糙,是结实健康的小麦色,很有阳刚气势。虽然还闹不明白丫头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对丫头所有的要求他已经毫无抵抗力,心甘情愿任她折腾。 臻兮手劲太小,跟挠痒痒一样,可这种令他痒上心头的感觉却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他开始贪恋每天跟丫头独处的这段美妙时光。 接连几天,臻兮白天跟卢白钧筹划着募捐工作,晚上便来到慕容霆办公室忙活。慕容霆非常享受晚上这段时间,甚至忘了他有多久都没有回将军府了。 他把卢白钧这个秘书长拨给臻兮跑腿,卢白钧丝毫不觉得这有损他秘书长的面子,反而与有荣焉,乐呵呵任凭臻兮差遣,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进行着。 少将军夫人周靓起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军部大楼。她身穿一件浅紫色底子绣着缠枝海棠的锦缎短袖旗袍,烫着时下流行的及肩卷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松的低髻,裸露的手腕上带着一副白玉手镯,配上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端庄华贵。 周靓起年过三十姿容一般,但是胜在肤色白皙,因保养得当,又长期操持家族生意,身上特有的雍容贵气衬得她更添了一份凌厉与自信。 因连着好多天都不见少将军回府去,跟这边一问才知道他一直在军部忙碌无暇回家,心里便不由得发堵。 这些日子关于少将军跟那位夏小姐的传闻她听了不少,那些军官太太们在一起时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这种八卦艳文,何况这次的主角是茉城最高指挥官——她的丈夫。 当初少将军从江南回来时跟她提到过救了一个小姑娘,并把人带回来安排在军部的事,她并未放在心上。 自己的男人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是个什么性子,这些年来她一清二楚,家里的两位姨太太年轻貌美,称得上是这茉城数一数二的美人,也从未见少将军特别宠过哪一个,在外面更是从不沾花惹草,所以她很放心地忽略了丈夫说的话。 可是近来在外面应酬时,那些太太小姐们有意无意聊起这位夏小姐,据说很得少将军喜爱,两人经常出双入对关系甚是亲密,甚至有人还煞有其是地说看见过少将军陪着夏小姐在街道上散步。次数多了,不由得她不怀疑。 她不怕少将军再娶一个回来,可是如果是一个让少将军一反常态,动了真情的女子,那可就不妙了。 知道的越多觉得心慌意乱,索性到军部眼见为实。 “子霖。” 进了办公室,周靓起看着埋头批文的丈夫轻声唤道,“子霖”是慕容霆的字。 “你怎么来了?” 慕容霆一抬头,吃惊地说道,随即站起来请夫人坐下说话,一旁警卫已经端上了沏好的茶水。 “今天到商场转了一圈,左右无事,想着你好多天没有回家了,怕你太忙,今天也回不去,就过来看看你。”周靓起接过茶盏说道。 “这几天的确有些忙,等过几天就无事了再回去。我这里还有些文件比较急,你先坐下喝杯茶。”慕容霆说完,就坐下接着批阅起文件。 看着丈夫低头忙碌的身影,周靓起沉默片刻四顾张望着说道:“我来都来了,不如晚上留在这儿陪你,顺便看看你这里缺些什么好给你添置过来。” “不用,我这里很好,什么都不缺,有劳夫人挂心了。” 慕容霆抬头笑道:“对了,家里都好吗?颀儿跟琛儿最近学业怎么样?有没有调皮?” 提到孩子们周靓起也笑起来:“家里都挺好的,颀儿跟琛儿都挺用功的,另外两个小的也很听话懂事。只是孩子们长时间见不到父亲,缠着我问过好几次。” 她看了一眼丈夫,仿佛不经意般开口:“对了,那位夏小姐,还在军部吗?我在外面听人提起过几次,听说长得很漂亮呢。到现在我都还没见过。”她边说边观察着丈夫的反应。 慕容霆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笑笑说:“就一个小丫头罢了,没想到还传到夫人耳朵里。” “不止吧,传闻那可是一条美人鱼呢,我就是好奇,能叫过来让我见一见吗?”她不依不饶。 慕容霆想了想,便道:“你见见也好。” 说罢,他便吩咐门外的警卫:“去请夏小姐来一下。” 警卫应声而去,不多一会儿臻兮便走了进来。 周靓起眼前一亮,好一个绝色的小姑娘! 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腰部的皮带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身形,一张出尘的瓜子脸上不饰粉墨,大而狭长的眼睛如黑宝石般扑闪着,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周靓起打量着臻兮,臻兮也在打量着这位气质高雅的贵妇人,心中猜测着她的身份。 (); 第十八章 女士专场1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靓起,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夏小姐;丫头,这位是” 慕容霆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我的夫人。” “原来是夫人,夫人您好。”臻兮早知道少将军夫人这号人物,因此并不惊讶,她态度恭谨地上前问好。 周靓起站了起来,微笑着走进臻兮上下打量着,说道:“夏小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都说少将军身边有条美人鱼,我还不信呢,今日一见,果然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说着,她已经紧紧拉起了臻兮的手。 臻兮不好意思地笑着,她其实不习惯应酬,可对方是少将军夫人,只能打起精神应付:“夫人取笑了,夫人这份高贵优雅才是让人艳羡的。” “真会说话。” 周靓起笑问道:“看你年纪不大,几岁了?” “快十七了。” “哦?几月生的?”周靓起拉着臻兮的手,态度很是和煦。 “九月。” 臻兮想抽回手,谁知对方并没有放松,只得继续笑着回话。 一旁的慕容霆面前看着两人一问一答,咳嗽了一声打断道:“靓起,你怎么跟查户口似的?丫头都被你问得不好意思了。” 丫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夏小姐的确很讨人喜欢。”周靓起不在意地道。 她看着臻兮继续问:“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追求者一定很多吧?” “嗯?”臻兮有些懵了,她没有明白夫人的意思。 “我是说,你有没有男朋友?”周靓起索性把话说白,一旁慕容霆的心猛地跳了几下。 臻兮也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夫人,我是有未婚夫的。” “哦?”这倒是没听说过。 “可是我听少将军说,你跟家人失散了,可没听他说起过你有未婚夫?”周靓起斜睨着慕容霆说道。 慕容霆的心一滞。 臻兮:“夫人,我是跟我的未婚夫失散了,是少将军救了我,少将军他一直在帮我找我的未婚夫,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小丫头语气很坚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一定会找到的!” “原来是这样。” 周靓起笑着转头看了一眼慕容霆,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了,真对不住,夏小姐,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什么?靓起,你看你问起来就没完没了,可别吓着了小姑娘,好了丫头,没事了你出去忙吧。”慕容霆坐不住了,开口打断道。 臻兮松了口气,告辞出去了。 周靓起踱步过来,拿起茶几上的水杯续上一杯茶水递给慕容霆,看着他不太高兴的表情说道:“是我捕风捉影了,只是近来常听到一些关于这位夏小姐的传闻,心里好奇罢了。” 慕容霆恢复了以往的冷清道:“没什么事,你便早些回去吧,家里就辛苦你了,等过几天忙完募捐的事我会回去的。” 周靓起见他的确一副忙碌的样子也就不说什么了,待了一会儿便告辞走出大楼。 她脚步轻盈,心里却一点点沉下来。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少将军对这位夏小姐的心思绝没有这么简单,或许这位夏小姐真的在等着自己的未婚夫,可是少将军这边就难说了。 这么多年两人相敬如宾过着日子,她已经习惯了他把谁都不放在心上的脾气,可是刚才他分明是紧张在意的,难道说,他真的对这个女孩子动了心? 明天就是募捐的第一场晚会了,这些日子慕容霆很少再过问这件事,一并丢给卢白钧跟臻兮几个人,一心忙碌他的军务,不过每天晚上跟臻兮的独处时间倒是配合得非常痛快,一点儿也不耽搁。 这会儿臻兮刚给他侍弄完,拉着他到洗漱间的洗脸池前。 慕容霆对着镜子洗去脸上厚厚的面膜,擦干水分,两人都靠近镜子仔细观察着他的脸。 慕容霆本就是北地出了名的美男子,经过这些天臻兮的悉心保养,脸上的皮肤明显比之前细白了不少,一张俊脸更显年轻帅气。 臻兮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嘴角的得意掩饰不住。 “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更好了?” 臻兮眨巴着眼睛,望着镜子里的男人说道:“我都打听过了,少将军的威名在这茉城可是家喻户晓,城里那些名媛闺秀多少人倾慕少将军,你可是她们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呢! 这些天我可是一直没有闲着,凡是这城里数得上号的名媛小姐我都下了请帖,到时候第二场募捐舞会就办成女士专场,参加的全部都是各个阶层的夫人小姐们。 您都不知道,这几天没有拿到请帖的府上还有直接找到卢秘书长那里走后门讨要的,说是给亲戚家的小姐们准备着。到时候少将军您一出场亮相,保管能引得全场女人为您倾倒,到时候” 臻兮越说越兴奋,正在眉飞色舞的时候,一旁笑眯眯听着的慕容霆突然伸出手,将臻兮的小脑袋往前一按,低头吻住了小丫头滔滔不绝的嘴唇。 臻兮脑子一懵,意识一阵恍惚瞬间忘了呼吸,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终于清醒了过来,她猛地推开他,逃跑似的奔出了房间。 慕容霆嘴角的笑意满满,他看着镜子里魅惑的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这丫头,他要定了! 募捐舞会在茉城最豪华的“金海棠大舞厅”举行,第一晚的舞会参加的都是城内数得上号的人物,除了军政界各级官员携家眷来凑兴,更多的则是绅士名流和商会所有的生意人,毕竟他们才是这次募捐的主要支持者。 舞厅老板一早得了吩咐,特意安排了茉城最红的几位歌星、交际花登台捧场,整个舞会气氛很是热闹融洽,可谓是宾主尽欢,各取所需。 慕容霆到达的时候,全场掌声和赞誉不断。年轻的少将军治军严明,茉城在他的治理下难得的太平了好些年,所以他在民间的威望颇高,风评也一直很好,这也是募捐能如此顺利的关键。 臻兮没有目睹第一舞会的盛况。但是她从去的人那里听说了募捐活动很成功,不由得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期待。 之前她找人跟舞厅老板沟通过,只借用他的场地和服务人员,至于那些红歌星、交际花一概不用登台献艺,但是可以以普通客人的身份参加。 蚊子再小也是肉,在这些女子心中慕容霆可是她们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必定会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支持少将军的事情。 次日下午,臻兮带着小飞几个人早早来到舞厅做准备。 看着一个个打扮明艳照人、珠光宝气的名媛小姐、贵妇们陆续入场,臻兮像是看到了行走的货币,满眼都是闪亮的黄金银元,脸上笑得像只偷吃的小松鼠。 在大家眼珠子都快盯破舞厅大门的时候,慕容霆终于到了。慕容霆平时很少参加这种上流聚会,除非必要才会带着夫人偶尔露面。这几天事关募捐大事,夫妻两个这才夫唱妇随,出入频繁。 当一身军绿色戎装、高大英挺的慕容霆率先走进舞厅,顷刻间引起下面一阵骚动。 他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俊逸的面庞露出少许疑惑,怎么这么多女人?随即想起臻兮之前说过的话,这就是所谓的“女士专场”? 满厅的名媛小姐们个个激动不已,若不是少将军平日生人勿近的高冷形象深入人心,她们甚至想欢呼出声。这个年轻俊朗又位高权重的男人,是多少女子深闺中的美梦,几乎没有人去看少将军旁边的周靓起。 周靓起今晚身穿一件杏黄色苏绣旗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手腕上一对晶亮的进口碎钻手链,跟手指上硕大的同色钻戒在灯光折射下相应生辉,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却又不失雍容典雅,做足了将军夫人的派头。 隔着偌大的舞池,慕容霆跟夫人和几个下属,还有严散之等几位官员在舞台正对面的主位席上坐下后,一名年轻俊逸的军装男子走向舞台。 他是臻兮从军部秘书室淘选出来的,嗓子不错,安排做了今晚的司仪。 既然台下贵客绝大多数都是女性,且人们见多了妖娆美艳的女司仪,不如来个新鲜的,会不会说话不要紧,年纪轻形象好,口舌伶俐就行。 台上司仪邀请慕容霆上台讲话,慕容霆简略讲了几句感谢之类的话便回到了座位上。 四周灯光暗了下来,偌大的舞厅只留下穹顶几盏暗淡的水晶吊灯,光线影影绰绰投射下来,光滑的舞池地板上仿佛洒满碎芒,繁星点点,给这暗淡的环境增添了一丝神秘。 一阵悠扬的笛声不知从何处缓缓响起,渐渐变得明快起来,悦耳动听,如少女欢欣愉悦的心情,让人禁不住陶醉其中。 人们四处张望,想要找出来笛声所在的地方,只见大厅穹顶飘浮的轻纱中忽然洒下片片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落到地板上,桌子上甚至女人们的头发上。人们捡起捧在手中,才看清是玫瑰花瓣。 灯光骤然一亮,舞台上不知何时摆放了几个大鼓,几名军装男子手握绑着飘逸红绸的鼓槌,潇洒有力地挥舞起来,激烈的鼓点响成一串。 笛声又起,这次比较激昂。随着鼓声、笛声的交错不断,几名身穿白色长裤短褂的劲装男子飞身到舞池中央,开始了武术表演,正是小飞等诸警卫,臻兮这次可是把整个军部能搜罗来的人才都搜罗到这里了。 名媛小姐们很少在舞台上见识这种带表演性质的武术节目,各个目瞪口呆看花了眼。 (); 第十九章 女士专场2 场上的小伙一招一式潇洒漂亮,只是细看额头上早已渗出了晶莹的汗滴,天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吓的,眼睛根本不敢往别处看。要不是夏小姐逼迫,堂堂男子汉才不会答应上这种场合献艺。 小伙们卖力的表演迎来了满场热烈的掌声。人们看多了莺歌燕舞你侬我侬,这样别开生面的开场表演还真是少见。 尤其这些小伙个个年轻俊朗,招式五花缭乱,自是牢牢吸引住了满场名媛和贵妇们的眼睛,甚至有俏皮的小姐收拢起四周的花瓣努力撒向心仪的小伙,嘴里高声叫着好。 臻兮躲在幕后,手里拿着长笛,轻轻揭开厚厚的帘幔一角,暗暗示意台上的主持人接下来的程序。 刚才场上响起的笛声都是她躲在幕后演奏的,为的就是增加神秘感,并且突出上场的小伙子们,小飞这些人可是她费劲口舌不惜动用威胁才勉强答应出场的。 随着场面气氛的高涨,募捐活动顺利展开。凡是捐赠达到一定数额的女士,皆可以到舞台上亮相,享受成为满场焦点的感觉。 到场的名媛贵妇们本就是冲着少将军而来,眼前这难得在少将军面前亮相的机会,自是会拿出最好的状态和诚意,且女人在这种场合往往喜欢相互攀比,因此名媛小姐们络绎不绝,一些贵妇们也不甘人后,踊跃上台捐赠。话说今晚的少将军似乎比往常更加俊美呢。 臻兮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心里高兴地像喝了蜜,这里面可是有她的半成呢,少将军可还满意? 想到这里便伸着脖子朝慕容霆那边望过去,只见这男人端坐在正中沙发上,神色冷峻,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是喜是怒。身旁的夫人也是一脸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臻兮看了一会儿便翻了个白眼,这么多美女争相为你散尽家财竟还板着个脸,笑一下财源滚滚懂不懂,笑一下会死呀?真是个榆木脑袋! 索性不再看了。她向司仪招招手,司仪会意,走向话筒说道:“各位尊贵的来宾,今晚募捐最多的女士,将有幸获得少将军的邀请共舞,到底哪位女士能够获得这个荣幸,让我们拭目以待。” 一席话说完,全场哗然。台下的女人们意外又惊喜议论纷纷,好些人坐不住了,又到台前排队,准备再捐赠一次。 男人们也颇觉有趣,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偷偷瞅向慕容霆,一脸看戏的表情,场面甚是热闹。 慕容霆此刻终于明白了丫头这些天折腾他的目的是什么,脑子里神使鬼差想到了花魁娘子大宴宾客的画面,不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正愣神间,只见丫头躲着人群,鬼鬼祟祟向这边溜过来。 臻兮溜到慕容霆几人的桌前,直起身来先是礼貌地向周靓起打招呼:“夫人晚上好。” 周靓起打量着臻兮,依旧是一身夏季军服素面朝天的样子,便笑盈盈说道:“夏小姐,今晚可真是热闹,不愧是留过洋的,夏小姐这场晚会安排的别开生面,真是叫人开了眼界。” “夫人谬赞了,都是军部同僚们一起弄的,功劳是大家的。”臻兮谦虚应答。 一旁的卢白钧眼扫着前方踊跃捐赠的人群,看看臻兮又看看慕容霆,傻子一样笑得止不住,路枫也努力控制着抽搐的嘴角,不时瞅瞅一旁默不出声的长官。 周靓起笑意嫣然:“夏小姐辛苦了,坐下来喝一杯?” “不了不了,” 臻兮忙摆手,转头小心翼翼看着慕容霆说道:“少将军,该请人清点数目了。” 慕容霆转过头看向臻兮,剑一般的目光深邃冷冽。 臻兮忍着心虚,努力维持着微笑。 一旁的卢白钧呵呵呵笑出了声,慕容霆几个人都望向他,卢白钧一个激灵笑声卡住了壳,忙站起身打着圆场:“我去前头清点。” 说罢,起身到旁边邀请了严省长身边两个政府官员,几人一同向舞台方向走去。 臻兮安静地站在慕容霆身后,手指相互绕着卷儿打发时间。慕容霆不发话,臻兮不敢大剌剌坐下,一旁周靓起似乎也没想起来邀她坐。 过了一会儿,台上司仪声音再次响起,公布了募捐最多的女士身份。是一位叫秦安安的小姐。 秦家是茉城最大黑帮,她的父亲是帮派龙头老大,势力垄断茉城几乎所有的地下生意,平素跟军政的人打交道也多。此人声名一般,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重要的是,有钱。 秦安安人长得显黑胖,个头较矮,偏偏穿一身粉色的洋装衬得她圆滚滚的身材愈发充满喜感。 她长相其实不难看,而且肉嘟嘟的脸庞上还有明显的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此刻她正一脸不安且欢喜地站在舞台正中等待着,双手交织在胸前,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看前方慕容霆的方向。 台下的其他小姐们失望的、嫉妒的、不可置信的,甚至哭笑不得的皆有,更有些自持美貌的小姐和贵妇干脆笑出了声,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慕容霆看着臻兮,有种深深地无力感。臻兮却着急了,忙拉拉慕容霆的衣袖,凑近些说道:“少将军,该您上场了,不要让人家小姐多等。” 慕容霆恨不能敲碎眼前这小脑袋,闭了闭眼忍着不骂出声。 臻兮焦急地看看前方舞台,只得接着催:“少将军,就剩这最后一下了,完了就结束了,你可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大家都看着呢。 再说,这对你们男人来说不是好事吗?这事要是落到路副官头上,人家早冲上去了,绝不给美女难堪的时间。” 一旁的路枫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他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扯到他头上了?再说舞台上这位好吧,是个美女! 看着慕容霆咬牙切齿瞪着她,臻兮也急了,不由分说双手扯着他的胳膊往上拉着,嘴里央求道:“少将军,都到这时候了您就屈尊降贵,别让人家小姐等急了。” 臻汐的声音嗲嗲的,带着南方特有的吴侬软语,怎么听都有着撒娇的意味,让人不忍拒绝。慕容霆被扯得挣脱不开,就势站了起来。 他伸出手指冲着臻兮点了几下,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等着!”说完,面无表情向对面粉色的女孩儿走去。 音乐响起,全场寂静下来,慕容霆挽着秦安安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他舞步矫健,目光温柔,脸扭向一边不看怀中的女孩儿。 秦安安把头靠近他的胸膛,一脸的幸福甜蜜,随着慕容霆的舞步整个人逐渐轻盈起来。 眼前的一切仿佛梦幻一般,不枉自己寻死觅活狠狠坑了老爹一大笔钱,现在这一切都值了。 看着舞池中的两人,臻兮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要结束了。等这开场舞跳完,接下来的舞会,以少将军往日的脾气应该跳完这支舞就会离场,今天本就男少女多,等他一走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该散场了。 周靓起坐在那里打量着臻兮,这位夏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子霖竟然能容忍至此,可见是真的 心里想着,周靓起心中那份苦涩又弥漫了上来。 路枫看臻兮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好心提醒道:“夏小姐,少将军看来是憋着火呢,你猜等回去之后,他会不会找你算账?” 臻兮闻言心里一个咯噔,对啊!长官们最擅长的就是秋后算账,看少将军刚才的表情就知道了,眼下这里事情已经收尾,目前最要紧的还是保护好自己,只要躲过了最初几天应该就无事了吧? 想到这里,臻兮对路枫说到:“路副官,我跟小飞出去一下,待会儿少将军要是找我,你就说我们去吃宵夜了,拜托。” 说完,跟周靓起告辞,果断转身找小飞去了。 一曲终了,慕容霆回到位置上,看不到臻兮便问一旁的路枫,路枫憋着笑交代清楚。慕容霆深吸了一口气:“跑的倒是快!回军部。” 周靓起忙起身道:“子霖,说好了今晚回家的,孩子们在家里都等着呢,不要让他们空欢喜一场才好。” 慕容霆这才想起他答应过妻子的话,想了想便改口道:“好吧,今晚回家。” 转身交代路枫安排好接下来的事,便带着妻子离开了。 这边臻兮拉着小飞已经跑到了街上,小飞迟疑问道:“我们就这么出来了,少将军万一找人怎么办?” “没事的,我已经跟路副官请过假了,忙了一晚上咱们去吃夜宵,等吃完饭我们再回军部就是。”臻兮边走边回答。 两人来到一家装饰考究的中餐厅,坐下后臻兮豪爽地说道:“这顿饭我请了。” 小飞不同意,哪有让女孩子破费的道理? 臻兮坚持着:“小飞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自从我们认识以来你一直照顾我,我都还没有正式感谢过你呢。再说,今晚大获成功,少将军之前可是答应了给我半成的奖励呢!所以,我现在,算是个有钱人了。” 臻兮拍拍胸脯,得意显摆着。 小飞听得好笑,也就不再坚持,两人点了餐开心地享用起来。 吃完了饭,两人也不着急回去,便一路逛着消磨时间。 等回到军部门口不远处,臻兮停下脚步凑近小飞说:“小飞哥,你去门口打听一下,少将军回来了吗?” 小飞看着臻兮一脸戒备的小模样心下好笑,便上前去跟门口的哨兵说了几句,然后冲臻兮招招手喊道:“少将军不在军部,今晚回家了。” 臻兮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一身轻快走了过去。 (); 第二十章 讨要奖励 一连几日,臻兮瞅着慕容霆一进办公室便拉着小飞跑出来上街乱逛。她跟秘书室的人混得也熟,早摸清了慕容霆这几天的安排,不等慕容霆使唤她便早早溜走,等他外出或开会的时候才回来。 这样过了几天,慕容霆愣是没有碰到人。几日下来,找丫头算账的心思已经歇了,但是不介意逗弄一下。 因此慕容霆吩咐路枫,把臻兮这次分得的奖励扣下,其余人的大张旗鼓发下去。 于是军部上下人人领到了奖金,个个欢喜,唯独臻兮高兴不起来。 她是躲着少将军可是没有躲着路副官跟卢秘书长呀,怎么其他人的奖励都发了,唯独她的没人理会? 她偷偷问了财政科,那位一脸不苟言笑的中年女长官告诉她,奖励名单里没有夏小姐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卸磨杀驴吗?明明她是出力最多的人,之前说好了给半成奖励的,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算怎么回事? 臻兮想不明白,瞅着机会溜进路枫的办公室。 “这是少将军吩咐下来的。” 路枫好整以暇看着臻兮道:“夏小姐,虽说这次募捐活动你立了大功,可是若没有少将军这位关键人物镇场面,事情未必能如此顺利,所以说,你的功劳簿上,一大半,都是少将军的。你说对不对?所以,这奖金该怎么分?总不能全给你一个人吧。” 她听得眼珠子都开瞪出来了,急忙道:“路副官,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照你的意思,我那一份奖励还得分给少将军一半不成?” 路枫摊摊手:“这事你得跟少将军商量,少将军发了话,我们才能听命行事不是?” 臻兮眼睛睁得更大了,让她自个儿去找少将军分赃不是!分奖金,借她几个胆儿也不敢呀,况且谁知道少将军有没有消气? 臻兮想了半天,终究没胆子去找慕容霆,只好厚着脸皮冲路枫撒娇卖痴磨了半天。可惜路枫油盐不进,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臻兮只好悻悻退了出去。 一连几天,臻兮一想到自己那明晃晃的钱袋被人生生抢走,就挖肝挖肺地疼,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军部上下都知道夏小姐是慕容霆罩着的贵人,只有哄着敬着的份,见其提不起劲做事,便也都识趣地任其在科室打酱油,甚少分派活计给她。这样一来,臻兮更是有了大把的时间哀嚎。 如此过了几天,慕容霆几人从外面回来,顺路绕到后面各处巡查,通过一处鹅卵石铺路的小花园时,远远看见几个人背坐在前方垂柳树下的木摇椅上聊天。 其中一个秀发浓密,发上的水晶发簪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碎芒,正是臻兮,另两个则是小飞跟小刀。 慕容霆几人走进时,正听见臻兮低头嘟囔的声音:“凭什么呀?明明之前说好了的,堂堂少将军竟然说话不算话,如此小气,哼!”说着脚下狠狠一使劲,一颗小石子瞬间飞起落到路旁花丛里。 小飞安慰她道:“夏小姐,你都抱怨好几天了,其实少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少将军既然答应过你,就不会昧下你的钱的,可能是一时忘了,说不定过一阵子就想起来了。” “要不你没事在少将军面前多晃晃,说不定少将军就想起来了呢?”小刀也献计献策出了个注意。 臻兮听他们一说,立时提高了嗓门:“他有这么好心吗?我看他分明是故意扣下的。哼,你还叫我在他面前晃晃,到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顿了顿又恶狠狠说道:“他这是卸磨杀驴!” 噗嗤!一旁小刀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起身正想跟臻兮调笑几句谁是驴的问题,忽瞥见身后站着的少将军和副官等人,一个激灵立马端正姿势行礼:“少将军!” 臻兮和小飞吓了一跳,两人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转身立正问好。 慕容霆黑着脸,慢慢踱步到几人跟前,眼光在三人脸上扫视了一番,看着一脸心虚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到臻兮脸上开口说道:“卸磨杀驴?是在说我吗?” 臻兮心中哀叹,连连摆手说:“不不不,少将军听错了,我们在聊旁的事儿呢,没说这话。” “哦?聊旁的?”慕容霆一脸不信。 “是是是,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小刀他,在跟我们讲笑话。对,是讲笑话来着,呵呵呵”臻兮干笑着。 一旁小刀睁大了眼睛,无辜地望过来,可是臻兮这会子泥菩萨过江,压根不睬他一眼。 慕容霆慢慢走进臻兮:“都抱怨好几天了?” 小飞两个听得瞬间双拳紧握,臻兮则一脸惊恐,身不由己往后挪着,嘴里硬撑着道:“不是的,怎么会呢?少将军一定是听错了,我刚才说的是,少将军英明神武,倾国倾城,这才使得满城名媛,心甘情愿为您散尽家财” 噗嗤!旁边岳野几个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忙捂住嘴。 看着慕容霆越来越黑的脸,臻兮说不下去了,她无力地靠在身后粗壮的柳树上,不能再后退了。 慕容霆上前一步,慢慢伸出双手,吓得臻兮双手在背后抠住树干,紧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慕容霆咬牙切齿的声音:“倾国倾城?你还真敢说!” 缓缓睁开眼,慕容霆两只胳膊从她耳边插过,撑在身后的树干上,正好把她箍在中间。她仰头,对方似乎要暴起的脸近在咫尺。 臻兮咽了口唾沫,她瞅瞅四周,岳野、路枫几个站在一处,小飞和小刀站在另一处,各个都极其专注地低头找蚂蚁,压根不往这边瞅一眼。看来还是自救最可靠,臻兮努力调动起脑细胞来。 不等她想好下一句,慕容霆问道:“不知本将军的倾国倾城,值得夏小姐散尽多少家财呢?” 什么意思?臻兮眨眨眼睛,茫然看着眼前的男人。 慕容霆继续道:“半成的奖励,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不知夏小姐” 臻兮终于明白了,是要她自愿奉献出还未到手的钱财了?简直是强盗!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下的情形,识时务者为俊杰。 臻兮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双腿缓缓弯曲,从少将军臂弯中钻出去站定,吸了一口气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刚才还跟小飞他们商量来着,这么一大笔钱我要一个人拿了,也会不好意思的,不如我也跟大家一样捐出一部分,呵呵呵” 慕容霆明显的不信:“真的?” “比珍珠还真!”臻兮点头如捣蒜。 “你打算捐多少?” 臻兮脑子飞速旋转着,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还未张口便听慕容霆说道“一个整数?” 臻兮睁大眼睛,很想纠正一下。 慕容霆已欺身上前,单手撑到臻兮耳侧的树干上,另一手指着女孩儿胸前:“这里,不会痛吗?” 臻兮忙摇头:“不痛,一点也不痛。”嘴里绝不能承认,只觉得心痛如绞。 “很好。”慕容霆终于满意地笑了。 他转身潇洒离去,边走边大声说道:“路枫,记下夏小姐捐献的整数,把零头发给她。” 路枫应声称是,一行人很快走远,留下臻兮三人傻在原地。 小飞跟小刀两个很是同情地看着臻兮,小刀忍不住道:“夏小姐,想开些,破财消灾!”臻兮心在滴血欲哭无泪。 一夜没睡好。 翌日,路枫把一个精致小巧的楠木盒子交给臻兮。臻兮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张支票和大半盒的钞票银元。她拿起支票看清上面的数额,一下子惊呆了:“路副官,这是?” 路枫笑道:“夏小姐,少将军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说这次你也是立下大功,说好的半成奖励一定会兑现的。少将军特意命我把整数存在银行了,余下的零头你收好,日后花销起来方便。” 臻兮半天才回过神来,不会吧,他有这么好说话? 想了一会儿她拿起支票不舍地看了几眼,咬牙递到路枫面前义正言辞:“路副官,我可没有当少将军的话是玩笑,说好的我也捐出一些,不如这张支票你收回去。” 路枫忙摆手拒绝:“夏小姐不必客气,这次的募捐你立了大功劳呢,没想到第二场募捐的数额竟然比第一场的多出来数倍,多少人跌破了眼镜?这些全部都是白得的,也相当于是你夏小姐捐出来的。你看,你都为少将军赚了那么多钱了,这些小钱你还是自己收着吧,不必客气。” 听到这里,臻兮终于心安了,她不再推辞,利索地收回手里的支票,礼貌客气地告辞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臻兮关好门坐在沙发上重新打开盒子,把里面的支票银元和几扎钞票一股脑倒在沙发上,喜滋滋地数了半天。 倒不是她不相信路副官,虽然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来没有为挣钱烦恼过,但是眼下这笔钱可是她人生中凭自己本事挣得的第一桶金,自然意义非凡。 得瑟了一阵,重新把这些都装起来放进盒子里,臻兮抖擞起精神满血复活。这些天心里难受干什么都没劲,已经怠工好几天了,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得赶紧补救过来。 臻兮拿着誊抄好的文件,脚步轻盈进了慕容霆办公室,双手把文件恭敬地递给慕容霆。慕容霆看着低眉顺眼的丫头,嘴角扯了扯说道:“今天晚上加班,你用完晚饭就过来,你的任务是翻译一些外文资料。” 臻兮赶忙点头。 (); 第二十一章 想做歌星 晚上,慕容霆跟几位长官果然都没有回家,他们用过简单的晚餐便继续开始忙碌的工作。 臻兮手上拿着慕容霆分派给她的外文资料,坐在他办公室里一张靠窗的小桌前开始翻译。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时有部下进来汇报进展,各个来去匆匆悄然无声。 臻兮一只手撑着脑袋,低头看看手里的资料,又看看墙上滴答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11了。 以往这个时间,她早已躺在舒服的软床上睡得不知死活,可是今晚,看这样子似乎弄不完,少将军是不会发话休息的。 好累呀!臻兮捂着嘴不住地打着哈欠,手里的笔险些握不住掉了下去。 慕容霆抬起头,看向窗前垂头耷脑的臻兮,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到门外叫了茶。 执勤的警卫很快送进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紫砂茶壶,两个茶杯还有几碟小点心,放到沙发前的小几上。 慕容霆起身走到臻兮面前弯下腰,伸出手在她恍惚的脸前晃了晃,臻兮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慕容霆牵起她的手拉到沙发前坐下,递给她一杯茶说道:“累坏了吧?来,喝杯茶再说,这些资料你今晚翻译到第九章就可以了,剩下的明天再翻译不迟。” 臻兮接过茶喝了几口,看着慕容霆走到小桌子前拿了那些外文资料,走过来递给她说:“这样吧,你口头翻译,这几章我听懂了就行。” 臻兮点点头,拿起资料跟慕容霆并排坐着开始逐句翻译。慕容霆歪头看着她迷蒙的小脸,声音越来越小,不禁有些失笑。 加班是真,但丫头的任务是他额外安排的,就想逗弄一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看着丫头渐渐的没了声音,身子软软地靠了过来,他好笑地拿掉她手上的资料,抚了抚垂在额前的几缕秀发,就这么看着她靠着自己的肩膀,香甜进入梦乡。 他把脸凑近一些闻了闻,丫头身上香香的,并不似化妆品或香水的味道,这就是女儿香吧?真是好闻。 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慕容霆久久挪不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轻轻把她放到沙发上躺好,自己也闭目依靠着她香软的身子阖上眼睛。 清晨,窗外隐约传来鸟鸣声,臻兮朦朦胧胧觉得身边越来越挤,她试着动了动,好像身在一个及狭窄的空间里翻不得身。 又动了动一只胳膊,发觉可以自由活动,可是手上触到的是什么东西?仔细摸摸,光滑有弹性,再摸摸,还有些热度。 正闭目猜测着就听耳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你摸够了没有?” 臻兮蓦地睁开了眼睛,眼前分明是一张脸紧贴着她的鼻尖。再仔细上下一看,紧贴着她仰面躺着的正是慕容霆,两人一同躺在沙发上,而她此刻斜躺在里侧。 空间有限使得两人紧紧挨在一起,更要命的是她的一只手正插进男人敞开的衣领里。 “啊——”臻兮一跃而起,瞬间跳起来缩到沙发另一侧,紧张地打量了一下身上,还好,两人还都穿着昨天的衣服,看来是累的睡着了。 “你鬼叫什么?” 慕容霆揉着眉间坐了起来,臻兮拔腿想要跳下去,慕容霆一只胳膊挡住了去路,也不看她说道:“穿上鞋再下去。” 说完,坐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臻兮伸着脑袋往地上看看,鞋子呢? 目光搜寻着,在慕容霆那边的地板上。怎么办?是光脚丫子下地绕过去,还是请少将军递一下? 看了一眼身旁揉着眉心并不搭理自己的男人,算了,自己来吧。 臻兮小心地撑起身子,胳膊越过慕容霆的双腿,一只手去够地上的鞋子。忽然门外一声大吼:“报告!路副官到!” 臻兮一个哆嗦,直接吓趴下了。 刚想撑起身子,就听见头上传来的声音:“进来。”本能地想躲起来。顺手扯下沙发靠背上搭着的一件衣服捂在了脑袋上。 路枫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慕容霆靠坐在沙发上闭目捏着眉心,可是这个趴在少将军腿上,脑袋上捂着军装的女孩儿是谁? 路枫清清嗓子,迟疑地递过今天的工作日程。 慕容霆依然不看臻兮,淡定接过来看了看,开口道:“一会儿叫人把早餐送进来,三十分钟后一楼会议室集合。” 路枫称是。说完两人低头都看着慕容霆腿上一动不动装死的臻兮。 慕容霆一本正经说道:“这不是丫头,是外面溜进来的小妞。” “原来是外面的小妞啊!我还以为是夏小姐呢。呵呵呵”路枫忍俊不禁。 慕容霆抱臂闲闲地看着丫头微微翘起的小屁股,恨不得在上面抽两下。他心情愉悦地开口问道:“我说外面的小妞,你打算在我身上趴多久?” 片刻,两人就见臻兮扭动了一下身子,然后两手扯着头上的军装,把自己上身蒙得严严实实,再伸出一只手在地上摸索了一圈,摸到了鞋子。坐好,穿鞋,起身,开门。 当蒙头盖脸的夏小姐刚走出办公室,就听见门口的警卫大声问候道:“夏小姐早!” 臻兮脚下一顿,默了片刻又疾步离开。 办公室里两个人刚咳了两声,就听见楼梯口又一声巨响:“夏小姐早!” 接着传来臻兮气急败坏发飙的声音:“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了?”而后传来蹬蹬蹬上楼梯的脚步急促。 路枫笑得肩膀止不住抖动,慕容霆嘴角全展开,这个掩耳盗铃的小丫头! 军部众人都知道夏小姐得了一笔巨款奖金,跟臻兮平日交好的一些人,还有几个被臻兮逼着上场卖过艺的警卫们纷纷起哄要她请客,臻兮大方答应了下来。下午办完公事,一群人走出了军部。 臻兮无可奈何看了一眼拉着自己走在前面的少将军。自己真没想过要请他也参加的,可是这些人不知道低调,吵吵着往外走,结果被少将军听见了,二话不说也就加入了进来。 跟着就跟着,还偏偏拉着她的手不放,臻兮别扭地一路试图挣脱出来,可这只钳子一样地大手臻兮根本就撼不动丁点儿,只好认命地被拉着也不好意思看周围其他人的表情。 众人走到街口,早有人叫了黄包车。臻兮自然是跟慕容霆坐一辆车,车夫在前面一路跑着,臻兮赌气转头只顾看沿街风景,也不搭理身边的男人。 慕容霆也不做声,一路撑着脑袋,闲闲欣赏着丫头的后脑勺。 车子很快进入繁华的商业地界,来到“聚鲜阁”门前。 两人下了车,臻兮四处张望一番发现还有好几个人没有到,她今天是东道主自然要招待好大家,想了想对慕容霆说道:“少将军,不如我们等大家都到齐了一块儿进去吧。” 慕容霆好说话地点点头,跟臻兮站在一起。那聚鲜阁地老板见此也恭恭敬敬守候在一旁陪着。 这聚鲜阁地处闹市中心,对面一排修建的高大气派的双层洋楼正是城内最有名气的“金海棠”大舞厅。 此刻那舞厅半个墙面上贴着巨大的招揽广告,上面印着舞厅头号交际花的头像,旁边一串艳红的字迹看得清清楚楚:招聘能歌善舞的年轻女士,绽放你的才华,成就你的歌星梦,享受万众瞩目的荣耀。 臻兮看着这巨幅广告,口中喃喃念着上面的文字:“成就歌星梦,享受万众瞩目。” 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若我能站到耀眼的舞台上,成为万众瞩目的歌星,阿哥不是就能看到我了吗? 想到这里,不禁紧咬着下唇,心思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大家都到齐了,众人这才在聚鲜阁老板的招呼下上了二楼雅间。十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在一张巨大的圆桌边依次坐下,点菜的点菜,说笑的说笑,臻兮则想着心事,无心插言。 “夏小姐,今天可是你请客,要不你先点一个?”小飞把菜谱往臻兮面前一放。 臻兮忙推辞道:“我就不点了,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 转头又对着慕容霆道:“要不,少将军点吧。” 慕容霆也不客气,随手点了两个菜便推给了旁边的人。 他看着臻兮若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问道:“在想什么呢?刚才进来的时候见你老往对面瞅,怎么,打算一会儿吃完饭还要请我们去舞厅跳舞?” 话音一落,众人立马一片叫好声,各个兴致颇高看着臻兮。 臻兮也不是小气的人,如此便说道:“既然大家高兴,一会儿吃完饭继续我请客,对面“金海棠”,包大家玩个痛快。”众人听了纷纷夸赞臻兮大气。 酒菜陆续上桌。因记着上一次的事,这回谁也不敢向臻兮敬酒,都把酒杯转向坐在主位上的慕容霆。 慕容霆也不含糊,很给面子的统统一饮而尽。一番下来众人才开始动筷。 慕容霆:“丫头,刚才不过是说笑,歌舞厅那种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去,容易出事。” 众人一听,少将军这是要取消接下来的活动,都拿眼瞄着两人。 臻兮有些不服气:“怎么就不能去?再说我又不是一个人去,不是有你们跟着么?不会有事的。” “对呀对呀,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绝对不会让夏小姐有事的,少将军您把心放”小刀话没说完,就看到慕容霆冷冷地看过来,立马机灵地闭上了嘴,低头认真吃饭。 臻兮撅着嘴巴看了一眼慕容霆,小声说道:“不去就不去,我刚才就是看见歌舞厅的招揽广告,想着其实做个歌星也不错。” (); 第二十二章 歌星梦碎 “噗——”话音一落,有人差点喷出了嘴里的酒,众人纷纷望向臻兮。 臻兮一脸无辜:“怎么,不可以吗?我其实唱歌很好听的,是不是少将军?” 众人又望向慕容霆,当初在宁城那场盛宴上,臻兮一展歌喉技惊四座,在座的可是一半人都在场的。 路枫几个自然记忆犹新,冲大家应声点头。 可是江南的事情少将军在回来的路上是封过口的,不准传出去,因此军部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在江南具体经历了一些什么事。 席间便有人提议臻兮为大家唱一首歌,众人自然巴不得美女助兴,纷纷拍手叫好。 臻兮索性大方站起来,清清嗓音,用江南口音唱起了一首《风儿轻轻吹》。 臻兮嗓音清亮空灵,吴侬软语甚是好听,一时间众人听得如醉如痴。一曲唱毕,众人纷纷叫好嚷着再来一首。 臻兮见大家兴致浓浓便落落大方用家乡话又唱了两首南方小调,自然又是获得满堂喝彩。 “没想到夏小姐唱的还真好听!我看比那些红歌星还要好听呢,就是听不懂唱的究竟是什么。”有人说道。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在坐的除了臻兮都是北方人,自然没有几个人能听懂江南方言,但是不妨碍大家欣赏。 “虽然没听懂但是好听就行了。夏小姐,你刚才唱的都是你们南方那边的吧?以前从来都没听过。”又有人问道。 臻兮一脸神气解释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曲子,歌词是我阿哥写的,你们当然没有听过。” 听到这个熟悉的字眼,有人又偷偷瞄向少将军,果不其然慕容霆脸上没了刚才的轻松适意。 路枫见状开口道:“以夏小姐的嗓子当个歌星确实是绰绰有余,不过歌舞厅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若没有过硬的背景靠山,很难在那种地方立足,夏小姐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说的不错,那地方不适合你去。” 慕容霆接口说道:“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军部,不要惹麻烦。” 臻兮听得只想翻白眼。别瞧不起人,什么惹麻烦,本小姐就是不想再给你添麻烦,才想着要出去自力更生的。 心里腹诽着,却不敢说出来,只好含糊的点着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过了几日,臻兮找机会拉上李淑珍出来逛街,中间找了个借口直奔“金海棠”而去。 没办法,少将军不许她单独出去,若是让小飞跟着的话肯定不容易甩掉,只好违心利用一下小姐妹,等回头多买些好吃好玩的贿赂贿赂,应该就没事了,说不定以后还有的是用她做幌子的地方呢。 当臻兮交上报名表的时候,舞厅负责招揽人的舞厅经理,一双贼亮的小眼睛滴溜溜黏在她身上转来转去,恨不得盯进她的衣服里面去。 臻兮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但是想到要站到舞台上的目标,硬是忍了下来。双方很快谈妥了条件,签订了合同。 回来的路上,李淑珍忍不住提醒道:“臻兮,你可想好了,歌舞厅那种地方真的很复杂,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是没有人罩着,很容易出事的。你看刚才那个贼眉鼠眼的经理,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臻兮知道李淑珍是为她着想,但她不想失去这个好机会,便安慰道:“没事的,合同上写的很清楚,我的工作只是唱歌,不做别的。而且我会很小心的,只要我唱得比别人都好,舞厅的老板也不会让我轻易出事的,对不对?放心吧。” 臻兮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能找理由安慰自己了。 之后臻兮又偷偷溜出来几次,配合着舞厅进行演出前的各种准备工作,舞厅的老板秦爷亲自见了招揽来的几个新人,对臻兮惊为天人,欣喜之余有意把她打造成头牌歌星,“金海棠”的顶级交际花,因此对她的情况格外照顾和留意。 结果这一留意就发现了端倪,臻兮竟是住在军部!秦爷吃了一惊,忙叫人仔细去打听。一来二去,就有人把臻兮私自报名,并跟舞厅签了演出合同的事报到慕容霆面前。 慕容霆气得不轻,差点把那胆大包天的丫头揪到眼前大骂一顿,后来路枫拦着劝说了一通,总算按捺下火气。他吩咐路枫亲自去跟秦爷那边打个招呼,至于臻兮这边暂且当做不知。 今晚就是登台的日子了,臻兮一大早就有些忐忑不安,抄写文件频频出错,干脆跟秘书长请了假,躲进房间准备起来。 一想到秦爷说的今天晚上若是一炮打响,便会一鸣惊人,从此她的照片和歌声就会通过各大报纸和唱片宣传出去,很快她就能出名,成为名扬天下的红歌星! 想到这里,臻兮对未来充满了信心:阿哥,等着我,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 黄昏时候,警卫兵把臻兮溜出门的消息报给了慕容霆,慕容霆深深叹口气,揉着眉心冷静了一会儿,起身换上便装带着路枫等人出门了。 夜幕降临,位于繁华街道的“金海棠”大舞厅门前,霓虹灯变换着绚丽的色彩,远远便能听到里边靡靡的管弦乐曲传出来,充满诱惑。身着各色洋装华服的男男女女,陆续走进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 今晚据说是几位训练已久的新人初次登台演出,相传这次招揽来的新人各个年轻美貌,且技艺惊人,一时间慕名而来的嘉宾贵客鱼贯而至,很快塞满了整个大厅。 整个大厅修建得宽敞气派,穹顶中央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剔透摇曳,围绕着水晶吊灯四周布满晶亮的小圆灯,次第展开,如星光灿烂。 大厅中央留做舞池,前面是硕大的舞台,光洁的地板能映出人的影子。四下布满花梨木桌子和西洋软皮沙发,用厚重的幔帐做点缀,处处彰显纸醉金迷的诱人气氛。 慕容霆带着人径直走到定好的桌台前,坐下后便有身穿浅灰色制服的舞厅招待端来酒水。 大厅的水晶吊灯渐渐暗下去,舞池里音乐变换,人们开始翩翩起舞,一时间衣香鬓影,乐音靡靡。 当舞厅大灯再次亮起的时候,一位打扮艳丽迷人的女司仪款款走向舞台中央,向宾客介绍今晚即将登台的几位新星。 随着音乐声起,舞台上灯光骤亮,十几名衣着妖艳的伴舞女郎踏着跃动的节拍欢快地扭动着身姿,一个身穿深色蕾丝无袖旗袍的靓丽女子站在台前,她眉目间有着一丝紧张不安。 歌声响起,音色缭绕。 不是丫头!慕容霆看了一眼便垂眸不再欣赏,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小口抿着。期间不时有装扮艳丽的舞女或满身珠光宝气的名媛小姐,走过来想要搭讪,都被身穿便服的警卫们客气地隔开。 接连三位新星上场,果然各个年轻貌美,且歌且舞技艺不凡,台下看客疯狂捧场,慷慨献上花篮。 歌舞厅里准备了好几种档次的花篮,而购买数额最大的嘉宾,在新人演唱结束后,将获得与新人共舞的机会。 台下那些本就冲着新鲜劲来的男人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盯着台上稚嫩青涩的新人,恨不得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因此大手笔奉上各种名贵花篮想要一拨头筹的大有人在。 慕容霆冷眼扫视,看着周围一个个兴奋地眼珠子都要盯出来的各色男人,脸色越来越暗沉,手上透明的玻璃酒杯几乎要被他捏碎。 台上表演完的新人一脸不安地被簇拥着送到不同地男人面前,想到这么多色迷迷的眼睛将要觊觎他的丫头,慕容霆忍不住心中一阵烦躁。 当初听了路枫的劝说,想着堵不如疏,既然丫头想要在这灯红酒绿之地扬名,索性让她体验一把。尝过了个中滋味,才会明白这种地方不是凭才艺就能混得下去的。 可眼下这场面,让他有些后悔,待会儿可别吓着丫头才好。 这时,台上司仪声音妖娆地吐出几个字:“有请今晚最后一位佳人——白玉兰小姐登场。” 随着柔和的音乐声起,舞台上旋转彩灯旖旎,一为身着水蓝色轻纱中袖洋装的丽人出现在舞台上,出尘脱俗的脸庞,白皙细嫩的肌肤,长裙曳地,长发高挽,气质高雅娴静,只有裙边紧紧攥着的一双拳头泄露出她此刻真实的情绪,不是臻兮又是谁? 她唱的是之前的那首《风儿轻轻吹》,清新自在的曲风,少女空灵通透的嗓音让四周安静了下来。大概是紧张的缘故,只有慕容霆这几个人听得出,远没有之前在他们面前唱得轻松自如。 一曲唱罢,台下掌声迭起,喝彩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在司仪小姐的高声报说下,一个个最昂贵的花篮不要钱似的往舞台上摆放。 臻兮又唱了几首歌曲方才谢幕。 随后司仪报出了与臻兮共舞的嘉宾名字,是一个一脸油腻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金丝镶边眼镜,价格昂贵的外洋进口西装崩在肥胖滚圆的身体上,似陀螺一般正欣喜若狂地原地打转。 台上臻兮已没有了唱歌时的从容镇定,一脸恐慌地想退到幕后去,被旁边的司仪一把拉住。 臻兮慌张扭过头对她说道:“我只唱歌不陪跳舞的,当初签合同前说的很明白,我只是来唱歌,不陪客。” “小姐,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服从公司一切合理的安排,陪客人跳舞、喝酒都是分内的工作,你以为歌星是那么容易当的么?喏,你看看前面几位都下去陪客人了,怎么到你就不行了呢?” 经验老到的女司仪笑得绚烂迷人,淡漠的眼神却不带一丝温度,唇边吐出的字音更是冷冰冰的。 (); 第二十三章 歌星梦碎2 “你以为台下这些送花篮的客人是真正来听你唱歌的?大小姐,别天真了,今天晚上你已经一炮而红,以后这金海棠的舞台可就是你白玉兰小姐的天下。听话,不过是跳场舞,适应了就好了。” 说着转头暗示早已伺候在一旁的两个招待上前,一左一右夹着臻兮往台下走去。 臻兮彻底慌了,她惊慌失措想要挣脱左右禁锢着自己的两个人,可是哪里摆脱得了? 她急得惶然不知所措,无意中瞥见台下贵宾席上慕容霆一行人的影子,定睛一看,没错!正是少将军。 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臻兮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她低声说道:“你们放开我,我自己走。” 司仪依然微笑着,殷红的双唇吐出的话更加阴狠:“你最好别耍花招,敢闹场子,老板会要你好看!” 臻兮眼中只盯着慕容霆那边,远远地他们也一直注视着台上的动静,她甚至能感受到慕容霆冰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有了底气她便不再把司仪的威胁放在眼里,提起裙摆款款向台下走去。 几名招待在前开道,替她隔开四周想要围拢上来的人群。 台下的中年胖子咧着嘴角都快笑傻了,他张开双臂准备上前迎接这云雾中走来的仙子,却见这仙子忽然转身往贵宾席另一桌跑去。 一旁的司仪和侍从猝不及防,急忙去追。 臻兮已经几步跑到慕容霆身边,紧贴着他坐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喊起来:“少将军,太好了你来了,我、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你大人大量帮帮我。” 见事情不对舞厅经理也急忙上前,几人被一旁站着的小飞几个挡住了。小飞掏出证件在经理面前晃了一晃,几人顿时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站在原地。 臻兮看他们不敢上前了,松了口气。回头看着慕容霆那张冷得不能再冷的脸,硬着头皮接着认错:“少将军,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慕容霆转过头看向臻兮,深邃的眼眸冷气森然;“白玉兰小姐,唱得不错!只是我并没有为小姐献花,小姐不必专程过来陪我这个看客。” 这时那个中年胖子也挤了过来,待看清坐在沙发上的是何人时,应是咽下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直噎得翻起了白眼。茉城最高指挥官面前,任谁也嚣张不起来。 臻兮被慕容霆看得头皮发麻心虚不已,硬着头皮说道:“少将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本想着本想着只唱歌来着,谁知道是他们不守信用,当初说好了不陪舞不陪酒的,我才跟他们签了合同,是他们” 臻兮声音越来越小,她死拽着慕容霆一只胳膊,慢慢将脑袋缩到他背后,藏起脸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一副柔弱无依的姿态。 慕容霆将头扭向一边不想再看她,挣了挣胳膊没有挣脱出来,懒得再说什么,便朝着路枫挥了挥手。 路枫会意,对那舞厅经理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军部的人你们也敢招揽,是想跟军部抢人吗?” 舞厅众人一听,皆吓得连连后退,舞厅经理慌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当初白玉兰小姐她并没有说她是在军部任职,我们实在不知,这都是误会,误会,呵呵” “合同呢?”路枫也不多缠,直截了当。 “在,在,我马上去取。”舞厅经理一路小跑出去了,过了片刻回来,把手里的合同恭敬递给路枫,路枫仔细看了看,递给了慕容霆。 慕容霆懒洋洋翻着合同,说道:“合同上写一套背后做一套,这种专坑不谙世事小姑娘的把戏真是玩得顺溜。我的人我带走,跟你们秦老板说一声,我慕容霆会还他一个人情。” 说着,手上慢条斯理将合同撕成碎片扔在地上,甩开趴在他胳膊上的女孩儿,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臻兮冷不防被甩开,惊愕地抬起头看着向外走去的慕容霆,一时忘了起身。 路枫好心地提醒她跟上,臻兮才忙不迭从沙发上起来,跟着众人一同走出了舞厅。 他们本是便装来的这里也没有开车。出了舞厅大门,小飞几个早已指挥一溜黄包车停在了门口。看着慕容霆大步上了最前面的车子,臻兮不自觉拽着路枫的袖子,讨好地说道:“路副官,我跟你挤一辆车吧。” 路枫听得睁大了眼珠子,连忙挣脱着想要抽出胳膊:“我说夏小姐,你可别害我,少将军这会儿正气着呢,你跟我挤一辆?你还是乖乖过去吧,离我远一点儿。” 可是臻兮一双手拽的紧紧的,可怜巴巴央求着:“少将军他正生气呢,我不敢过去,路副官我还是跟你挤挤吧。” 路枫哪敢接话,只想趁少将军没看见赶紧甩脱这牛皮糖。两人正拉扯间,慕容霆转头看过来,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二话不说跳下车走过来一把抓住臻兮的胳膊,拽着跟他上了一辆车。众人见状不敢多说,纷纷上车离开了。 回到军部,慕容霆气势汹汹拽着臻兮一路往回走,迎面看见的人都敏捷的后退让开道路,眼睁睁看着脸上画着精致妆容,一身珠光宝气、长裙曳地的夏小姐被铁青着脸的少将军一路拖着,径直走上二楼办公室“啪”的关上了门。 后面路枫一行人大气不敢出,提心吊胆站在门口听着里边的动静。 只听里边霎时传来了少将军的咆哮声,继而听见了夏小姐嘤嘤的哭泣声;渐渐地,夏小姐哭声逐渐增大,少将军的声音逐渐变小;再后来,只听见夏小姐嚎啕大哭愈来愈烈,中间夹杂着少将军耐着性子的哄孩子声。 卢白钧听着声音走了过来,看了看门口傻站着的众人,挥挥手示意都散了,自己凑近路枫小声道:“嘿嘿!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你说,这夏小姐,是属什么的?” 路枫白了他一眼没吭声。卢白钧也不在乎,继续说道:“我说还真是属鱼的,表面上胆子小的不行,偏偏贼滑溜。就是一条磨人的美人鱼,少将军在她面前,一点脾气都给她磨没了。” 此时歌舞厅二楼一处隐秘的包间里,舞厅经理正躬身向坐在一张中式梨花木椅子上的秦老板汇报:“秦爷,少将军把白玉兰小姐带走了。” “嗯,知道了。”秦老板挥挥手,一副了然的样子。 舞厅经理颇为遗憾地说道:“少将军要是不插手,这白玉兰小姐日后定能成为我们舞厅的头牌,妥妥的台柱子,真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本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人,不过替少将军熬莺罢了,好歹是少将军乘了咱们一个人情。”秦老板不知可否。 “熬鹰?”舞厅经理不明白。 “对,只不过这回熬的,是一只温柔可人的小夜莺罢了,都一样。”秦老板淡淡说道。 “对了,她演唱的那首歌,其他人不能唱,就当她的人,她的歌从来没有在我们这里出现过。” 秦老板想了想,又交代一句:“少将军有意抹去这女娃娃在这里留下的痕迹,不想找死的话,吩咐下去都警醒着点儿。” 舞厅经理心里一阵肉疼,那首歌曲是白玉兰小姐自己带来的,只登台演唱了这一回,他本来还盘算着反正人已经走了,索性再找个人唱好歹能弥补一点损失,结果这个也给掐断了,真是太可惜了。 舞厅的风波随着日子渐渐淡去,臻兮蔫儿了好几天,才慢慢从出师不利中恢复过来。 慕容霆也气了好几天。两人这些天都堵着气互相不说话,路枫夹在中间做了几回和事佬,总算见着缓和了下来。 最近城里最热闹的事,要数红遍京城的京剧名角儿晓丹桂,来茉城戏园子唱戏的事,冲着这位京城名伶响当当的名头,这些天茉城的戏园子里可谓是热闹非凡,慕名而来的看客天天爆满。 这日办完公事,路枫随口跟慕容霆提起了外面的热闹事。 “哦?是哪家戏园子?”慕容霆似乎来了兴趣。 路枫:“自然是探春大戏院刘老板的手笔了,除了他家,别的戏园子可没有这么大的魄力,能从京城那边邀请这么大名气的角儿过来烘场子。” 慕容霆并不是个戏迷,但是他想到臻兮,可能这丫头会对京剧感兴趣吧? “今晚上带你去听戏,那可是在北平大名鼎鼎的名角儿晓丹桂,我已经让路枫安排好了包厢。” 慕容霆对着臻兮说完,后退一步歪头看看臻兮身上的军装又道:“既然是出去放松的,你去收拾一下换身衣裳,我们在楼下等你,不要让我们等久了。” 说完不待臻兮的反应径自下楼往外走。 臻兮想出声反对也来不及,只好上楼换了一身素色中袖旗袍匆匆赶出去跟他们汇合。 一行人坐上车子一路不急不缓,一会儿就到了城西梨园扎堆的那条街道。街中心最大的一个梨园门口,正中高大气派的坊额上,“探春大戏院”几个字异常醒目。 几人正欲进去,走在他们前面的一伙人中,有一个人忽然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与臻兮的目光碰个正着,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姑娘。两人四目相对,臻兮顿时被这饱含深意的目光所吸引。 好漂亮的姑娘!对方看起来年纪跟她一般大小,个头比她高出一些,齐肩的长发随便披在脑后,头上只别了一个亮晶晶蝴蝶型的发夹。身上披着一件薄纱披风,半透明的薄纱影影绰绰,遮不住里面淡黄色撒碎花的中式衣裙。 (); 第二十四章 兔儿爷 臻兮正欲收回目光,却见那姑娘忽然抬起手中的团扇,遮住大半边脸冲她眨眨眼睛,一双水眸盈盈流转,含羞带怯迅速扫了一眼慕容霆等人,才转过头去任身边紧贴着她的一个小厮搀扶着往里走。 这场面让臻兮看得诡异,谁家的年轻女郎会任由一个小厮就这么扶着走路呢? 跟那姑娘一起的是两个富商打扮的中年人,他们应该都认识慕容霆,急忙紧走几步让开道路。 慕容霆几人都看到这一幕,脸上表情各异,似乎都清楚臻兮眼中的疑惑。 “哧——夏小姐看什么呢?” 岳野凑过来小声道:“一个兔儿爷,自然是有小厮在旁伺候着。” 兔儿爷? 臻兮没听明白,见岳野瞅了一眼慕容霆不再解释,遂伸出手指戳了戳慕容霆的胳膊问道:“什么叫兔儿爷?” 慕容霆回头瞪了一眼笑得猥琐的几个下属,伸出一只手把臻兮的小脑袋扒拉过来凑近她耳边说了几句,臻兮一张粉脸红到脖子根。 男的? 可是明明好吧,怎么就能长得比女孩儿还要女孩儿呢?臻兮实在不敢相信刚才看起来那么柔弱无骨的一个玉人儿,会是个男的? 她疑惑的目光漫无目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后面路枫、岳野几人身上,上下打量着。几个大男人被她这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纷纷打了个寒颤。 众人一路进去直接上了二楼早已安排好的包厢。这个包厢位于戏院二楼正中,里面错落着设了两排花梨木的太师椅,每两张椅子中间设一个高几,上面摆放着几盘应季的水果和精致的零食点心。 从包厢里四处望去视野极开阔,整个戏院内部尽收眼底。除了正下方的戏台,底下的散客、楼上其他包厢也都一览无余。 今日的戏院里宾客众多,不光楼下散客座无虚席,就连二楼包厢也都有人,看来金丹桂的名声的确吸引人。 坐下不久戏台上一串鼓乐敲响,随着浓墨重彩的晓丹桂掀开幕帘一亮相,整个剧院里响起了震天的喝彩声。 臻兮对京剧不太了解,相比于江南家乡那边盛传的越剧、苏剧等听着婉转缠绵的戏曲,京剧在气势上更加宏美,只能说各有特色。 不过臻兮对听戏向来不是很上瘾,听了一会儿就开始转移了注意力,悄悄转动着眼珠子四处张望。 她觉得这些满园子听戏的人如痴如醉的表情,或喜或嗔、或坐或立,千人百态比那戏台上的表演更加有趣。 目光逐渐转向二楼斜对面的一个包厢,咦?又是刚才那个姑娘? 看着对面的“姑娘”跟她一样并没有专心听戏,一只胳膊支着下巴缓缓扫视过来。两人目光又是一个碰撞,彼此都挪不开眼。 慕容霆转头就看到这丫头支着个脑袋不看戏台,却歪头一直看向别处。 顺着方向望过去,就看见那个娇滴滴的玉人儿趁机向自己含羞一瞥。慕容霆从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冷冷地看过去,那玉人儿似乎受惊了一般低下头去,不敢再往这边看。 见丫头呆呆地看着那玉人儿,哈喇子都快流出来的傻模样,慕容霆没好气地伸出大手在她脸前晃了晃:“看哪儿呢?你看够了没有?” 臻兮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冲他一笑。 “丫头,叫你来听戏可你倒好,偏偏对着一个兔儿爷犯花痴,这戏台上的晓丹桂若是知道了,岂不被你气死?” 慕容霆尽管压低声音,旁边竖着耳朵瞧热闹的几个男人还是“噗嗤”笑出了声。 臻兮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人家就是好奇嘛。怎么看都是个姑娘家,说不定,是你们弄错了,人家真是个姑娘呢。” 慕容霆没好气地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小丫头懂什么,专心听戏。” 正不服气时,臻兮感觉后面有人用手指戳自己,转过头去,正对上岳野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神:“我说夏小姐,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叫少将军把他叫过来看个清楚。” 旁边几个男人闻言笑得更遮掩不住。 臻兮眼神一亮,还可以叫过来?好主意! 臻兮又看向慕容霆,见他正一本正经看着前方的戏台不理她这边,想了想,靠过去双手扯着他一条胳膊:“少将军,不如咱们打个赌,要是真是个姑娘就是我赢了,怎么样?” 岳野等人乐滋滋看着这比戏台上更有趣的一幕,互相挤眉弄眼一脸看好戏的猥琐表情。都暗想着少将军要是真答应了夏小姐,众目睽睽下破天荒找过来一个兔儿爷,明天茉城的八卦舆论还不炸了锅了? 见慕容霆一脸没好气看着自己,臻兮再接再厉,笑得一脸狗腿,扯着男人的胳膊娇滴滴喊了声:“爷——” 慕容霆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听惯了这丫头娇嗲的声音,可是何曾听过她如此暧昧地唤他? 他实在想不到这丫头竟然会对一个兔儿爷感兴趣,想做出个不吃这一套的表情,眼神横过去却没来由一软,他指了指高几上的茶壶:“先给爷倒杯茶。” 臻兮立马起身绕到他左侧给他续上茶,再狗腿地双手捧到他嘴边:“爷请喝茶。” 慕容霆无语地看了她半天方伸手接过,臻兮双手一腾出来立马又拿起高几上的折扇给他扇风。 慕容霆终于被茶水给呛到了,他“咳咳”两声,板着脸任她大献殷勤。 罢了,横竖在他眼皮子底下也出不了什么事,丫头既然好奇就让她见识见识也无妨。半晌慕容霆冲一旁站着的警卫摆一摆手,那警卫领命出去了。 臻兮伸长脖子看着那边,警卫进到那边的包厢里说了几句,那边两个富商慌忙站起来对着他们这边拱拱手,其中一个还叮嘱了那玉人儿几句,警卫就把人带走了。 不一会儿警卫回来,除了慕容霆,大家都朝后边看去,就见那玉人儿轻移莲步款款走进来,包厢里顿时一阵香风袭来。 玉人儿依旧低眉含羞,半晌抬起眼眸,略带挑逗地迅速扫了一眼包厢里的众人,很快找准了这儿最大的主。 移步到慕容霆这边,视线先是在臻兮脸上停留片刻,接着冲慕容霆娇柔地弯腰施礼,口中婉啭:“军爷安好,各位爷安好。” 听在臻兮耳朵中,这一声如黄莺,却听不出是男是女。 慕容霆指了指他另一边的座位,这玉人儿腰肢一扭款款落座。 中间隔着个慕容霆,臻兮只好探出身子半咬着嘴唇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玉人儿也是个极有眼色的,观这满屋子男人的神情,看得出对自己真正感兴趣的,只有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罢了。 于是他收起含羞带怯的神情,朝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小姑娘俏皮地眨眨眼,却碍于身边这位冷峻的长官,不敢过多放肆。 臻兮伸长脖子细细打量着,只见对方一张俏脸粉嫩,不过似乎抹了厚厚一层粉的缘故;轻咬贝齿,目光盈盈流转似会说话一般。 臻兮目光朝下移去,想看看脖子处,可是人家一把团扇正好遮住了下巴处看不分明。 目光再往下看,胸前似乎略显扁平,实在看不出究竟。 臻兮低头看看自己的胸部,再看看对方的,咬咬牙干脆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探过去,谁知半路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她走到半路上的手指。 “丫头,这看着不过瘾,还想动手摸?给我老实缩回去。” 慕容霆这么一捏一甩,臻兮醒悟过来,笑得更加讪讪:“人家,人家就是想看看她的” 臻兮指着玉人儿的胸部,又看看慕容霆说不下去了,害羞的捂着脑袋缩回了蠢蠢欲动的手指。 旁边几个男人笑得几乎坐不稳,路枫对那玉人儿说道:“好好说话,跟这位小姐说清楚你究竟是姑娘还是小子,多大年纪。” 那玉人儿不敢再扭捏,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奴家,是男儿身,今年刚满十六,让小姐见笑了。” 说罢,缓缓放下团扇抬了抬下巴,刻意露出脖子处突出的喉结。 臻兮睁大眼睛微张着小嘴,把这玉人儿从上到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从侧面挺直的鼻梁,到突出的喉结,再到扁平的胸部,最后目光落在地上那双男人才有的大脚上,长久才呼出了一口气。 她写满失望的小脸儿上,明显失去了继续探究下去的兴致,身子懒洋洋瘫在椅子上不再说一句话。 周围的男人包括慕容霆,看着她这副模样笑得更加畅快。 回去的路上,慕容霆看着身边无精打采的臻兮:“丫头,刚才你输了,说吧,打算怎么着?” “哦,是我输了!少将军英明。”臻兮冲他认真地点了点头,遂目光转向车外继续专心看街景,不愿叫他看到自己落寞的神情。 这就完了?慕容霆不由皱眉,他不甘心地碰了碰臻兮,臻兮扭过头冲他勉强一笑继续转过头去。这会儿她心情说不出的压抑,刚才看到的真相让她始料不及,越想越觉得恶心,或许还有一丝对那个“姑娘”的同情吧,繁杂的心绪沉甸甸压下来,压得她不想再说一句话。 “赖皮的丫头。”慕容霆只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输了耍赖,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 第二十五章 漫漫寻找 办公室里,慕容霆谈完公事,坐下问路枫道:“最近有没有查到方灏尘的消息?” 路枫摇摇头:“没有。我们在瑾军所有辖区发了电报找这个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一点儿消息,这就难办了。诺大的华夏,要想找到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说不定此刻他正在南方某个小镇,漫无目的寻找着夏小姐呢。” 慕容霆将手里的茶杯端起一饮而尽,慢慢把玩着这只紫砂茶杯,凝神不语。 许久才说了一句:“丫头对这个人一直念念不忘,你不知道,每次我想跟她挑明的时候,她都有本事扯出她的阿哥。” 路枫也沉默了,这些日子他冷眼夏小姐看着跟少将军好像关系越来越亲近,可是时不时就在他这里打听有没有方灏尘的消息,还真是棘手。 不过好在方灏尘身上背着命案的黑锅,想必也是怕暴露行踪,不敢在报上公然发布寻人启事,明目张胆寻找夏小姐。这样一来,一南一北,两人想要再聚,说句不好听的,恐怕这辈子都难。 想到这里,便出声道:“少将军不用着急,他们两个人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骤然分开,自是心心念念想着对方。等时间长了,夏小姐的心思自然会冷下来,您又对她如珠如宝的疼着,说是宠上了天也不为过,迟早夏小姐会接受您的。” 慕容霆头枕着双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路枫:“对了少将军,昨天收到瑾帅官邸发来的电报,这一次派来巡查的专员是李宏瑞,据说三天以后到达茉城。” “哦?” 慕容霆诧异道:“怎么是他?” 慕容霆很是头疼,这个李宏瑞是瑾帅手下的一名要员,人品不怎么样却深得瑾帅信任,此人惯会的就是阴谋诡计,挖坑埋人,经常在瑾帅面前极力抹黑与之不对付的政敌,就连慕容霆也屡次吃过亏。这次派他下来巡查,以他跟慕容霆的旧怨,没事也会找出些事来给他添堵。 慕容霆:“他来了我们就走!过几天咱们不是要去勉县巡防吗,跟那边打声招呼,提前出发,这次过去少带几个人,白钧留下,军部这边由他来招待李宏瑞,面子上也说得过去。” 路枫:“好的,政府那边就更好办了,由严省长亲自安排接待,想他李宏瑞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慕容霆点点头:“对了,他们来后住的地方不用多费神,这家伙向来到哪里都喜欢住当地最好的酒店,方便他风流快活,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不过还是要跟卢白钧交代清楚,他若来了军部,该说什么做什么给我警醒这点儿。” 路枫:“少将军请放心,卢白钧这张嘴,见什么人会说什么话,招待上面的人最会投其所好,保证哄得李宏瑞自个儿不愿在咱们这里多呆一会儿。咱们这边人嘴都严实着呢,就算他过来,也绝不会让他有碰见夏小姐的机会。” 说到这里,路枫会意地一笑。 慕容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最后吩咐路枫,在去勉县的人员名单里加上了臻兮的名字。 勉县连府,方灏尘换上笔挺的军装,对着镜子带上军帽,正了正帽檐,退后一步细细审视自己,镜中年轻的军人英姿飒爽,俊朗的外貌在军服衬托下更显得潇洒不凡。 方灏尘在表哥手下参了军,因为留过洋是个文化人,连志清便让他先做个文书。方灏尘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因此这段日子以来就专心跟在表哥身边努力适应,很快适应了军旅生活。 而且因为他的学问、枪法、身手都过硬,为人又谦虚沉稳,很快赢得了诸位同僚得好感,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他自从找到舅舅后便一直住在连家,连老太爷膝下一儿三女。除了长子连志清,三个女儿皆以嫁了出去。 连家老太太过世后,老太爷身边如今就剩下一个老姨太太,朝夕陪伴伺候着。 连志清比方灏尘大了七八岁早已成婚,家里现在是连志清的妻子文氏主事。 文氏为人精明处事圆滑,知道老太爷对这个外甥格外疼爱,自己的丈夫也很器重这个表弟,因此对方灏尘也算热情周到,衣食起居安排得妥妥当当,不叫丈夫跟公公挑出一丝错来。 所以方灏尘现在除了找到臻兮这一个执念,其他的目前都还算不错。因为当初那件杀人案子的影响还在,方灏尘不敢在登报寻人,只能派人私下里打听着。 看着表弟每天郁郁寡欢,吃不好睡不香的样子,连志清也很着急。他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跟同僚、朋友、甚至上级,但凡能说得上话的都打听着,这几个月以来几乎把淮军地界找了个遍,连一些有名的烟花之地都会派人去打听,只要听说哪个地方新来个美貌女子,方灏尘都会不管不顾找过去查探一番。 一次次满怀希望找过去,一次次失望而归。后来,连志清劝他不要太急,找人的事只能徐徐图之。 方灏尘却是越来越失去耐性,他每每一想到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兮儿,可能正在某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人欺负,便心如刀割。所以他每日除了公务,其余时间都用来寻找臻兮的下落。 对着镜子,方灏尘伸手摸了摸左额上那道明显的疤痕,如今快要愈合得差不多了。不过想要完全消除不见,至少还得一段日子才行,这倒不严重,最要命的是左臂上的刀伤,到现在整个左臂还不能行动自如。 前段日子方灏尘跟着表哥加入了几次剿匪行动。因立功心切每次他都不要命地往前冲,有一次若不是连志清眼疾手快,方灏尘这条小命差点就当场交代了,气得连志清骂他都不解恨。 就这样,在一次跟几个山匪近身搏斗的时候,一个不慎被对方用刀砍伤了左臂。刀锋狠辣,如不是他躲闪及时,差点整个胳膊都保不住了。 过两天他要跟着表哥去上海办差,本来去的人里面没有他,是他死缠硬磨地赖着表哥硬是把他带上,说不定在上海那个花花世界能打听到兮儿的消息呢? 整理好戎装,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路过庭院,就看见表嫂文氏从正屋那边走过来。 方灏尘上前唤道:“表嫂早!表哥准备出发了吗?我正要去你们院里找他呢。” 文氏看他过来便站住脚步,等他迎过来后不禁抿嘴一笑:“不急,你表哥叫我过来,跟你说一会儿直接到前院去,他在那里等你。我还想问你一下,今天晚上能早些回来吗?” 文氏边说边上下打量着他,越看心里越欢喜。 “这可说不定,要是公事办完了就回来,表嫂有什么事吗?”方灏尘对他这个表嫂很是尊敬。 文氏笑得一脸莫测:“也没什么事,就是那个钱太太家里今天宴客,昨儿亲自上门来邀请,专门叮嘱我一定要带上表弟你过去沾沾喜气呢。都是街坊邻居的我也就答应了。 我跟你表哥也说了,他可是答应我今天早些回来的,你可不能不跟着回来呦?”说到这里,文氏笑得更加恣意。 那钱太太自从上次来串门时见过灏尘一面,便对这个一表人才的表弟念念不忘,都在她跟前打听过多次了。钱太太的爱女前一阵子从省城回来,她心里想的啥文氏自然是心知肚明。 钱太太一家在省城是做大生意的,听说家里亲戚跟政府高官都有牵扯,要是能攀上这门姻亲对于他们家来说再好不过。 那位钱小姐她见过,是个时髦的大学生,漂亮又有见识,说不定跟表弟见了面两人就互相看对眼儿了呢? 文氏想的很美好。 方灏尘听了表嫂的话,无所谓地说了声:“好吧,到时我跟表哥一起回来。”说完就告辞往前院去了。 文氏不放心地提高嗓子叮嘱着:“那我就在家等着,记得早些回来哈。” 轿车上,连志清跟方灏尘两个并排坐在后面,连志清看着表弟说道:“灏尘,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叫你多休息几天就是不听,唉!可别再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方灏尘:“没事的,军医定期给我检查上药,说是已经没什么大碍,叫表哥你担心了。” 连志清又看了他一眼,叹口气说道:“过两天我们去上海,到了那边先托我几个朋友打听着表妹的事,等咱们把正事办完,再一块儿找找。你也别太心急,找人这事可不是着急就能快些的。” “我知道,谢谢表哥。”方灏尘语气平静。 连志清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又劝了起来:“灏尘,不是表哥要泼你冷水,当初表妹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带走,那死了的汪六据说在黑白两道上混,得罪的人不少,谁知道是哪方仇人派去的杀手,根本无法查清对方的来历。你得心里有个思想准备,若是,万一表妹” “不会有万一的,表哥,” 连志清还没有说完,方灏尘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兮儿的。” 连志清不好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方灏尘又道:“表哥你不知道,我现在晚上一闭上眼睛,梦到的都是兮儿的身影,在梦里她跟我说她一直在找我,还问我在哪儿,所以我不能放弃,不管找多久,我都要找下去,直到找到兮儿为止。” 连志清看着表弟良久叹了口气,把手搭在方灏尘肩膀上拍了拍。方灏尘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无事,两人都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两天后,他们到了上海。 (); 第二十六章 勉县 与此同时,遥远的北地,一列车队在通往勉县的路上飞驰。打头的是一辆军用吉普车,后面跟着慕容霆的黑色道奇轿车,再后面还有几辆军用吉普坐着随去的警卫们。 这次去勉县巡防,慕容霆依旧轻装减行,只带着路枫、岳野跟一队亲信警卫,不同的是这次添上了臻兮的名字。 勉县位于茉城北面,是个依山傍水的小县城,地方虽还没有茉城一半大,却是茉城辖区一个重要的军事调度基地。 驻守勉县的是一个师,师长段鹏飞原是跟随瑾帅多年的老部下,为人豪爽可靠,跟慕容霆关系一向不错。 臻兮依然跟慕容霆坐一辆车子。他们一大早就出发,车子出了茉城,臻兮一路上看着望不到边的庄稼地,还有远处苍翠的连绵山脉,不一会儿困意上来歪着脑袋又睡了过去。 慕容霆熟练地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靠在自己身上,反手从后座上拿出一件墨色大风氅轻轻披在丫头身上,嘴角含着笑意,满足的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致。 下午的时候车队便驶进勉县城内,臻兮揉着惺忪的睡眼清醒过来,她看看身上的大风氅,再抬头看看盯着她似笑非笑的慕容霆,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扭过头假装欣赏街景。 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琳琅满目的小摊点,臻兮禁不住心里痒痒地。 慕容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小丫头什么心思,便叫司机停了车,好脾气地陪着她下车逛了一小会儿。 臻兮高兴地在街上各个小摊点转了一圈,等回到车子里,两人的座位上多了几个手工编织的小工艺品,几把造型奇特的桃木梳子,几样纸包的小零食跟一个色泽古朴的陶勋。 坐在副驾驶座的路枫,转头接过臻兮递给他的一包零食,笑着说道:“夏小姐真是小孩子性情,这些小玩意儿其实咱们茉城都有,并不稀奇,等到了勉县师部官邸,闲着的时候少将军会带你出来慢慢逛。” 臻兮也笑道:“我不用少将军陪着,到时候我跟小飞出来就行。再说出门一趟总要带些小玩意儿回去,这些东西我在茉城的街道上还真没见过呢,等回去了可以送给小姐妹们玩。” 慕容霆只是笑看着并不说话。 路枫眼尖地看见了那个身上穿了几个孔的陶勋,他没有见过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罐子不像罐子,杯子不像杯子的,干什么用的?” “这叫勋,是一种乐器,吹起来很好听的。等晚上无事的时候我吹给你们听就知道了。”臻兮解释道。 路枫:“是吗?就这玩意儿还能吹响?夏小姐会的乐器还真不少呢。” “嗯,以前学过一些。”臻兮点头。 路枫笑呵呵夸赞道:“早见识过夏小姐琴艺不错,想不到还是个多才多艺的才女呢。” 慕容霆也笑着夸一句:“会的到是不少!回头有空了再给你添把古筝,我们空闲时也能一饱耳福。” 臻兮傲娇地扬了扬小脸道:“那少将军要添的可就多了,我可是会好几种乐器呢。当初上女子学校的时候,因为这个同学们还给我取过外号呢。” “哦?叫什么,我猜猜。” 路枫兴致勃勃逗着臻兮:“嗯,乐器仙子?” “才不是!” 臻兮笑得开心:“不过你真厉害,就猜错了一个字。” 见两个男人都好奇望着自己,臻兮叹口气说道:“乐器铺子。” 噗嗤!路枫忍不住笑出了声,慕容霆也觉得好笑:“怎么是这么个外号?” “没办法,她们乱叫的。” 说话间很快勉县段师长的官邸到了,这是一处五进的深宅大院,相传是清代某位王爷的府邸,典型的北方建筑,占地极广。 镇守勉县的段师长一家,就住在这栋大院里,前面两进是官衙,后面三进就是段师长家眷居住的地方,中间有一道长长的院墙隔开。 段师长早已率众属下迎接在大门口。轿车停稳,刚拉开车门就听见段师长那粗狂的大嗓门笑得敞亮。 双方热情地寒暄了一阵,段师长看见慕容霆身边的臻兮,不觉诧异问道:“我说子霖,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女娃娃,长得可真水灵!哈哈哈你不是向来都不带女娃娃在身边的吗?说说怎么回事吧,哈哈哈” 慕容霆转头对臻兮说道:“丫头,见过段师长。” 臻兮有礼貌地上前打了招呼,段师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看臻兮又看看慕容霆,连声称好。 不等段师长再开口,慕容霆便简单介绍道:“她是我从江南带回来的,姓夏,目前在我身边任职。丫头小,您多包涵。” 段师长连说了几声好,冲着慕容霆一脸暧昧地说道:“真是越看越俊俏,你小子总算像个长官了。” 面对段师长的打趣,慕容霆只笑也不解释,一行人相携入了大门。 因为要住好几天,所以段师长带着他们去住的地方。一行人轻车熟路直接去了后院。 段师长亲自带路,众人边走边聊,穿过几重院墙,来到早已收拾好的一个庭院里。 这个庭院是典型的四合院格局,院子颇大,四周一圈青砖瓦房也是雕梁画栋古色古香,中间一个方形的大花坛里种植着各色花草植物,旁边还有几株粗壮的白杨树,一片葱葱郁郁。 以往慕容霆带过来的都是男人,为了方便做事就安排在一个院子里住下了。慕容霆自然住在上房,其余人便分住在左右厢房。这回带着臻兮,段师长特意询问慕容霆要不要给他们两个人单独准备一个院子。 慕容霆无语地看着笑得一脸深意的段师长说道:“不用了,这里房子多,丫头住在我隔壁就行了,也就几天时间,不用麻烦嫂夫人给她另安排了。” 段师长闻言也就不再坚持,招呼他们先好好休息,并吩咐下人准备了简单的饭菜,等晚些再好好设宴为他们接风。 等几人安顿好休息了一会儿,便有管家过来请他们去后院赴宴。慕容霆带着臻兮,一行人跟着管家往后院走去。穿过几处门廊,不一会儿便来到设宴的正厅。段师长已经带着一大家子等着了。 段师长共有一妻三妾,膝下有好几个女儿,只有正室夫人给他生了一个嫡出的儿子,因此宝贝的不得了。 因为慕容霆来过很多次了,跟段师长又是忘年交的好友,所以每次过来都跟段师长的家眷见过面。这次也不例外,晚宴上款待他们的是段师长夫妻二人和几个年纪较长的女儿,几个妾室和更小的孩子没有出席。 因有家眷在场,双方又客气的见过礼方才坐定。慕容霆看了一圈出声问道:“怎么不见熙诚?” “嗨,别提这臭小子了,我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一天到晚的胡乱折腾不着家。 前两天还跟他说了你会过来,叫他老实在家待几天,面儿上答应的好好的,第二天就他娘的找不着人了。听身边的随从说是跟着几个公子哥去北京城逛了。唉,不管了,等这臭小子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段师长面上骂骂咧咧说得厉害,其实慕容霆很清楚他对这个独子的溺爱程度。 因为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夫妻两个从小宠的不得了,如今二十出头,养成了三天两头上房揭瓦的小霸王性格。见段师长面上恨得咬牙切齿慕容霆暗自好笑,顺着话题双方聊得很愉快。 男人们在这边高谈阔论,臻兮跟段夫人及几位小姐坐旁边另一桌子。段夫人对臻兮很是客气,脸上始终挂着爽朗的笑容,看起来跟段师长是一个脾气。她热情地招呼臻兮多吃些,一边笑盈盈地夸着臻兮长得好看。 臻兮听多了这些赞誉之词,谦虚地表示感谢,再夸几句夫人和几位小姐,桌面上也不冷场。 只是从几位小姐的表情上不难看出,她们不太喜欢跟她说话。 起初臻兮以为自己多疑了,但看到几位小姐不时含羞带怯偷窥一眼邻桌的慕容霆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将慕容霆这招蜂引蝶的本事默默鄙视了一把,然后不再放在心上。 之后几天,慕容霆带着属下跟段师长频繁外出,很少能顾及到臻兮。 臻兮一个人反而觉得自在,她谢绝了段夫人打算让家中女儿陪着她出去逛街的好意,自己一个人带着慕容霆留给她的警卫,悠闲自在地把这不大的县城逛了个遍。 这天她回来较早,女佣恭谨地过来请她去后花园赴宴。 听到女佣解释说少将军他们已经过去了,便换了一件款式简单的中式套裙,淡蓝色的斜襟衫,月白色撒花的真丝长裙,又随手拿起刚买的一管竹笛出门了。 跟着女佣走到后院长长的游廊处,女佣指着游廊说道:“小姐,我们沿着这游廊走到尽头,再穿过一座院门就能看见设宴的地方了。” 臻兮看着眼前的景致,对女佣笑着说道:“既是这样,你不用带路了,我自己慢慢走过去,你们府里这院子里的景致跟我们江南不太一样,我想边走边看看,反正也不着急。” 女佣听了,想着臻兮也来过后院几次了不怕找不着路,就点头答应了。 臻兮一路走着,对着游廊上方横槛上五彩的图画一路欣赏过去,上面的图画各不相同,很有意思。旁边有一截是镂空的砖墙,透过缝隙望过去,那边是一大片湖泊,臻兮暗叹这个宅子还真是大呢。 (); 第27章 小流氓 转过游廊,沿着垂柳旁的青砖小路抬头向前望去,远处一片青翠掩映处露出屋子的一角,那里就是设宴的地方了。 臻兮正要往前走,忽然听到一声轻佻的哨声,接着从旁边树上冷不丁跳下一个人来。 臻兮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挡在她面前。一身月白色镶金线滚边的丝绸衣裤,眉目俊秀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一派大家少爷的装扮。 这位少爷正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双手抱臂,歪着头四下打量着臻兮。 “呦,几天不见,家里竟然多了一个天仙?小仙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 看着对方轻佻的样子,臻兮眉头一皱,不想理会,便低头想从旁边绕过去。 谁知刚迈开脚步,那青年便上前一步堵住她的去路,迫的她连连后退。 那青年看着她不悦的神色,又一脸坏笑地说道:“别害怕,小仙子,看你这身装扮,我猜又是哪个姨娘家里的亲戚吧?这些女人三天两头来这一出也不嫌烦。 不过这次你运气不错,少爷我对你很满意。过来,叫少爷我先亲亲。”说罢,舔着脸凑了过来。 臻兮此时真是后悔不该一个人逛园子。她转身想跑,不料被那青年人一把拉住了胳膊,嘴里还嚷着往哪儿跑。 臻兮又惊又怒,下意识拿起手里的竹笛,不客气地朝着对方没头没脑打了过去。 那青年没料到臻兮会动手,毫无防备被竹笛几下打到了脑袋上,疼的松开了抓住臻兮的手,抱着脑袋直躲。 臻兮也不敢恋战,瞅个空就跑,一口气不停朝设宴的地方奔过去。 花厅里慕容霆几人正围着桌子喝酒聊天,气氛很是欢畅,忽见臻兮气喘吁吁跑进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向她招手。 臻兮进来环顾一圈,平复了一下呼吸,尽量端庄平稳地走过去,坐在慕容霆指给她的位子上。 慕容霆看她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额上还渗着汗水,顺手拿起手边的毛巾给她擦去,一边诧异问道:“怎么跑的这么急?出了什么事?” 臻兮抬头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慕容霆眉头一皱,疑惑的眼神明显不信。 臻兮再次摇摇头说道:“真的没事,是我怕你们着急所以才紧跑了几步。” 慕容霆将信将疑又打量了几眼,看不出所以然,便拿起桌上茶杯替她倒满,转头接着跟段师长几个聊了起来。 段师长见人都到了,便出声问身边的夫人:怎么熙诚还没有到?这臭小子会不会又溜出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熙诚昨天回来跟你们不是聊得挺好的嘛,也知道今天在这儿设宴,估摸着一会儿就过来了。他可是一直都崇拜他的慕容大哥呢,巴不得多见几次。”段夫人替儿子解释道。 慕容霆笑笑,段熙诚这小子虽说有些不着调,但品性不坏,人又机灵活络,只要段师长两口子能狠下心来调教,或者把他送到军营锻炼个几年,估计将来接父亲的班没问题。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怎么在说我呢?可别说我坏话,大老远就听见啦。” 众人向门口望去,穿着月白色镶金线滚边丝绸衣裤的段熙诚,正一手揉着脑袋走了进来。 “熙诚,快过来,都等着你呢。”段夫人看见儿子,一脸疼惜地站起来招呼。 臻兮看清来人后吸了一口凉气,这人就是段熙诚?这几天一直听到的名字,昨晚还听少将军说起过,怎么办? 段熙诚揉揉发痛的前额,脸上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冲着慕容霆咧嘴一笑:“慕容大哥,对不住我来迟了。” 慕容霆笑笑:“无事,快坐下吧。” 段师长也在一旁骂了几句臭小子,可眼神中流露出的舔犊之情遮都遮不住。 段熙诚刚坐下准备跟慕容霆说话,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慕容霆身后那个低着头缩着身子的女子,身上淡蓝色的衣袖分外眼熟。 段熙诚腾地站了起来,绕过大圆桌走到慕容霆旁边,吃惊地看着他身后这个拼命想藏起来的女子,口中嚷嚷了起来:“臭丫头!原来是你啊,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打了本少爷还想跑?臭丫头我看你这回往哪儿躲?” 说罢就要伸手去拉臻兮,却被旁边的慕容霆抓住了手动弹不得。 慕容霆起身将臻兮挡在身后,问道:“这是我带来的丫头,不知道她怎么冲撞你了?” “呵呵,这臭丫头原来是慕容大哥你带来的,真是本事不小,刚才在花园,她竟敢” 说道这里,段熙诚忽然卡了壳。 笑话?他段大少爷从小到大谁敢跟他动手?向来只有他打人的还没见谁敢打他呢,除了他那易暴怒的老子以外。所以呢,这告状的话还真说不出口。 一旁的段师长听到这里,联想到儿子往日的德性,猜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臭小子你说什么?刚才你是不是在路上碰见夏小姐了?你他娘的是不是又调戏人家女娃娃了?我踢死你这臭小子!”说罢又撵着要踹几脚。 段夫人忙起身拦着,一时间花厅里鸡飞狗跳。 慕容霆顾不得拉架,他上下打量这臻兮:“怎么回事?” 臻兮把刚才两人碰见的经过简单解释了几句,慕容霆听说臻兮没吃亏,便放下心来。 他看看那边正扯着儿子耳朵教训着的一家子,出声劝了几句,段师长又狠狠警告了儿子一番,一行人总算安静坐下来用餐。 席间,众人似乎都忘了刚才的小插曲,推杯换盏边吃边聊,段熙诚不说话却是一边用着餐,一边眼睛盯着臻兮滴溜溜转个不停,看得慕容霆心里直冒火。 等用完了饭,众人并没有散去继续喝茶聊天,正聊到高兴处,段熙诚冷不丁冲着臻兮插上一句:“臭丫头,你既带着笛子,这光聊天也无趣,不如你吹上一曲给大家助助兴,怎么样各位?这主意不错吧。”说完斜睨着臻兮,又指了指她放在桌边的竹笛率先鼓起掌来。 大家都停下动作看着他,只有臻兮没听见一样低头不理。 看到父亲投过来警告的眼神,段熙诚不怕死地又说道:“怎么啦?我就看大家聊得开心,想着热闹一下而已嘛。臭丫头,莫不是你那笛子不是用来演奏的,只是当武器使唤?那你拿根棍子不就行了,干嘛呀这是?都瞅我做什么,还不能让人说句话了。” 不等段师长蹦起来,臻兮拿起竹笛说道:“既然段少爷如此说,那我就献丑了。” 说罢拿起笛子又说道:“本小姐这笛子可不光能当武器使,既能奏乐,还能教训小流氓。” 段熙诚听得一噎,可看到一左一右两个男人的目光,识趣地闭上了嘴。臻兮拿起笛子缓缓吹起,一阵悠扬动听的旋律回荡在整个花厅。 众人静静欣赏着,感受着笛声的美妙,段熙诚不眨眼地看着,渐渐地挑衅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一曲吹毕,众人纷纷叫好。臻兮礼貌地笑笑,坐下不再出声,一眼都不看对面的段熙诚。 以后的几日,慕容霆这些天外出巡查,特意跟段师长提出带上段熙诚作陪。 段师长自然非常乐意儿子跟在少将军身边多学些东西,于是可怜的段少爷开始了每天苦哈哈在军营摔打的日子。 几天下来,大家各忙各的相安无事。 这日晚上臻兮梳洗完毕,换上睡裙打算上床睡觉。掀开被子却赫然发现,床单上静静卧着一团绿绿的东西。仔细看一眼,是蛇!臻兮顿时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静默片刻,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待叫了两声后才想起拔腿而逃。刚跑到门口打开房门,隔壁的慕容霆已经冲了过来,臻兮一头扎进慕容霆怀里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放手。 慕容霆搂着臻兮后退了几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院子里其他人也闻声跑了出来,小飞飞身进了臻兮的房间,不一会儿出来,手里提着一条青绿的菜花蛇。对上慕容霆的眼神,小飞说道:“床上发现的,死的。” 忽然,一个突兀的男声从走廊另一处响了起来:“哈哈哈臭丫头,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别以为打了本少爷就没事了,一条死蛇就能把你吓趴下。” 段熙诚得瑟地摇晃着脑袋走了过来,他伸手想接过小飞手里的蛇,却被小飞甩到一边。他也不恼,回头看看把头埋进慕容霆怀里看不见正脸的臻兮,忽然觉得有些扎眼。 “我说臭丫头,不就是一条蛇吗?还是死的,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当着这么多人面你赖在男人怀里你害不害臊呀!” “够了!段少爷真是威风,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你倒是真威风!” 慕容霆紧搂着臻兮,恨不得一脚把这不着调的东西踹出去:“看来,这两天军营的历练对你来说还是有些轻松了,不如明天再加几个项目?” 段熙诚听罢一个激灵,嘴里立马讨饶道:“别呀慕容大哥!少将军,我就是跟这死跟她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当真吗?我这不是过来看过来赔礼了吗?呵呵呵” 早有伶俐的下人把这边发生的事报给了段师长,正在慕容霆准备让手下把这使坏的小子扔出去的时候,段师长赶到了。 听完事情原委,段师长立时上前扯过儿子拳脚齐上揍了起来,边揍便嘴里骂个不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及其熟练。 (); 第28章 打趴下 慕容霆等人也不拉架,任由这父子二人鸡飞狗跳了一阵。 教训了一会儿儿子,段师长又跟慕容霆再三赔不是,慕容霆也不好再计较,段师长扯着儿子的耳朵一路拽着出了院子。 离了这边的眼,墙那边的骂声也毫无顾忌起来。 “你这不长进的臭小子,昨儿跟你怎么说的都忘到脑袋后边去了?跟你说了离这女娃娃远一点远一点,那是你慕容大哥的人,你没看见你慕容大哥心肝宝贝儿一样护着吗?你他娘的还敢往跟前凑,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骂声渐渐远去,慕容霆让人散去,拥着臻兮回了屋子。 臻兮抽噎着扯着慕容霆的袖子不放:“再好好看一下,万一什么地方还有呢?” 慕容霆低声安慰道;“没事了,刚才小飞几个已经检查过,绝对没有别的东西了。那小子是个不着调的,不过有了这次的事,估计段师长饶不了他,不要哭了,再哭眼睛可就肿了。” 慕容霆小心地替她擦去眼泪,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才告辞离开回自己的房间了。 翌日慕容霆几人起得很早,见段师长父子还没有过来,几人便坐在正厅等着段他们。一会儿却见那段熙诚贼眉鼠眼溜了进来,讪笑着挤到慕容霆身边坐着,嘴里絮絮叨叨为昨天的事情道歉。 慕容霆懒得理他,只跟路枫几个说话。 段熙诚急了,干脆快言快语挑明了来意:“慕容大哥,你别不理我呀?我都跟你道歉了,再说我这次来是跟你说个正事儿的,” 慕容霆斜眼看着他,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这位不怕死的大少爷开口了:“呵呵,慕容大哥,我跟你直说了吧,就是那个丫头的事,我觉得呢,你这个丫头真的不错,能不能?呵呵呵,把她让给我呢?” 见慕容霆并没有动怒的样子,段熙诚觉得有门儿,便接着说道:“你想要什么?钱、东西,但凡我有,不!但凡我家里有,你尽管开口不要客气,我跟你交换,哪怕同样是漂亮丫头也行,我两个换你一个,三个也行,怎么样,呵呵呵” 段熙诚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注意到门口自家老爹射过来吃人的目光。 “哦?你愿意拿你家里任意的东西换我这丫头?”慕容霆闲闲地瞥了一眼这死到临头的东西,段熙诚一听慕容霆这话,激动的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慕容霆:“若我要你爹手里的军营布防图呢?” “军营” 段熙诚刚想脱口而出,冷不防明白过来,没想到慕容霆要的是这个。他不觉挠挠后脑勺,犹豫着说道:“这个可是我爹的机密,我哪儿知道在哪儿藏着呢?不过慕容大哥你也不是外人,你要非得拿这个才肯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我” 话还没有说完,一旁实在忍不下去的段师长暴跳着一脚踹了上来,直接把儿子踹翻在地,接着屋子里传来一片杀猪似的哭爹喊娘声。 慕容霆几人眼不见心不烦,闲闲地走出正厅来到院子里,对着清新的空气活动活动身子,坐的时间长了,腰疼。 这日众人从外面回来的早,一路闲聊着信步逛起了这座王府园子。 众人沿着湖泊走了一圈,最后来到依湖而建的一个小山上。小山并不高,葱葱郁郁种满了高大的植株,半山腰上修了一个极大的凉亭,站在凉亭里向外望去,整座宅院及眼前的湖泊一览无余。 众人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渐渐的,目光聚焦在湖中心一条长长的木廊上面,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上面走着。 此时湖面木廊上,臻兮边走边疑惑地望着四周。 刚才有个小丫头过来说少将军他们在这里,要臻兮也过来一起逛园子。到了湖边,小丫头指着通向湖中心的木廊,对臻兮说少将军他们就在那边的凉亭里。 臻兮不疑有他一路走了上去。离湖中心的凉亭越来越近,却不见里面有人。正疑惑间,回头发现刚才还跟着的小丫头不见了。心下意识到不妙,把脚就往回跑。 刚跑了没几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段熙诚大剌剌站在木廊出口,堵住了臻兮的去路。看着嬉皮笑脸朝自己走进的段熙诚,臻兮只好一步步往后退去。 看着眼前娇嫩无措的小丫头,段熙诚心里畅快极了,想着自己为了这臭丫头被老爹暴揍几顿了,还不准他到客院去。这回总算让本少爷逮着了,看你还往哪儿躲? 他尽量让自己放缓了声音道:“臭丫头,别害怕,少爷我今儿不是找你算账的,是找你和解的。” 臻兮才不信这货的话,眼睛迅速扫视了四周一眼,发现周围竟没有一个人,心下有些慌乱,紧咬着嘴唇看着他不做声。 段熙诚边说着话边慢慢走进:“臭丫头,昨儿少爷我为了你又挨了老爹一顿揍,你说,你是不是得补偿补偿本少爷?” 臻兮心里并不怕他,索性站住脚问道:“怎么补偿?” 段熙诚一脸坏笑上下打量着臻兮,挠挠脑袋说道:“很简单,陪少爷我在这儿好好谈谈心,少爷我高兴了,就不计较了。” “真的?”臻兮问道。 段熙诚看臻兮神情有了松动,不禁心花怒放,连连点头。 臻兮故作不信,她一指段熙诚身后犹犹豫豫说道:“可是夫人怎么也来了?” 段熙诚一愣,急忙回头看去,这时臻兮忽然使出浑身力气,猛地伸手朝段熙诚推过去,段熙诚没有防备,竟被一下子被撞进了湖里。 好在湖水并不深,臻兮看着段熙诚顶着一头烂泥从水里冒出来,气急败坏想要爬上岸,撒腿就跑。 刚跑到岸边,不远处树丛里便窜出几个下人朝着这边跑过来。水里的段熙诚大喊着:“给我抓住这臭丫头!” 臻兮听见忙转身往小山这边跑过来。 湖边发生的情景被小山上凉亭里的众人尽收眼底,看到几个人追着丫头朝这边跑来,段师长急得直骂娘。 慕容霆厉声道:“小飞!” 小飞立刻领命,瞬间翻过凉亭围栏朝着臻兮的方向飞跃而去。 等那几个下人快跑到臻兮身后时小飞赶到,不客气地挥舞拳脚,几个下人哪是小飞的对手,不一会儿全给放倒了。 臻兮站在一边兴奋地挥舞着拳头给小飞加油鼓劲,看到被揍得满地打滚的几个仆从,趁机上前补上一脚解恨。 解决了几人,小飞好笑地看着臻兮踹人的动作,对她竖了竖大拇指。臻兮抬头俏皮一笑,又冲着远处的段熙诚做个鬼脸,搀着小飞的胳膊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边一直注视着下面的慕容霆见臻兮无事了也放下心来,至于打了人一点不觉得歉疚,目送着段师长气急败坏地离开去收拾残局。 等臻兮挽着小飞的胳膊出现在凉亭外边时,小丫头还正一脸崇拜地望着小飞说得眉飞色舞:“小飞哥你跟我阿哥一样棒!想当初我阿哥跟人打架时就是这样三两下就把对方打趴下了,呵呵呵” 女孩儿银铃般的笑声在看到忽然冒出来的慕容霆等人时嘎然而止,慕容霆似笑非笑望着臻兮挽着小飞胳膊的手:“打架了?这么开心?” 小飞立马机灵地甩掉女孩儿的手跟她保持距离。 臻兮咬咬嘴唇,下意识地不想要慕容霆知道刚才打架的事,便口中不承认地说道:“谁打架啦?没有的事!我刚刚跟小飞哥逛园子来着,一路上也没碰到谁,好巧啊!你们也在这儿,呵呵。” 小飞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一旁的路枫等人忍俊不禁,臻兮不明所以一脸无辜。 慕容霆深吸了一口气,干脆一把拽过女孩儿来到凉亭边,扳正她的身子对着小山下站好,臻兮这才看清小山下一览无余的风景。 段熙诚顶着一身烂泥在前面跑,段师长边骂边在后面追着,几个刚才被打趴下的仆从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往回走。 目瞪口呆了片刻,臻兮倒抽了一口冷气惊得差点喊出声。 段师长这回下了狠心,把宝贝儿子关了起来,扬言等慕容霆他们走了才能放出来。又托夫人亲自过来替儿子向臻兮赔不是,段夫人还特地送了几样昂贵的首饰给臻兮,臻兮推脱不过收下才算作罢。 勉县的公务办妥,慕容霆本想带臻兮四处走走游玩一番再回程,不想当天晚上接到茉城军部发过来的电报,说茉城有事。慕容霆猜测可能跟李宏瑞有关,便决定第二天就走。 翌日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愈发清新凉爽。段师长把慕容霆几人送到门口,双方一番告别后,臻兮跟着慕容霆正要上车,只见大门里冲出来一个人,嘴里嚷着:“还好没走,慕容大哥,臭丫头,我来送送你们!” 看着这突然冒出的货,段师长一阵头疼,手脚习惯性的痒痒起来。 段熙诚飞快地跑到两人身边,冲着臻兮喊道:“臭丫头,你这就走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是我不对,我不该调戏你,更不该放蛇吓唬你,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看着臻兮头也不回准备上车,段熙诚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臭丫头,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日后我若是去了茉城怎么找你?” 臻兮站住脚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我姓晓,单名一个姨字。”说完转身上车再不理了。 (); 第二十九章 糟心事 “小怡?”段熙诚嘴里念叨着,看到汽车发动了,急得扒着车窗喊道:“小怡,小怡,你等等我” 话还没说完,看着车里路枫几个人忍俊不禁的笑脸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冲着渐渐驶出的汽车气急败坏喊道:“臭丫头,你又骗我” 回到茉城军部,卢白钧向慕容霆汇报这几天的情况。 “什么?他还没走?”慕容霆一阵烦躁。 卢白钧:“是的,遵照您的吩咐,属下陪同李宏瑞在各处巡查了两日,您不在他起初也没说什么。后来跟省政府各处官员接触频繁,饭局,舞会一样不拉,还有茉城的头号交际花陪着,我看他都有些乐不思蜀了,便放松了警惕。 谁知昨天他忽然又杀回军部,说是奉上头命令,彻查一桩日本人失踪的案件,说怀疑那几个日本人是在茉城附近失踪;另外最近城里开始有了谣言,说是咱们茉城有革命党活动的痕迹,眼下舆论对我们很不利。” 慕容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道:“暂时不要跟他多说什么,先打太极陪他玩儿几天。这家伙存心要挑事儿,跟他讲道理反而是浪费时间。最近两天他来过几次?” “就一次,说得很难听,就差指名那几个失踪的日本人是咱们藏起来的,还有城里关于革命党的谣言,属下已经派人查过了,就是他的人故意散播的!” 慕容霆:“暂时不必理会,看他接下来的动作,至于政府那边,严散之知道该怎么做。” 不想到了下午,李宏瑞听说慕容霆回来了的消息,立马带着他的下属到军部来了。 “少将军真是贵人事忙啊!李某到茉城这么多天,总算是见到少将军了。” 五十出头的李宏瑞保养的极好,看上去就像四十左右的样子,一头黑发被发油抹的光滑可鉴,所有的发丝一丝不苟地向后背去,露出宽阔的前额,一身咖啡色竖纹西装站在军装环绕的中心显得异常扎眼。 见到慕容霆边热情地迎上来打起招呼。 慕容霆:“哪里,李专员大驾光临,慕容理应陪同,只是勉县的事早一个多月前就定下,实在不好推脱,让李专员久等了。” 李宏瑞笑容可掬,随意踱着步子走到沙发边坐下:“我说少将军,我来了也有几天了,这些天我也四处查看了,你这些属下真是不错,个个都是带兵的好手,怪不得瑾帅对少将军委以重任,就没有一处不妥的。” 慕容霆只是笑笑并不多话。 李宏瑞话锋一转:“前段时间南方政府的高官遇刺,革命党蠢蠢欲动,这件事闹的动静不小啊!南方政府多次致电咱们北地,要求咱们这边配合调查革命党,一旦查到绝不姑息,少将军,眼下正是两地商议共和的关键阶段,偏偏出了这样的事,上峰颇为头疼啊! 你说巧不巧,前些日子又有几名日本商会的人在茉城附近失踪了?日本商会不依不饶,告到上峰那里要求我们找人,这消息想必少将军这里应该收到了吧?不知茉城这边查的怎么样了?” 李宏瑞较为发福的身子向前倾着,一脸的别有深意。 慕容霆神色不变:“我们收到上峰来电就安排下去了,查了好些日子没有发现这几个日本人,有可能他们并没有来过茉城,说不定去了其他地方呢?” 李宏瑞:“哦?这可就奇怪了,据日本政府那边提供的证据,他们可都在茉城一带出现过,这件事他们盯得很紧,要咱们给个交代,这关系到两邦外交,不可大意呀。” 慕容霆:“有李专员亲自督办,看来那几名失踪的日本人估计很快就会有下落,到时候李专员又是大功一件了。” 李宏瑞爽朗地笑着:“看少将军说的,呵呵呵,就是提醒少将军一句,不可情场得意,失了往日的雷霆手段,误了上峰的要事啊!哈哈哈” 慕容霆也随之一笑,并不接话。 李宏瑞兴致顿起:‘这几日我可是听说了,少将军身边竟然藏着一条美人鱼!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啊,向来不沾花丛的少将军,竟然这个时候身边多了一条美人鱼?嘶,偏偏最近茉城潜入南方革命党的消息层出不穷,李某劝少将军一句,切不可大意呀!” “李专员多虑了,我的人我自会看紧,倒是李专员的手下,还是要多约束着些。” 见波及到臻兮,慕容霆不客气了,拉下脸来冷冷讽刺了几句。可惜李宏瑞属滚刀肉的,压根不在乎,慕容霆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陪下去。 一连两日,李宏瑞都会不请自到,非要慕容霆陪着四处巡查,扬言一定要找到那几个日本人的下落,说不定他们的失踪跟刺杀南方政府官员的革命党是同一伙人所为,此事万万不可姑息,一定要彻查到底。 茉城谣言更甚了,城中人心开始出现动荡,尤其几个高校的大学生有了串联游行的趋势,明知是李宏瑞暗地里搞的小动作却暂时奈何他不得,省政府这边压力更大,倍感头疼。 慕容霆本就是个冷直的性子,几次下来跟差点李宏瑞撕破了脸。这日从外面应酬回来,刚一进办公室,就一脚踹翻摆在沙发当中的红木茶几,上面的一套紫砂茶具统统成了碎片。 少将军暴怒,进出办公室的下属也是人人自危不知该怎么办。外面路枫跟岳野几个既着急又无奈。 几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路枫突然瞥见臻兮从走廊经过,眼睛一亮忙上前叫住了她:“夏小姐,少将军今天脾气很不好,不如你进去陪他说说话,兴许少将军就能消消气。” 臻兮也听见了少将军发怒的声音,向来明哲保身的思维立马做出判断:“我才不进去呢!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会儿谁进去谁倒霉。你们怕少将军发火,我难道不怕呀?” “夏小姐,你怕什么呀?少将军怎么也不可能冲你发火的,不信你进去试试。” 路枫几人不由分说把臻兮推了进去,顺带关上房门。 臻兮不妨被他们硬推进来,局促地站在门口不知该说什么。办公室里慕容霆正仰面躺在沙发上抽着雪茄,面前的玻璃烟灰缸里面已经扔了好些烟头,双脚搭在扶手上,一脸阴郁的表情。 听见动静冷眼扫过来,看着怯怯站在门口的臻兮,慕容霆心里那股火气缓和了几分:“有事吗?” “我没事没事不是我要进来的,是路副官他们,让我进来看看少将军要不要喝茶,我去给您倒去?”臻兮摇着双手一阵解释,保持着随时转身离开的姿势。 慕容霆明白了,他把手中未吸完的雪茄按进烟灰缸掐灭,懒洋洋地对臻兮招手道:“过来。” 臻兮一步步捱过去,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要不,我去给您泡壶茶进来?” 看着她一脸讨好的小模样,慕容霆心里的郁闷渐渐消散,他看着丫头半天没有言语,只歪着脑袋对她勾勾手指,意思是再靠近一点。 等臻兮一步步捱到他身边的时候,慕容霆才拉着她坐下,随即把双脚从扶手上放下来换到另一边,头枕着臻兮的腿舒服地躺了下来。 臻兮被他这暧昧的姿势吓了一跳,想要推开他站起来,慕容霆已经闭上眼睛吩咐道:“给我按摩一下,像之前那样。” 臻兮双手悬在空中僵了一会儿,见他闭上双眼一动不动,才把手放到他头顶轻轻按摩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专心按摩都没有说话,臻兮看着少将军近在咫尺的睡颜,高鼻薄唇,菱角分明,透出阳刚坚毅的俊美。此刻似乎已经沉入梦乡。这算不算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臻兮一边按摩着一边心思乱动。 时间一长,她双手的力度越来越慢越来越轻,瞌睡虫似被传染一样浸入脑子,不一会儿闭上眼睛脑袋歪向了一边。 等慕容霆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歪着脑袋睡得正沉的丫头。他才想起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了一觉。 怕惊醒了她,慕容霆慢慢起身坐到她身边,把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一只大手轻轻抚上丫头的脸颊。 八月的天气日益凉爽,可是屋子里还是有些闷热。他看见丫头额头跟脖子上浸出一层细汗,不假思索想要抱起她到里间床上好好睡下,他轻轻解下臻兮腰间系着的皮带,脱去军装上衣,露出里面藕粉色的丝绸衬衫,这才小心地抱起来走进里间。 看着睡在床上的丫头,慕容霆皱眉头,觉得这样还是睡得不太舒服,长期的军人思维使他的大脑直接且行动派,这样想了就毫不迟疑地伸手去做。 完了在臻兮身上搭上一条丝绸薄被,打开屋角的电风扇挪了挪方向,让风不直接吹到床上。 满意地观察了一会儿,觉得丫头应该很舒服了这才拿着脱下的衣服轻轻退到外间,长舒一口气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埋头办公。 臻兮睡醒时外面已经黄昏来临,借着模糊的光线睁着眼睛打量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少将军的办公室。 臻兮急忙坐起来想跳下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军装不见了,吓得双手捂住胸口仔细打量,确定什么也没有发生才松了口气。 (); 第三十章 军事演练 外面明亮的灯光下,几个军人正围在慕容霆的办公桌前低头研究着什么。 听到里间开门的声音大家纷纷扭过头来看,只见一脸红晕神色迷蒙的夏小姐,慵懒地拨弄着凌乱的长发随意走了出来,身上竟然仅穿着一件男人的白衬衣,一双光洁修长的美腿明晃晃暴露在众人面前,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诱惑。 路枫这些人全都看呆了,一个个愣在那里张着嘴巴忘了合上。 慕容霆坐在办公桌前低头正研究着铺在桌上的图纸,感觉气氛不对,抬头正好看见这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再一看几个下属呆若木鸡死盯着臻兮的样子瞬间暴起:“都往哪儿看?挖了你们狗眼!” 少将军这一吼,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吭一声,臻兮则惊慌失措躲回里间去了。 “都给我滚出去。” 慕容霆又一声怒吼,几个下属拔脚就往外走瞬间消失。慕容霆看着几个人滚出去带上了门,这才挪步走进里间。 臻兮坐在床头,见他进来不由紧张地双手扯着衬衫下摆,似乎想把露出的地方盖得更多一些。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我没有听到声音以为以为外间没人,我想叫刘嫂帮我拿衣服进来,所以才出去” 慕容霆看着一脸懊恼不知所措的丫头,一脸铁青的颜色渐渐恢复正常,半晌柔声道:“你的衣服在外面,我去帮你拿。” 说完出去在外间沙发上去把臻兮的军装拿进来:“贪睡的丫头,我看你睡得出汗了,想着脱了军装能舒服些,就帮你”说到这里,慕容霆意识到有些不妥,说不下去了。 臻兮听他咽下了后面的话,片刻睁大了眼睛:“你帮我脱的?” 慕容霆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然后一本正经道:“不用谢我,要是睡够了就换好衣服赶紧出来工作。”说罢转身往外走去,嘴角的笑意止不住流露出来。 臻兮坐在那里不知该哭还是该骂:谢你个头!不要脸! 心中愤愤骂了一阵,这才起身利索地换好衣服走出去。 慕容霆坐在桌前专心研究着面前的图纸,头也不抬说道:“去拿纸和笔,帮我记录一些资料。” 臻兮本来心中愤慨想要出来跟他理论,听到这话瞬间蔫了,憋屈地咽下心中不忿乖乖找起了纸笔。 不到一天,军部上下都知道少将军昨天跟夏小姐两个人 众人看臻兮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层深意,就连小姐妹李淑珍都抽个空子着急忙慌跑过来探听虚实:“臻兮,大家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跟少将军真的在一起了?” 气得臻兮扯着她的耳朵大声吼了一顿,反复声明自己是清白的,跟少将军什么也没有发生,就是不小心水撒身上了! 李淑珍被她吼得不得不缴械投降,将信将疑承认是自己弄错了不该人云亦云,又被逼着答应再有人乱说的话,一定帮她澄清,这才逃出魔爪。 “既然李宏瑞赖着不走,索性今年的军事演习提前。”慕容霆对面前的路枫吩咐道。甩不掉这狗皮膏药,索性外出躲得远远的。 北方的暑气渐渐散去,早晚凉风习习,初有了秋高气爽的味道。军部两年一次的军事演习也拉开了帷幕。 不同于兵营的军事演习,军部的更像是考核,女兵也要参加。只是女兵除了做好各种场地服务和充当啦啦队的角色,不用真正下场展示,比男兵轻松多了。 一大早,军部上下几百人的车队便出发了。一辆载满警卫的军用吉普车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慕容霆的道奇黑色轿车,接着是众多的军用卡车还有摩托车队浩浩荡荡,颇有气势。 车队很快出了城,大约行驶了两个小时便来到郊外的赛场。赛场很大,碗口粗的木头做的围栏从高处的草坡上远远的围了一圈,木材搭建成的高高的门垛,左右贴着蓝底黑字:沙场练兵,精忠报国。 进入门垛,所有的车辆沿着草坡有序地停靠在边上。臻兮出发前便和科室的小姐妹们一起上了一辆大卡车,这会儿从卡车上下来,看着四面是高低起伏的山坡,远处有密密的树林,旁边还有一条蜿蜒的河流,大家就跟郊游一样不由得心情大好。 队伍略作休整,便听到了集合的哨声。 远处较高的地方用木材和石棉瓦搭建有一个宽阔结实的主席台。慕容霆带着一众长官已经站在了上面,负责这次演习的岳野站在立杆话筒前大声指挥着下面就位。 女兵这边还未集合,大家聚在一处草地上,臻兮跟李淑珍几个坐在一处小声说笑着。另一边许梦云跟汪琳琳几个,坐下后便从兜里掏出一面小圆镜整理着本就精致的妆容。 汪琳琳不屑地朝臻兮她们撇了一眼,转头向着许梦云说道:“梦云,待会儿可是你的重头戏,每次都是你跟在少将军身边上台,真让人羡慕。” “可不就是,每回我们就只有羡慕的份。”一旁李莹玉也打趣着。 许梦云抿嘴一笑,这也是她一直期待的时刻。 每回的演习开始前,少将军会走上主席台亲手发射出彩色的信号弹,宣布演习正式开始。 信号枪会提前放在一个铺着红绸的紫砂托盘里,由一名女兵托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中送到少将军面前。作为军部之花,以前这种出头露面的任务都是许梦云,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许梦云心中欢喜,嘴上则矜持地说道:“你们两个又拿我说笑,不过一个信号员,谁都可以做。” 汪琳琳两个则继续羡慕,三个人正说笑着,便看到路枫远远地朝她们这边走来,身后的卫兵手里捧着一个红绸盖着的盘子。 李莹玉眼尖,胳膊肘碰着两人道:“快看,路副官过来了。” 女兵们立时停止了说笑,大部分人都看向许梦云。 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谁没有憧憬过年轻英武的少将军?只可惜每次机会都是许梦云的,其他女兵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了。 路副官走近,女兵们在教官号令下起身立正,许梦云已经做好了出列的准备,坦然地接受着四周艳羡的目光。 可是有些人眼中却闪出一丝狡黠,往年这份殊荣确实都属于许梦云,不过今年么可就说不定了。一些人偷偷向臻兮这边瞄了几眼。 路枫阔步坐过来,到许梦云跟前时并未停下,而是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臻兮面前。 “夏小姐,这次要辛苦你了,这边请。”路枫说完,后退一步伸手做了请的姿势。 臻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路副官,去哪儿呀?” 旁边的李淑珍急忙在她耳边悄声说道:“送信号枪!你忘了,跟你说过的。”说罢还向她眨眨眼睛。 臻兮立刻想起来了,不由转头往许梦云这边看了一眼。只见许梦云一张粉脸涨得通红,表情严肃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臻兮不欲与人结仇,便说道:“路副官,我没参加过这种场合,怕做不好,不如另换人吧。” 路枫则笑了一下说:“夏小姐,这是少将军亲自吩咐的,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不必紧张,请吧。”说完又后退了一步,态度很坚决。 臻兮只好跟着路枫走了过去。 到了主席台边上,路枫低声跟她交代了几句,便挥手示意身后卫兵把手里的盘子递给臻兮。臻兮接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主席台。 台上,慕容霆正在话筒前讲话,他的身姿挺拔,声音沉稳有力。 很快讲完了。路枫在旁边轻咳了一声,臻兮会意,便捧着托盘迈开了脚步。慕容霆转头看着丫头走过来,粉嫩的小脸上表情宁静透着股稚嫩,婷婷站在了他面前,两人近在咫尺。 慕容霆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收回流连在女孩儿脸上的目光,伸手揭开托盘上的红绸,拿起信号枪,仰天射击。 砰、砰、砰!几声清脆的声响后,彩色的雾气在空中散开,缓缓向下坠落,俩人周围一时间布满了绚丽的色彩,气氛更加旖旎。 上午是射击和队列比赛,慕容霆自然清楚臻兮在军事素质方面是什么水平,一会儿女兵们出场就不用她混在队伍里显眼了,便把她留在主席台负责端茶倒水。 其实为长官端茶倒水的活计自有勤务兵在旁伺候,用不上臻兮,慕容霆一直关注着下面的赛事也无暇理会她,臻兮便无所事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下面热闹的比赛场面。 主席台这地方真是不错,地势高眼界好,头上还有高高的顶棚遮阳,两旁徐徐的风吹过,浑身凉爽。渐渐看得兴起,臻兮不时高兴地鼓掌。 上午的项目很快结束,中午火头军把午饭用一个个大铁桶送过来,大家排队打饭,然后三三两两找一个树荫坐下享用。 臻兮跟几个小姐妹在一处,她们找了一个树木较多紧挨着河流的地方,靠着树干坐下边吃饭边聊天。 这里树荫茂密,地上杂草软软的,还有一些冒出的小野花,蒲公英,微风不停吹来,很是舒适凉爽。 饭后,不少男兵挤在鹅卵石的河滩上洗脸泡脚,女兵怕晒,大都待在沿河的小树林里休息。 (); 第三十一章 落水 臻兮几个蹲在岸边,伸长胳膊涮了碗筷,便舒服地躺回原处聊起天来。一个脸上些许雀斑的小女兵懒洋洋靠着树干,半闭着眼睛说道:“真凉快啊!刚才看比赛的时候太阳晒得人没遮没挡的,热死人了。” 另一人接话道:“就是,下午估计还要晒一下午呢,看我胳膊都晒黑了,等回去脸上肯定也黑了一层。” 李淑珍挨着臻兮坐着,肩膀凑近臻兮咬着耳朵:“这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你看你,一上午都坐在主席台上,一点儿都晒不着,少将军可真是宠你。” 一提起少将军,女兵们立马来了精神,七嘴八舌起哄开了。 “臻兮,少将军对你可真是好,那你见过他笑过没有?”一个女兵好奇问道。 “就是,少将军平日见了我们总是冷着一张脸,我都没看见他笑过。”另一个个头较矮的说道。 “少将军笑的时候肯定很好看,对不对?” 小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起劲,丝毫没察觉身后的林子里有几个人正朝着她们这边慢慢走进,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李淑珍观察着臻兮有些无措的表情,语不惊人死不休道:“臻兮,少将军这么喜欢你,你将来会不会嫁给他?” 女兵们都安静了下来,等着臻兮回答,身后不远处的慕容霆扶着树干的手上一紧,几乎停止了呼吸,身后岳野几个人一动不动,都竖起了耳朵,男人也是喜欢听八卦的。 “怎么可能?我跟你们说过好多遍了,我有未婚夫的!”臻兮不满地回答道。 “可是你们毕竟失散了对不对?” 李淑珍插话道:“别说你们一定会重逢这些话了,我不是想泼你冷水,就说万一,万一你们不能再重逢的话,你会不会答应少将军的追求啊?” 看着面前一张张八卦的脸,臻兮有些急了:“你们说什么呢?不会有万一的。” 见大家一副不满意的表情,臻兮又说道:“少将军的确对我很好,我其实也很喜欢他,不过,不是那种喜欢!” “那是哪种喜欢呀?”有人插话道。 臻兮斟酌着说:“就是,嗯,怎么说呢,少将军他其实挺像一个人的。” “谁呀,你未婚夫?”一个调皮的女兵脱口而出,引来大家一阵哄笑。 臻兮白了她们一眼:“什么呀?像个大哥哥。虽然我没有大哥,可是少将军就是像个大哥一样。我要是有个少将军这样威风的大哥,到哪儿都罩着我,整个茉城我就能横着走啦!” 女孩儿娇嗲的声音传过来,慕容霆能想象得到那张得意洋洋的小脸。他没想到自己在丫头心目中竟是留下了这样的印象,他才不要做什么劳什子大哥! “大小姐,你现在可不就是横着走的?”有人好心提醒道。 “少将军这么罩着你,我看哪,你不如从了吧。” 一句话,引得姑娘们发出一阵哄笑。臻兮有些恼怒,起身作势要打她们,大家四散躲着,笑成一团。 臻兮觉得很有必要解释清楚,她努力争辩道:“我说不会嫁给他就是不会!你们别忘了,他已经有三个老婆啦。” 臻兮说着伸出手指比划着:“我,夏臻兮,绝不会做人小老婆,谁的也不行!” 听到这里,慕容霆紧抿着嘴唇,转身离去。岳野几个面面相觑,默不作声跟着走了。 不远处许梦云三个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嬉闹声,慢慢踱了过来。大家都是一个科室的,平日里关系即使不亲密,也不会疏远,便在一处说笑了起来。 汪琳琳笑道:“刚才听你们谁说不做小老婆?” “是臻兮,我们都劝她从了少将军呢。”一个小女兵抢着答道,又一阵嬉笑声。 臻兮脸上挂不住,撅嘴说道:“你们再胡说,我真生气了。”她的声音本就带着一丝娇滴滴,一点都没有威胁力。 许梦云掩饰住眼中的冷意说道:“女孩子长得好看,有男人喜欢很正常。不过我们军部有少将军镇着,只要你们自己不愿意,那些男人没人敢强迫的。这一点可比其他地方的女兵强多了。” 姑娘们都点头同意,那些漂亮女兵只要被上司看上,就跑不了做妾室甚至情妇的龌龊事,在别的军队屡见不鲜,但是在他们这里,慕容霆治军严明,没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作奸犯科。因此这里女兵的生存环境相比其他军队上,好了不止一两点。 姑娘们坐了半天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摘起遍地野花来。许梦云眼神晦暗看了一眼臻兮,汪琳琳会意,往臻兮旁边慢慢挪去。 臻兮跟李淑珍正在低头寻找野花和蒲公英,只听汪琳琳说了声,那边的蒲公英开的真好。 臻兮两个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河岸上一丛蒲公英开得正茂盛。两人毫无防备往河岸靠近,蹲下身去伸手欲摘,只听身后哎呀一声,有人脚下一拐,整个身子朝她们扑过来,臻兮跟李淑珍慌忙躲避,慌乱中不知谁推了一把,臻兮面朝下栽进了河里。 岸上姑娘们吓了一跳,有人迅速喊了起来:“快来人呀!有人掉河里了。” 许梦云几个也朝着男兵那边大喊。她知道河水并不深,周围又有这么多人即使掉下去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她就是想让臻兮出出丑。 传说她不是美人鱼吗?若是众目睽睽下被男兵湿漉漉地抱上岸,那可就热闹了。 听见这边的动静,不远处立即有男兵跑过来,刚要跳下水去捞人,听清了姑娘们喊的是臻兮落水了,反而脚下一顿,不敢下去了。 河水不深,但足以淹到脖子下面。臻兮倒栽葱掉下去的,在水下被水流一击,她脑子清楚过来,努力屏住呼吸,她将身子在水中调转了方向,不料脚下打滑,怎么也站不起来。 终于听到有人下水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很快游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往上一拽,两人便从水里露出了头。 对方有力的胳膊紧紧把臻兮抱在怀里。臻兮被水呛得直咳嗽,只听耳边慕容霆的声音:“丫头,没事了。” 听到他的声音,臻兮安心了不少,她把脸靠在他怀里,喘息着闭上了眼睛。 臻兮身子刚被慕容霆抱出水面,路枫及时递过一件宽大的军上衣捂在臻兮身上,慕容霆抱着人离开了河岸。 偌大的赛场里并没有建房子,慕容霆四处张望一下,便把臻兮抱到一处被灌木丛遮挡的草坪处,草坪向阳,这会儿骄阳当空正晒得起劲。外围有一圈树丛遮挡,外面的人一点也看不见里面。 慕容霆走进去放下臻兮,仔细看了一下确定无大碍,才问道:“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臻兮脑子有些晕,她一时想不起怎么落的水,只能无力地摇摇头。 慕容霆接过身后递上来的毛巾,麻利地替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头也不回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去把我的车开过来,岳野,调查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离开这里。” 跟着的人立时领命散去。 不一会儿司机开着他那辆道奇轿车过来,停在两人旁边,正好挡住外面的出口处。 臻兮以为要送她回家,慕容霆站起身,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一件白色衬衣和几条干净的白毛巾,放到后排座位上对臻兮道:“你在车里把身上擦干,这会儿太阳很好,你脱了衣服晒晒,很快就能干了。” 接着又拿出一瓶酒递到臻兮面前:“还冷不冷,要不要先喝一口驱驱寒?” 臻兮看了一眼酒瓶摇摇头:“不用,我不想喝酒,我晒一会儿太阳就不冷了。” 看到慕容霆身上也是湿漉漉的,臻兮又道:“少将军,你身上也湿透了,你也赶紧换身衣服吧。都是我不好,竟给你添麻烦。” 她懊恼地低下头去。 “说什么傻话?”慕容霆看看车上,又看看臻兮,眉毛一挑说道:“好吧,我去那边换,你这边。” 说完站起身,从后备箱又取出自己备用的军服,大大方方在轿车另一边换了起来。他身形高大,隔着轿车臻兮还能看见他裸露的肩膀。 她急忙低下头,闭上眼睛不敢看。 慕容霆很快换好了,他把湿衣服在草地上铺好晒着,便走过来说道:“我先出去,你放心换吧,不会有人进来的。” 说罢,转身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又转头叮嘱道:“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一声,外面有人给你站岗,你放心!”说完大步出去了。 臻兮等听不到声音了才起身挪到轿车旁,她坐在后排座位上快速脱下湿衣,用毛巾擦干身体,拿起慕容霆的白衬衣穿在身上。 他的衣服臻兮穿上下摆直垂到大腿中间,臻兮满意地查看了一番才放心出来,把自己的湿衣服铺到另一边的草地上晒着。 等收拾完,她背对着日头坐下,满头长发披散着垂到腰间,这样晒着不一会儿就能干了。 她听着远处主席台传过来的声音,知道下午的射击比赛开始了,不禁心里痒痒的。可是她这个样子绝对不敢出去的,只好一个人呆在这里。 下午的演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慕容霆不放心臻兮这边,下了主席台,朝着臻兮这边过来了。 (); 第三十二章 荷塘夜色 他走进树丛遮挡的坡地,黑色的轿车两边分别晒着自己和臻兮的衣服。却不见臻兮的身影。 慢慢走进车子一看,不出所料丫头坐在里面,脑袋斜靠着车门睡得正香,车窗打开着,车子里被晒得热热的,不用担心会着凉。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丫头穿着他的白衬衣,瀑布般的长发垂散在胸前几乎遮住了整个脸庞,下面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长腿,像那天一样看得人头昏目眩。 慕容霆不敢再看。他转头,又看见草丛上丫头的衣服,贴身的小衣就那么明晃晃躺在那里,看得他浑身燥热。 确定这里无碍放心下来,他转身轻轻退出去,大步回到主席台上。 臻兮这一觉直睡到太阳快要西沉。当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钻出车子,忽然发现地上的车影子不对劲,仔细一看,上面坐着个人! 忙转头看过去,只见慕容霆盘腿坐在车头上,一动不动仰着头看着天边流光溢彩的云霞。 臻兮手上揪紧了衬衣下摆,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自己晾晒的衣服,应该全干了。 再看一眼车上雕塑般的身影,臻兮悄悄挪动,迅速抱起衣服躲进车子里,透过玻璃窗不放心地看了又观察了一番,还好他没发觉,便迅速换起了衣服,尽量做到无声无息。 慕容霆在她下车时就已经知道了,可他没有动,怕吓着她。直到臻兮换好衣服再次下车,在背后唤了一声“少将军”,慕容霆才转过头,笑着跳下车子。 臻兮好奇地看看四周问道:“赛事结束了么?怎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结束了,我让大家先撤了。”慕容霆戏谑地看着臻兮道:“贪睡的丫头,怎么到哪儿都能睡着?” 臻兮很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是吗?那你怎么没有回去?” 刚说完,看着慕容霆瞬间僵住的嘴角忙补救道:“嗯,是在等我,那个,又是我拖累你了。” 慕容霆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拉起她塞进副驾驶座,自己坐进驾驶座关好车门,启动车子离开了赛场。 臻兮一路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发觉不是来时的路,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慕容霆转头对她笑笑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大约半小时左右,臻兮忽然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大片荷塘,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荷塘里硕大滚圆的荷叶此起彼伏,遮天蔽日的绿色一路延伸,远远望去仿佛没有边际。蔓延的绿色中突起的一个个粉色、白色的花朵如仙子般亭亭玉立,煞是诱人。 臻汐忽然想起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句子:壮观,也是一种美。说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吧?她情不自禁地出声道:“好大的荷塘!” 慕容霆把车开到一条延伸到荷塘深处的小路上,继续前行了一会儿,停了下来。 臻兮下车后,就看到前面是一排简陋的篱笆院墙,越过低矮的墙头可以清楚地看见院子里一排木屋子,干草铺的屋顶,屋子前面用粗木棍子搭了个同样草顶的棚子,里面放着一张有些破旧的木桌子和两条同样破旧的长条椅。 院子里靠近木栅栏做的大门边,用铁链拴着一条狗,看见两人过来,只汪汪叫了两声,继而欢快地摇着尾巴。 很快从木屋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夏衫,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低髻,整整齐齐,干净利落。 妇人看见两人,忙笑着上前打招呼:“是少将军来了,快请进来。” 她把两人招呼到木棚里,拿起抹布快速地擦了擦桌椅面,又殷勤地进屋里拿出两个粗瓷碗,从一个破了边儿但洗得干净的粗瓷罐子里倒了两碗水,放到两人面前笑道:“下晌刚烧的水,这会儿喝正好。” 说罢仔细看着臻兮夸道:“这位小姐长得真俊!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姐呢。” 慕容霆介绍道:“王嫂,这是军部新来的夏小姐,我带她来这里随便逛逛。丫头,你也叫王嫂就行。” 臻兮甜甜叫了一声,王嫂忙一叠声地应着。 慕容霆四下打量一番问道:“王大哥跟孩子们呢?去看护荷塘了吗?” 王嫂点头道:“是啊是啊,现在荷花儿开得正好,不看紧点不行。父子几个轮流在外头守着呢,晚上都不得消停,就怕有人偷偷来祸害。” 慕容霆对王嫂说道:“跟以前一样,弄几个新鲜的小菜就行。不用上酒了。” 王嫂笑呵呵道:“好的少将军,你们先坐着喝水,大米粥早就熬到锅里了,菜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很快就好了。” 慕容霆知道路枫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又嘱咐了一句:“你简单弄一些,等吃完了我带她去四处逛逛,你也不用叫王大哥他们回来,说不定待会儿,我们还能在荷塘里碰见呢。” 王嫂这才笑着下去忙活了,临走还冲臻兮说道:“真是好看,简直跟仙女儿一样。” 听得臻兮发窘,一旁的慕容霆越发笑得愉悦。 王嫂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几碟农家小菜便端上了桌,还有冒着热气的窝窝头,熬的香喷喷的玉米粥。臻兮尝了尝,虽然少油,但胜在新鲜可口,别有一番滋味,两人没客气端起了碗筷,吃得津津有味。 饭毕,两人出门上了王嫂准备好的一条小船。等臻兮坐好,慕容霆便轻轻划起浆,小船慢悠悠向荷塘深处滑去。 此时,远方的夕阳坠得只剩下半个红彤彤的圆球,险险挂在几缕薄薄的晚霞上,仿佛一碰就会掉下去一样。四下不时有蛙鸣传来,此起彼伏。小船顺着荷塘里留出的狭窄水路缓缓向前,臻兮扒在船边上,伸出手不时拂过紧贴水面打着卷儿的黄绿色嫩叶,路过盛开的花朵时,慕容霆会停下手中的木浆,任臻兮将花儿捧在手里把玩一阵子才走。 “喜欢就摘下来带回去。”慕容霆建议道。 臻兮却是一朵都没有摘,她摇头说道:“花儿长在这里挺好的,非要摘下来,很快就会蔫儿了,不好不好。” 慕容霆笑着摇摇头,也不再劝她,两人倒是摘了好些莲蓬。慕容霆剥了一颗,将那白嫩的莲子送到臻兮嘴边,臻兮红着脸看了他一眼,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口。 慕容霆像是找到了乐趣,极有兴致地连着喂了好几颗,直到臻兮再也不肯吃才作罢。 眼看天快黑下来,臻兮便说要回去,慕容霆倒是一点不着急。他仰身躺倒在船板上头枕着双手,舒服地叹了口气说道:“这里其实是我的产业,前些年无意发现这个地方,就买了下来,雇了几个以前跟着我的老兵,他们是在战场上负过伤退下来的,刚才那个王嫂的男人就是一个。 这些人家里没有别的营生,一旦退伍生计很快就成问题,我就找了这个地方安置了一些人。起初这个荷塘规模并不大,后来一年年找机会买地扩充,慢慢积攒下来,才变成这样的规模。” 慕容霆说着话忽然起身,扳过臻兮的身子让她在自己旁边躺下来。臻兮别扭地想要起身,可一抬头正好对上慕容霆火热的眼神和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吓得乖乖躺下不敢动了。 慕容霆笑笑,又躺下继续说着:“平日无事或者心烦的时候,我便喜欢一个人到这里来,划着船躲进这荷塘里呆上半天,便觉得清静了不少。饿了就到王嫂家用饭,跟王大哥他们聊上一阵子,有时候舍不得回去,便会在这小船上睡上一夜。” 臻兮听到这里,急忙打断道:“什么?不回去?” 慕容霆笑着安慰道:“放心,带着你这样的小丫头,我是不会把你放在这里喂蚊子的,我们再呆一会儿就回去。” 臻兮这才放下心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静静地并肩躺着。放眼天空,夜幕渐渐降临,像巨大的幕罩把天地万物都拢进来,挂在苍穹之顶的点点繁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慕容霆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姑娘娇俏的侧颜,慢慢地撑起身子,一点点俯身过来。 臻兮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面孔一动不敢动,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冒汗。 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水泊声,像是有人划着小船慢慢靠近这里。慕容霆的身子僵在半空,两人凝神听着,声音是从另一条水路上传来,隔着密密的荷叶看不见身影,却清晰地听到小船停下的声音。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这里没人,山妹,我们在这儿停一会儿吧。” 紧接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过来:“停在这里干嘛?天都黑了,再不回去我娘要出来寻我了。” 声音有些嗔怪,却又听起来欢喜的样子。 臻兮疑惑地想要起身,慕容霆却伸手按住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她别动,悄悄凑过来在她耳边说道:“是王嫂的儿子石头,跟他那个未过门的小媳妇儿。他们” 慕容霆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那边石头的声音急切起来;“山妹,我就亲一口,咱俩都快成亲了,不会有啥的。” “你还说,上次你就是这样说的,可你我不管,你别想欺负我,我告诉婶子去。”那姑娘嘴上虽说的凶,可声音却像极了撒娇。 臻兮羞红了脸,她示意慕容霆快走,可偏又听到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他们在臻兮目瞪口呆,下意识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 (); 第三十三章 表白 慕容霆也神色尴尬之极,他僵着身子不敢动一下。 看看身下的女孩儿面红耳赤,羞得眼睛都闭得紧紧的,他真想拾起一颗莲蓬砸向那对野小鸳鸯。可又怕惊扰了他们反而更尴尬,只好悄悄躺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好一会儿,那边终于消停了,只听那姑娘撒娇说道:“你别这样了,石头哥,我跟你说过,没成亲之前,绝对不行!” 石头的声音喘着粗气:“干嘛非得成亲后,你想急死我啊好好好,我不动你了,你别生气。” 这对小鸳鸯又哼哼唧唧腻歪了一阵,才心满意足划着小船离去。 俩人听着动静,确定那边彻底远离了才算松了一口气。 臻兮恼羞地一骨碌坐起来,直嚷着要回去。慕容霆想做的事没做成,还碰上这么一件尴尬事,也失了兴致,懊恼地划起了桨原路返回。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因为刚才的意外有些害羞,沉默着不说话。 慕容霆开着车,心里把石头骂了好一阵子,不长眼的臭小子,等他成婚的时候绝对不去道贺,贺礼也扣下! 第二天演习继续举行,上午的近身搏斗很是精彩,像一场比武大会。能选在少将军身边当警卫,自然都是百里挑一出来的,各个功夫过硬,场上叫好声此起彼伏。 中午吃饭的时候,臻兮想起今天一直没有看到许梦云跟汪琳琳,便问身边的李淑珍。 李淑珍睁大了眼睛:“你不知道昨天落水后的事吗?昨天警卫长召集人把当时在场的人叫过去一一问话了,好几个人都说看见是汪琳琳推的你,后来警卫长又把许梦云跟汪琳琳单独叫到一边去了,今天她们俩都没有出现在赛场呢。你看——” 李淑珍指着远处的李莹玉说道:“她们三个今天就剩她一个了。” 臻兮听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讷讷问道:“汪琳琳为什么推我?我记得跟她并没有过节呀?” 李淑珍:“你傻呀,她跟许梦云是好姐妹,你昨天抢了许梦云的风头,她们当然不高兴了。这下好了,害人终害己,还不知道少将军最后要怎么处分她俩呢,哼!” 臻兮听得心情低落下来,她并不喜欢出风头,尤其是跟少将军有关的风头,可是有些事情往往不由她。就像昨天晚上,她到现在想起来都一阵不自在。 下午是马术比赛。参赛的将士们骑着高头大马在赛道上飞驰的时候,个个威风凛凛,四周传来连绵不断的呐喊声甚至口哨声,很多人按捺不住跑到赛道边上呐喊助威。 赛事结束之后主席台上的长官们也下了场,骑上马在场内飞驰起来。一时间四周观看的将士们更是欢呼声四起。 看着身边的小姐妹们一个个激动地跑到赛场边,李淑珍忍不住拉着臻兮也跑了过去,大家都被这欢腾的场面感染了,人人兴奋地喊叫着,并不在意为谁加油。 马上的慕容霆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人群里的臻兮笑得如盛开的花瓣,手上缰绳一紧,打马转了个方向,朝着臻兮这边冲过来。 大家看见冲着人群飞驰过来的一人一马,有些胆怯地向后退去。 眼看马儿就要冲到眼前,女兵们吓得四散开来,臻兮也跟着转身就跑。 刚跑了几步,身子忽然被拦腰抱住,一个腾空,天旋地转。等她看清眼前,发现自己已经被少将军稳稳地放到马背上。 四周的口哨声冲着他们呼啸而来,慕容霆紧紧搂着怀里的丫头,一手拉着缰绳,马儿飞快向前跑去,纵身跃过边上的栅栏,很快就把喧闹的嘈杂声甩得听不见了。 臻兮下意识紧紧抓住慕容霆的衣领,她脑子已经糊涂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这么飞驰了一阵,马儿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慕容霆低头看着怀里紧闭着双眼的人儿,亲昵地说道:“丫头,睁开眼睛看看,见识一下我们北地的花卉风光。” 臻兮慢慢睁开眼,朝外看去,只见马儿停到了一处高高的宽阔之地,放眼望去,前方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植物葱葱郁郁,中间点缀着迎风盛开的花卉,一大片一大片颜色各不相同。 慕容霆指着前方一一介绍:“我们茉城一带农户们除了种粮食,更多的是种植各种花卉,卖给各处的香料工厂,眼前这里是茉城最大的几座花卉农庄,那边白色的一片是玉簪,右边那片紫色的是风铃草,再远处颜色较杂的那一片有月季、玫瑰,近处这一片是各种菊花,现在还不到开花季,等过了九月我再带你过来看,保证你很喜欢。” 臻兮看着眼前的花海,心情平复了下来。 她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说:“你放我下去。” 慕容霆知她害羞,微笑着下马,把臻兮也扶下来,他松开缰绳,任马儿低头去吃草。 慕容霆一手拉着臻兮往前走去,很快走进这片葱郁的花海。 臻兮欣赏着沿路的绚烂,而慕容霆则不眨眼地欣赏着身边的佳人。 臻兮觉察到他火辣辣的目光,心里很是慌乱。脚下不自觉往旁边躲想要跟他保持距离,可是身后的人亦步亦趋怎么也摆脱不掉。 臻兮心慌意乱头也不回地甩出一句:“你别总是跟着我,你让我一个人走走。” 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人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用力往回一拉,臻兮便转回到他的怀里,下一秒,炽热的嘴唇贴了上来。 臻兮顿时慌了,身子有些瘫软,直到他把她放到柔软的草地上开始疯狂亲吻,臻兮才反应过来。委屈和慌乱涌上心头,臻兮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一滴滴滚落下去。 慕容霆一双手紧紧抱着女孩儿不敢松开,直到触到女孩儿眼角的泪滴时方如梦初醒。 他注视着女孩儿红得妖艳的脸庞,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丫头,别害怕,我不会在这里要了你的。” 慕容霆轻轻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滴:“丫头,你嫁给我吧。我知道你不想做小,可是我不愿意放弃,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你。 丫头你知道吗?这不是我第一次吻你,办公室里那次也不是,还记得你之前在酒楼喝醉酒那次吗?那次你醉倒在我怀里,我吻了你。 丫头,我知道不能给你正室的名分,可是我发誓,除了这个,我可以给你我所能给的一切,包括我的命。” 慕容霆低低地诉说着,这些话他憋了好久,今天终于对着心爱的人说了出来。他温柔地亲吻着,在她耳边说出一连串绵绵的情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也会说出如此动听的情话。 等两人共乘一骑重新回到赛场时,岳野已经指挥大家做好了回程的准备。见他们回来,便迎了上来。却看到两人一个无精打采,一个面无表情,不由得面面相觑,都不敢吭声了。 李淑珍走过来招呼臻兮跟她们一起上卡车,刚走到臻兮面前,李淑珍便吃惊地喊了起来:“天哪!臻兮你的嘴怎么肿啦?” 一边喊着眼睛迅速在臻兮脸上四处查看:“被蜜蜂蛰了吗?咦,怎么脖子上有这么大的红点,被蚊子咬的吗?” 众人听了立时明白过来,暧昧的眼神迅速在两人身上穿梭着,似乎要看明白他们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 臻兮这时才醒悟过来刚才的激烈动作留下了什么,一时羞得满面通红,低着头拼命找地缝。 慕容霆上前拉起臻兮的手又把人塞进自己轿车里,对众人留下一句:“回城。”便率先开车离开了,留下一群人呆在了原地。 路枫最先反应过来,他走到傻了的李淑珍面前,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这傻丫头回过了神,才抬起头对大家说:“回城。” 回到军部,慕容霆把车停稳,对臻兮说道:“丫头,今晚我得回家一趟就不下车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我等你答复。” 臻兮没有看他,默默下车走进大楼。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慕容霆心中的忐忑愈发明显。他不确定她会不会答应,可是他不想再等下去,他急切地想要一个结果。 等臻兮的背影彻底消失,慕容霆才一踩油门,车子转了个弯驶出了军部大门。 这一夜,慕容霆在家中书房里整整坐了一夜,桌上的玻璃烟灰缸里面,满满一缸的雪茄烟头,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他失眠了,一闭上眼睛就是丫头那张勾人的俏脸和那娇娇嗲嗲的声音,还有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亲吻时的甜蜜曼妙 这一切是那么的美好,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不想再等下去了,只想尽快把她娶回来,让她名副其实成为他的人。 这一夜臻兮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长期以来的自欺欺人,如今捅破了窗户纸再也装不得傻了。平心而论,少将军年轻英俊地位显赫,对她又有大恩,宠得她几乎忘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若是没有阿哥,或许有朝一日她会不记名分选择跟他在一起吧?可是她有阿哥了,而且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情深意笃,那么这一切就只能是假设了。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等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臻兮才合上沉重的眼皮朦胧睡了过去,这一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等她梳洗完毕,刘嫂已经把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她房间的桌子上面。看着这香气诱人的饭菜她又呆愣了好一阵。 臻兮瞅着少将军一个人在办公室,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扯了扯军装衣摆,推门走了进去。 慕容霆怔怔地看着桌子上的请辞信,不敢置信又看了看站在对面的丫头,半晌才出声问道:“你说,你要走?” (); 第三十四章 离开 “嗯。” 臻兮点点头,讷讷说道:“少将军,我想好了,我要去找我阿哥,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他,从小到大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没有他在我身边的日子,我很害怕。我知道少将军你对我很好很好,可是我已经有了阿哥,就没有办法再接受另外一个人。” “少将军,对不起,我终究是要走的。”臻兮抬起头,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慕容霆一颗心逐渐沉入谷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不信我?” “不是不是,” 臻兮连忙摇头:“少将军,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帮我找他,只是我有自己的打算,阿哥他应该想不到我会来到北地,所以我也要走出去找他。少将军,我真的不是不信你,我是觉得或许我能找到他,所以” “所以你为了他,毫不怜惜丢掉这里的一切,难道我在你眼里真的就只是匆匆过客吗?”慕容霆掩饰不住的自嘲和失落。 “不是的少将军,我” “那我问你,天南海北的你打算怎么找他,从哪里找起,找不到又怎么办?”慕容霆打断臻兮的话一连串地问道。 臻兮想了想,说道:“我想去应城再找找看,若能打听出舅舅一家的下落更好;若不能,我打算回江南。 我母亲在江南乡下给我留了一栋宅子,是她的乳娘一家人看守着,我爹并不知道,以前婆婆带我和阿哥去过几次,所以阿哥也知道那个宅子。 我想着,阿哥说不定会去那个宅子找我,说不定还留下了什么话,这一切只有等我回去了才能弄清楚。所以,若是外面找不到,我就回江南的宅子里守着,总有一天,阿哥会去那里找我的。” 慕容霆气笑了,他连连点着头:“好,好,好,你想的还真周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 话音刚落,他猛地起身一把扫掉桌子上所有的东西,一时间桌上的东西纷纷掉到地上,乒乒乓乓响成一片,惊得外面的人纷纷驻足朝这边观望,尽管只能看见紧闭的房门。 路枫几个也闻声跑了出来,没有人敢进去一看究竟,大家屏声听着里面的动静。只听里面少将军如受伤的猎豹般嘶吼着,从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大家渐渐听出了味道。 卢白钧吃惊地问路枫道:“怎么回事,夏小姐要离开?这好好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路枫也很是惊讶:“我怎么知道?这俩祖宗昨天还好好的。” 屋子里,慕容霆把臻兮死死抵在沙发上,愤怒快要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痛苦地望着眼前的人,心里的不甘,不舍全都涌了上来。 “若是我不放手呢?”他喘着粗气问道。 “不放手,你会娶我吗?”臻兮也豁出去了,眼神直逼着这个暴怒的男人。 慕容霆:“当然,只要你点头,我马上迎娶!” 臻兮嗤笑:“少将军,不是娶,是纳!” 慕容霆有些语塞,他企图解释:“我说了除了正室的位置我给不了” “那就放我走!” 臻兮打断了他的话,决绝说道:“四姨太的位置我不稀罕,不要说那些好听的话来哄我,我夏臻兮,绝不会做任何人的妾!包括你。”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慕容霆眼中燃烧的怒火渐渐熄灭,他无力地松开了手。 臻兮推开他一跃而起,冲到门边打开门,外面几个人如木偶般齐刷刷站在那里盯着她,她一言不发跑回了自己房间。 翌日一早,臻兮简单收拾了一个箱子,提着箱子慢慢朝外走去。 要不要再跟少将军告个别?算了,昨天该说的都说了,说不定少将军到现在还在生气呢。既然要走,就干干脆脆地走。 心里念叨着,走到二楼时却被值守的警卫拦了下来:“夏小姐,少将军吩咐了,您不能下楼。” “什么?”臻兮怔住了,她没想到少将军会下这样的命令。 “什么时候说的?那我要有事出去怎么办?” “少将军一大早吩咐的。不好意思夏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警卫迟疑地回答了臻兮的疑问。 臻兮无奈说道:“好,我去找少将军。” 可还没等转身,警卫告诉她少将军不在办公室,带着副官等人出去了。臻兮无语,她这是被软禁了? 她提着箱子默默回了房间。 一整天,她不吃不喝躺在床上,等着慕容霆进来找她,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他来。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她爬起来吃了点东西。 第二天、第三天,慕容霆依然没有出现。 倒是路枫、岳野、刘嫂他们几个人轮番进来劝过她,无一例外是替慕容霆说好话,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进了门就开始絮絮叨叨,把慕容霆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作为她们感情发展的见证者,路枫更是从他们江南相遇说起,直到来到北地后慕容霆对她的一片痴情,见臻兮始终一语不发,皆叹着气离开。 李淑珍也被叫来开导她。李淑珍本来就对慕容霆很有好感,跟臻兮说起来简直是眉飞色舞,崇拜的不得了。 臻兮只一句“我心里只有阿哥”,李淑珍便期期艾艾说不出什么了。 刘嫂每天按时送进来饭菜和糕点茶水之类,也不管她吃不吃就往桌子上摆满,等下趟进来时再换份新鲜的。 开始刘嫂试图劝她服个软,别再跟少将军怄气了,但见她总是不开口便也不说了,只是进进出出看着她不断叹气。 第四天晚上,慕容霆来了。 他们谁也不说话,默默对坐了许久,慕容霆终于开口:“想好了吗?真的要走?” “嗯。”臻兮点点头。 慕容霆:“能不能过几天再走?也不急于一时。” 臻兮:“迟早要走的,何必耽搁。” 慕容霆不再说什么,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墨色丝绒盒子,轻轻放到臻兮面前。臻兮迟疑着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条心型的钻石项链,灯光下那透明的钻石反射出夺目的光彩,看上去就价值不菲。臻兮疑惑地看向慕容霆。 “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这条项链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本想着能为你好好过个生日,可是事与愿违。 听他们说你这几天饭都不好好吃,算了,你要走便走吧。这条项链你得收下,算是大哥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慕容霆看着面前的少女,满眼的不舍:“十七岁,多么青春美好的年纪,我的丫头,配得上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臻兮看着眼前闪耀的项链,想说出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咬着嘴唇憋了一会儿,说道:“谢谢你,大哥!” 慕容霆笑了:“这声大哥,可不是白叫的,丫头,我会记住你,记一辈子的。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记着你还有我这个大哥,只要你来找我,我就会护着你。” 听到这些话,臻兮忍不住红了眼睛:“大哥,我知道,等我找到阿哥,我会带他来看你的。说不定我们还会留在大哥身边做事,混口饭吃。” 臻兮故作轻松说道。 慕容霆也含笑点头:“求之不得。丫头,这几天不叫你出门,一来想叫你好好再想想,可到头来终究是个狠心的丫头;二来是你一个人在外四处奔走,我实在不放心。” “大哥,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小心保护自己的。”臻兮满怀歉疚。 慕容霆苦笑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打算:“我让小飞跟着你,应城估计没什么希望,若你非要回江南,让他护送你一路回去,看着你安稳落脚,他再回来。” 臻兮想要说什么,慕容霆不待她开口又道:“不要逞能,外面兵荒马乱的,你这么个扎眼的小丫头一个人出去,简直是羊入虎口。有小飞保护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臻兮低下头,终究不再说什么,她欠他太多,早已还不清了。 翌日,臻兮一身简单的素色旗袍跟在慕容霆身后,在路枫等人的簇拥下一路来到院子里。 小飞把臻兮的行李放进准备好的汽车上,跟路枫等人站在一处默默看着两人道别。 慕容霆出神地看着臻兮:“丫头,这几天街上不太平,我这里实在走不开就不送你去车站了,一路保重。” 臻兮点点头:“我知道了,少将军,你也要保重。” 慕容霆不舍地交代道:“若是找不到,若是你想回来,大哥这里随时欢迎你,等着你。”说完,贪婪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臻兮目送少将军一行人上了车驶出军部大门,才跟小飞上了另一辆车子,车子缓缓启动。 她回头透过车窗看向这个自己生活了大半年的地方,想起往日里少将军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心里像堵了一块巨石般压抑得要命。因为走的匆忙,她都没有来得及为少将军多做几件衣服送给他,留下的只有深深的内疚和不舍。 算了,走都走了,少将军这辈子的恩情总之是欠下了。 小飞开着车,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的臻兮,轻声安慰道:“夏小姐,不用担心,少将军吩咐过了,我会一直跟着你的,直到你安稳下来我才会离开,这段时间若是你想回来,我会立刻带着你往回走。” (); 第三十五章 被抓 臻兮抬头看着小飞道:“小飞哥,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一点都不担心,只是觉得,对不起少将军。” 不一会儿到了火车站。他们下了车,臻兮看着路上熙攘的人群,想起之前跟阿哥在火车站走散的情景,不自觉拉着小飞说道:“小飞哥,我还是拉着你吧,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小飞一手提着行李箱子,任胳膊被臻兮紧紧拽着,边走边解释道:“还不是李宏瑞那帮混蛋,最近这阵子整得谣言满天飞,有的说咱们茉城有乱党出现,还有人传言咱们少将军有意跟外洋势力合作,少将军这几日一直在忙着处理这些事呢。” 臻兮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小飞接着说道:“你前几天不是在房间休息吗?所以不知道,闹得比较凶呢。昨天还有学生游行,要求政府抵制外洋的经济入侵,交出大汉奸呢。” “那不会出什么事吧?”臻兮有些担心。 “不会的,少将军已经有了对策,在咱们茉城可不是他李宏瑞说了算,那家伙一直跟少将军不对付,私下里尽做一些不入流的小动作,少将军准备这两天就让他滚回晋城去。” 李宏瑞?臻兮想起来了,从勉县回来那几天,少将军叮嘱她好好休息几天不要出去露面,可她把这话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有一回正好碰上那个叫李宏瑞的。真是个恶心的人,当众对着她犯花痴,还想上前拉她的手,少将军差点没一脚踹翻了那家伙。 想起这个人心里就犯恶心,臻兮摇摇头跟小飞说起了别的。 两人一路说着话,随着人流来到检票口,小飞从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车票,两人站在长长的队伍中间准备进站。 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父女,小姑娘大约十岁左右,双手紧紧扯着父亲的袖子,不时地回头看着臻兮。臻兮也笑着打量着小姑娘,圆圆的脸蛋,梳着两根辫子,头上扎着一根鲜艳的红头绳,很可爱的样子。 她的父亲也是一副憨厚的庄户人模样,看着女儿一直瞧着身后的人,笑眯眯地伸出粗糙的手掌想要把女儿的小脑袋掰过去,可是刚掰过去没多久小姑娘又转回头,看着臻兮抿着嘴巴直笑。 臻兮看得有趣,也对着小姑娘笑。 小飞在臻兮身后冲着小姑娘轻轻发出一声口哨声,见小姑娘看过来,调笑着眨了一下眼睛,谁知小姑娘看到他这样子,脸蛋一下子紧绷了起来,瞪了小飞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臻兮看着小飞笑出了声,小飞则流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队伍正缓慢向前走着,“砰、砰、砰!”忽然车站里响起了几声尖利的枪声,伴随着一阵急促刺耳的口哨声,人群瞬间乱了起来。 人们尖叫着四处逃散,瞬间车站里涌出一大批穿着警服的官兵,为首的几个人一边朝天开枪一边大喊:“都不要乱,全都蹲下,不要让乱党党跑了。” “是警备厅的人,他们在抓乱党,我们先出去。”小飞看清形势一边解释一边紧紧拉着臻兮,迅速向外面退去。 他们跑到街上,街上此时也是大乱,那些做生意的小门面迅速关紧了门,街上到处是荷枪的警察。 他们不敢停留,随着人流跑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做生意的门面店前,这个卖吃食的门面此刻也是店门紧闭,他们只好躲在门前放着的桌椅后面蹲下。 小飞抬头看看街头飞奔的人群和警察,对臻兮说道:“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车站估计要封锁一阵子,我们先在这里呆一会儿,等安全了我们先回去,明天再走不迟。” 臻兮看着街上乱成一团的样子无奈点点头,忽然目光瞥见刚才那个小姑娘一个人哭着往前跑,边哭边喊:“爸爸,我在这里。” 臻兮循声往前望去,依稀看见小姑娘的父亲焦急奔跑的背影,看来是父女两个被冲散了。臻兮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拔脚就要往外跑,被小飞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 臻兮指指小姑娘:“我要去帮她。” “回来!” 小飞一把抓住不让她过去,臻兮急得冲小姑娘大声喊,可是小姑娘那里听得到,眼看着父女俩的背影将要从不同的方向消失,臻兮甩开小飞的手又想冲出去。 “回来!” 小飞死命拽住她还是那句话,可是看着臻兮瞪着他的眼神也狠不下心来不管,只好四下看了看说:“你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我过去帮那个小姑娘。” 说完双手在臻兮胳膊上使劲一按,臻兮赶忙点头表示不会乱跑,小飞这才冲了出去。 没走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交代:“就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离开!”见臻兮再次点头,才飞快冲小姑娘那边跑去。 臻兮心下稍安,她知道跟家人失散的痛苦,内心万分不想小姑娘出事。看到小飞过去,她觉得心安了。 她重新蹲下来,可还是不放心地不时抬头向街边张望。 不远处的街道上,慢悠悠开过来一辆黑色的道奇,逐渐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露出李宏瑞那张得意的面孔。 哼!他慕容霆真以为在这茉城一手遮天了,不给他制造些麻烦,他就不会把李某人放在眼里。亏得他上面的情报可靠,若是能让他在茉城亲自抓几个乱党带回去,可是大功一件。 正美滋滋的想着,忽然在路旁蹲着的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这不是慕容霆身边那条美人鱼吗?怎么会在这里? 四下里再看看,竟然只有她一个人,慕容霆在哪里? 对了,这会儿他应该在城南大街上,跟那群组织游行的大学生费口舌呢,哪有时间来到这里? 他又探头四下张望一番,更加疑惑:慕容霆护的眼珠子一样的心肝宝贝,竟然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怕看错了,又招了手下副官过来,副官也仔细看了看,确定道:“没错,就是那位夏小姐。” 嘶——,李宏瑞手支着下巴,看着远处不时焦急张望的臻兮,想起自己上次在军部看到这美人的情景。只一眼他就看呆了,可恨慕容霆这烦人的家伙挡在他面前使得他一步也靠近不得,不过想跟美人说几句话,那小子竟当场给他没脸。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撞见,美人竟还落了单,真是有意思。 想到这里一条毒计浮上心头。李宏瑞招手示意副官靠近,在他耳边低估了一阵,副官应声离去。 李宏瑞得意洋洋地笑了:慕容霆,若是你的心肝宝贝在你自己管辖的地盘上出了事,这脸可就丢大发了,老子倒要看看以后你还怎么做茉城老大?啧啧啧,可惜了这条美人鱼。 臻兮焦急地望着小飞离去的方向,默念着赶紧回来,忽然几个扛枪的警察出现在她面前。 “就是她,我刚才明明看见她的同伙带着枪,往乱党那边的方向跑过去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手指着臻兮,对为首的一个黑胖警察说着,很明显这几名警察是他叫来的。 臻兮吃惊地望着几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警察听了,立即凶神恶煞地走过来,一把拉起臻兮的胳膊,臻兮急忙挣脱起来,喊道:“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乱党,我只是路过的。” 几个警察哪里肯听,他们把臻兮围在中间,几双不怀好意地眼睛肆意打量着她。 为首的黑胖队长踱着步走过来:“你说你不是乱党就不是乱党了?少废话,跟我们到警察厅去说清楚!” 说着指挥人拉着臻兮就要走。 臻兮使劲挣扎想甩开他们:“放开我,你们不能乱抓好人,我不是乱党。” 可是这些人根本不听,只拖着她走。臻兮急得喊道:“我是少将军的人,你们放肆!” 几个警察一听愣住了,黑胖队长问道:“少将军的人?” “我真的是少将军的人,我姓夏。”臻兮急忙说出自己的身份。 几个警察听了,将信将疑,互相交换着眼神,却不敢再用力。 这时那个穿西装的男子又开口了:“几位长官,别听她胡说,少将军身边的夏小姐我见过,根本就不是她。哼!敢冒充少将军身边的人,可见就是乱党!” 几个警察到底没见过臻兮,却也怕慕容霆的威名,迟疑地问道:“你确定?” 那个男子信誓旦旦说道:“当然确定,兄弟我也是跟在长官身边的人,夏小姐我见过好几次了,怎么可能弄错?” 几个警察听了放下心来,拽起臻兮硬是拖上了警车。 待车快要走的时候,那男子上前一步对着为首的黑胖队长小声嘀咕道:“这姑娘挺漂亮的,能冒充夏小姐就说明身份肯定有问题,要真是跟乱党沾上边,嘿嘿,便宜兄弟们了。” 说罢,冲着几人挤挤眼睛。 那黑胖的队长了然,几个人互相挤眉弄眼一阵,心里都乐开了花。警车很快驶出这条街道,朝警察厅而去。 这时那个西装男子来到一直停在旁边的黑色道奇车跟前,小声说道:“专员,事情妥了,那个胖子看着就是个色鬼,这夏小姐落到他手里恐怕是” (); 第三十六章 救出 车窗玻璃缓缓摇下,李宏瑞脸上一副可惜的表情:“啧啧啧,那么鲜嫩的美人鱼,真是暴殄天物啊!” “专员,这条美人鱼就这么平白送给这几个家伙真是太可惜了,为什么”西装男子想到车里这位平日在女人方面的德行,心中很是不解。 “你懂个屁!慕容霆那么宝贝这个美人,若是她出了事你猜慕容霆会怎么样?我不是怕他,而是要好好恶心他一回,老子倒要看看他的女人在他自己的地盘出了事,他慕容霆还有什么脸在人前耀武扬威?”李宏瑞恶狠狠说道。 “专员英明!” 这边小飞不顾那父女两个的千恩万谢拔脚就往回跑。待他气喘吁吁跑回到小门面这里时,哪里还有臻兮的影子? 小飞瞬间懵了,他摇摇脑袋甩掉一头的汗水,急得四下张望,可是连影子都没有看到,急得大喊起来:“夏小姐!夏小姐!”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一个跟他们一样躲着的路人喊道:“这位小哥,你可是找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小姐?” 小飞听了连连点头。那路人一直蹲在他们不远处,自然把刚才发生的情景看了个清楚,他告诉小飞:“你刚走一会儿就有一个男人领着几个警察过来,说那位小姐是乱党,抓起来就带走了。 对了,那位小姐说她是少将军的人,可是那个男人说那位小姐是冒充的,就这么着,那位小姐硬是被警察带走了。” 小飞一听是警察厅的人带走的,便觉得有了方向,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警察厅不是他一个无名小卒能闯进去的,眼下只能赶快找到少将军才行。 想到这里,他拔腿就往回跑。 臻兮被直接带进了刑讯室。黑胖队长带着猥琐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个不断挣扎的姑娘,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啊! 他让人把臻兮绑在椅子上,故作好意地掏出手绢要擦去臻兮脸上的汗水,臻兮想要躲避,可是根本躲不开,只能任那只肮脏的手趁机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浑身立时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只能惊恐地喊道:“我真的是少将军身边的人,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到军部去查。” 可是她的声音淹没在一片不怀好意的笑声里,他们根本不信她所说的话,反而更加确定这是个跟乱党有关联的姑娘,那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黑胖队长满是红丝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说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加入乱党呢?你看把自己折腾的,啧啧啧,” 他上下打量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臻兮:“哥哥我就算是心疼你,可也救不了你呀。不过嘛,就算是上头要枪毙,眼下你在哥哥手里,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配合,哥哥决不为难你,怎么样?” 臻兮怕得要命,身子抖若筛糠,她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可她的问话只换来一阵更加恶心的笑声,黑胖队长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姑娘你这么漂亮,就这么被枪毙了岂不是太可惜了?只要你听话,哥哥们说你不是乱党,抓错了,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几句话听得旁边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臻兮吓得泪流满面,她强撑着说道:“你们敢碰我一下,少将军定会杀了你们!” 黑胖队长此时已完全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听罢恶狠狠道:“嘴还挺硬的,待会儿叫你好好尝尝老子的厉害,给我帮到刑板上去!” 话音刚落,几个手下立刻上前摆弄起来,臻兮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叫起来。 一个年轻的警察觉得好像不对劲,他把队长拉到一边小声提醒道:“队长,这姑娘口口声声她是少将军的人,万一要是真的,我们可就闯下大祸了。” 黑胖队长听了也有些拿捏不定了:“可是刚才给咱们报信的那个人可是上头专员的人,他是见过夏小姐的,他明明说” “队长,咱们也听说过这位专员跟少将军不对付,万一要是拿咱们做筏子来对付少将军,咱们岂不是”说到这里,年轻警察更觉得不对劲。 “那你说怎么办?这么漂亮的美人,看到吃不到?”黑胖队长扭头瞅瞅已经被绑到沾满血迹和污渍的刑板上的姑娘,纠结的不行。 年轻警察眼珠转了转说道:“不如这样,人反正在咱们手里也跑不了,先关起来,我出去偷偷找个军部认识的兄弟打听打听,若不是正好,若是的话” 队长低头思量良久,再看看刑板上的姑娘,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你去找人打听,快去快回!妈的。” 年轻警察应声出去了,剩下几个人围着臻兮不敢再放肆,可是那赤裸裸的眼神上下不住打量着眼前这只羔羊,臻兮已经哭得泪人一般,浑身颤抖,曼妙的身段在刑板上一动一动的,看得这几个家伙心里直痒痒。 黑胖队长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觉得时间过的太慢,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终于忍不住了,他对另外三个人说:“你们几个先出去,看着人。” 几个人迟疑地互相看看,刚想提醒几句,黑胖队长眼睛一瞪:“想什么呢,这会儿又不用刑,轮不到你们几个都杵在这儿,都出去,老子也歇会儿。”说罢,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几个警察了然地互相挤挤眼睛出去了。黑胖队长一见人都走了,立马兴冲冲几步跨到床边,低头看着还在哭泣的臻兮,笑的哈喇子都快流来:“小乖乖,别怕,来,哥哥给你擦擦汗。” 说着,伸出恶心的爪子上下乱摸起来,臻兮吓得又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叫声,胖子终于忍不住脱下自己的衣服 就在这时,慕容霆带着人赶到,他一脚踢开刑讯室第一道铁门,就听到里边传来臻兮凄厉的哭叫声,心里一紧,直接拔出枪“砰、砰、砰”朝天射出几枪,飞快地冲了进去。 等他冲进去,就看见黑胖队长赤裸着上身,正一脸惊惧地望向这边,而那个手脚被绑成大字型衣衫不整的姑娘正是臻兮! 他气得睚眦欲裂,上前就是一脚,那胖子立即被踹翻在地上,慕容霆冲到臻兮身边脱下上衣盖在她身上。 臻兮已经吓得失了神,她身上的旗袍被撕破了,露出里面丝质的内衣,身体抖得停不下来,一双大眼直愣愣望着天花板。 路枫几个也急忙上前帮着解开绳索,慕容霆把臻兮抱起来喊着她的名字,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待看清抱着自己的慕容霆时,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小飞几个押着黑胖队长和门口三个警察跪成一排,几人见势不妙,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求饶:“少将军饶命!实在不知道是少将军的人,我们以为是乱党,想着吓唬吓唬她,并没有动手,少将军饶命啊!” 黑胖队长更是怕的要命,可恨自己衣裳脱得太快,抵赖都没人相信,只能不停地磕头求饶。 慕容霆见救下了臻兮,紧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他抱着怀里的人,接过一旁递过来的大氅把人裹得紧紧的,看也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人。 路枫:“少将军,这个黑胖子姓潘,是这里的警备队长。” “就地枪毙!其余几个交给警备厅长李鹏怀亲自处置,让他明日把处置结果交给我。” 说完,抱起臻兮往外走,身后传来黑胖队长绝望的求饶声,不一会儿就听见几声枪响,一切归于平静。 回到军部,慕容霆把人轻轻放到床上。跟进来帮忙的刘嫂看到他把大氅解开后,露出裹在里面衣衫不整的臻兮,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脱口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谁干的?” 再看到慕容霆一脸铁青的样子急忙闭上了嘴不敢再问。 “刘嫂,你给她换身衣服,再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受伤。”说完扭头走出了房门。 来到走廊上,路枫、岳野等人都站在那里静静等他吩咐。 当他看到小飞一脸自责地站在那儿时,忍不住过去一脚踹在对方胸口。小飞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栏杆上,又顺着栏杆滑倒在地上,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爬起来继续站好。 慕容霆还想上前,被路枫一把拉住:“少将军,看在小飞报信还算及时的份上您就饶了他吧,再说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接着又回头催促小飞:“把事情经过赶紧说出来。” 小飞不敢耽搁,迅速说了事情始末。慕容霆气得手指着小飞点了好几下,终究没有再出手。 他忍着气吩咐道:“你,马上去医院把施医生接过来给丫头检查; 岳野,你带着几个人去把学生的事情尽快处理完,记住跟那些学生代表只能讲道理不能动用武力,至于在旁煽风点火的激进分子,逮捕调查; 路枫,你去一趟省政府找严散之,让他约束好手下官员,任何人不许再跟李宏瑞有任何来往,私人的也不行! 你带上我们的人明天之前打发他滚出茉城,他若不肯走就给我绑了扔出去!哼,这次学生闹事还有乱党的事,绝对跟他脱不开关系。” 几人领命而去。 (); 第三十七章 求婚 慕容霆想到刚才刑讯室看到的情形,到现在他的腿都是软的。他想象不出如果他去迟一步,现在的丫头,还有他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他靠着墙平静了一会儿,才回到房间里。 刘嫂已经给臻兮换上了一身整洁的睡衣,还用温热的湿毛巾擦干净手脸,看到慕容霆进来,小声说道:“少将军,我检查了一下,夏小姐身上没有伤,里面的衣服也好好的,应该不要紧了。” 慕容霆点点头,坐到床边,疼惜地看着皱眉沉睡的姑娘,心中涌起无限懊悔,真不该放她走,更不该派了个拎不清的小飞跟着,他后怕地闭上眼睛。 施医生是茉城医院最有名的女医生,她带着两个护士很快就到了。 她给臻兮做完检查走出房间,慕容霆就在门外等着。施医生跟慕容霆认识多年算是故交,两人平日有来往,所以说话也随便一些。 “这位就是夏小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真是名不虚传。”施医生笑着对慕容霆道。 慕容霆直接问到:“人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伤害?” 施医生:“放心吧,夏小姐没事,只是受惊过度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好好照顾着,应该就没事了。” 慕容霆一颗心才算彻底落地。施医生看他疲惫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他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又交代了几句告辞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臻兮终于醒了过来。 慕容霆紧张地守在身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怕她再次吓着。臻兮看着这张熟悉又安全的面孔,她想大哭可是却发现嘴巴不听使唤,哭不出声音,只能吧嗒吧嗒掉眼泪。 慕容霆看得心疼极了,他把丫头紧紧搂在怀里,端起刘嫂拿进来的热牛奶给她一口一口喂下去,直到臻兮逐渐镇定下来,身子不再颤抖。 他低声告诉她已经给她报仇了,那个敢碰她的胖子已经被就地枪毙了,其余几个也跑不了,只要丫头点头,他不介意大开一次杀戒。 臻兮惊魂未定并没有听进去听他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身上脏的要命,待身上有了力气她挣扎着要下床洗澡,慕容霆忙唤刘嫂进来帮忙。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似乎噩梦不断,慕容霆一直陪着她,在她耳边柔声唤着她的名字,到了后半夜俩人都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臻兮睁开眼睛时已看不到慕容霆的身影,倒是刘嫂见她醒来,便殷切地问她觉得怎么样了想吃什么。臻兮揉揉眼睛,想起了昨晚上一直陪着自己的慕容霆问道:“少将军呢?” “少将军一早就出去忙了,他吩咐我好好照顾你,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对了,一会儿译电科那边的李小姐就过来了,少将军吩咐了李小姐今天一天都陪着你,直到他晚上回来。 唉!好在有惊无险,少将军可是担心死了,昨夜一直陪着小姐,到天亮才出去忙了。”刘嫂感慨道。 正说着,李淑珍进来了。看见好姐妹,臻兮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 李淑珍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忙上前拉着臻兮的手,安慰了一会儿就只捡那轻松愉快的话题来聊,直埋怨臻兮不该不告而别,不一会儿就把臻兮的眼泪给聊没了。 这一天李淑珍都陪着臻兮待在房间里,还聊起译电科的八卦。李淑珍告诉臻兮许梦云和汪琳琳两个自从上次那件事后,第二天就被少将军调到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去了,那里交通不便,称得上是穷乡僻壤,要想回来可就很难了。 李淑珍想起那两个人平日在她们这些小兵面前的跋扈,有些幸灾乐祸说道,许梦云到了县城那种小地方,不用担心有人会抢她的风头了,凭她的姿色肯定是当地第一美女,说不定就连汪琳琳都能排个第二美呢。 哼,谁让她们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平时还喜欢欺负人,这回她们两个倒霉,科里可没几个人替她俩说话。 臻兮只听着也不搭腔,她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哪有心思说别人的八卦,就只是听着。有人陪在身边,房间里有声音,她便觉得心安。 晚上慕容霆回来的较早,他一出现李淑珍便不好意思再待着,忙告辞要走,臻兮把她送到门外,嘱咐她明天早点过来陪她。李淑珍望望臻兮身后的慕容霆,见少将军冲她点头,才笑着答应明天一定早些过来。 送走了姐妹,臻兮跟慕容霆回到房间。慕容霆温柔问她觉得怎么样,臻兮回答:“我已经没事了,少将军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慕容霆一脸疼惜地看着她说道:“自然是回来陪你,吃过晚饭了?” 臻兮摇摇头:“还没有,少将军,我真的没事了,有淑珍陪着我挺好的,少将军你忙你的事情不用记挂我。” 慕容霆不答,到门外吩咐刘嫂送晚饭过来。两人吃着饭,一边聊着天,慕容霆顾忌她的心情,只捡一些外面的趣事说给她听,还不断夹菜到她碗里,臻兮不好拒绝,倒是多吃了一些,屋里的气氛温馨融洽。 用过晚饭,两人又摆开围棋下了几盘。眼看时针指向快十点了,慕容霆很自然地催臻兮去洗漱。待臻兮从洗漱间出来时,只见慕容霆已是换了一身月白色带暗纹的丝绸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等她。 臻兮很不好意思,连说自己真的没事了不用人陪着,慕容霆则说道:“傻丫头,你昨天晚上一夜都睡不安稳,我怎能放心你一个人?今晚还是让我陪着你,等你真的不害怕了,睡安稳了我自会离开。再说你不是叫我一声大哥吗,大哥陪着妹妹没人敢说什么的?” 臻兮听得心里一阵温暖,仔细想想晚上要是一个人她确实会害怕,反正昨晚他就在这里陪着自己了,军部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索性不再计较这些。 这天晚上,果然臻兮又做了噩梦,当她大汗淋漓被慕容霆叫醒,看着抱着自己的慕容霆欲哭无泪。渐渐平静下来,在他怀里把身子缩成一团。慕容霆轻轻放开她想要下床拿条毛巾,刚转身却被臻兮从背后紧紧抱住:“别走,我害怕。” 慕容霆没想到会被她抱住愣了片刻,安慰道:“傻丫头,我不走,我去给你拿条毛巾擦一擦。” 臻兮松开了手,慕容霆下床拿了一条毛巾,又给她倒了一杯水,伺候着擦了汗又喝了水才接着睡下。 早上慕容霆醒来,看看躺在身边,双手紧紧拽住自己衣襟的丫头,疼惜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准备离开。结果臻兮似乎感觉到什么,双手把他的衣襟抓的更紧了。 慕容霆无法,尽量动作轻缓地脱掉睡衣任丫头扯进被子里,就这么裸着上身出去了。 他的衣服都在楼下办公室,昨天趁着丫头洗漱的时候下楼换了睡衣,这会儿只能装作无事人一样,在几步一岗的警卫复杂的目光中,面无表情走进二楼自己的办公室,才匆匆换上军服。 这天李淑珍早早就过来,又陪着臻兮呆了一天,还给她带了些自己爱吃的小零食,两人一边聊天做针线,一边吃吃喝喝,李淑珍惬意地决定往后几天随叫随到。 等到晚上慕容霆一回来,李淑珍知趣地离开。两人用过晚饭,慕容霆深情地望着臻兮,好一会儿欲言又止,臻兮不解地看着他。 慕容霆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了口气,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心型的绒布小盒子。臻兮以为又是生日礼物,出声提醒道:“少将军,你已经送过生日礼物了,上一次” “不是生日礼物,你打开看看。”慕容霆打断她的话。 臻兮接过来打开一看,盒子里是一枚硕大的钻戒,在昏黄的灯光照映下流光溢彩,发出灼人的光芒。 她抬头诧异看着慕容霆,慕容霆似有些紧张,他轻轻嗓子说道:“听说洋人流行用钻戒向心爱的人求婚,我就买了这个。 丫头,我想好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这一次的事让我胆战心惊,我怕得要命也后悔得要命。所以我决定从此把你绑在我身边,不管你再怎么说,怎么求我,我都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紧张地盯着臻兮,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只是静静听着,才接着说下去。 “我知道,你不愿做妾,可是这是我最无法改变的地方。我跟我的夫人当初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不能否定她是个好妻子,我们有了两个儿子,另外我还有两个姨太太,她们也分别给我生了一个孩子,我不可能抛弃他们任何一个,所以,丫头,我无法给你正室的位置。 但是我发誓,往后余生,我会用我的全部去爱你,保护你,你嫁给我吧!永远留在我身边,我爱你,丫头。” 听着他深情地诉说,臻兮心中五味杂陈,她弄不清此刻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不知道自己该难过,还是该欢喜;该拒绝,还是该欣然接受,不过有一点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怕了,也累了,没有力气了。 或许,就这样吧,或许这是命中注定的,她跟阿哥两个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阿哥,对不起 (); 第三十八章 生变 慕容霆看着低头不语的臻兮,大着胆子拉起她的小手,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轻轻给她带了上去。 看她并没有拒绝,忍不住心中一阵狂喜,他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感受着这突如其来不真实的幸福:“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不眨眼地看着她,不敢相信他的丫头竟然真的接受了他。 慕容霆就这么抱着臻兮,絮絮叨叨在她耳边诉说着缠绵的情话,想要得到她的回应,但臻兮始终不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从不知所措到低眉垂眼到如释重负。 慕容霆激动了一阵,拉起臻兮两人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玻璃门来到阳台上站定。 慕容霆拍了拍手,顷刻间楼下响起了炮竹的声音,一簇簇烟花带着哨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争先恐后绽放开来,暗夜中一时间火树银花,如流光飞舞应接不暇。 慕容霆从后面紧拥着臻兮,在她耳边说道:“喜欢吗?记得我们当初在宁城时,我就是这样抱着你看烟花的。那时候的你,像只受惊的小鹿,我都不敢多看你,就怕吓着你。 我跟路枫交代了,如果今晚我们出现在阳台上,就表示你答应嫁给我了,这烟花代表我们的宣言,我要让整个茉城都知道,你愿意嫁给我了。” 臻兮这才知晓烟花代表着什么,想起两个人之间种种过往恍若隔世,终于,她还是要嫁给他了。 这个晚上,慕容霆抱着臻兮亲了又亲,臻兮羞的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肯出来,直到慕容霆答应再不动手动脚才罢休。 慕容霆体谅她的心情,只要臻兮答应嫁给他便万事足矣,其他的不急,慢慢来。 一大早慕容霆迫不及待把路枫跟卢白钧叫到办公室,跟他们两个交代了筹办婚礼的事宜,三个人商量了一上午终于敲定所有细节。 晚上慕容霆兴冲冲告诉臻兮婚礼的事他已经安排就绪,臻兮只要安心当新娘子就行了。而且结婚的日子也选定了,就在这个月底,中秋前夕,既是个黄道吉日,第二日又逢佳节,团团圆圆再好不过。 臻兮很吃惊,觉得日子实在是紧了点,她其实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反对,既答应了嫁给他,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就随他的意思办吧。 接下来的几日,慕容霆带着臻兮开始了挑选礼服、照婚纱照、准备聘礼等一系列婚前事宜,每天的事情安排的满满当当,忙的不亦乐乎。 军部上下亦是喜气洋洋,这几天少将军的脾气出奇的好,不论是谁只要在少将军面前恭贺几声,便能看到他发自肺腑的笑意,甚至还会褒奖几句。 两人把茉城最繁华热闹的商场、银楼挑了个遍。在挑选礼服的时候他发觉臻兮极不喜粉色,对凡是有关粉色的一切东西都很排斥,因此很有眼色地准备了十几套白色的西式婚纱供她挑选,其他的一切用品都摒弃了粉色,甚至还主动替她选了几件大红色不同款式及花纹的旗袍、西式羊毛大衣以及卧室用品等等。 慕容霆想起他跟臻兮两个人为数不多的合影,索性也时髦一把,准备带着臻兮拍一套婚纱照。 翌日一大早他们去了本市最高档的影楼,那洋派的年轻摄影师不住地感叹,口口声声臻兮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他热情推荐了多套婚纱,滔滔不绝地发表了许多诱人的说辞,劝两个人拍了好几套中、西式不同风格的婚纱照,甚至还拍了一些两个人的生活艺术照,这样两个人在影楼整整消磨了一天的时间。 晚上回来,慕容霆拉着臻兮清点一天的收获,该装箱的装箱,再仔细打算第二天要做的事情,自动忽略掉臻兮催他离开的声音,然后就堂而皇之赖着不走了。 恰逢臻兮十七岁的生日,慕容霆征求了臻兮的意见,没有大肆宣扬,只通知了少数跟臻兮常来往的一些人,当然少不了李淑珍这几个要好的姐妹。总共十余人,在聚鲜阁包了一桌,大家热热闹闹地为臻兮庆贺生日。 席间,慕容霆拿出准备好了的聘礼单子,当作生日礼物送了出去。 起初众人起哄说太简单了不答应,待看清单子上面所列的所有物品时都大吃一惊,上面黄金白银,珠宝玉器,古董摆设应有尽有,随便拿出其中的一件都能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了。 如此大手笔的聘礼单子让臻兮立时成了家财万贯的小富婆。小姐妹们羡慕的直哼哼,即便是卢白钧这些见多了世面的男人也咂舌不已。 生日宴后,少将军对臻兮的宠爱程度又一次宣扬了出去,整个茉城上层人士对这位鲜少露面的夏小姐更加充满了好奇。 “丫头,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慕容霆拉着臻兮说道:“丫头,你迟早是要进门的,所以我们的婚礼就放在还是在府里举行吧。 我已经让人收拾了一处单独的宅院,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臻园,臻兮的臻,好不好听?等你过门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 至于婚礼,我想着也不能让你从军部出嫁,这样太随便了,所以我之前跟严省长打过招呼,成婚前三天你去他家住着,到婚礼那天我到他们家去接你。从省长家出嫁,以后谁也不敢小瞧了你不是? 丫头,我这些安排都没有提前跟你商量,不知道你可喜欢?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你说出来,我改到你满意为止。” 说完,慕容霆脉脉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女孩儿,等待她的答复。 臻兮:“挺好的,少将军怎么安排,就怎么办吧,我没有意见。” 嘴里说着,低头继续把玩着慕容霆刚给她带上的一对莹白温润的羊脂玉手镯。这对手镯不是最近刚买的,而是慕容霆从他的私库里精心挑选出来送给她的,是非常珍贵的和田白玉手镯,玉质细腻滋润,成色极佳,臻兮很喜欢。 这次的婚礼,慕容霆面对夫人周靓起毕竟有些愧疚,索性婚礼所有的花费或现买或从自己私库里出,包括长辈留下来的一批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甚至古董都毫不吝惜地拿出来充当了臻兮的聘礼。 一系列大手笔的动作看的路枫直咂舌,府里的管家直摇头,心里暗暗掂量要不要偷偷告诉夫人一声。 对于这些臻兮倒是淡定许多,她本是大家闺秀出身,从小锦衣玉食也是见识过好东西的,面对慕容霆给她准备的这些东西,喜欢的随手拿来把玩一番,不喜欢的也不理会。 忙碌了几日,需要臻兮亲历亲为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总算能消停一些。下午慕容霆忙公事,臻兮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便下楼想到院子里走走。 刚走到楼梯口,忽听见走廊边路枫的声音传过来:“少将军,有方灏尘的消息了,他竟然加入了咱们瑾军,就在离应城不远的鹿城部队里,目前是一个小兵。 我们查过了,他是两个月前入伍的,据说跟家人失散,一路寻亲不遇,碰上有军队在鹿城招兵便参了军,其他信息也基本吻合。” 楼下路枫刚收到这个消息便匆匆来寻慕容霆,两人在走廊遇见,路枫便急不可待汇报了起来,压根没有留意从楼上下来的臻兮。 慕容霆正要说什么,却听到身后的惊呼声:“什么?你们找到我阿哥了,他怎么样?他还好吗?” 臻兮一边急切跑下楼一边嘴里不住地询问,慕容霆跟路枫皆吃了一惊。 臻兮几步来到慕容霆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少将军,刚才你们说找到我阿哥了对不对?他在哪里?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慕容霆看着面前一脸急切的丫头不由升起一股怒火,压下心中的醋意,他冷冰冰开口:“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还没有证实,你先不要着急。” “我怎么能不急?好不容易有了阿哥的消息,少将军,我要去找他。”臻兮脱口而出。 慕容霆听得脸都绿了:“你要去找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臻兮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也只是停顿了几秒的时间,很快又不死心地说道:“我知道,少将军,你们找到我阿哥了,我想见他,我想他想得要命,少将军,不,大哥,你让我去见他好吗?我” “够了!” 慕容霆厉声打断臻兮:“不许再叫我大哥!我们马上要成亲了,你快要嫁给我了,你现在跟我说你想他?那我问你,找到他以后呢?你打算跟他再续前缘吗?” 面对慕容霆的怒吼,臻兮一张脸白了又白,本能地向后退去。她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路枫在一旁不好一直当透明人,硬着头皮上前劝道:“少将军息怒,方灏尘的消息来得突然,夏小姐一时激动也很正常。不如这样,我们派人到那边先核实一下,如果真的是方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好事,说起来,方灏尘算得上是少将军您的大舅哥呢,呵呵呵呵” 看着两人一白一青的脸,路枫说不下去了。 慕容霆不想再说什么,婚礼在即,他绝不允许再出什么变故。转身吩咐警卫:“送四夫人回房间。” 说完带着路枫等人离去。 (); 第三十九章 逃离 四夫人?看着慕容霆渐去渐远的背影,臻兮清醒过来,心情再也静不下来了。 阿哥找到了,就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竟然毫无预兆地找到了,她该怎么办,去找他吗? 浑浑噩噩回到自己房间,臻兮一个人独坐,她静下心想了好长时间,终于想清楚了她究竟想要的是谁。既然少将军不打算放手,不管了,她决定孤注一掷一次。 打定了主意,她站起来打开房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毫不意外又被拦了下来。 看着警卫歉意的表情,臻兮语气平静地开口:“少将军在办公室吗?” “是的四夫人,少将军跟几位长官在办公室忙着呢。” “你叫我什么?”臻兮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警卫:“四夫人,刚刚路副官吩咐下来,以后大家都称呼您为四夫人的。” 臻兮又是一怔,随即不在意地道:“这样啊?那好吧,你帮我看着点,等几位长官走了之后,过来跟我说一声,我去给少将军送杯茶过去。” 警卫一脸为难:“可是少将军说了,不让” “你傻呀?” 臻兮不客气地打断:“少将军看到我只会高兴,哪里还会怪你?你想拦着我去跟少将军和好?” 看着警卫慌忙摇头又醒悟地急急点头,臻兮才施施然回了房间。 一直到黄昏时分,臻兮才等来了警卫的消息。她整整衣服,端起早已准备好的茶水,来到二楼办公室。 慕容霆看到她进来,只瞟了一眼便低头继续忙碌,只当看不见她这个人。 臻兮轻轻把茶盏放到桌前,拿出一个细瓷小杯倒了一杯茶水,见慕容霆并不抬头看他,便放下杯子站在那里。 站了一会儿见慕容霆始终埋头办公不理会她,便主动开口道:“少将军,忙了这么久休息一会儿吧,喝杯茶。那个,上午的事情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慕容霆手下一顿,没想到这丫头还会主动道歉,尽管心里还是有气。他终于抬起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臻兮舔舔嘴唇,在慕容霆迫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又说了一些知错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霆便心软了。 他伸手拉过臻兮,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抱着她说道:“知道错了?不闹小脾气了?” 臻兮乖巧地点点头,眼神不经意扫过桌子抽屉上插着的一把钥匙。 之前做过他的秘书,知道这个抽屉里放着慕容霆的印章和重要的证件,只是平时这个抽屉都是锁着的,只有慕容霆在时才打开,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慕容霆佳人在怀,心情大好,他宠溺地捏捏臻兮的下巴笑道:“这才是我的好丫头。你放心,你阿哥我会帮你联系他的,等我们成婚以后,我会亲自带着你去见他。但是你要清楚,以后我才是你的男人,你的心里、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说着便吻了上去。 臻兮心里有鬼,任他抱着占便宜。 好不容易听到门外有警卫喊报告的声音,臻兮想要起身从他怀里走开,无奈慕容霆紧搂着不放,竟然就喊人进来。臻兮羞得只能把头深埋在他肩头,鹌鹑一样缩着身子不敢动。 慕容霆毫无顾忌地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看了一会儿,腾出一只手签过字,又递给秘书。年轻的男秘书红着脸接过文件,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听到耳边传来慕容霆嗤嗤的轻笑,臻兮恼地直用手捶他,可这挠痒痒一样地小动作越发引得慕容霆心情大好,又低头亲吻起来。 臻兮使劲挣脱娇嗔道:“人家是来给你送茶的,你怎么没完没了了?我把茶倒了去。” 说罢假装生气地准备起身,慕容霆一把按住不许她起来:“你端过来的茶是最香的,我怎么会不喝呢?这就喝。” 他伸出一只手去拿桌上的茶杯,臻兮忙抢着端起杯子,要亲自递给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太急,竟然一杯水被尽数泼在了慕容霆身上,衣服立时湿了一片。 臻兮忙站起来,作势要给他擦,慕容霆也起身说道:“不用擦了,走,帮你男人换身衣服。”他拉着臻兮歪头指向里间,一脸的不怀好意。 臻兮哪肯跟他进去,忙推他一把:“你自己去换!我把这里收拾收拾。”说完不等他抓住自己便躲到桌子另一边。慕容霆好笑地看着红着脸的丫头,也不勉强,嗓音暧昧地说声“不许离开”,便进里间换衣服去了。 臻兮目送他走了进去,低头看看插着钥匙的抽屉,咬咬牙上前轻轻打开翻找起来,很快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她拿出一张通行证放在桌面,又拿起少将军大印在上面盖了印,手忙脚乱把弄好的通行证放进口袋,放下大印又细心检查了一下,才小心合上抽屉。 她起身走到门口,刚拉开门,门外路枫正准备进来。臻兮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路枫奇怪地看着明显慌乱的臻兮:“四夫人在啊?那我一会儿再过来。” “路枫,进来。”身后传来慕容霆的声音,臻兮越发慌乱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她不敢回头也不敢看前面的路枫,慕容霆走上前温柔地把臻兮从背后圈进他怀里对路枫笑道:“你吓着我的丫头了。” 路枫抱歉地笑着,敏感地觉着哪里不对,可看着少将军一脸宠溺的样子便把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说起了正事。 当着路枫的面臻兮被搂得极不自在,她转头打断他们的话:“少将军,你们谈公事,我先走了。” 看着慕容霆不允的目光,忙又补充:“我待会儿再来陪你。”目光可怜巴巴。 慕容霆知她害羞,便松开手,臻兮飞快溜了出去。慕容霆跟路枫继续谈起公事。 这天慕容霆忙到很晚才上楼,睡觉的时候缠着臻兮想要更近一步,臻兮哪里会愿意,嘴里埋怨他说话不算话。 慕容霆只能压下欲念假意发狠道:“磨人的丫头,等到洞房花烛我看你往哪儿躲?” 臻兮松了一口气,到现在她的心都是提着的,从来没有这样慌乱害怕过,这跟小时候偷偷溜进阿哥房里捣乱完全是两码事,对于将军的深情,她注定是要辜负了。 第二天,臻兮眼巴巴瞅着慕容霆离开军部,她利索地换上军服,只拿了一个小皮包,里面除了那张通行证和一些钱别无他物,其余的东西都是慕容霆送给她的,既然要去找阿哥,少将军的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臻兮像平时散步一样走出大楼向大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又被警卫拦住:“四夫人,少将军出去了,您一个人去哪里,要不要派车去送您?” 臻兮面色奇怪地反问:“没人传话给你们吗?少将军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去聚鲜阁找他。” 她左右望了望:“车呢?怎么不见送我的车子?” 那几个警卫不疑有诈,忙殷勤地叫来了一辆小轿车,恭谨地目送臻兮出了军部大门。 车子驶到聚鲜阁门口,随行护送的警卫打开车门请臻兮下了车,臻兮走进聚鲜阁大门假装忘了东西,找个借口让警卫回去拿落下的东西。 警卫看着臻兮上了楼,一旁又有侍从领路,便放心回去找东西了。臻兮脚步不停,从另一处楼梯下来,出了大门拦了一辆黄包车疾奔而去。 车夫拉着车子跑到半路臻兮才说去火车站,黄包车夫又往车站方向飞奔。 到了车站,臻兮拿出通行证买了一张最快出发的火车票,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里,等到了别的地方再想办法转车。 车站的人见是拿着盖有少将军大印的通行证,又是位气质极佳的女长官,不敢怠慢,很快臻兮就顺利上了车。 臻兮上车不久慕容霆便收到消息,他吃了一惊,匆匆回到军部弄清了原委,上楼来到臻兮房间查看一番,发现屋子里的东西依旧摆得满满当当,唯独伊人不见。 慕容霆心头一片冰凉,路枫忽然想到昨天的事,便上前问道:“少将军,昨天那杯茶真是不小心泼到您身上的吗?” 慕容霆闻言,也想到了什么,他疾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桌子上检查了一番,掏出钥匙打开抽屉翻了一阵,看着自己大印上残留的红色印泥,他猛地闭上眼睛,气得笑出了声:“好,很好,长本事了,竟然会使美人计!” 他猛地推翻了桌子,彻底爆发了。 飞驰的火车上,臻兮坐在一个小包厢里,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里依然慌得厉害。 虽然关紧了包厢的门,但只要听到外面有人走动她都会紧张的要命。这样高调地上了火车,少将军只要稍微一查就会知道她的行踪,她准备火车出了茉城管辖的地界就下车,然后再想别的办法继续赶往鹿城。 火车不紧不慢过了两个小站,天色黑透的时候停在了北地边界一个大站上。 臻兮正纠结着要不要在这里下车,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很多人朝这边走来。臻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自觉地站起来想要往外走,只听外面的脚步声似乎就停在门口。 包厢门猛地被拉开,一身戎装、面色铁青的慕容霆出现在她面前。 (); 第四十章 抓回 慕容霆拎小鸡似的拎着她下了火车,来到站台上,一把将她甩向身旁的路枫,命令道:“绑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动手。臻兮急忙哀求道:“少将军,求你了,你放我走吧,我是有未婚夫的我不能嫁给你。大哥,你答应过我” “住口!再叫一声大哥信不信我毙了你。” 慕容霆一步步逼上前:“好一个美人计,我把你当心头宝,可你倒好,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迫不及待把我甩掉。你当我是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我”臻兮连连后退。 “不是什么?你一走了之我怎么办?我们的婚礼怎么办?喜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婚礼也筹备差不多了,全城的人都知道我慕容霆即将要娶你夏臻兮过门,这个时候你敢反悔,你试试!” “不是娶,是纳。” 臻兮不甘心地说道:“我知道我出尔反尔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若真的嫁了你,我还怎么见我阿哥,我怎么跟他交代?” “那你怎么给我交代?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许你再提他!”慕容霆快要气炸了。 臻兮拼命摇头:“不是的,我不是你的人,我们还没有,还没有” “还没有什么?” 慕容霆打断她道:“还没有洞房是不是?这些天我心疼你受了委屈,怕吓着你,不敢真要了你,倒成了你理直气壮离开我的理由了吗?好,好得很!” 两人不管不顾地吵着,旁边一群下属听得睁大了眼睛:还没有?感情他们少将军天天晚上搂着个大美人,就是干睡觉,纯聊天儿?一众将士头一次觉得他们的少将军真是傻得够格!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绑起来!”慕容霆不想再听臻兮说什么,几个士兵上前把臻兮绑了个结实,一行人离开站台准备乘专列返回。 刚走了几步,迎面一群军人簇拥着一位长官走了过来。待走进时众人看清,来人竟是李宏瑞。 “呦,我当是什么人搞了这么大阵仗,原来是少将军哪!” 他看了看慕容霆身后五花大绑的臻兮:“这位不是夏小姐吗?二位这是整的哪一出啊?这怎么” “慕容的私事,李专员不必操心。” 慕容霆不想跟他废话,也懒得关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带着他的人就要走。 可是李宏瑞哪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直接挡在慕容霆面前:“急什么?少将军,这里可不是茉城,李某奉瑾帅之命在各处巡查,刚来到这里就听说有人无故封了火车站,地方政府竟然一无所知,这么大的事少将军一句解释也没有,说不过去呀?” “是慕容僭越了,只是事急从权,我会给地方政府一个交代,也会亲自去跟瑾帅解释。”慕容霆只想一脚把这碍眼的家伙踹飞。当初用了些手段迫使李宏瑞离开茉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真是冤家路窄。 李宏瑞听了他的话并不恼,脚下纹丝不动:“听说少将军即将迎娶新人,可现在看起来,” 李宏瑞指了指臻兮:“倒像是霸王硬上弓呀,哈哈哈哈少将军气魄大,茉城之外的铁路沿线说封就封,还出动这么多兵力,这可不是件小事。李某既然碰上了,总得调查清楚,回去好跟瑾帅交代一声。少将军你说呢?” 慕容霆哪有心思跟他鬼扯,语气愈发不客气:“瑾帅那里稍后我自会去负荆请罪,就不劳李专员费心了,李专员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尽早进城安顿吧。” 李宏瑞却不理他,向前一步冲着臻兮温和地说道:“夏小姐,别害怕,既然撞见了李某就不能过问一句,如果夏小姐跟少将军真有什么误会,不妨说出来,我李某人是绝对会为你做主的。” 李宏瑞盯着臻兮,殷切等着她向自己开口求救。慕容霆这边则担心臻兮以为碰上个好人,乱求庇护,若真那样可就麻烦了。 谁知臻兮一开口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少将军,是那个人。” 臻兮冲着李宏瑞身后一个副官说道:“那天带着警察把我抓走的就是他!他跟警察说我是乱党,还说我是冒充少将军的人。” 众人听了都大吃一惊,慕容霆指着李宏瑞身后那个一脸慌张畏畏缩缩的副官问道:“你确定就是他?” “嗯嗯,就是他!”臻兮连连点头。 慕容霆抿嘴浅笑:“好,很好。” 当初他命警备厅长彻查敢对臻兮动手的那几个警察,只查出是受人指使,但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李宏瑞的人无法证实,原来果然是他! 慕容霆把手搭在了别在腰间的枪套上。 李宏瑞见势不妙,刚要张口否认,慕容霆侧身挡住臻兮的视线,拔出手枪对准那副官,只听砰、砰两声枪响,那副官已经倒地身亡了。 李宏瑞见自己的副官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没了,气得大骂起来:“慕容霆!你小子太猖狂了,老子的人你说杀就杀,老子跟你没完!咱们到瑾帅面前评理去,老子就不信了,你小子平白无故杀了人瑾帅会不管?” 慕容霆若无其事地把枪放回腰间,语气轻松道:“说我杀人?真是荒谬,谁看见了?” “你?” 李宏瑞万没想到慕容霆竟会矢口否认,气得直哆嗦:“大家伙可都看见了,众目睽睽下你还能抵赖不成?” “哦?你的人都看见了,可是我的人都看见人是你杀的。而且那是你的副官,我犯不着杀你李专员的人。” 慕容霆闲闲说完,懒得再理他,一挥手带着一众将士和吓傻了的臻兮扬长而去。 李宏瑞眼睁睁看着对方嚣张离去,气得跳脚大骂。 他没想到慕容霆竟也有如此不要脸的一面,他不承认杀人,即使这么多人看见也没用。真较劲起来,自己纵然身居高位,可面对慕容霆这样身份的一方霸主,硬碰硬只能自取其辱。 李宏瑞看着慕容霆离开毫无办法,眼下只有强压下这口恶气,哼,慕容霆,你给我等着,老子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被李宏瑞这么一打岔,慕容霆原本满腔的怒火平息了不少,人也理智了起来。 一行人上了专列后,他看了一眼吓得不轻的臻兮,眼中的疼惜一闪即逝,对路枫吩咐道:“你亲自看着她,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是。” 路枫忙答应,看着少将军进了包厢,便带着臻兮走进另一个包厢里,其余警卫也各自守好岗位,列车往茉城方向开去。 坐下后,路枫对着臻兮无奈说道:“我说四夫人,您真是好样儿的,不声不响来这么一出。你可看清楚了,少将军气得头上冒烟呢,你可千万消停点儿,别想着求我放了你,说破嘴皮也没用知道不? 你只要答应不闹腾,我给你松绑,大家都方便,千万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行不?” 臻兮知道求他没用,想了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路枫上前给她松了绑,两人才重新坐下。 路枫无力地看着臻兮,忍不住又开始唠叨:“四夫人,你知不知道这回你闯了多大的祸?” 臻兮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不理他。路枫也不介意,他倒了一杯茶水放到她面前,接着唠叨。 “你闯祸不要紧,可少将军这回为了你,不经过上边贸然出兵,还下令封锁了沿线好些个车站,这是公然违反了军令,闹不好上边查下来,枪毙都有可能。我可不是吓唬你,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臻兮闻言吃了一惊:“什么,枪毙?不会吧?” 路枫正色道:“我不是吓唬你,这次事情真的后果很严重,闹这么大动静,沿途地方长官自是会向上面汇报,更何况又被李宏瑞撞个正着,此事难善了啊!等回去以后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臻兮傻眼了:“竟会这么严重?我没想过要害少将军,这可怎么办呀?路副官,我不想少将军出事的。” 臻兮这时才真正害怕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会害了慕容霆。 “你先别急,” 路枫看臻兮真吓坏了忙安慰道:“现在就看瑾帅心里有多看重他这个侄子了。要是瑾帅能网开一面,事情应该不会很糟糕,可是为了掩人口舌,受处罚是肯定的,就看处罚有多严重了。” 说到这里,路枫也一个头两个大,两人大眼瞪小眼,没了说下去的兴致。 慕容霆这边包厢里,他指挥着几个警卫向晋城政府发电报,汇报这次事件的始末。 他了解这个堂叔,自己这次为了私事贸然出兵牵扯太大,不追究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自己主动坦白,跟瑾帅实话实说,或许会换来他的从轻发落。至于结果会怎么样,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现在趁着各方还没有发难,自己先递上请罪折子。 对了,还得给少帅,他的好堂弟慕容彻也发一份电报,到时候瑾帅身边有人替自己说话,事情也好转圜。 少帅从小最佩服他这个堂兄,当初一起在瑾帅麾下磨炼的时候两人关系最好,而且少帅这个花花公子若是知道自己是因为女人犯了军队大忌,绝对会不遗余力帮自己说话的。当然也有看戏不怕热闹大的成分在里边。 总算发完所有的电报,半夜时分的郊外一片寂静,窗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得到火车的轰隆声。慕容霆起身拉开门,进了路枫这边的包厢。 路枫见他进来忙站起来,慕容霆不看他,走进半躺在长椅上睡得正熟的臻兮,眉头紧皱。这样都能睡得着?这丫头真是心大的可以。 (); 第四十一章 强硬 他拿起路枫盖在臻兮身上的衣服扔回给他,脱下自己的盖了上去。 后半夜的时候列车进了茉城站,慕容霆也不叫醒臻兮,命人取了他的大氅熟练地裹了个严实,抱着下了车。随行的将士虽多,但一看到这情景立时肃静,一行人悄无声息换乘轿车,离开车站很快回到军部。 臻兮她爬起来揉揉眼睛,才看清又回到了军部自己的房间!怔愣了好一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无力地躺倒在床上。从昨日到今天发生的事太过激烈,她现在心绪很乱,一时间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想不出个所以然。 连着三天,她被软禁在自己房间不能踏出房门一步,只有刘嫂进出陪着她。从刘嫂嘴里她知道了少将军一回来就带着人去了晋城,据说去负荆请罪了,具体的刘嫂也不清楚。 别的消息打听不到,臻兮急得吃不好也睡不好,心里既担心阿哥的行踪,更牵挂少将军是否被自己连累受罚,可是除了干着急以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忐忑不安中捱过了几天,晚间夜已深沉,臻兮洗完了澡,裹着一件松软的浴袍心事重重从浴室出来,坐到梳妆台前低头用干毛巾一下一下擦拭着头发,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当她抬起头对着镜子擦拭的时候,忽然看到背后沙发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惊得险些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慕容霆缓缓站起身看着臻兮,表情冷漠肃穆得吓人。 他一言不发抬起手,开始解军装上衣纽扣,一粒一粒解开慢慢的脱下上装,接着又开始脱里面的白衬衣。 臻兮呆呆看着,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直到他赤裸着上身又开始解腰间皮带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她本能地转身想逃,可是刚转身就被身后一双有利的胳膊抱了起来,不管不顾扔到了床上。 臻兮失声惊叫,吓得忘了哭泣,她呆呆地看着男人爬上床俯身过来,想要躲避,可是已经晚了。他霸道地封住她的嘴,双手毫不迟疑扒掉了她身上的浴袍。 这一晚,他把她彻底变成了他的女人。 方灏尘大汗淋淋从噩梦中惊醒,他翻身坐起摸着头上的冷汗,方知是一场梦。 他梦见兮儿在一片黑沉沉的树林间拼命跑着,后面似乎有人在追,可是他看不清楚是什么人在追她。眼看她要被人捉住而他却如悬浮在空中的幽灵般无力阻拦。 梦中惊悚的画面让他不敢再回想,他无力地靠坐在床头喘着气,再也无法入睡,心情沉重地就像掉入万丈深渊,周围全是荆棘,通过皮肉刺入他的五脏六肺,直刺得他撕心裂肺般难受。 他披了件衣服起身来到窗前,夏末的夜晚寂静无人声,只听得见蛐蛐在不知疲倦卖力地嘶鸣。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里一遍遍回忆着跟兮儿在一起的旧日时光,心头更加悲凉。 呆坐了一阵,他拿起一把口琴,对着寂静的夜空缓缓吹奏起来。 第二天一早,方灏尘打起精神跟着表哥去同城的周县长家拜寿。勉县的父母官周县长今天是六十大寿,上门来贺寿的客人络绎不绝很是热闹。周县长跟连志清的顶头上司陈师长是连襟,且作为一城同僚连志清自然要去恭贺的。 两人一进周家大院便见到了红光满面迎上前来的的周县长,连志清忙热情地拱手说着祝寿的场面话,周县长注意到连志清身后的方灏尘,眼神一亮:“连团长,这位是” 连志清连忙介绍:“这是我的表弟方灏尘,前不久刚从国外留洋回来,目前跟着我做事。灏尘,过来见一见周县长。” 方灏尘上前恭敬地行了个军礼,周县长上下打量着他,嘴上不住地说着年轻有为之类的话。 几人边聊着进了大厅入座,方灏尘对这样的喜庆场面提不起兴致,只要做到不失礼就行,因此见过周县长后便默不作声跟着表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几人正说笑间门口走进一个年轻时髦的小姐,这位小姐身穿湘妃色苏绣海棠的低开叉旗袍,烫着当下流行的大卷发,浑身上下珠光宝气极为张扬。她一进门便径直走过来到周县长身边口称“姨父。” 周县长乐呵呵跟她说道:“美玉,怎么一个人到前面来了?不陪着你姨妈她们?” 陈美玉一双杏眼凌厉地四处张望一番,顺嘴说道:“姨妈跟几位太太在打麻将,我一个人有些无聊就出来随便走走。” 正说着,目光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方灏尘,眼前一亮,妆容精致的面容下露出惊诧的表情。她扯着周县长的袖子,指了指连志清跟方灏尘问道:“姨父,这几位客人是” 周县长忙给她介绍起连志清一行人,也跟连志清他们介绍了陈美玉。原来她是周县长妻子的外甥女,父亲正是他们的上司陈师长。陈美玉从小在陈师长夫妇的万般宠爱下长大,是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 陈美玉笑盈盈与众人见过礼,落落大方朝方灏尘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声音婉转说道:“你好,我是陈美玉。” 方灏尘见她如此主动也不好太过冷漠,他站起来冲陈美玉点点头,简单地回应道:“方灏尘。” 连志清见表弟只报了自家姓名便默不作声,便开口跟陈小姐说笑几句,顺便再跟她介绍一下方灏尘。 陈美玉似乎对方灏尘格外感兴趣,她跟几人略略聊了几句便熟络地坐到方灏尘身边,主动挑起了话题。 “你留过洋?看得出来,这些年留过洋的青年才俊我在省城见得多了,很多都是你这样的,颇有些傲气,看人都不用眼睛的。 我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好似也沾染了这种脾性,想来是不屑于跟我们这些乡下来的野丫头说话了?” 陈美玉一双杏眼肆意打量着默不作声的方灏尘。 方灏尘没想到陈美玉会主动坐在自己身边,还说话如此直接,不由苦笑了一下说道:“陈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不善言谈而已,能与陈小姐这样的大美女相识,是我的荣幸。” 师长的女儿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方灏尘打起精神跟她聊了起来。 没想到这位陈小姐竟是个顺竿爬的,见他肯跟自己说话,更是一句接一句问个没完没了,查户口似的好像要把他调查个清清楚楚。方灏尘心情本不好,这会儿被她缠得有些吃不消,只好勉强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不再出声。 陈美玉倒不介意他的态度,见他不想说话也不勉强,自顾自介绍起自己来,只是那灼热的眼神黏在方灏尘身上就没离开过。 一旁的周县长跟连志清看着这边的情况,两人都是一副喜闻乐见的样子。 “呵呵呵,年轻人还是要跟年轻人在一起才聊得高兴,我们美玉眼光颇高,很少有小伙子能入得了她的眼,你这位表弟才貌皆具很不错嘛,哈哈哈”周县长很是高兴。 连志清也暗暗舒了一口气,很明显陈小姐对灏尘颇有好感,看来以后要跟周县长多走动走动了。 灏尘若是能有机会跟别的大家小姐多多相处,说不定能冲淡他对表妹的思念,心情也会渐渐明朗起来。目前对他们来说,能跟陈师长攀上关系那可是是好上加好的事。 想到这里,他故意看不见表弟暗暗投过来求救的目光,转头跟周县长几人继续热聊了起来。 茉城慕容霆的办公室里。 “四夫人还没醒来吗?算了,你先下去吧,好好看着。”刘嫂闻言慌忙退了出去。 慕容霆烦躁地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从晨起直到现在,从未有过的心烦意乱使他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做事。丫头到现在还在睡着,他的心如同水井中的吊桶一般七上八下,沉甸甸的不知所措。 路枫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很识趣地叮嘱众属下,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不要进去打扰少将军。 往常只要慕容霆不回将军府,作为副官路枫自然也不会回去,跟着在军部住下来。这几天事情一件连着一件,他们还专门跑到晋城那边去负荆请罪。 最后的结果还算不坏,瑾帅到底顾及他这个养子,又有亲儿子和一众下属在旁求情,最后处罚下来,撤销了之前打算对慕容霆颁发的督军委任令,又责令其对骚扰到的地方政府致电赔礼,雷声大雨点小地狠狠训斥了一番,命他们滚回茉城思过。 其实有没有督军这个正式头衔,慕容霆还真不放在心上,这些年镇守茉城一方,本就担的是督军的责任,只是因为年纪太轻,怕面对跟随瑾帅多年征战沙场的一众老将们难以服众,所以正式的督军委任令才迟迟没有颁发下来。 前不久瑾帅透露,慕容霆马上进入而立之年了,决定正式下发督军委任令。在这节骨眼儿上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委任令看来又要耽搁一阵子了。 听到刘嫂来报说臻兮醒来了,慕容霆夹着雪茄的手莫名抖了一下。熄灭了雪茄,他起身想上楼去看看,刚走到门口却顿住脚步。就这么来来回回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内徘徊,到底没勇气自己过去,只好吩咐刘嫂小心照顾。 直到刘嫂再次下来跟他说臻兮不肯用饭的时候,慕容霆再也坐不住,起身上了楼。慕容霆走进房间,只见臻兮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只露出一缕黑发在外面。刘嫂端进来的饭食在一旁的小桌上摆的满满当当,十几个白瓷小碗小碟里盛着各式各样的吃食点心,都是刘嫂专挑臻兮平日爱吃的做出来的,热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 第四十二章 备嫁 慕容霆一把将床上的人拉起来箍在怀里,端起桌上一杯热牛奶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不客气地嘴对嘴喂了起来。 相处了大半年,他深知这丫头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性子,你越哄着,她越跟你拧。 臻兮不妨他突然袭击,本能地咬紧嘴唇不肯喝,委屈地直掉眼泪。 慕容霆盯着她不客气地说道:“你要是不肯吃,我不介意这样一口一口喂给你吃。”说完又要开始。 臻兮见识过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再不吃的话他真会给自己灌下去,只好松口说道:“我自己吃。” 在慕容霆亲自监督下,臻兮老老实实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两个蜂蜜麻球,几个鲜虾饺,又咽下几口慕容霆硬塞进嘴里的米饭小菜。看她实在吃不下了,慕容霆才罢手。 这一晚,慕容霆一反昨夜的霸道,态度很是温柔体贴,搂着臻兮深情款款,百般抚慰极尽温存,只是到最后忍不住又开始冲动起来。 臻兮受不住,小猫一般哀泣着求饶,可她不知道她娇怯的声音入到慕容霆耳里,更是如受了蛊惑般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一连几天,慕容霆匆匆办完公事就上去陪着臻兮,见她不好好吃饭,想着刘嫂做的到底不如外面聚鲜阁,便每日叫聚鲜阁做了臻兮喜欢的菜色跟点心送过来。 可怜臻兮接连几日看不见上午的阳光,每每醒来只觉得身心俱疲,恨不得将黏在自己身边的慕容霆赶出去,可是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只能委屈哀泣。 刘嫂日日伺候在旁,颇有些看不下去了,只好瞅着空子把路枫拉倒一边说悄悄话。 “路副官,不如你劝劝少将军,你说这叫什么事?叫我小心伺候着,他倒是心疼着点儿啊,四夫人年纪小受不住这么折腾的。眼看着那小脸儿一边比一天蔫儿,可怎么办? 你说,少将军这是什么毛病?明明是过来人,怎么就跟那刚成婚的毛头小子似的没个够呢?路副官,您给劝劝,四夫人她。”刘嫂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忍着羞臊控诉着慕容霆的“兽行”。 “行了行了,” 路副官挠挠头发,不耐烦地打断道:“劝?怎么劝?这种事能劝吗?我又不是瞎子我都看着呢,可是这事我一个下属我怎么开口劝?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那咋整?眼看就要办喜事了,到时候新娘子身体若是熬不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刘嫂没好气地说道。 路枫想想慕容霆这些天的表现也很头疼,皱眉来回踱着步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便对刘嫂说道:“这事你不管了,今天我就跟少将军说去。”眼看要成婚了,新娘子该挪个地方了。 “什么,搬出去备嫁?”慕容霆一是没弄明白,不解地看着路枫。 路枫:“少将军忘了?依照风俗新郎新娘在成婚前不见面的,这不您跟四夫人的婚期马上要到了,当初我们计划好的成婚前几天送四夫人到严省长府上住着,从省长家出嫁,对四夫人来说也是极大地体面不是?眼看就剩下几天了,再耽搁下去的话,到时候可就只能从军部出嫁了。” 慕容霆靠着椅背坐下想了一会儿,当初是这么安排的,而且他跟严散之也打过招呼了,对方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下来。中间出了事把这茬都忘了,现在想起来,好像是该把人送过去了。 可是眼下两人处的如胶似漆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慕容霆认为),一想到几天见不到臻兮,慕容霆心里极为不舍。 “要不我一会儿给那边打个电话告知一声,看四夫人什么时候过去比较好?”路枫看着慕容霆纠结的表情请示道。 慕容霆不舍了一会儿,为了臻兮好,还是说道:“不用,我一会儿亲自给严省长打电话吧。” 晚上,慕容霆因着明天就要送臻兮过省长府备嫁,心里很是不舍,他跟她解释住过去的好处,嘱咐她到省长家里要注意的事。 “对了,我吩咐府里的管家给你找一个贴身小丫头,明天管家会把找好的小丫头也送过去陪你,以后就让她跟着你贴身伺候。到了严省长家,各方面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这里的电话你也知道,随时打电话告诉我,不然我让路枫每天过去一趟,你跟他说也行。 总之,不要委屈自己,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就说出来,我要让我的丫头开开心心地做新娘子,明白吗?” “知道了。”臻兮沉默半天低声应了一句。 见她不想说话慕容霆也不勉强,他安抚地把人抱紧在耳边轻声呢喃。因臻兮明日要搬过去,怕起晚了也没敢多折腾,两人很快睡了。 翌日,说好的十点来接,结果不到九点,严省长便带着夫人双双出现在军部大门口。 慕容霆招待两人在办公室先坐着闲聊,路枫则上楼去见臻兮。 路枫进来时,臻兮刚刚被刘嫂拽起来梳妆。几日不见,路枫看着一脸憔悴的臻兮也是心疼的,毕竟人也算是自己帮着带回来的,一份友情少不了。 “四夫人,有件事还是跟您说一声的好。”路枫顿了顿,见臻兮没反应,只好自顾说道:“鹿城那边找人核实过了,是同名同姓,不是方灏尘本人。” 臻兮终于正眼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那个新兵今年21岁,他是和新婚妻子以及岳父一家失散的,失散前他的妻子已经怀孕几个月了。” 路枫说完见臻兮还是一副怔怔的表情,不再说什么,交代刘嫂快些收拾退了出去。 臻兮忽然泪如雨下。 路枫指挥着警卫们抬出一溜几十个贴着大红喜字的描金嫁妆箱子先下楼去。慕容霆亲自过来接臻兮出门。 十月的北方冷意已经很明显了,臻兮穿了一件苏绣缎面夹袄,配上一条淡黄色绣着月白海棠的百褶裙,一身中式的打扮显得娇俏典雅,只除了双眼略有些红肿。 慕容霆知道路枫已经把查到的消息告诉她了,见她一副哭过的样子只当没看见,上前接过刘嫂手里的一件金色缎面绘暗纹的大氅给她披上,下摆直到脚踝,把整个身子裹得严严实实,才放心地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间。 下楼的时候臻兮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被慕容霆眼疾手快拦腰抱起,蹬蹬蹬抱着下了楼。严夫人在旁边看的两眼发直,心里默默替少将军夫人哀叹了一番。 到了省长府,慕容霆看着安顿好了一切,跟严省长夫妇再三客气,又陪着臻兮用了午饭才走。 将军府的管家把伺候臻兮的丫头送了过来,臻兮打量着眼前拘谨的女孩子。个子不高,长得比较粗壮,微黑的皮肤,紧抿着嘴唇,一看就是个干惯粗活的憨厚丫头。 “你叫桃子?” 桃子点点头,嘴巴嗫嚅了一下才点点头没有出声。 “你是将军府过来的?” “嗯,是,王管家说,让我以后就跟着四夫人。”桃子抬头说完话,又迅速低下头去。 “你不用总站着,这儿有椅子,你坐下跟我说说将军府的事。” 毕竟是以后要生活的地方,臻兮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从桃子这里多了解一些府里的情况也好。 结果桃子吭哧吭哧说了半天,跟她之前从刘嫂口中听到的差不多,再问的细些,就是少将军不常回家,夫人对下人很好,几位少爷很聪明可爱之类。 看得出桃子是个不善言谈的姑娘。臻兮也不为难她了,让她出去后,自己一个人好好睡了一觉。 晚上,严夫人跟着丈夫回到卧室关上房门,一肚子的不快才发泄了出来:“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纳妾,竟然还要从堂堂省长府出嫁,说出去我都嫌丢人!他这么做根本就是不把你这个省长放在眼里,你竟然还答应了?” 严省长眉头一皱冲夫人喝道:“你胡说些什么?你不知道少将军对这位有多宝贝吗?不过是想多宠着些,多给一些体面而已。又不是咱家的姑娘,你有什么好丢人的?” “说得好听,这是给一些体面?这是给了天大的体面!你没看见那么多嫁妆箱子,可都是实打实塞得满满当当,听说少将军真金白银拿出了无数宝贝当聘礼,少将军的私库都快被掏空了,这么多财物眼都不眨一下竟都给了一个妾室?”严夫人想想就替少将军夫人心疼的不行。 “这还不算,还对外声称娶的是四夫人,啧啧,他家里那两位可还都称二姨太、三姨太呢,你叫将军夫人的脸面往哪儿搁? 哎呦喂,这哪是纳妾,简直就是抬了个平妻回去,我要是将军夫人,闹他个天翻地覆也不会答应让这个狐狸精进门!” 严夫人将心比心,越想越替将军夫人不值。 “越来越胡扯了,人家将军夫人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唠叨个没完。我可警告你,人已经安顿到咱们家,你可得给我照顾好了,到时候热热闹闹送出去就是了,别贴金不成反惹一身骚。”严省长警告自家夫人。 严夫人:“知道知道,我也就是在你跟前说说,当着那位的面,我自不会说什么,你放心这事我拎得清,自会好好招待,做好这个人情的,我就是替将军夫人不值。” 严省长:“值不值得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只要少将军高兴,咱们这边安安稳稳把人送出门就行了,之前整那么大动静出来也不见少将军放手,这位四夫人,的确不同寻常。” 省长回想着前几天的紧张气氛,若有所思。 (); 第四十三章 少帅 横竖也就几日的功夫,严夫人想开了,心里即便再替周靓起不平,她还是按照丈夫的吩咐,把暂住在家中的臻兮照顾得妥妥当当,一丝也没有怠慢。还让两个女儿抽空陪着她说说话,解解闷。 臻兮客居别人家里,自是处处低调,整天呆在房间里不声不响的,多数只是听着两位小姐聊天并不插话,很温和柔顺的样子。 慕容霆这边刚回到军部,警卫就报告说少帅从晋州赶来了。 不等慕容霆下去迎接,就听见他那好堂弟慕容彻迫不及待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新娘子呢?我那快过门的小嫂子在哪儿呢?我可是打听过了,人就住在军部,我得先去见见新娘子再说。” 慕容霆开门出去,就看见一身戎装的慕容彻带着几个贴身副官和警卫正往楼上走来。慕容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风流倜傥,比起慕容霆来少了一份英气稳重,多了一份放荡不羁。 “六弟,你来了。”慕容彻在瑾帅的孩子中排行第六,只是前面的几个都没有保住,因此他是瑾帅膝下年纪最长的儿子。 慕容霆朝他后面看看:“你一个人来的?弟妹呢?” 看见慕容霆,慕容彻双手插着腰,带着一脸玩世不恭的邪笑走上前来:“就我一个人,你还嫌来的人少啊?我说堂兄,你为了个美人,惹出这么大乱子,把堂嫂都气得带俩侄儿住回晋城祖宅了,族里大家可都是站在堂嫂那边的,包括我媳妇儿。所以呢,除了我谁还会过来参加你的婚礼呀?” 见慕容霆白了他一眼,慕容彻也不计较,凑过来继续道:“本来我也被老爷子扣下了,不准过来,说不能给你长脸,让堂嫂寒了心。还不是弟弟我心疼你,硬是趁着老爷子不注意的时候跑了出来,怎么样,弟弟我够意思吧?” 慕容霆听明白了,感情这位又是偷跑出来的。 夫人周靓起早在前几天就收拾行李带着两个儿子离开茉城,回了晋城祖宅。自从知道慕容霆把大笔财产打包给臻兮做了聘礼时她就气得不行,又听说少将军吩咐下去称呼臻兮为“四夫人”而不是“四姨太”,心里更是无法接受。 那几天她跟他哭过闹过也心平气和地谈过,可惜不论她怎么生气怎么说,慕容霆都不松口,只叫她放心,正室夫人的位子不会改变。 周靓起听得心寒不已,无限的委屈憋在心里无处发泄。近十年的夫妻生活,她早已习惯了他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性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变得如此判若两人,竟当着她的面,说他爱极了那个小丫头。真是可笑,这么多年他从未对她这个正室说过“爱”这个字! 伤心之余,不想让人看她的笑话,干脆带着两个儿子打包走人。 她倒要看看到时没有她这个主母在场,夏臻兮这个妾室如何敬茶;未给主母敬茶,在世人眼中妾室的地位就不会被承认。 后来出了臻兮逃跑慕容霆出兵追捕的事,事情闹到晋城,慕容霆过来在瑾帅面前请罪,周靓起还幻想着事情可能有了转圜。哪知慕容霆事情一了就马不停蹄跑了回去,根本没回祖宅看一看她们娘仨。 周靓起到瑾帅跟前哭诉,可瑾帅只是和稀泥叫她放心,称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慕容霆断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云云,最多嘱咐家族诸人都不准去茉城参加婚礼,却不想他的儿子竟不听命令,偷偷跑到那边去凑热闹了。 慕容彻马不停蹄赶过来,看慕容霆见了他竟摆着臭脸嫌东嫌西,遂瞅着楼上继续道:“新娘子在哪个房间?赶紧带我去见见呗,我这大老远来一趟到现在还没见着人呢。” 慕容霆听着他絮絮叨叨聒噪个不停,不耐烦说道:“好了,你刚来,先到我房间休息一会儿,丫头我已经送到严省长家里去了。” “什么?送走了?不会吧?哎呦喂,我这大老远赶过来你以为是来看你这个新郎官儿的?我还不是想先看一眼新娘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仙美人能把我堂兄迷的哎哎哎,别不理人呀。” 慕容霆受不了这份聒噪,不等他说完便冷着脸把他丢给路枫,自己转身关上了门。 “少将军,您要不先上楼歇一会儿,新夫人真的送走了,这不马上要成婚了,婚前三天不见面这是讲究,您别着急,总能见着不是?”路枫好言劝着。 慕容彻见不着新娘子,只好不甘心地跟着路枫先去休息了。 接下来几天,慕容彻就像个跟屁虫一样,慕容霆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两人算是形影不离。 成亲前一天,慕容霆带着这个甩不掉的跟屁虫到了省长府上。严省长去了省政厅不在家中,严夫人极热情地迎了出来。 “少帅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怎么这么突然过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老严他偏偏出去了。你看这事弄得,我马上打电话叫他回来。”严夫人说罢就要去打电话。 “不忙不忙。” 慕容彻急忙叫住:“严夫人不必客气,我们又不是来看严省长的,不必叫他回来。我就是陪着堂兄来随便转转。” 严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招呼着两人坐下,转身对着慕容霆调侃道:“呦,我说新郎官,明天才是好日子,你怎么提早过来了呢?这成亲前两个新人是不能见面的,这可叫我为难了。” 面对严夫人的调笑,慕容霆一本正经地说道:“顺道过来看看,不知道还缺什么?” “什么都不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少将军放心好了,您的新夫人我们可一分也不敢怠慢,路副官天天过来跑几趟,怎么会缺了什么呢?” 严夫人笑意盈盈,像是不清楚慕容霆的真正来意,转而热情地招呼少将军喝茶用点心。 闲扯了半天,慕容彻见严夫人还没有请他们上楼去见人的意思,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开口道:“严夫人客气了,人在贵府,我们还会担心缺了什么吗?就是有人等不及想见个面说个话儿什么的,还请夫人行个方便。”说完冲严夫人直眨眼睛。 严夫人笑得爽朗,她大方地吩咐女佣上楼去通报一声。 慕容霆似乎毫不在意坐着喝茶,天知道他有多么想见到她,告诉她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女佣很快回来,说四夫人说了,不见。 严夫人笑出了声:“怪我怪我,多说了几句婚前见面不吉利的话,想来四夫人听进去了,怕将来的日子不顺,才坚持不见二位的,少将军可不要怪四夫人才好。” 慕容霆没办法,又不能厚着脸皮硬闯,正踌躇间慕容彻冲着那女佣问道:“你就没说本少帅也来了?那新夫人不见他还能不见我这个少帅不成?你再去说一声,就说哎哎哎” 没等他说完,慕容霆就忍不住起身拽起这个添乱的堂弟,告辞离开了。 房间里臻兮懒懒地斜靠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一个话本,听桃子说少将军跟少帅两个人离开了,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婚礼安排在下午,一大早臻兮就被严夫人使人喊起床,开始梳妆打扮,臻兮却捂着肚子半天起不来。 昨天半夜就觉得不对劲,早上醒来发现果然小日子来了。她的小日子向来不准,这些天事情发生太多,让她忽略了这事,结果今天一大早弄了个始料不及。 好在刘嫂子昨晚就过来了,这会儿看着情况,熟练地给她弄好了要用的东西,还叫厨房煮了一碗红糖姜茶送上来。 怕桃子小姑娘家照顾不好,刘嫂亲自准备了一个大红绸布的小包袱,把一应要用到的物品放在里面包好,凑在臻兮耳边悄悄说道:“四夫人放心,我今天一直陪着你,东西我会替你收拾好的。只是这肚子痛的毛病怕是要耽搁事儿,这可怎么办呢?” 刘嫂子看着屋角衣架上挂着的白色婚纱直皱眉头。 严夫人进来的时候,臻兮还躺在床上没动静,严夫人听刘嫂说了这事,不禁也暗呼头疼,直言这可如何是好。 见几个女人发愁的样子,臻兮无所谓地说道:“不如跟少将军那边说一声,婚礼推后。”她这会儿疼得厉害,实在不想动。 严夫人:“这怎么成?万万不行,婚礼肯定得照常进行。” 严夫人第一个不答应,她巴不得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请出去。可是见臻兮实在无法起床的样子,只好先让她休息,等好点儿了再说,转身出去想办法了。 刚过中午,慕容霆坐着花车带着庞大的迎亲队伍,在军乐队整齐响亮的乐声中上门了。 到了严府门口,鞭炮声,军乐声响成一片,气氛热闹喜庆得像是娶正妻。 待一身戎装,意气风发的慕容霆在众人簇拥下走进大厅,严夫人笑盈盈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慕容霆浓密的双眉皱了起来。 他转身制止了其他人跟着,自己一个人上楼去见臻兮。一旁跟着来迎亲的慕容彻急得也想跟上去,却被眼疾手快的路枫给拦住了,气得他直冲路枫翻白眼。 进了房间,慕容霆看着床上捂着小腹无力躺着的臻兮,走过去柔声问道:“可好些了?” (); 第四十四章 婚礼 臻兮低头皱眉并不看他。慕容霆体贴地帮她揉了一会儿腰背,又亲自端着红糖姜茶喂她喝下去,才小心哄着:“丫头,要不咱们开始换衣服吧?楼下大家都等着呢,再耽搁下去不太好。 一会儿我抱你下去,等到了咱们府里我也抱着你进去,必不叫你多走路。婚礼仪式很简单,露个面就成了,完了我就送你回臻园休息好不好?” 慕容霆又耐心哄了一会儿,不敢再耽搁时间,叫伺候的刘嫂跟桃子并一个专从外面请来的喜娘进来,帮忙给臻兮梳妆。 臻兮坚决不许喜娘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只自己动手简单修饰了一番,遮住了苍白的颜色,总算有了些喜气。 喜娘帮着弄好头发带上婚纱,又伺候着换好了宽大繁琐的白色婚纱。臻兮透过镜子看着脖子上一直未离过身的那枚玉坠,温润的玉质在灯光映衬下散发出柔和的绿芒。臻兮注视了一会儿,才伸手取下来,小心地交给刘嫂让她收好。 这玉坠是她跟阿哥定亲的信物。本是一对儿,一个形状略圆似荷叶,带在方灏尘身上;另一个呈水珠形,底部刻成倒放着的含苞的莲花,带在臻兮身上。两人从小到大一直佩戴着,从未离身。 只是,今天的婚礼物是人非,臻兮不敢带着它跟另外一个人完婚。 喜娘连忙把准备好的成套首饰拿出来给她带好,等全部弄妥帖以后慕容霆才小心翼翼抱着臻兮出门了。 众人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少将军抱着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下了楼。除了军部的人,其他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臻兮,稀奇的不得了,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个迷住少将军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尤其是慕容彻,兴奋地都快喊起来了。却见新娘子把头深埋在慕容霆怀中,手里一束火红的玫瑰严严实实遮住了整张脸,实在看不见长相。众人恨不得上前把那束碍事的玫瑰夺走,看个清清楚楚才好。 花车队伍在路上不快不慢,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将军府门前。 将军府大门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外面执勤的士兵以及众多前来凑热闹的男宾,将大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慕容霆抱着臻兮一路不停长驱直入,直到走进大厅里才把人放下。 宾客们早在进了将军府大门后就被院子里摆放的一溜十几个白漆木架子上的新人照片吸引住了。 这是之前两个新人在影楼照的,按照那个摄影师出的主意,慕容霆挑选了一部分最满意的照片特意洗了最大尺寸,用白木框架固定好摆放在院子里供宾客欣赏。 来恭贺的客人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秀照片的阵势,颇觉新奇,待看清照片上绝色的新娘身着各式礼服,或娴静或妩媚绽放出各种不同的姿态,美的如人间仙子,纷纷看傻了眼。 配上旁边英俊又深情的少将军,人人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好一个郎才女貌,好一对般配的璧人! 这会儿终于看见真人了,慕容霆低头帮臻兮整理了一番裙边,臻兮这才扶着慕容霆的胳膊站稳,一身洁白的婚纱勾勒出窈窕诱人的身段,手上捧着一束大红的玫瑰正好半遮半掩让人看不清面容。 “呦,新娘子好害羞呀!”有人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说得众人哄笑起来,臻兮慢慢将手里的花束垂了下去,低眸只盯着手中的一片火红,露出那张清丽脱俗的姿容。 大厅里一时鸦雀无声,接着是一阵窃窃私语,过了片刻才有人醒悟过来,纷纷开口夸赞个不停。 不少名媛贵妇看见新娘纤细白嫩的手指上带着一枚硕大的钻戒,不由得看直了眼,皆叹少将军好大的手笔。有些好事的便偷偷打听起将军夫人的行踪来。 周靓起想的太简单,慕容霆可不会按着纳妾的旧俗行事,还怕委屈了他的丫头,他只要求极尽热闹,风风光光就好。 路枫今天充当了司仪,在他主持下慕容霆陪着臻兮一起给祖宗的排位敬了茶,行了礼,四夫人就算是正式进门了,日后谁还敢说什么没有敬茶的废话? 礼仪完毕,慕容霆一把抱起人就要走,四周的宾客不妨两人撤的如此之快,纷纷挡着不让离开,男宾中好些人还直嚷着要闹洞房。 慕容霆面容含笑,目光示意路枫断后,在警卫的护送下硬是抱着人挤了出来,一路到了主院后面的臻园,进了装饰一新的小洋楼。 新房设在二楼,慕容霆直到进了新房,指挥着一众女佣手忙脚论伺候臻兮重新梳洗,又换了舒适的睡袍,好好地躺在床上才作罢。 慕容霆捉着她的小手柔声说道:“丫头,刚才辛苦你了。现在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放心吧,外面我叫人把守着,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你的。” 顿了顿又说道:“我得去外面陪客人了,这帮人可不是好打发的,估计今晚我得很晚才能回来,你要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有什么事叫桃子出去吩咐。”看着臻兮点了头,他才凑上去亲吻了一下脸颊,不舍地退了出去。 臻兮对慕容霆的安排比较满意,她的确没有精力去应付任何的客人。见他出去了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着总算结束了。她叫桃子守着门,自己翻了个身朦胧睡去。 一觉醒来,外面天已黑透,慕容霆还没有回来。臻兮把自己弄干净了才把桃子叫进来陪着她。桃子跟几个女佣把早已准备好的晚餐端进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四夫人,咱们臻园这边的厨子是少将军特意从外面请的南方的人,厨房的人之前打听了您喜欢吃什么,这些都是根据您的口味做的,还有些是我们北方的吃食,您都尝尝。” 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佣,面容温和亲切,穿着合身的下人服,看起来干净利索。 见臻兮打量着她,忙又恭谨地补充道:“四夫人,我夫家姓张,大家都叫我张妈,少将军派我到臻园这边伺候四夫人,日后四夫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原来是臻园的管事。臻兮打量着站在最前面的一老一少两个女佣,再看看后面一溜低眉顺眼的其他女佣,看起来都挺不错,没什么不满意的,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妈见四夫人好脾气的样子,脸上没有不满之色,遂放心地伺候用了晚饭。 慕容霆回来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别人倒好打发,唯独慕容彻,死乞白赖要跟着他一起过来闹洞房,他只好舍命陪君子,硬是把那小子灌得溜下了桌子才得以脱身。 慕容霆轻手轻脚上了楼,却不想推开门看见臻兮并没有入睡,便走过去低声道:“怎么还没睡?很难受吗?” 臻兮皱着眉头捂着小腹,她其实困得要命,可是这难熬的腹痛还没有过去,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慕容霆见状匆匆洗了澡,去掉一身酒气,才上了床帮她翻个身按摩起来。 有了他的按摩,臻兮渐渐不那么疼了,觉得好受了许多。 夜已深,两人一个静静趴着,一个轻轻按揉着,室内暗黄的床头灯盏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片寂静中只听得见偶尔的低低私语声。 直到后半夜两人才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慕容霆睁开眼就听见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听了一会儿不是少帅还有谁? 他不疾不徐,等臻兮也起床去洗漱后,叫了桃子进来伺候着,自己才下楼,把那急得蚂蚱似的慕容彻迎进了小楼。女佣见两人在客厅坐定忙端茶招待。 “哎呦喂,真是春宵苦短哈,这都几点了现在才起来,我看看我看看,瞧这脸上春意荡漾的,我都快不敢认了” 慕容霆不耐烦地打掉摸到他脸上来的爪子,瞪了一眼没好气说道:“知道良宵苦短你还一大早来打搅,有没有礼貌?” 慕容彻睁大了眼睛:“一大早?太阳都晒到头顶了还好意思说一大早,我才发现你也有睁眼说瞎话的时候。” 见慕容霆冷着脸不理他,一副不待见的样子,干脆蹭过去跟他挨着坐:“新娘子呢?怎么不见下来?不会是还没起来吧,哎呦喂,你们是不会是一晚上没消停吧,这新娘子才” “闭嘴,胡说八道什么?” 慕容霆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小嫂子这两天刚好不舒服,所以昨天的婚礼才匆忙了一些,要是好好的,岂有不见客的道理?” 慕容彻有些不信:“真的?” “爱信不信。” 慕容彻认真观察了一遍堂兄的神色,才将信将疑坐正了身子。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张妈过来问早餐摆在楼上小客厅还是楼下,慕容霆不客气地道:“楼上吧,四夫人不舒服,就不要叫她下来了,少帅不在这儿用餐,不必管他了。” 说完扔下堂弟自己上了楼。 慕容彻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堂兄已经上楼进了新房。张妈笑盈盈过来招呼:“少将军,四夫人的确不舒服,这两天都不方便见客,要不,我给您把早餐摆在这里?” 慕容彻没好气道:“得了得了,我不稀罕。我还是回前院吃我的午饭吧。真是,想见见新娘子怎么就这么困难?” 想起昨日的惊鸿一瞥,慕容彻一脸遗憾地走了。 (); 第四十五章 入族谱 整整一天,慕容霆陪着臻兮呆在房间连楼都没下。直到第二日臻兮明显好多了,才陪着她下楼,在将军府转了一圈,熟悉一下环境。 将军府是一座中西结合的新式大宅子,当初慕容霆奉命驻守茉城以后才修建起来。主院是一幢俄式三层洋楼,内外装修皆是新潮时髦,夫人周靓起,四位少爷以及两位姨太太目前都住在这栋楼里。 本来两位姨太太分别住在后院的小院子里,周靓起见慕容霆军事繁忙,偶尔才回一趟家,诺大的宅子平时就寥寥几个主人未免太冷清,两位姨太太有了小少爷后,周靓起便作主让她们都带着孩子住进了前院,几个女人平日无事还能一块儿打打牌,聊聊八卦什么的,也显得家里热闹些。 绕过主楼,便是沿着平坦的石板路修葺得精致整洁的园林。隔着游廊假山,花园草坪,中间沿着四通八达的鹅卵石或者青石板铺就的小路,通向周边各个不同的院子。 臻兮所住的臻园,是除主院外最大最精致的园子。里面四季花草,假山亭台,景致繁盛,令人赏心悦目。 臻园里他们所住的主楼是一栋白色的俄式二层小洋楼,里面布局跟前院主楼差不多,只是缩小版的面积不大而已。 慕容霆知道臻兮的爱好,特地在二楼为臻兮布置了两个房间作为琴房和绣房。琴房面积比较大些,几乎跟旁边的小客厅差不多大小,里面摆放着新买来的各式乐器,还有一架西洋进口的钢琴。 绣房略小一些,却是按江南闺秀的房间布置,里面摆放的绣架、屏风、丝绸布料、各式绣线等刺绣东西一应俱全。这样即使他不在家,臻兮也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不至于无所事事胡思乱想。 回到臻园,慕容霆命管家把家里所有下人带过来让臻兮熟悉。 臻园里主事的是张妈,她的男人也在这府里,负责打理花草; 府里的管家姓王,是个四十多岁的退役军人,一副精明能干的样貌,他的老婆则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王妈,目前跟着夫人去了祖宅那边; 其余各处当差主事的下人也都上前一一见过四夫人。 面对这些人,臻兮皆只是点点头,并不说话。 这两天府里众人都看着少将军守着新人寸步不离,这会儿又亲自陪着她熟悉人事,心里都暗忖,这可是少将军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日后要小心伺候着绝不能怠慢。 作为慕容霆的贴身副官,路枫的小家也安置在将军府,他和妻子以及宝贝独子住在后院一座宽敞的小院子,平日里跟着少将军难得回府,这几天总算可以一家团聚其乐融融了。 慕容彻终于有机会好好欣赏新娘子的美貌,所以一见他们出了臻园便迫不及待凑上去,声称要给新娘子当向导。 只是他那冰块一样的堂兄太不知趣,他盯着臻兮稍微时间一长,堂兄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话里话外直想赶他走。 他也不恼,还一口一个“兮儿妹妹”的称呼上了,气得慕容霆骂他没规矩。 慕容彻一脸诚恳道:“叫小嫂子才是没规矩呢,这么年轻娇嫩的小姑娘,比我还小好几岁呢,你叫我怎么叫得出口?” 转而又冲着臻兮眨眨眼:“还是叫妹妹合适,是不是兮儿妹妹?” 臻兮见他长相一表人才,却是油腔滑调,便只淡漠听着也不搭理他。慕容彻闹够了,见堂兄一张脸越来越黑才不舍地跟他们分开,两人总算是清净了。 过了几日,慕容霆便带着臻兮启程回晋城认亲祭祖,慕容彻也跟着一路打道回府。 东北秋日的天气已是冷的人伸不出手。臻兮穿上加棉的软缎旗袍,外面套上一件乳白色长及脚踝的毛呢大衣,脚上也穿上了厚厚的羊皮小靴,最后慕容霆帮她披上一件宽松柔软的狐皮大氅,才算满意地牵着手出门。 一辆崭新的黑色福特轿车早已等候在臻园门口。副官路枫、岳野、司机和一众警卫笔直地站立在不远处的军用吉普旁边,竟是人数不少。 臻兮见换了一辆新车,不觉多看了几眼。 慕容霆宠溺地看着她笑:“你看这辆车怎么样?最近刚换的,上去试试。”说罢亲自替她打开车门。 臻兮坐上去后,发现比之原先那辆道奇,这辆车内部座椅更宽更长些,整个后座铺了一层毛茸茸的皮草,两个人坐着非常宽敞且舒服。 “还满意吗?” 慕容霆笑眯眯地观察着臻兮的反应,在她耳边暧昧说道:“以后我的丫头在车上,就不怕睡着不舒服了。” 臻兮这才明白过来,咬咬嘴唇嗔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前面副驾驶坐着的是路枫,岔开话问道:“少帅坐哪辆车?” “他自己有车,这会子在前面大门口等着呢,不用管他。”说完,慕容霆命司机开车出发了。 几辆轿车在警卫的护卫下,很快到了火车站,登上了去晋城的专列。 到了地方后他们没有直接回祖宅,而是先去瑾帅官邸。年近六旬,性格豪放的瑾帅见到慕容霆身边俏生生站着的臻兮,一扫之前的不喜,高兴的哈哈大笑,直夸慕容霆有眼光,还热情地命人取了几样首饰古董给臻兮作为见面礼。 瑾帅夫人,也就是慕容彻的母亲,一位雍容有些古板的老夫人,原本很不待见妾室这种生物,但是看到瑾帅如此大方豪爽,也不好扫了丈夫的兴致,把臻兮叫上前淡淡的夸了几句,同样给了几件首饰当见面礼了事。 至于府中其他少爷小姐跟几位姨太太,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露个面,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四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叫一贯冷静的堂兄跟变了个人似的。 现在见到臻兮的模样,似乎一下子都明白过来,这就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当晚慕容霆带着臻兮回了慕容家祖宅。祖宅与茉城的将军府不同,是一座传承上百年的祖宅子,传统的四进深宅大院,重重院落里古树参天,游廊画栋颇有气势。 这倒让臻兮想起在江南的方家祖宅,也是这种古朴的旧式宅院,看着就亲切,让人留恋不已。 早几日就回到祖宅的周靓起一早听到消息,已经让人收拾了院子给他们,她自己带着儿子住在主院。 这些天来她早已在众人的劝说下消了气,也想通了,横竖她有两个儿子,少将军夫人这个位置只要她愿意,就是慕容霆也别想改变什么。至于感情,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没什么放不下的。 进了主院的客厅,臻兮紧张又有些羞臊地站在周靓起面前,即使慕容霆始终牵着她的手跟她站在一起,也让她那份在正室面前的无地自容减不了多少。终究,成了自己都唾弃的妾室,这份尴尬与无奈,让她始终无法释怀。 周靓起冷眼看着一脸羞怯低眉顺眼的臻兮,又撇了撇护在一边的慕容霆,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她不屑于在他们面前摆正妻的普,也懒得多说什么,不咸不淡问候了几句路上辛苦了,便起身带着两个儿子去休息了。 慕容霆自知在此事上是他理亏,也不多说什么,带着臻兮回到偏院歇下。 休息了一日,慕容霆去求身为族长的瑾帅点了头,召集族里众人,开祠堂祭祖,之后便把臻兮的名字记在了慕容家族谱上。 慕容霆这一举动让族人更加感受到这为新来的四夫人在少将军心里的分量。要知道他前面两位姨太太,都是在生了小少爷后,由将军夫人领回来记在族谱上的,而慕容霆一直都没有露过面。 待上族谱的事忙完后,慕容霆去问周靓起要不要一起动身回茉城。周靓起哪愿意看着这两个人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自是拒绝,推说祖宅这边有一处院子正在修整,待完了再回去,最多也就耽搁四五天功夫,毕竟两个儿子的功课不能再耽搁了。 慕容霆其实也只是象征性问一问妻子,他也不想三个人一起回去,那份尴尬他自己都受不了,闻言自然不再坚持,翌日一早带着臻兮先行离开。结果走到半道一时兴起,改道去了京城。 作为曾经的天子皇城,京城自然是北方最大最繁华热闹的城市。到了京城,他们住进了当地有名的六国饭店,据说是洋人开办的,里面的一切设施,包括餐饮都有着浓郁的西方文化特色。 一连几天他们下榻在此处,白天就出去把京城里有名气的餐馆、商场、戏楼,还有一些并不对外开放的前朝遗址逛了个遍。 慕容霆见臻兮对古迹感兴趣,特意带她去了太庙,几家王府还有颐和园等地方游玩了一圈,连带着紫禁城也进去参观了一回。 这些前朝遗址很多地方普通老板姓是不允许入内的,但是对于手握重权的瑾军高官来说自然享有特权。据说紫禁城里的那位前朝小皇帝目前还好端端住在里面,伺候的太监宫女也有一大堆。这一切对臻兮来说新奇又充满了诱惑力。 在紫禁城参观时他们自然没有见到小皇帝,虽说眼下已是民国,且京城里还有名义上统治全国的中央政府所在,可是前朝小皇帝也不是谁都能去打扰的,紫禁城里很多地方他们这些军阀高官也不能随便出入。 臻兮一行人在里面置身其中才看清,这座辉煌了几百年的皇宫很多房屋和古迹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变得破败萧条,甚至连紫禁城外墙根下到处都是杂草丛生,显得荒凉寥落,众人置身其中,不禁感到世态沧桑。 尽兴游玩了几日,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 第四十六章 磨合期 等回到茉城才知道周靓起带着两个孩子前两天就已经回来了。回来后见他们反而没有到家有些吃惊,问了管家才知是半道上去了京城。接连见识了丈夫诸多的一反常态,周靓起也见怪不怪,索性不再过问。 慕容霆见家人都回来了,便吩咐管家在前院准备晚宴,晚上召集家里大人孩子并两位姨太,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周靓起生了两个儿子,长子慕容颀八岁了,长相跟性子都随母亲多一些;次子慕容琛五岁,更像父亲,一双眼睛咕噜噜转着,很是机灵可爱的样子; 另外两个小的,是一年生的,都是三岁多一点,在父亲面前很是拘束,都规矩地坐在自己母亲身边,好奇地边吃边打量着众人,憨态可掬。 臻兮从来对小孩子都很喜欢,这会儿看着对面坐着的四个大小不一的孩子们,心情难得的愉悦起来,嘴角不自觉挂上了一抹浅笑。 四位小少爷也都好奇盯着桌面上多出来的漂亮姐姐。大少爷跟二少爷在晋城已经见过臻兮,受母亲跟身边下人的影响对她印象多一些,但大部分是坏印象,现在除了觉得她长得好看讨厌不起来以外,少有别的好感。 至于三少爷和四少爷则是第一次看见臻兮,见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很好亲近的样子,小孩子便毫无抵抗力地不时露出个甜甜的笑脸。 最小的那个是二姨太林娇燕所生,性子比较大胆活泼,看着臻兮忽然叫了一声:“姐姐。” 众人闻声愣了一下,二姨太看了一眼慕容霆转头纠正儿子道:“傻小子,不叫姐姐,叫姨娘。” 刚说完,旁边的三少爷竟也喊了一声:“姐姐。” 众人又是一愣。三姨太周玉珍性格比较懦弱,有些胆怯的对众人说道:“小孩子不懂事,乱叫的。”说罢拉着儿子细声细气教导。 “不妨事,丫头年纪小,看起来就像个姐姐的样子,你们多教几次就好了。”慕容霆不以为意道。 二姨太听了,忙笑笑说:“童言无忌,孩子太小不懂事,看着四妹妹年轻就叫上姐姐了,四妹妹,你可别介意啊。”说着一双美目肆意盯着臻兮。 臻兮本来心情还好,此刻听见那刺耳的一声“四妹妹”,立马有些黯然。 慕容霆见状,只说了声:“吃饭吧”,席间再无人出声了。 臻兮也不再去看四周不时投过来打量的目光,大家低头各怀心思用着餐。 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少将军了,二姨太今晚特意精心打扮过,此时穿着一件石榴红滚金边的繁绣旗袍,头发盘成高高的云鬟,腕上带着两只镶嵌红宝石的卷草纹金镯,耳边同款式红宝石的耳环吊坠,随着她的动作轻微在脸颊两边晃动着,映衬得二姨太的眸子流光溢彩。 她本就长相艳丽,如此一番精心打扮,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别有一番妩媚。 二姨太也是富贵家庭千金小姐出身,当初仗着年轻漂亮家境又好,对环绕在身边诸多追求者不屑一顾,偏偏对慕容霆一见钟情,死活闹着进了门,几年下来性子已经被磨得失去了往日的锋芒。 本以为往后余生就这么不咸不淡过下去了,可是这个叫夏臻兮的女子生生搅了进来,打破了这死水一样的平静日子。 竟然能让少将军下令称她为“四夫人”,这样叫她和三姨太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本就争强好胜的她,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若论容貌,她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凭什么就得不到丈夫的心呢? 她看了看只顾着照顾儿子用饭头都不抬的三姨太,再看看姿态端庄若无其事的大夫人,撇见少将军一脸柔情地往新人碗里夹着菜,眼里似乎根本看不见其他人,不由的心中又酸又涩。 将军府的规矩很严,慕容霆的话向来没人敢反驳,这会儿见少将军封了口众人都只顾用饭,二姨太也不敢多说什么,忙低头咽下这份苦涩,只恨恨嘴里扒着饭。 用过晚饭,慕容霆跟孩子们坐在一起,逗弄着他们说话。小孩子往日跟父亲接触时间较少,对父亲既依恋又有些畏惧,而慕容霆也不善跟几个儿子相处,父子几人磕磕绊绊交流着。 臻兮跟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喝茶,周靓起不说话,二姨太挑衅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臻兮,三姨太倒是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腼腆地冲臻兮笑笑,表示打招呼。 臻兮也冲她笑笑,实在找不出话题跟她们说,索性端着茶杯只顾低头慢慢喝着。 二姨太心里暗忖,依少将军往日的习惯,今晚应该会留在夫人房间,可现在多了这么一位,他会怎么选择呢? 几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一会儿,慕容霆跟孩子们没话说了,起身朝几个女人走过来只说了一句“很晚了,都散了吧”,便上前拉起臻兮,两个人一起出门回了臻园。 二姨太黯然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甘心地回头对周靓起说道:“夫人,您就这么叫他们走了?” 周靓起知道她想说什么,斜靠在沙发上,端详着修剪地整齐地指甲说道:“不然呢?他们正新婚燕尔,自是亲近些。” 二姨太观察着周靓起的脸色说道:“就算刚进门,可是少将军都陪了她这么多天了,以前什么时候这么陪过我们呀?按以前的规矩,今晚上该进夫人房间了。” 周靓起知晓她心里想什么,心中冷笑连连:“规矩是少将军订的,少将军怎么做规矩自然怎么改。” 她瞅了一眼二姨太:“这段时间少将军改的规矩还少吗?有那份心思觊觎他们,不如照顾好四少爷是正经。” ”可是” “我乏了,都散了吧。” 周靓起不想再听她说什么,起身招呼两个儿子上楼了。二姨太三姨太面面相觑,只好也带着各自的儿子回了房间。 慕容霆两人回到臻园,梳洗过后,臻兮穿着一套大红色睡袍坐在梳妆镜前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睡袍的领口镶着一圈白色的长毛领,保暖又舒适。她皮肤细如白瓷,很适合大红的颜色。 慕容霆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干毛巾细心地帮她擦着头发,一面观察着她的表情说道:“又不开心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就看你情绪不高。” 说罢,轻叹一声从背后轻揽她入怀:“我的丫头,什么时候能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呢?” 臻兮的确变了很多,自从那夜之后,臻兮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天真娇憨,变得少言寡语,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性子倒是异常温顺,平时他说什么她也不反驳,很是听话乖巧,脸上却总带着淡淡的疏离,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他为此内疚过苦恼过,私下里请教过路枫,怎么样才能让他的丫头心情好起来。 路枫倒是出了一些注意,什么常买些新鲜的小玩意儿或小吃食,有空就陪着她,慕容霆一一照做,甚至破天荒在婚后半个月内,带着她又是晋城又是京城地玩了个够,日夜陪在她身边,温柔小意体贴入微。 可是做了这么多似乎收效不大,臻兮还是一副温顺且疏离的沉默样,慕容霆很挫败,只能加倍讨好,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里日夜呵护。 自从臻园里住着四夫人,少将军一改往日难得回府的习惯,每天再晚都会回来,不忙的时候更是早早就回府,拉着臻兮到花园各处散步,或带着她出去吃饭,看戏。很快的,整个茉城都知道这位新晋的四夫人被少将军宠上了天。 臻兮不热衷交际应酬,慕容霆自己也很少参加上流圈子里的舞会晚宴之类的场面,因此就算两人出了将军府也很少在人前露面。 很多人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四夫人,多少名媛小姐也想找机会接近这位让少将军性情大变的女子一探究竟,但是都难能如愿,许多人只是在婚礼上匆匆看了一眼,之后再难有机会见到。 一些贵妇在周靓起这边打听四夫人的为人,周靓起很大方地跟人说起:“是个安静的,成天就呆在臻园里,除非有少将军陪着才会出来露个面,否则绝不出臻园一步。就连我想要见她都难的很,你们还想见人?除非少将军乐意带出来给你们瞧。” 将军夫人这么一说,众人的好奇心更是强烈了,久而久之,这位四夫人在整个上流社交圈中更添上一层神秘感,这是后话了。 路枫从外面抱了一只巴掌大的哈巴狗给慕容霆,说是四夫人可能会喜欢,还说女孩子大多都喜欢这些毛茸茸又温顺可爱的小动物,这只小狗刚出生不久,特别能黏人,四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慕容霆听了很高兴,抱回去献宝似的给臻兮。 果然臻兮见到这只毛茸茸的小狗时,脸上展开了笑容。 她抱着小狗跟桃子两个人给它准备吃饭的用具,洗澡的东西,还吩咐慕容霆给它专门用木头搭了一个狗窝,安置在他们卧室的外间,里面铺上臻兮亲自绣的小被褥,像模像样的给它安了家。 又专门跟在外面买了一个小银铃回来挂在小狗的脖子上,走起路来叮铃铃响着,很是悦耳,诺大的屋子总算有了鲜活的声音。 臻兮给小狗起了个名字叫“小笨”。说名字起的笨一点,它才能越长越聪明。 慕容霆自然是狗腿地连声称好。看到臻兮脸上有了笑容,慕容霆暗暗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他在外忙碌时也放心多了。 (); 第四十七章 砸玉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下了几天雨后,空气愈发冷得人出不了门。 听下人说北地每年过了十月就开始下雪了。臻兮一个江南女子,还真受不了这寒冷的天气,整天躲在暖气充盈的屋子里,要么逗小笨玩,要么在绣房里刺绣做衣服,连院子都不愿意出去了。 这样的臻兮倒是有一个明显的好处,至少慕容霆在家里穿的衣服有臻兮自己缝制的,这一点让他很是满意,臻兮的女红手艺就算跟外面专业的裁缝师傅比都丝毫不会逊色。身上穿着臻兮亲手缝制的衣服,慕容霆心里熨帖得不得了。 这天很晚了还不见慕容霆回来,臻兮裹着睡袍,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半湿的长发,肩膀一耸一耸的胸前宽松的睡袍衣领慢慢敞开。她看着镜子里挂在她胸前的那枚深绿的玉坠,久久移不开眼睛。 她柜子里的项链很多,玉质的也有好几个,可是只有成婚那天她卸下这枚玉坠,过后又带了上去再没有离过身。 看了许久,她缓缓伸出手卸下玉坠,拿在手里舍不得眨眼,似乎透过它能看到阿哥的影子一样。 如今她已另嫁,方灏尘对她而言不再是未婚夫的存在,却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一般,她无法对人说她一直想念他,却只能把这份想念深深埋在心底,只有四周无人的时候才敢默默回味,回想着以前两个人两小无猜美好的岁月。 半夜慕容霆回来的时候,看见屋子里的吊灯未开,透过屋子中间吊着的巨大水晶帘幔,他看见里间两边床头灯亮着,臻兮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被子压在身下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慕容霆走进,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眼光向下移动,发现她手里攥着一截东西。轻轻抽出来拿在手里一看,是臻兮一直戴在身上的玉坠。慕容霆默默看着,捏紧了坠子攒在手里,目光逐渐冰冷。 似是感觉到什么,臻兮醒了。 她睁开眼睛两人四目相对,慕容霆眼中的冷意逐渐化为一股怒意。他知道这枚玉坠的来历,也明白了臻兮在思念什么,一时控制不住冷冽问道:“你又在想他,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嫁给我了,你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想念别的男人!” 臻兮有些惧怕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伸手想把玉坠拿过来,谁知慕容霆胳膊向后抽去,她的手从半空划过失落地垂下。 慕容霆忽地起身走到窗前,用力拉开厚厚的丝绒帘帐,打开一扇落地玻璃窗门,手一扬便把那玉坠扔了出去。 臻兮惊得一下子做起来,还未看清他把玉坠扔在哪里,慕容霆已经关好窗户重新拉上帘帐回身走过来。她想下床去看看,却被他一把抓住按回床上。 他带着怒意粗鲁地撕扯着她的衣服,霸道地亲吻上来,臻兮紧咬着嘴唇不敢吭声,任由他发泄着怒意。终于,他浑身汗津津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过了良久,他起身去浴室拿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帮她把身上擦拭干净,再重新给她裹好被子。臻兮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直到听见身边的男人逐渐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她硬撑着睡意一直等到这时候,慢慢睁开眼睛,扭头看着枕边这张英俊的睡颜,试着轻唤了一声:“少将军。” 慕容霆鼾声似乎一顿,继而又开始了规律的呼吸声。臻兮又轻轻唤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才舒了一口气。 她掀开被子悄悄下了床,轻手轻脚穿上睡袍,掀开水晶帘来到外间,又披上一件长及脚踝的狐狸毛大氅,柔软光滑的毛皮使这件大氅轻软又保暖。臻兮怕冷,慕容霆便给她准备了许多各种毛皮的披肩和大氅,满满当当挂了一柜子。 屋角狗窝里的小笨被她的动作惊醒,哼哧哼哧就要爬出来,臻兮吓得忙蹲下抱起了它,安抚地摸摸它的小脑袋,不让它发出声音,以免吵醒床上的人。 她抱着小笨轻轻拉开房门,闪身出去了。外面楼下客厅里下人留了几盏昏暗的角灯,她借着灯光轻轻下楼,打开大门出去了。 一到室外,深秋刺骨的冷风吹得她一阵发颤,她裹紧身上的大氅,借着院子里的一点点灯光绕到了小楼后面。她抬头观察了一下二楼卧室的阳台,脑子里思索着玉坠可能落地的方向,便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刚走到后面草坪处,一抹流动的光线略过她的身形,忽然一阵尖利的警报声响起,四周灯光唰地亮了起来,从各个角落包围过来,顿时把她笼罩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无所遁形。 只听见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一群手握长枪的警卫迅速包抄过来,她看清了为首的正是副官路枫。而路枫他们也看清这个披着毛皮大氅惊慌失措杵在那里的娇俏身影时,俱都愣住了。 路枫看看臻兮,再抬头看看二楼阳台上一动不动的高大身影,背光的身影使下面的人看不清少将军的正脸,他穿着睡袍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得笔直。 路枫弄不清两人在玩什么游戏,他走到臻兮面前,不解地询问道:“四夫人,这么晚了,你这是” “你们都不用管她,都给我退后!”不等臻兮回答,楼上慕容霆大声吼道。 路枫看这情景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他看看两人,挥挥手让围了一圈的警卫退后,他也默默后退了几步,所有兵士静静站立,不知道两人要做什么。 臻兮不知是冷的还是慌的,哆嗦着镇定不下来。她抱紧怀里的小笨,一步步走到阳台下方的草坪上,低头默默寻找着。 草坪比较大,上面零星点缀着几株低矮的绿植。臻兮借着刺眼的灯光仔细地一寸寸搜寻,路枫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他想上前问她在找什么东西,可头顶那股巨大的威力压得他不敢动一下。 臻兮一点点挪动着,睁大眼睛仔细搜寻每一寸草坪,终于在一株绿植的枯枝上看见了那枚被扔掉的玉坠,墨色的细绳悬在半空被风吹得紧贴着旁边的残叶。 她惊喜地上前取下来紧紧攥在手心,贴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她感觉抬头一看,只见慕容霆已经直接从阳台顺着栏杆翻身跳下来,几步来到她面前。 臻兮下意识后退,不等她站稳,慕容霆一把捉住她攥着玉坠的右手一用力,她吃痛松开,玉坠便轻松落入他的手中。 臻兮大急,她松开抱着小笨的左手,任小笨扑通掉到地上发出不满的叫声,想要上去抢回玉坠。慕容霆只一只手便把她转了个方向拘在怀中,手一扬,玉坠便在半空画了个长长的弧度落到远处警卫的脚边。 “给我砸了它!”慕容霆怒声向远处的警卫命令道。 臻兮吃了一惊,她不顾一切喊道:“不能砸!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不能砸!” 她一边喊一边死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慕容霆的禁锢跑过去。 可是慕容霆抓得更紧,他也气急了,大喊着:“还愣着干什么,我让你们砸了它没听见吗!”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拼命喊着不让砸,另一个死盯着不知所措的警卫。可怜那几个警卫大冷天出了一身汗,一个哆嗦着捡起地上的玉坠,犹豫着放到草坪上靠近他们的石头上,另一个磨蹭着拾起地上绿植旁边用来点缀的圆石头,可怜巴巴不知该不该下手。 臻兮拼尽全力也挣不脱慕容霆的禁锢,她眼看那几个警卫只听少将军的,急得回头对他又哭又求:“少将军,不要砸,那是我唯一的东西,你不能砸,求求你把它还给我。” 慕容霆充耳不闻,只盯着警卫怒吼:“砸!” “不要砸!”臻兮看着警卫一点点靠近,发出凄厉的喊声。 路枫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从衣领里揪出随身佩戴的一枚玉牌,走到几个警卫面前背对慕容霆两个人,伸手放下玉牌,又快速拿起臻兮的玉坠藏进袖口,冲着两名警卫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少将军的命令吗?砸了!” 警卫们暗暗松了口气,毫不犹豫拿起石头砸了起来,几下子就把玉牌砸了个粉碎。 臻兮眼睁睁看着警卫的动作,那沉闷的声音如重锤一下下击打在她身上、心上,瞬间她的心被砸的支离破碎,所有的信念似乎霎那间被碾成粉末随着这呼啸的寒风绝尘而去,留不下一丝痕迹。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瘫软下来。可慕容霆紧紧箍着她的身子,她只能瘫软在他怀里。 耳边传来慕容霆冷酷的声音:“记住,你是我的女人,我绝不允许我的女人身上,留着别的男人一丝一毫的痕迹。” 臻兮慢慢睁开眼睛,心中的伤痛转化为无法覆灭的怒意,她猛地转过身对着慕容霆发疯似的厮打起来。 她的拳头毫不留情朝着他身上,胳膊上甚至头上一股脑砸下去,疯了一样哭喊着,脚上还不忘狠狠揣着,身上的毛皮大氅在她的大力下滑落下来掉到脚边草丛上。 愤怒的臻兮已经感受不到外围的冷意,她的爆发让她犹如一只被激怒的小豹子,亮出锋利的小爪子似乎要撕碎了眼前这个山一样难以撼动的男人。 慕容霆先是闭着眼忍受着她的暴怒,终于忍不住抬起右手往臻兮后脖颈砍去,只一下臻兮便瞬间失去了攻击力,身子向后一仰软软滑了下去。 慕容霆拦腰抱起晕过去的臻兮,铁青着脸大吼道:“都给我滚!”警卫们迅速撤退,慕容霆抱着怀里的人大步回了小楼。 (); 第四十八章 离心 臻园里半夜发生的这一幕惊醒了整个将军府所有的人,但是除了两个当事人和府里的警卫,其他的主子下人没有人敢出来看一眼。 包括前院的周靓起,也约束着她的人不许出去打听,直到天亮才让贴身伺候的王妈去问了管家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管家只知道是因为一块玉,具体是怎么一回事除了少将军跟四夫人,外人谁也弄不清楚。 至于路枫,本就是少将军最忠心的下属,任谁也在他那里打听不出什么来。将军府向来又规矩森严,少将军一声令下此事便无人敢再议论一个字,所有人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只是事过留痕,再怎么封口也有遮挡不住的东西。第二天,臻兮便开始发烧,大病了一场。 将军府请施医生进府给她看过,只是白天看似好了些,一到半夜就烧起来,连着几个晚上,大半夜的命人开车去把医生护士接过来诊治,整个将军府的人都被折腾的人仰马翻。 后来慕容霆见这样不行又把人送到医院,可是臻兮醒来就开始闹腾,死活不愿意在医院呆着。 慕容霆没办法只好又把人接回家,还专门把施医生也请回家中住了一段日子。等臻兮病情彻底好转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这些日子慕容霆晚上陪着臻兮,白天还要忙公务,连着好些个晚上没有睡个囫囵觉,一月下来不知不觉人已消瘦不少。 这些日子他日夜守着她,可是做的再多,都得不到她的一个眼神的回应。她甚至不愿看他一眼,更吝啬跟他说一个字。 有时看着臻兮烧得迷迷糊糊,嘴里还念叨着那个人的名字,慕容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想到那块已经被砸成粉末连渣都不剩的玉坠,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新回到那天晚上,他绝不会一时冲动砸了那玉坠,也在两个人之间砸出了一条难以愈合的裂痕,如今想要修补都无从做起。 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都化为泡影,他跟丫头之间,再也无法挽回了吗? 他精疲力尽一筹莫展,坐在办公室里对着一沓文件发呆。 路枫进来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多言,从口袋里拿出那玉坠子放到他眼前的桌面上。 慕容霆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块失而复得的玉坠,他拿起来仔细端详,满是疑惑不解:“这不是” 路枫跟他坦白了那天的小动作,继而劝道:“少将军,那天你们都在气头上,我不能劝,可是这玉坠当时若是真砸了,你跟四夫人的感情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慕容霆疲惫地用拳头撑着额头,闭着眼听他说下去。 “少将军,毕竟四夫人跟方灏尘是从小的感情,两人骤然失散,忘不掉对方是人之常情。 现在人已经在您身边做了四夫人,留着那个玉坠也只能做个念想而已,不如大度一些,让四夫人留着它,总好过粗暴地去干涉,反而会适得其反。” 慕容霆把玩着玉坠久久不语,良久才说道:“我知道了,这次多亏了你。对了,丫头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还得好好休养一阵子,她自小在江南长大,不适应这里的天气,过两天我打算带她去温泉山庄住一阵子,你安排一下,这两天把手头的工作赶一赶,过几天就出发。” “温泉山庄?少将军这个主意不错,想必四夫人会喜欢的,我马上去安排。”路枫说道。 晚上慕容霆回到臻园,臻兮依然当没看见这个人一样,懒懒地侧卧在床上,手指缠绕着小笨柔软的尾巴一下一下打着圈儿,小笨哼唧着把头埋入主人怀里撒着娇,一人一狗相处和谐。 慕容霆坐在床头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似没发觉他的存在一般头都不抬一下,只好拿出握在手里的玉坠轻轻放到她面前:“丫头,你的东西,放好了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 说罢,起身去浴室洗漱。 臻兮搂着小笨的手僵住了,顿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不相信地拿起玉坠放到眼前看了又看,确定就是她的那块,不禁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她哭了一会儿,想起他刚才说过的话,忙起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个柚木小匣子,打开把里面的首饰倒出来放到一边,把玉坠放了进去。她端详了一会儿才合上盖子重新把匣子放回原处,不舍地离开回到床上。 等慕容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臻兮依然是那个姿势躺在床上玩着小笨的尾巴,依然当没有他的存在,只是她微红的双眼跟一抽一抽的鼻翼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床边也不见了他刚才放的那枚玉坠。 慕容霆自顾说了后天带她去温泉山庄修养的事,臻兮只听不语,随他去安排。 第二天臻兮把桃子叫到跟前,给了她一张纸条。 桃子接过一看,疑惑地问道:“四夫人,这上面画的什么呀?” 臻兮解释道:“这是英文,上面写的都是些药名,你拿着去城里最大的西药房,把上面写的都买下来。 记住,别让人看见了,也别跟谁说,回来时再买一些丝线,就是我在绣房里用的那种,有人问起,就说去帮我买丝线了,能做到吗?” 桃子不解地看着臻兮,但还是点了点头,她虽然懂得不多,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四夫人的丫头,凡是四夫人的吩咐一定要做到。 臻兮有些不放心,耐心解释道:“你不必紧张,都是一些营养素,不算是药,我身体有些虚,以前留洋的时候外国医生推荐的这些,我用过觉得好,才想着接着吃。若是叫少将军他们知道了,还不得叫医院兴师动众给送来,怪麻烦的是不是?” 桃子完全赞同地连连点头。 桃子这个丫头臻兮观察了一阵子,是个嘴笨老实的,手脚勤快还听话,她吩咐什么就做什么,目前为止臻兮对这个丫头还比较满意。 桃子出去了,过了大半天就带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跟她报告:“四夫人,您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那个药房的人还问我是哪家府上的,我没理他。” 臻兮仔细检查了桃子买回来的东西,满意地表扬道:“你做的很好,我们桃子真是个能干的丫头。” 一句话听得桃子脸红红的,眯着眼睛满足地笑起来。 等桃子出去,臻兮拿着这些小瓶子装着的药品进了洗漱间,打开所有的玻璃瓶盖,把其中大部分瓶子里的药品都倒进马桶冲走,仅剩下两个瓶子里的药倒进另外一个空瓶里。 扔掉多余的玻璃瓶,她拿着仅剩的一瓶标着外文的药品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才算松了口气。 晚上跟桃子两个人一块儿给小笨洗了澡,重新收拾了狗窝,见慕容霆还没有回来,便吩咐了张妈若少将军半夜回来就请他在楼下书房睡下。 这几天慕容霆似乎很忙,每天回来的很晚,怕打扰了她有时便在书房睡了,想着今晚应该也一样,便拉着桃子陪她一起睡下了。 哪知半夜里慕容霆回来,不等张妈出来就径直上了楼,轻手轻脚进了屋子,怕吵醒了臻兮也没有开灯,脱了外衣刚掀开水晶帘准备走进,蓦然发现床上似乎多了一个人。 慕容霆手脚比脑子反应快,不等回过神已经反身拿起了手枪并打开大灯,冲进去猛地掀开了被子,床上穿着单薄睡衣的两个人顿时明晃晃暴露在眼前。 臻兮跟桃子睡得正香,突然被掀了被子一下子惊醒过来,诈尸般翻身坐起,只一瞬便听见桃子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臻兮则僵硬着盯着慕容霆手上冷冷的枪口不知所措。 慕容霆错愕看着衣衫单薄的两个丫头也蒙了,赶忙把枪收回。 外面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急促的脚步声表明警卫冲了进来,不急细想,慕容霆转身出去大声吼道:“站住!没什么事,都撤了。” 就听见脚步声又退了出去。 臻兮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捂住桃子尖叫的嘴巴,在她耳边提醒道:“别叫了,是少将军。” 桃子总算回过神来,她低头看看自己袒露着四肢的睡衣,羞的满面通红,急急下床捞起被扔在地上的被子,拿上来把自己跟臻兮裹得严严实实重新躺好,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凭什么?俺还是个姑娘家呢。 慕容霆尴尬地杵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桃子出来,便喊了一声:“桃子?” 臻兮推了推桃子说道:“还是起来吧。” 桃子完全清醒了,麻利的下床穿好衣服,低着头一脸委屈地从慕容霆身边蹭了出去。 慕容霆进来关好门走进臻兮,温声道:“没想到桃子陪着你,早知道这样我就睡楼下了,刚才有没有吓坏你?” 你吓坏桃子了!臻兮腹诽着依旧不理他,翻身向外躺下,把大半个床和被子留给他,表明了跟他划清界限。 慕容霆看着臻兮的背影有些讪讪,上床后从背后搂紧了臻兮,臻兮已经习惯了他的霸道,既然打不过索性不再费力挣扎。 早上起来臻兮又没有看见慕容霆,他照例很早就出去了外面天气阴沉沉的冷得要命,张妈说快要下雪了,少将军吩咐她收拾好去温泉山庄的东西,除了日常用品,保暖的各式衣物,还准备了一些人参燕窝等贵重的补品。叫桃子也准备好,这次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山庄伺候。 张妈跟桃子两个人忙忙碌碌收拾了一天,总算觉得该带的都带上了。翌日一早,慕容霆带着臻兮、桃子跟众多的警卫,动身去了位于凤鸣山东麓的温泉山庄。 (); 第四十九章 山庄生活1 慕容霆一行人几辆轿车很快出了城沿路前行,臻兮依旧上车没一会儿就迷迷瞪瞪进入梦乡,慕容霆用棉被把她裹得紧紧的,抱在怀里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中午时分,车队到了凤鸣山脚下。 凤鸣山沿着东麓半山腰上,有许多温泉眼,当地的富贵人家有很多在这里修建起私家温泉山庄,占地的人多了,连带着修葺了一条从官道直通到半山腰压得平坦的石子路。每到冬季,有别墅山庄的人家便举家到这里来泡温泉。 车队长驱直入,顺着打扫得片叶不留的石子路一直开进去,进了大门,直到位于山庄深处的一座梅林包围着的院落里才停下。 臻兮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了,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床上,不远处的窗户是那种老式雕花格子窗,窗前有张紫檀木雕花条案,上面摆着一盆长势正旺的兰草。 扭头看看另一边,就见一张精巧的紫檀木梳妆台,只上面清晰的椭圆镜子一看就是玻璃的。 她起身观察着这古色古香的屋子,家具摆设完全是老式的样子,显得古朴大气,要不是头顶的水晶吊灯和墙面壁炉里的暖气,她还以为时间倒退了上百年呢。 “你醒了。” 外间传来慕容霆的声音,她才发现这屋子里不止她一个人。慕容霆一直躺在外间铺着锦缎软枕的塌上看书,见她醒了便坐起身向她走过来。 见臻兮迷蒙着双眼打量着屋子,便上前揽着她温柔一笑:“小懒猫,我们已经到了山庄了,这里是梅园,离温泉最近的院子,你看看这屋子可还喜欢?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我马上叫人重新布置。” 端详着她的脸色,慕容霆又补充道:“这个院子刚修建好,以前没有人住过,夫人来的时候都是住在前面的院子里。” 臻兮不置可否,默默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慕容霆出门叫人进来摆了饭,除了一些清淡可口的家常小菜,一碗银耳羹,竟还有一道清蒸鲈鱼和一道浇汁鱼片,很适合臻兮的胃口。 “你喜欢吃鱼,我让人提前送来了一些活鱼,养在厨房水缸里,这样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鱼了,来,尝尝这鱼做得怎么样?” 慕容霆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她嘴边。臻兮张开嘴尝了尝,的确是新鲜美味,这时节能吃到如此新鲜的活鱼着实不容易,看来他是用了心了。 两人用完了饭,臻兮想出去走走,慕容霆便给她披上厚厚的貂皮大氅,再给她怀里塞了一个小巧的暖手炉,才带着她出门。 已近黄昏,天空阴沉沉的看不清远处的山。近处的景致还是清晰可见。 臻兮看清了这个小巧的院落,三面的房舍,两边抄手游廊连着东厢、正屋和西厢,迎面都是三间正屋,里间也是古色古香的布置,只是各个屋子里都增添了电灯,暖气,浴室等现代的设备,起居更加方便。 慕容霆命人打开了山庄里所有的路灯,借着灯光,慕容霆给她介绍山庄的整体布局。 整个山庄面积较大,依山而建,根据高低落差自然分出了好几重院落,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梅园,因为四周种植着成片的梅花而得名。 虽还不到梅花盛开的季节,但总有些性子着急的早早吐露花蕊,远远望去看得见整片的红和白,包围了这一处院落。 往前低一些的地方就是荷园,顾名思义里面种满了莲适合夏季赏景,那是慕容霆跟周靓起往日过来时居住的地方。 顺着地势往两边走,依次还有几个院落。因天快黑下来,他们便没有走远,慕容霆指给她看了所有的院落所在,告诉她其他人还有下人所住的地方,两人便回了梅园。 一夜山风呼啸,第二天醒来臻兮发现慕容霆不在屋子,桃子兴奋地进来说外面下雪了。臻兮一激动,穿上衣服就要出去看雪。 还未出门慕容霆已经从外面回来了。他搓着手说外面冷的厉害,她刚醒来不能出去。 “没事的,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臻兮急着出门看雪,不高兴地甩开慕容霆拦着她的手,慕容霆没办法,只好给她裹得一层又一层,末了再加上一件厚厚的貂皮大氅,才一起出门到院子里赏雪。 推开门就看见地上已白了一片,鹅毛般的雪花正飘飘洒洒挤挤挨挨落下来,争先恐后铺满一地。往远处看到处银装素裹,白皑皑一片苍茫。 从小在江南长大,臻兮从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雪景,稀奇得不得了。 她兴奋地仰起小脸,感受着雪花落在脸颊瞬间化开那种冰冷的感觉,伸出手接起几片,仔细观察着硕大的六棱雪瓣下层层叠叠的小雪瓣。还未多看几眼那硕大的雪瓣就化成了水滴浸湿了掌心。 臻兮穿着鹿皮靴子走在雪地上,哪儿雪厚往哪儿踩,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觉得格外动听。 她把小笨放到雪地上,看着它小小的身子陷进积雪中蠕动着寸步难行,不觉失笑,重又抱起交给桃子抱着,继续踩雪玩。 身后慕容霆看着她展露出的笑颜,不觉也嘴角稍弯,这段日子以来丫头都没有个笑脸,更没好声跟他说过话。看她玩得开心,便在一旁小心翼翼盯着,就怕她不慎滑倒了。 等臻兮好不容易玩够了回到房间,慕容霆摸着她冰冷的小手忍不住埋怨,又摸摸额头试探了一下温度,好在没有发热,这才松了口气。 这场雪一直下了两天三夜才停了下来,一时间大雪封山,外面的山路都被积雪冻住,算是出不去进不来了。 这两天慕容霆寸步不离守着臻兮,陪着她一起赏雪、观梅,泡温泉,想方设法弄出些新奇的玩意儿讨臻兮开心。 见臻兮喜欢赏雪,慕容霆便叫园子里的下人跟警卫在梅园里堆起了形状各异的雪雕。手巧的下人把一部分雪雕内部掏出个洞,里面放进点燃的蜡烛,再封住洞口,到了晚上正好观赏。 臻兮见了这些以前不曾见到过的稀奇东西,觉得实在新鲜有趣,心情不觉大好。 晚上两人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慕容霆抱着她絮絮述说着连绵的情话,检讨自己的不是。臻兮被缠的没了脾气,直嗔他堂堂少将军倒像个市井无赖。慕容霆见她态度软了下来,愈发得寸进尺。 俗话说下雪不冷消雪冷,这样雪后阴冷的天气,在外面多呆一会儿能冻得人说话都不利索,呆在烘着暖气的屋子里又有些干燥不舒服,而泡温泉是最惬意不过的事。 山庄的温泉就在梅园后面不远处,一座高大的三间屋子打通连在一起,中间用屏风隔开。正中面积最大的屋子里面用大理石修葺着巨大的温泉池子,旁边还有换衣的小间,池子边上有几个木质的宽大躺椅、茶几。再两边的屋子里各有大小不同的池子,通过一条长长的水路连接到外面露天的池子。 慕容霆带着臻兮进了中间的最大的屋子,怕臻兮着凉,慕容霆便只带她呆在大池子里。 臻兮懒懒坐在池水里靠着光滑的大理石边沿,听着隔壁路枫他们欢声笑语,过一会儿声音逐渐远去似乎都去了外面露天池水里,心里痒痒的也想出去。 可是慕容霆坚决不许,再看看自己身上稍有些暴露的泳衣,臻兮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病了一场臻兮的身子发虚,还没有恢复过来,这几天每次只泡一会儿就觉得没有力气,慕容霆便把她捞上来裹上浴巾放在一旁的躺椅上休息,自己再下水游一会儿。 惬意的日子一晃而过,慕容霆因公务在身不好再耽搁,不得不准备打道回府。 好在此处温泉众多,地表温度比别处要高一些,下山的路上积雪已开始慢慢融化,只要下了山,路上就不足为惧了。 臻兮:“我不想回去,你自己回去忙你的公事,我跟桃子在这里多住一阵子再说,我保证就待在这山庄里不出大门一步,等你忙完公事再过来接我回去还不行吗?” 臻兮这几天玩的乐不思蜀正在兴头上,自然不想跟他回去,慕容霆看看她意兴盎然的样子也不忍扫她的兴,勉强同意她在这里再呆上一阵子,等过几天再抽空回来陪她。 翌日一早两人一起用完了早饭,慕容霆便集合队伍准备回返。 这次他把来时的大部分警卫都留下来由小飞指挥看护山庄的安全,只带着路枫跟两个贴身警卫骑马回去。 臻兮巴不得他赶紧回去,好心情地把他们送到大门口。 慕容霆依依不舍地再三叮嘱她注意保暖不能冻着,又交代小飞跟管家一定要做好保卫工作,只要四夫人不出山庄大门,爱干什么都随她。 直听得臻兮有些不耐烦了,慕容霆几人这才翻身上马扬鞭离去。 等他们一走,臻兮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这些天被他缠的实在是烦了,可算能轻轻松松过一段自己的小日子了。惬意了几日,臻兮就带着桃子跟山庄里的下人,开始霍霍起满园盛开的梅花来。 当初在英国留学时她曾跟着当地同学,学过用花卉手工制作化妆品的手艺,现在有了大把的空闲跟条件,便开始指挥着众人摆弄了起来。 (); 第五十章 山庄生活2 好在这个山庄就梅花种的最多,一场大雪过后正值花季,她吩咐下人把山庄里的梅花几乎摘掉了一半,连地上散落下的花瓣都捡好的收拢起来。 过水、晒干,碾末,准备好其他要用的工具,还特意叫小飞派人下山去采购了一些精油、香料、药材等一大堆东西,另外还专门搜寻了一些精巧美观的小瓷瓶备用。 她把制作好的梅花膏、梅花口脂还有香粉用不同大小的瓷瓶装起来,除了留下自用和准备送人的,其余山庄里的人每人都送了一套。 小桃自是不用说得了两份,甚至小飞这些警卫们都有。 小飞几个年轻小伙子看着手里被硬塞过来的化妆品,哭笑不得说他们用不着,可是臻兮一本正经提醒他们,可以带回去送给喜欢的女孩子。 一句话说的这些警卫都红了脸,只好谢谢四夫人收下了礼物。 拿人手短,收下了臻兮送的好礼,下人们伺候的更尽心了。臻兮性子本就温和随意,丝毫不摆主子的架子,人又生的漂亮,没多久便笼络住了山庄里很多人的心。 与他们相邻的几处山庄里也有来此小住,赏雪泡温泉的人家,住下后也互相打听过邻居们的动静。知道少将军带着四夫人在这里休养,都起了拜访的心思。只可惜之前几天少将军一心照顾四夫人无暇会客,之后便离开回城了。 听说四夫人还留在这里休养,几家邻居中的女眷便有人递帖子相邀串门,都被小飞以四夫人身体不适,不便会客为由拦下了。 臻兮并不知道外边这些事,即使知道了,以她不喜交际的性子也不愿意开门接待客人,更不会出去串门子。 慕容霆回城后就住在军部从早到晚忙不停歇,连将军府都难得回去一趟。手下不敢怠慢都跟着陀螺似的转动起来,一时间整个军部变得异常繁忙。 等手头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后了,等不及路枫安排第二日一早再出发,骑着马依旧带着几个人匆忙往温泉山庄赶去。 一路急行,等赶到山庄已经是午夜时分,整个山上静悄悄一片,山道上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沿路各家山庄的猎狗,一时间各处传来一阵阵狗吠声。 管家早已带人打开门等候着,慕容霆一路畅行,等入了梅园,发现院子里一片寂静,除了几个守夜的下人跟警卫其他人都已睡下了。 警卫上前报说四夫人每晚都睡得较早,今晚也不知道少将军要回来所以照例早早睡下了。 慕容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来到屋门前推了推门,见从里面插上了,不禁拧紧了眉头。他不死心地查看着窗户,直到绕到屋后才发现有一扇窗留了一条缝,不禁喜出望外。 利索地跳了进去,走进床边才发现,床上躺着两个人。 这回他不敢冒失,仔细上前看了看,他的丫头跟桃子两人头挨着头睡得正香。 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打开门退了出来,一会儿又抱了一条烘得暖暖的被子折了回来。 两个丫头睡得没一点动静,慕容霆默声走过去揭开臻兮的被子,用自己手里的暖被把她整个人裹起来。 臻兮被惊醒了,她吃惊地刚要喊出来,慕容霆及时捂住她的嘴,微笑着俯身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脸。 臻兮看清眼前人镇定了下来,转头看看睡得死沉的桃子,又看着慕容霆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慕容霆麻利地把她从头到脚整个儿裹在被子里不露一丝痕迹,一抱而起出了房门。 外面静得只听得见关门和开门声,臻兮感觉好像是进了隔壁的房间,很快就被放在了另一张暖床上。 慕容霆俯下身打开被子,看着顺利打包偷出来的女孩儿,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臻兮抬起眼睛看了看四周,又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低声问道:“少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想你想的要紧,公事办完就急着赶回来了。” 慕容霆一边解释着把人塞进床上铺好的暖被里,三两下脱了衣服也钻进去,两人缠绵在一起,一室旖旎。 早上桃子一个人从大床上爬起来,迷糊地打量着床上床下:奇怪,四夫人怎么不见了?难道一早就醒来出去了吗? 想到这里桃子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糟糕,起晚了! 待桃子收拾好出门,看见院子里站岗的警卫,便上前问道:“早!你看见四夫人了吗?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桃子问了几句,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咦?少将军又不在,院子里怎么会有站岗的?” 警卫不屑地撇撇嘴:“看你就是个懒丫头,睡到现在才起来,主子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 嘴上说着,心里还腹诽道:就不告诉你四夫人在哪里,急死你! “你胡说什么?我问你看见四夫人没有?”桃子提高声音问道。 “没看见。”警卫抬眼望着天。 桃子欲骂人,想想忍了下来,算了,找到四夫人要紧。憨丫头憋着气四处找寻开了。 一路碰到好几个站岗的警卫,见桃子满院子找四夫人皆是一脸好笑地看着,却没一人告诉她人在哪里。 桃子在梅园里转了一圈找不到人,急得准备到外面去找,刚走到园门口,迎面碰到锻炼回来的慕容霆跟路枫。 看了一眼这个张大嘴巴的呆丫头,慕容霆没说什么,倒是路枫好心地提醒她赶紧跟着去伺候,桃子才后知后觉跟了回去。 臻兮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她睁开眼便看到侧躺在自己身边一眨不眨盯着她看的慕容霆。 见她醒来,慕容霆伸出手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梁:“小懒猫,睡醒了?” 臻兮皱皱眉头,想起他昨夜的疯狂,不由一阵脸红心跳,害羞的把头埋进被窝不肯出来。慕容霆坏笑着把手伸进被窝,臻兮扭着身子闪躲着,两人又厮闹了好一阵。 臻兮想起身穿衣服,伸手摸了一阵没摸到,才想起这是在隔壁,她要唤桃子进来,慕容霆制止了她。 利索的用被子再次把她裹好抱起来就走,臻兮想阻止都来不及。躲在被子里听着传入耳中的脚步声似乎满院子的人,气得在心里直骂他不要脸! 终于回到自己房间,臻兮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高声喊着桃子。 慕容霆笑道:“傻丫头,放着你男人这么好使唤的你不用,叫那个笨丫头进来做什么?” 臻兮气鼓鼓地拍掉他不老实的爪子,翻身拿了放在床头的睡袍快速穿戴好下了床。 桃子应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这是臻兮病愈后每天要喝的东西,厨房早就熬好在炉子上热着,这会儿听见喊声,桃子急忙端了进来。 慕容霆接过碗,腻歪着非要喂她吃。 看着少将军这副样子,桃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知道这里一时半会儿用不着她了,悻悻地退了出去。 慕容霆这一回来,臻兮逍遥自在的日子便大打折扣,堂堂少将军腻歪起来真是没脸没皮,臻兮被他缠的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回茉城去。 之前她大病初愈不好长时间泡温泉,慕容霆也老实规矩地陪着她。 现在可好,两人进了温泉房,一呆就是大半天时间不出来,中间送吃食进去的几个小丫头,出来的时候都是害羞地红着小脸,之后谁都不肯再接这个进去送东西的差事。 两人在温泉门口僵持着,慕容霆连哄带骗:“乖,今天叫人多送些水果跟烤肉进去,我教你凫水。泡温泉对身体最有好处了,舒舒服服的多好。” 臻兮气得口不择言:“是你舒服吧?你这个变态,你再不松手,我叫小笨咬你!” 看着丫头恶狠狠的表情,慕容霆乐得仰头哈哈大笑。 很少见到少将军如此开怀,警卫跟下人们也被这爽朗的笑声感染,更加用心伺候着。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吃羊肉锅子,管家一早叫人从山里的农户那里买来了肥羊,又准备了些山庄暖房里出产的新鲜蔬菜和打猎得来的野味,全都宰杀干净,中午的时候在大厅里支起几个火炉子,加上一众警卫,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吃起了热腾腾新鲜美味的羊肉锅子。 臻兮口味清淡,慕容霆让人给她单独准备了一锅三鲜锅子,让桃子陪着一起吃。 品着山庄自酿的酸甜爽口的果汁,一面吃着鲜嫩无比的羊肉,一面不忘喂食脚下的小笨,抬头看见桃子吃得嘴角流油心无旁骛,臻兮不由得笑眯了眼。 紧挨着男人们这一桌子正喝着烈酒,一边大口食肉,还不忘聊得风生水起: “大冬天的爬到山顶上去看日出?那是满肚子墨水儿的文人们才干的事!咱们这些大老粗,嗷,就是装的人模狗样的站在山头,咋看还不是就那球样儿,再好看能顶饭吃?” “这话说的对,还不就是个球样?”另一个随声附和着,还拿起筷子比划了个大圆,众人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警卫跟路枫搭话:“路副官,你跟少将军都是有学问的人,你倒是说说这日出有啥好看的?这么冷的天气,能看出个啥?” 路枫咽下一口酒才说道:“雪后初晴,正是在山上观日出的好时机,你们几个没事最好去看一次,就知道那些文人写的不虚。” 说罢看见臻兮望着他们这边听得仔细,便转过头对她说道:“四夫人,这种天气在山上看日出,真是跟夏季不一样,您要有兴致的话,不如请少将军陪着去感受一下。” (); 第五十一章 山庄生活3 臻兮本就是情怀浪漫的年纪,听闻不觉心动,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慕容霆的胳膊说道:“不如明天我们起早些去山顶看日出吧,这些日子我都没出过大门呢。” 说罢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慕容霆吃得正欢,闻言爽快地回应道:“行!只要你起得来床,我就带你去。”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臻兮被噎得说不出话,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去你的!” 慕容霆也笑了,他凑过来一本正经对她说道:“别生气,咱实话实说,就你这贪睡的性子真不适合看日出,看日落还差不多,还别说,黄昏的时候在山顶看日落也挺好看的,你要是想去,一会儿吃完了饭咱们就去,好不好宝贝儿?” 一句话听得一帮警卫又哄堂大笑起来。 臻兮又羞又气,想不到这趟到了山上,慕容霆完全露出了他痞气的一面,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沉稳?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说什么,只能拧过身子不理他了。 接连几天晚上慕容霆在床上一如既往地热情似火,日出自然是没有看成,臻兮一生气日落也不肯出去看了,省的被那帮警卫暗地里笑话。 中间他们接待了一次访客。财政厅长姚怀远也带着家眷在自家山庄休闲,两家相隔不远。 他知道少将军带着四夫人在山庄养病,有心去拜访却听说少将军已经回城,庄子里只有四夫人在静心休养不便打扰。这两天听说少将军从城里过来了,便携厚礼上门来拜访。 其他人可以不见,但是政府要员既碰上了不好再推脱,慕容霆便开门待客。 姚厅长提着贵重的补品,带着他的六姨太一同过来。两人一进梅园,姚厅长爽朗的笑声便没断过,慕容霆将二人迎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的臻兮便站起来由着慕容霆给几人相互引见。 姚厅长在看到臻兮的一瞬间笑声卡在喉间,之前在婚礼上匆匆见过一次,再次相见依然被臻兮的外貌晃得移不开眼睛。 倒是他旁边的六姨太笑盈盈出声道:“这位就是四夫人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怪不得人人都想一睹芳容呢。这么漂亮的人儿,怕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子吧?”说罢一双美目望着臻兮笑个不停。 臻兮也大方地打量这二人,这位姚厅长五十多岁的年纪,气色红润笑得慈眉善目,看来身体保养的很不错。 旁边扶着他的六姨太约莫二十出头,披着一件玄色的狐皮大氅,标准的鹅蛋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美目顾盼,神采飞扬。 几人围坐在沙发前寒暄了一阵,六姨太便起身提议臻兮陪着她参观一下园子,跟男人在一起聊天没意思。 此时她已脱了大氅,露出里面绣着缠枝海棠的湘妃色加棉锦缎旗袍,白色的毛滚边,愈发衬得一张俏脸明艳动人。 臻兮被她爽快不扭捏的笑容吸引,便爽快答应。 两人准备出去,慕容霆起身接过桃子手里的大氅给臻兮穿上,又叮嘱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冻坏了就不好了。 一番絮絮叨叨引得六姨太跟姚厅长打趣连连,六姨太直言她们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绝对不会冻着少将军的心肝宝贝。 臻兮早已听多了这些打趣的话渐渐有了免疫力,脸皮也厚了起来,冲慕容霆点点头便招呼着六姨太出了客厅。 两人绕着回廊信步走着,六姨太是个不见外的性格,熟络地上前着臻兮的胳膊一路上笑语盈盈说个不停,看得出是个很外向开朗的女子。两人到梅林赏了一会儿梅花便折了回来。 不想过去跟几个男人凑热闹,臻兮把六姨太领进另一处烧得暖烘烘的小客厅,两人坐下又聊了起来。 听说臻兮也是南方人,六姨太欣喜不已,一会儿就跟臻兮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六姨太也是南方人,家在上海,自小家里穷苦,父亲靠着在码头做苦工养活一家老小,母亲则起早贪黑照顾一大家子,还要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补贴家用。 她十五岁那年父亲在码头累得吐了血,没多久就去世了。留下一大家子立马吃了上顿没下顿,期间母亲带着几个弟弟甚至出去要过饭。她不忍心家人挨饿,一咬牙下海做了歌女。 后来碰见了去上海游玩的姚厅长,对她表示了爱慕。 为了摆脱那供人取乐的日子,她便答应了姚厅长的追求,跟着这个比自己大三十余岁的男人,千里迢迢来到北地做起了六姨太。 只是母亲跟弟弟们不愿离开家乡,她便叫姚厅长安顿好她的家人,自己孤身跟着过来了。眨眼间,离开家乡快十年了。 说到了伤心处,六姨太忍不住眼眶泛泪,臻兮听她说得故作轻松,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便安慰了几句。 两人说了一会儿,六姨太憋回了眼泪笑着岔开话题:“看我,怎么就想起跟你说起这些事来了,真是该打!四夫人你可别笑话我,我就是觉得你可亲才胡说八道了几句,旁人面前我从不这么多话的。” 臻兮轻笑着安慰她:“怎么会呢?你说话很干脆,我喜欢听。” 六姨太闻言又高兴起来,很快调整了情绪开始说起了别的话题。渐渐的话题偏到了如何做一个长久受宠的姨太太上面,臻兮听得哭笑不得。 “你听我的没错,跟男人不能光使小性子,该温柔小意儿的时候就得温柔小意儿些,男人有几个长情的?像我家这位,家里家外一大堆女人,再掐尖儿好强,可到了厅长跟前,哪个不是小心翼翼伺候着,就怕惹他不高兴失了宠,这日子可就难熬了。唉!” 六姨太说着叹了口气,转而又笑道:“当然,你家少将军自然不是那样的人,瞧他对你宝贝的样子,啧啧啧,真是羡慕死人了” 好不容易等她住了口,臻兮赶忙让桃子给她们端上来切好的水果和茶水亲自递到她手里,总算堵住了六姨太滔滔不绝的演说。 两个女人相处融洽,客厅男人们也相谈甚欢,一直待到晚饭时间姚厅长两人还没有离开,慕容霆自然热情招待一起用晚饭。 席间六姨太挨着姚厅长坐,一直忙着给他布菜填酒,偶尔吃上一筷子,直到姚厅长吃得差不多了才安心吃自己的。 而臻兮这边则相反,慕容霆边吃边给臻兮夹菜,直到臻兮吃不下了才罢手,直看得六姨太不时冲臻兮眨眼睛。 用过饭几人小坐饮茶,六姨太拿起盘子里的贡橘,塞了一个给臻兮,又冲她朝慕容霆的方向努努嘴。臻兮不解其意,慢条斯理剥开橘瓣吃了起来。 “哎呦四夫人,我是叫你剥给少将军吃的!”六姨太恨铁不成钢地出了声。 正在闲聊的两个男人这才看明白过来,几人皆笑出了声。唯有臻兮不好意思地拿着吃剩的橘瓣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慕容霆伸出一只手扒拉着她的小脑袋,就着她的手吃了一瓣橘子,又给她喂了一瓣,一番举动引得那两人又是连连打趣。 有了这次的相谈甚欢,过了两天,两家人又相约着一起外出滑雪。 温泉山庄这一片的积雪已经消失殆尽,但是往远处走,漫山遍野尽是天然的滑雪场地。 臻兮这个南方来的“土包子”第一次见识北方人滑雪的场面。 看着警卫们一个个脚上绑着两个木板子,手里拿着两根细棍子“嗖”的一下子就从眼前飞驰而过,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人影,臻兮直看得目瞪口呆。 慕容霆给她也拿了一副滑雪工具想要教她学会,可惜臻兮胆子太小教了半天只能勉强站稳,一步也滑不出去,要不是慕容霆在一旁护着,都不知摔了多少跟头了。逗得旁边的六姨太乐不可支。 后来慕容霆叫人牵来了两个爬犁准备给她坐上去玩。臻兮看了一眼,惊得险些喊出了声。 只见一个四四方方像船一样的木头工具,上面放着两把连着的椅子,前面有牵绳,好像一辆没有轱辘的简易马车稳稳停在雪地上。 可是前面拉车的为什么是四条毛茸茸的大狗?那凶悍的样子吓得臻兮直往慕容霆背后躲。 慕容霆禁不住大笑起来,他转身揽过来跟她介绍这是北地的爬犁,狗拉爬犁是北方最常见的雪上交通工具,不只是狗,老百姓也经常用牛啊羊啊的来拉爬犁。 臻兮看得既新奇又害怕,怎么都不敢靠近,最后还是慕容霆硬拉着坐了上去。 臻兮死死抱住慕容霆,紧张地唠叨着要是这些大狗发疯起来不听使唤怎么办?要是它们想要咬人了怎么办? 慕容霆听得又是一阵大笑。他扭头招呼姚厅长两人上了另一辆爬犁,扬起手里的鞭子,四条并排的大狗哼哧哼哧地拉着爬犁在雪地上跑开了。 几辆爬犁在山林间穿梭着,随着大狗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旁边不时有踩着滑板的警卫一闪而过。臻兮渐渐送开紧抱着慕容霆身体的手忘记了害怕,四下望去白茫茫一片广阔天地,看的人心情舒畅,她越来越兴奋,轻松快乐的想要飞起来。 臻兮滑雪玩上了瘾,接下来的日子又连着出来玩了几次。臻兮终于学会了自己滑雪,虽然滑不了多远,但不至于动不动摔倒。看着她裹得滚圆的身躯站在滑板上摇摇晃晃,慕容霆乐得直笑。 (); 第五十二章 过年1 时光过得飞快,眼看着临近年关,实在不好再耽搁下去,慕容霆便叫人收拾行李准备下山了。 翌日一大早,慕容霆硬是把臻兮从舒服的被窝里拽了起来,车队在路上不紧不慢,大半天的功夫便进了茉城。 一进城,臻兮迷迷糊糊从慕容霆怀里爬起来,懒洋洋靠着他看着车窗外面的街景,慕容霆一只手拥着她,另一只手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腿轻笑道:“总算是醒了,还以为得抱着进府呢,小懒猫也忒能睡了。” 臻兮白了他一眼不吱声,慕容霆继续说道:“眼看要过年了,军部的事情攒了一大堆,回去后我就得忙开了,没多少时间陪你,你在家里若是觉得闷了就出去走走,我跟管家说一声,只要你想出去就让他给你备车,要么去前院儿找夫人她们一块儿打麻将也行,嗯?” 臻兮想了想问道:“那少将军是不是要住在军部呢?” 以前忙的时候慕容霆都是住在军部的。 “以后不会了,有你这小丫头在家里,我再晚也会回家的。” 慕容霆觉得这是臻兮在关心他,心里很受用:“若是实在回不来,我也一定会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臻兮忙道:“不用陪我,少将军要是忙的话就住在军部好了,省的跑来跑去的麻烦,我有小笨还有桃子她们,你安心住在军部吧。” 慕容霆听出端倪:“小丫头,竟然还嫌弃你男人了,是不是巴不得我住在军部不回来,你好逍遥自在?” 臻兮不说话了,把脑袋转向窗外继续看街景。 慕容霆不放过她,伸手掰过她的小脸又说道:“不如我带着你一起住到军部去,我忙的时候你在旁边泡泡茶送送文件,帮着抄写什么的,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不好!”臻兮把头扭开很干脆地拒绝了,又引得慕容霆一阵笑声。 到家后,两人先回了臻园收拾停当,慕容霆便想要带着臻兮一起去前院见见夫人跟几个孩子,毕竟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可是臻兮对于去见夫人这件事一点都不热衷,每次站在周靓起面前都会让她产生一种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慕容霆见她冷了脸,知道她心里还迈不过那道坎,便也不勉强好脾气地让她先休息,自己去了前院。 晚饭的时候慕容霆陪着一大家子在前院一起用,臻兮一个人在臻园随便吃了一点就洗漱上床了。 慕容霆回来的时候,见她正靠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看得专心,走过去凑到跟前一看,是一本外文书,满页的鸡肠子文他一个也不认识,便无趣地从她手里抽过来随手扔到一边,上床来把她搂紧。 臻兮斜睨了他一眼:“怎么回来了?不留在那边睡下吗?” 她本意是嘲讽,可是听在慕容霆耳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吃醋了?我的小懒猫,有你在我哪舍得去别处?” 臻兮气得一把打掉他乱摸的爪子:“谁吃醋了?你不是去那边享受天伦之乐了吗?这么晚了留在那边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你放心,我不会吃醋的。” 臻兮把头扭向一边,她说的干脆,心里却沉甸甸的难受。 慕容霆把她的头掰过来让她小脸正对着自己,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丫头,不管你信不信,自从有了你,不是,自从认识你,我就再也没有睡过别的女人。我心里只有你,满心满眼全部都是你一个,往后余生,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长相厮守。” 臻兮听着他深情的表白,心情略略好受一些,虽然对自己的身份还无法坦然接受,但是要她看着自己的男人去跟别的女人睡觉,她做不到。 慕容霆见她神色缓和一些,便凑上去亲吻起来,臻兮闭上眼睛,任他炙热的气息包围了自己。 慕容霆一路吻下去到她胸前时停下了。她胸前白嫩的肌肤上长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红得鲜艳,摸上去软软的鼓鼓的,每次慕容霆触到这颗红痣有种想要把它弄破的冲动。 “这么软里面是什么呢?” 慕容霆嘟囔着,抬头看着臻兮说道:“我帮你把它弄掉好不好?要是疼的话你就出声。” 没等他动手臻兮说道:“里面是血,疼倒是不疼,要是弄破了很难愈合的。” 慕容霆惊奇地看着她:“你弄破过?真的假的?” 他用舌头舔舔,心痒痒的还是想要亲自实践一番:“那我试试,就想戳破看看,怎么会难愈合呢?” 说着用指甲小心翼翼掐掉了上面红色的表皮,一股细小的血液汩汩流了出来,大有收拢不住的架势。 慕容霆忙用手按住:“还真是血。” 按了一会儿拿开手,血液瞬间继续淌出来,慕容霆终于相信了臻兮刚才的话,手忙脚乱地用毛巾又擦又捂了半天,血总算止住了。 他长舒一口气:“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碰它了,害的我的丫头白白流了这么多血,真是心疼死我了,对不起对不起。” 臻兮白了他一眼:“以前我阿哥也是不相信,硬要戳破,结果跟你一样做错了事,只会道歉。” 慕容霆听着这话,瞬间睁大了眼睛,他看看这颗红痣的部位,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臻兮:“你阿哥也” 臻兮也反应过来,有些傻眼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 臻兮的脸色由白转红再到红透,连耳朵脖子都染红了,她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一眼神情变幻莫测的男人。 “嘶——都到这份儿上了你们居然没圆房?” 慕容霆终于想到问题的关键,臻兮初次跟他那一晚他很清楚,可是这颗痣的位置让他实在弄不明白,那个方灏尘是个傻子吗? “该不会,那小子不行吧?”看着臻兮红透的耳根,他小心翼翼猜测道。 “你胡说!” 臻兮脱口而出,继而又赶忙扭过头去闭紧了双眼。 看着丫头地反应,慕容霆越发觉得他猜对了,一股醋意涌了上来,心头越来越酸,却带着一丝庆幸。 夜沉沉,慕容霆餍足睡去,臻汐却失久久不能入眠,她想起了跟方灏尘在法国的日子,两人青春年少,在一起少不了耳鬓厮磨。 一次情难自禁时两人想要初试云雨,方灏尘笨拙地趴在她身上手忙脚乱,忽然她感觉下面一阵潮湿,立时又羞又恼,起身推搡着他:“你,你,你,你怎么尿我身上?” 方灏尘面红耳赤,极力想要辩解:“不是不是你听我说” 可是臻兮根本不听他解释,拿起枕头一阵劈头盖脸打过去,方灏尘抱头鼠窜,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之后两个人好几天不敢说话,一碰面就脸红的不行。后来方灏尘便带着她回国准备完婚。 回想着那青涩甜蜜的过去,臻兮不自觉眼角含泪,她怕惊醒了枕边人,咬紧嘴唇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霆就去了军部,之后果然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见人影。经常是臻兮睡着后他才回来,不等醒来他已离开,臻兮恍然觉得好像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慕容霆了。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眨眼间到了除夕。 臻兮觉得北方过年比南方还要讲究,提前十几天将军府上下就开始忙活开了。 大年三十整个将军府整顿一新,门前屋后张灯结彩,下人们走路生风忙得脚不沾地,几位小少爷跑前跑出更是增添了喜庆的气氛。 慕容霆一早就跟臻兮叮嘱过,除夕夜全家一定要在一起过,团团圆圆吃过年夜饭还要守岁。他陪着臻兮用过早饭就到前院跟夫人一起料理过年的事宜,到了下午,早早的就遣管家过来请臻兮到前院去。 臻兮已经打扮停当,上身一件姜黄色掐腰短袄,下面配着一条同色系加棉百褶裙,裙摆上绣着几朵百合,步履间花瓣翻卷,仿若盛开。再带上那套羊脂玉的耳环跟手镯,活脱脱古典美人的形象。 出门时她本想套上柜子里那件大红的西式羊毛大衣,又怕夫人看见了以为自己故意给她添堵,想想还是算了。 重新找了一件未穿过的银白色狐皮大氅套上,带着桃子和小笨,出门往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客厅,只见偌大的客厅里足足摆了十几张红木圆桌子,每张桌子上几乎都坐满了人,下人仆妇忙而不乱穿梭其中,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除了中间几桌坐着慕容霆跟夫人少爷们,还有路副官一家,其余的都是府里的警卫以及管家下人。见四夫人到了,纷纷停下看了过来。 慕容霆坐在正中主位上,看到臻兮便站起来向她招手。臻兮脱掉大氅递给桃子,然后径直朝慕容霆走过去,自然地把手递给他,回头对坐着没有动的周靓起低头唤了声“夫人”,然后冲众人笑笑便顺着慕容霆的指引走在他右边的空位上。 周靓起这才看着她笑道:“小四今天打扮的真漂亮,大过年的就要穿的喜庆些。” “是,夫人。”臻兮浅笑回答。 看向其他人,几位小少爷各个穿着新衣服,可能长时间不见了皆带着好奇打量着她。 臻兮冲着最小的四少爷抿嘴一笑,小家伙微张着嘴巴愣愣地盯着她眼都不眨一下,嘴角的口水顺着圆润的小下巴淌下来,看得臻兮想要伸出手去捏捏。 (); 第五十三章 过年2 周靓起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她含笑从身后王妈手里接过一个小巧的红木盒子递给臻兮: “小四,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知道你喜欢玉,就给你挑了一对翡翠镯子,大过年的图个喜庆,你二姐姐三姐姐她们已经都收过了,这个是你的,拿着吧。”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她口里的“二姐姐三姐姐”几个字说的比较重,臻兮尽量忽略不计,忙站起来顺从地接过盒子再次道谢。 三姨太依然是一副温婉柔顺的样子冲她笑笑,二姨太则看着臻兮的目光有些不善,但碍于将军在坐也不敢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只冷冷瞥了一眼便扭头去帮儿子擦掉口水。 臻兮接过桃子手中捧着的盒子,从里面拿出自己在山庄做出来的化妆品,依次送给了夫人和两位姨太太,算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几个女人听说是她自己制作的化妆品颇为好奇,都打开精巧的小瓷瓶闻了闻,那里面淡淡的梅花香味非常好闻; 用手指勾出来一点抹在手背上试了试,觉得比她们平日里用的香脂滋润得多,而且这个梅花口脂也比她们自己买的好用多了,颜色也不是常见的艳红,更适合年轻女子用,不由都真心欢喜起来。 “小四这份礼物真是不错!可见是用心准备了,这瓶子也选得好,小巧精致,看起来就有档次,不知这东西你还有没有?我觉得过年用这个送人很不错。” 周靓起主动开口跟臻兮多要一些,准备过几日串门子拜年时,送给相好的夫人小姐们。臻兮自然不会吝惜,让桃子回去又取了好些过来交给周靓起。 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慕容霆自从臻兮进来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他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锦缎加棉长袍,比起往日的军装形象少了一份冷硬,多了一份儒雅。 见人到齐,作为一家之主的慕容霆站起来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宣布开席。随着外边一阵急促的鞭炮声停止,众人热热闹闹地吃起了丰盛的年夜饭。 这顿年夜饭吃吃停停用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撤了红木桌子,下人跟警卫们撤了一大半,余下的人都围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边吃着厨房准备的各式点心果子。 刚刚用过年夜饭其实吃不下,倒是小孩子们仿佛不知道饱似的不时抓一把零食往嘴里塞着,没咽下去就开始跑来跑去的你追我赶。 今天大人们都好脾气,没有人去训斥孩子们,任他们在大厅里窜来窜去跑得不亦乐乎。 臻兮注意到一共七个小孩子,除了之前见过的慕容霆的四个儿子,还有三个小男孩,看样貌跟二少爷三少爷差不多大。慕容霆指给她认识:那个穿一身大红绣着金元宝图案衣裳的是路副官四岁的儿子,另外两个小一点的是管家的两个小孙子。 说完眼神有些暧昧地瞅着臻兮的肚子,臻兮心里一紧,忙岔开话题夸起孩子们来。 还是周靓起开口喊道“发压岁钱了”,孩子们才止住了脚步,乖巧地站在慕容霆面前等着他发第一波压岁钱。 慕容霆平日跟孩子们交流的少,孩子们都有些怕他,可是年三十不一样,每年都是他第一个给孩子们发压岁钱,而且及其丰厚,因此孩子们很喜欢年三十的少将军。 慕容霆笑眯眯看着眼前一溜大小不一的小子,依次递给他们一个装着银元的小钱袋。孩子们拿在手里摇了摇,各个喜笑颜开。 八岁的长子慕容颀规规矩矩给父亲举了个躬,朗声说道:“谢谢父亲!”下面的几个小子见状,也都有样学样奶声奶气地齐声喊道:“谢谢父亲!”众人见状,逗得哈哈大笑。 管家在一旁忙给两个孙子纠正“要喊少将军!” 路枫的妻子也走过来怜爱地摸着儿子的小脑袋纠正道:“说谢谢少将军。” 她是个温婉的年轻少妇,嫁给路枫没有几年,夫妻两个就生了这一个宝贝儿子,两口子爱若珍宝。 几个孩子听话地重新谢过,又齐刷刷站在了周靓起面前。周靓起同样爽快地拿出小钱袋一个个发下去,这次有大人在旁提醒,孩子们没有叫错,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臻兮看着小孩子懵懂可爱的样子,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二少爷慕容琛刚巧转过头望向这边,看着臻兮说了声:“姐姐真好看。”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笑声。周靓起拉过儿子纠正道:“跟你们说过了,不能叫姐姐,要叫姨娘。” 二少爷看看二姨太三姨太说道:“可是她不像姨娘,像姐姐。” 说罢冲着臻兮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二少爷脸蛋圆圆的,满满的婴儿肥笑起来异常可爱。 众人被他的话逗得哭笑不得,臻兮不等众人再说什么,出声说道:“就叫姐姐,我喜欢。” 二少爷听臻兮这么一说,眼睛一亮:“我就说没有叫错嘛。” 说着向臻兮走过来,歪着头看着臻兮又脆脆的叫了一声“姐姐!” 几个小的见状,也围了过来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只有大少爷默不作声看着这边,又扭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小小年纪的孩子已经有了察言观色的能力。 臻兮冲着孩子们露出开心的笑容,慕容霆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孩子们直摇头。 “姐姐你没有收到压岁钱吗?我收了两个呢。” 二少爷扬起手中的两个小钱袋炫耀地晃了晃:“这样吧,看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送一个给你。” 他大方地说完,低头看着手中两个钱袋又后悔了,皱着眉头艰难地做着思想斗争。 众人被他的样子逗得再次大笑。周靓起给儿子解围道:“傻小子,压岁钱不能随便送人的,快收起来别再显摆了。” 说完又对着臻兮道:“小四,你过来。” 臻兮下意识地站起来,见周靓起冲她招手,便走了过去。 周靓起从身后又拿出一个小钱袋说道:“孩子们这一声姐姐呀,生生都把你叫成小辈儿了,也把我们都叫老了。你今年头一次进我们家门,冲着孩子们这声姐姐,也给你发一份压岁钱,可不要嫌少呦?”说罢把小钱袋递给臻兮。 臻兮一见乐了,不客气地接过来说道:“谢谢夫人!” 拿着钱袋转身冲着孩子们扬起来晃了晃,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也有了!这回连孩子们都笑了,满屋子的笑声久久回荡不去。 孩子们围着漂亮姐姐叽叽喳喳,大人们也分成几波,夫人跟两个姨太再加上路枫的媳妇儿凑够了一桌子打麻将,男人们则坐在一处继续喝酒聊天。慕容霆聊了一会儿便起身来到被孩子们围着的臻兮身边坐下,参与他们的小游戏。 夜深了,孩子们撑不住陆续被大人抱下去睡了,臻兮也想撤退,慕容霆对臻兮轻声耳语:“你是大孩子了要听话,这守岁可是大事,不能提前结束的,否则不吉利。乖,再忍忍,一会儿还要吃饺子呢。” 臻兮困得不行,扯着他的袖子一阵揉搓以示抗议,慕容霆便让她靠着自己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儿,又叫人拿了大氅过来盖个严严实实。 臻兮头枕在慕容霆怀里,把整个身子缩进大氅,掩耳盗铃般的自我催眠“没人看见”睡了过去。 众人当没看见继续聊着天,二姨太打着麻将不忘往这边瞅了一眼,想说几句又见夫人一副心无旁骛专心打牌的样子,硬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睡了没一会儿,臻兮就被摇醒:“丫头,醒醒起来吃饺子,该放鞭炮了。” 臻兮困得眼皮睁不开,实在不想吃饺子,慕容霆便扶着她站起来,在她耳边说道:“那我们出去看放鞭炮,还有烟花,完事就能回去睡了,乖,把眼睛睁开。” 臻兮勉强睁开了眼睛,任慕容霆给她披上大氅领着走到了外面。 管家见大家都出来了,便上前把一根火把递上来。 慕容霆接过,一手搂着臻兮兴奋地说:“走,我们去点火。” 拉着臻兮走到院子中间摆放好的爆竹和烟花跟前,挨个点燃。随着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一簇簇烟花箭一样射向天空瞬间绽放,灿若云霞。 放完了烟花爆竹,慕容霆大手一挥:散了!便旁若无人地拥着臻兮两人腻歪着往臻园走去,这样子落在众人眼里明显的打情骂俏。 周靓起也跟众人说了声便转身回去了,三姨太忙低头跟上。二姨太眼看着人都走光了,脸上的哀怨再也遮不住,看着一院子的爆竹残片,伤感地叹了一声。 夜深了,慕容霆拥着臻兮喃喃低语,脸上的柔情蜜意掩饰不住:“丫头,我们生个孩子吧。” 臻兮一个哆嗦,把头别过去不言语。 慕容霆以为她害羞,笑着在脸上轻啄一下:“家里现在全都是小子,刚才大厅里那几个小子,整天都跟猴儿似的能把府里闹翻天。我们生一个女儿,像你一样漂亮,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好不好?” 半晌,臻兮讷讷说道:“这又不是我说了算。” 慕容霆笑了:“对,这事我说了算。” 说罢伸手关了床头的小灯,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打算。 第二天臻兮刚醒来,慕容霆跟她说外面下雪了。 臻兮一骨碌爬起来拉开窗帘,就看见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正飘飘洒洒,墙上地上树上还未来得及融化的积雪再一次被覆盖。 (); 第五十四章 去军营 臻兮欢喜地打开落地窗想到阳台上去,结果被扑面而来的寒意冻得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赶紧关上窗户。 慕容霆过来一把把她拽回床上才教训道:“衣服都没穿好就敢往外面跑,当心着凉了又得打针、吃药。”说罢按着她陪自己重新靠着床头半躺着。 “少将军今天不出去吗?” 以往慕容霆很少有如此惬意懒散的时候,臻兮不禁问道。 慕容霆正舒服地拥着佳人,一双手不闲着地替她上下梳理水睡袍上长长的丝带,闻言好笑地说道: “傻丫头,今儿是大年初一,忙活一年了总算能好好休息一阵子。今儿你男人哪儿都不去,就在屋里陪你。你说你男人好不好?”他手指掰着臻兮的下巴让她对着自己的脸。 臻兮没好气地打掉他不安分的爪子,心里想着还不如忙起来呢。 两个人在床上腻歪了一阵才起床收拾,相携着下楼去吃下人早已准备好的新年饺子。 之后的几天府里来拜年的客人络绎不绝,慕容霆白天几乎都呆在前院,跟夫人一块儿招呼来拜年的客人,时而也出门到别人家拜访。 臻兮这里也不寂寞,除夕夜孩子们跟她熟了以后,都喜欢没事往臻园里跑。臻兮素来喜欢跟小孩子玩,再加上小笨这只萌物,大家相处的很融洽。 当然只能捡着慕容霆不在的时候,他只要一回来,孩子们立刻作鸟兽散各回各家。 几次三番下来,两个姨太太先坐不住了,她们直接制止了自己儿子去臻园的行为,言明不许再去臻园那边玩。 自己的男人已经被抢走了,要是连儿子也被这小妖精拐了去,她们就不要活了。 倒是路枫的媳妇儿谭氏一来二去的倒跟臻兮混熟了。 谭氏性子跟她的长相一样温婉不多话,两个人都喜欢刺绣,时常便凑在一块儿做绣活。谭氏好学,跟着臻兮学了不少江南的刺绣技法,心里对臻兮更是敬佩不少。 一眨眼到了正月十五,慕容霆早就跟臻兮炫耀过他们这里的元宵灯会多么热闹好看,除了满大街的彩灯,那人工雕刻的冰雕更是好看的不得了。说的臻兮心里痒痒的,恨不能马上到大街上去好好看看。 好不容易到了出门的时间,家里大人小孩早就坐不住了。因一出门就能看到热闹所以也不用车,周靓起带着一群女人跟孩子们一波,慕容霆安排了足够的警卫贴身保护着,又吩咐路枫亲自跟着。 看着这一大波人出门了以后,才带上臻兮两人出发了。 一出大门,将军府这条街上两旁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徐徐望去整个街道已经变成灯的海洋,各式各样的彩灯让人眼花缭乱。更妙的是这条大街都是官家宅邸,街上游人比较少,可以细细欣赏。 臻兮看着这些花灯不觉的有多稀奇,在南方看灯展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样子,只是种类不太一样罢了。她信步往前走着:咦,怎么不见少将军说的冰雕? 慕容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找什么,说道:“不忙,我们慢慢看灯,冰雕在另一条街上,那边不光有冰雕,还有很多好吃的。” 两人边走边看,不一会儿就来到慕容霆所说的冰雕街上。 臻兮眼前一亮,这可比在温泉山庄警卫们堆得雪雕震撼多了。一座座晶莹剔透首尾连接的冰雕,占据在街道中央一眼望不到边,从这里看过去姿态万千,气势磅礴。 臻兮小心翼翼走过去,望着眼前巨大的冰雕惊讶地合不上嘴巴。 臻兮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她伸出手摸了摸,冰滑一片,心里感叹是什么样的能工巧匠做出来的工艺品,真是大开眼界。 等她欣赏够了回过神来,看见慕容霆一双戏谑的眼睛盯着自己,不觉有些脸红:“人家没见过嘛。” 她嘟囔了一声,乖乖让他牵着自己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这些冰雕每年过年前就开始准备了,一部分是由城里各家大户自发准备的,还有一部分由政府出资召集擅长雕刻的能工巧匠,从城外河里采冰运进来做成的。”慕容霆在旁给她一一介绍着。 两人逛的累了,便进了一家酒楼,要了沿街一间包厢用过晚餐,休息了片刻接着出去逛。 碰到一堆卖花灯的摊位,臻兮挑了几个喜欢的买下。两人手里各提着一盏花灯兴致盎然边走边逛,街上游人如织擦肩而过好不热闹。 “兮儿你慢点,等等我!” 忽然臻兮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不由震惊,她抬头看去,只看见两个背影,一高一低,从衣服上看去是一对年轻男女,她不假思索甩开慕容霆的手追了上去。 终于追上了,她一把抓住男子的胳膊,男子回头一看,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不是他。 臻兮心里一沉,松开了抓着对方衣袖的手。对面的年轻男女也愣了片刻,看了看臻兮又看看她身后几名机警的便装男子,没敢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臻兮落寞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渐渐淹没在人群里,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良久回过神来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慕容霆那张铁青的脸,那本来沉重的心情突地提了上来,透露出紧张和不安。 两个人默默对视,身后小飞等人也不敢发出声音,几个人就这样站在那里充当了街景。 慕容霆先转身往回走,唇边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回府。” 那晚以后,两人之间生出了新的隔阂。慕容霆依然忙碌,早出晚归。虽然还是日日回来,但大多是在臻兮睡着以后。 偶尔回来早了,也很少主动跟她说话,只拿一双眼睛盯着臻兮,那探究的目光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臻兮本就有些怕他,现在被他这样盯着,不由心里发毛直到毛骨悚然,只能强自镇定恍若看不见。 下人们也看出两个人不对劲,张妈等慕容霆出门了才敢劝一劝臻兮,叫她放下身段主动讨好,男人该哄的时候也要哄着些。 可是臻兮一看到慕容霆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就有些发怵,她宁愿抱着小笨静悄悄玩耍,就当看不见身后那双冷冽的眼神。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向前走,臻兮依然深居简出躲在臻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转眼到了阳春三月。 每年这个时候,按惯例慕容霆都会去驻扎在城外的军营亲自练兵一个月,今年也不例外。只是这一次有些跟以往不一样。 “什么?带四夫人过去?” 路枫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看着慕容霆严肃的表情,他缓过神来。 少将军以前从未带任何一个女人去过军营,更别说住在那里了,这回要是真把四夫人带过去,全军官兵还不得惊掉下巴?他们军营里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人呢。 心里再震惊路枫还是很快回过神来,他赶忙应下出去安排了。四夫人要过去,很多地方要重新安排一下,说不定还要带个丫头过去伺候,那丫头也得有个单独的住处 路枫心里盘算着,做起了准备。 晚上臻兮听慕容霆说要带她去军营,也是吃惊不小。前几天听他说过去军营练兵的事,可是当时没说要她也跟着呀?再说那军营里都是大男人,她一个小女子过去干嘛呀?做什么都不方便。 满心底的抵触使她想要推脱掉,可是看着慕容霆那张冷了快一个月的脸硬是没敢张口,心里不觉更加委屈。她不想去,行不行?呜呜呜 臻兮满心不愿去,自然懒得张罗,可张妈非常尽职地替她收拾了好几个大箱子,除了她跟慕容霆的日常衣物洗漱用具,还有她平日里不离手的刺绣工具,衣料,几把乐器,小笨的各式用具,临了再带上几大箱吃食,最后把桃子也打包准备好一并跟着过去。 路枫过来打探的时候,看见客厅里堆得满地的大箱子吓了一跳,以往少将军去军营的时候就是一个小皮箱,里面顶多几套换洗衣物,这次四夫人是连家都准备搬过去吗? 臻兮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小笨低头一下一下抚摸着,路枫走过来好声好气询问能否精简一些,少带些行李? 臻兮听了也不抬头看他,赌气道:“可以,把我减掉!箱子带过去。” 路枫听了哪敢再说什么,干脆出去另叫了辆吉普车停在臻园门前,召集警卫把这些大箱子全部抬到车上去。 翌日一大早,他们用过早饭就出发了。军营并不远,车子出了城沿着官道往京城方向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几辆车子依次开进军营那灰色的大铁门,沿着压得平展的土路直开到一排简易的木房子跟前停下。 臻兮下了车四下张望,只见眼前三面原木色的木房子用同样的木板走廊连接,正中一排七八间房子大小不一,应该是办公和居住连在一处的,地基较高,设有木头围栏;两边各有一溜四五间小屋子,大约是警卫员住的地方。 视线掠过空荡荡的院落,远处一排排密密麻麻整齐的营房,看着像是用厚毡搭成的营帐。营帐两旁是大片开阔地,连着更远处绿色的草坡,树林,整个军营似乎大得望不到边。 (); 第五十五章 军营生活1 慕容霆领着臻兮进了正中一个房间,臻兮看着屋子倒是蛮大的,平整的木地板,一张大铁床,旁边的桌椅看着挺新的,靠墙还有个大衣柜,窗前放着沙发茶几。角落还有一个小木门,应该是洗漱间了。 嗯,比想象中的好多了。 路枫指挥警卫们把臻兮的行李一箱箱搬进来靠墙角放着,摆了满满一屋子。 “这屋子里原本没有这么多家具,半个月前我让路枫看着添了些。”慕容霆说道,他一指角落的小木门:“那里还特意隔出了个浴室,以前没有,这样你不用跟我一样每天在外面洗漱。” 臻兮环顾了一周讷讷回道:“挺好的。” 慕容霆交代完后就出去了,臻兮跟桃子两个人收拾了半天才把箱子里的东西收拢好,又叫了两个警卫进来把箱子抬到别处。 两个人出去看了桃子住的屋子,就在他们房间的西隔壁,是个小屋子,原来是路副官住的,这回有女眷过来路枫就不好住这里了,跟慕容霆的警卫班住在东厢房的屋子里,警卫是八个人一间。 远远地听见集合哨声,霎时营帐里钻出无数人的脑袋,涌动着集中到一处空地上,乌泱泱一大片。臻兮两个人初来乍到觉得很是新鲜,站在走廊里伸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回房间。 晚上慕容霆回来的较早,等他一回来桃子便知趣的抱着小笨离开了。 军营里多了一位四夫人,不免引得附近的士兵探头探脑。警卫们一个个比平时更尽职地巡逻在四周。 天完全黑下来,不轮值的警卫在屋子里坐不住了,纷纷出来“纳凉”。坐在营房前的空地上远远望着少将军屋子里明亮的灯光,小声议论着,猜测四夫人能在这里住多久。 他们盯着少将军房间那扇透出明亮灯光的窗户久久不愿移开眼睛,脑子里涌动着无限遐想。 这时只见窗口映出一个婀娜纤细的身影,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垂及腰部,修长的双臂伸展开慢慢放下两边白色的细布窗帘,一举一动是那么的摄人心魄。 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走了过来,从后面揽住这窈窕的身影,头部紧贴着女子的侧脸。女子似乎不愿,躲避着想退回去,被男子一把摁在窗边墙上,高大的身影低下头去,两人的身影近乎重叠在一起,随后男子一把抱起女子消失在屋子里。 黑暗中年轻的警卫们看得目瞪口呆心跳加速,如雕塑般动不了,忽听一声大吼:“你们在看什么?” 各个惊得跳起来回头一看,原来是小飞正铁青着一张脸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屋子里两个人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景,慕容霆正待要进一步,忽听外面嘈杂声响起,警惕的他立即停止了动作起身说了声:“穿好衣服!”人已经拔枪出去了。 臻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反应不过来,她茫然抓起睡衣慌乱地套在身上。 慕容霆提着枪冲出去,远处一大堆士兵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冲天开了一枪,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走过去一看,只见中间几个士兵灰头土脸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一看就是打过架的样子。 再看看另一边脸色铁青喘着粗气的小飞,慕容霆不禁大骂道:“混账!一个个不去睡觉,吃饱了撑的?谁在打架,给我站出来!” 一个看热闹的警卫机灵地凑过来,靠近慕容霆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慕容霆狐疑地回头看着自己那亮着灯光的屋子,女子窈窕的身影缓缓走到窗边,伸手正要撩开窗帘,一举一动清晰可见。 慕容霆顿时明白过来,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气急败坏地吼道:“混蛋,都是什么狗东西,不去睡觉竟有闲心乱逛,好!在场的所有人,都给老子沿着大营跑十圈,跑不完不准休息。” 士兵们立刻站成两排跑了出去。 路枫在旁看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踱过去小声说道:“少将军,您消消火,年轻人不懂事。” 慕容霆恶狠狠瞪了过去,路枫一个激灵,敬了个军礼告辞追着跑步的队伍去了。 慕容霆双手叉腰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懊恼地折回屋子。 一进屋子看见臻兮躲在窗户旁边还掀着帘子往外使劲瞅,气又不打一处来,走过去一把扯过她的胳膊拉到床边。 臻兮不知道他怎么了,一双大眼询问地看着他。慕容霆没好气地说了声:“几个混蛋脑子抽疯了竟敢打架,哼!” 说完觉得自己语气太冲,缓和了一下又说道:“没事了,睡吧。” 说罢关灯睡觉,只是再没有了刚才的旖旎心思,咬牙盘算着,看老子明天不整死你们! 第二天天还没亮慕容霆就起床出去训练了。臻兮被外面此起彼伏的跑步声吵醒,她躺在被窝里发了会儿呆,才爬起来去唤桃子。 臻兮跟桃子初来乍到觉得什么都很新鲜,两人用过简单的早餐就跑出去把军营转了一遍才回来。 中午的时候一个警卫进来,把窗户上白色的细布窗帘换成了厚重的深色绒布窗帘。臻兮不解问他怎么想起换这个,警卫回答说少将军吩咐的。臻兮看着换好的窗帘若有所思。 军营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黎明前夕外面就吹起了集合号,慕容霆一出门就是一整天,早饭和中饭都跟士兵们在一起吃,只有晚上训练结束,整个军营都安静下来才会回来陪她一起用过晚饭。 这里伙食亦是很简单,早晚都是各种不同的杂粮稀饭,配上馒头和两样小菜,中午的时候会有大米饭,配的是简单的四菜一汤。 臻兮的一日三餐是警卫从大厨房那边给送过来,她去厨房看过士兵们的吃食,才知道原来这只是她跟桃子的待遇。 其他人包括慕容霆吃得可远远没有她们的丰盛,中午只有杂粮米饭加上两个水煮菜,偶尔加个荤菜分到每个人碗里最多也就两三片肉。据说跟其他地方的军队比起来,这样的伙食已经很好了,至少能够吃饱。 臻兮有些心疼自个儿男人了。她跟慕容霆商量让他以后三餐都陪着自己用,可是慕容霆没答应,反而有些抱歉地说让她受委屈了。 臻兮是个淡然的性子,慕容霆给她特意关照的吃食虽然简单但并不粗糙,再说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虽然是不得已),张妈又有先见之明地给她带了几大箱子吃食零嘴,所以吃食上她并不觉得委屈。 她在厨房无事转悠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久不用的小石磨,她跟桃子把这东西弄回来洗干净,又叫警卫专程到附近小镇上买了一些豆子跟各种杂粮干果,每天下午跟桃子在屋子里磨起了五谷豆浆,再拿到厨房看着给熬好了。 晚上喝着喷香的豆浆,臻兮就觉得胃里异常满足,正好也能给慕容霆增加些营养。有时还特意磨得多一些,除了给厨房的士兵留一些作为感谢,还能给路枫几个人送去一小碗。 初来乍到,日子过的新鲜且充实。一大早等臻兮睁开眼睛,身边照例已不见了慕容霆,屋外传来一连串震耳的各种声音。 她跟桃子两个人用完早餐,就跑到外面较高的空地上,伸着脖子看向远处沸腾的训练场,包括军营周边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穿梭不停的队伍,跑步的、打靶的、还有在各种高高低低的物件中上窜下跳的,一片生龙活虎的气象,看得人异常振奋。 有时候她们会看到慕容霆的身影,手叉着腰威风凛凛站在某个队伍面前,不时挥舞着胳膊指挥着什么。 士兵们在他面前似乎更加卖力,一丝不苟地进行训练。放眼望去,上万号人的军营里似乎就只有她和桃子两个闲人。 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两个人胆子大了些,每次偷看训练的地方越来越靠前。这天她们站的地方已经能清晰地看见士兵们的脸。 慕容霆正好站在一队士兵面前,他们前方摆着两张木桌子。 只见慕容霆冲着士兵训了一会儿话,从队伍里走出来一个大个子士兵。跟慕容霆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的木桌子上各放了一把步枪。 只见两人忽然动手,迅速抓起各自面前桌子上的步枪,双手快速划拉着,也就眨眼功夫,慕容霆手上大约一米长的步枪就被他给拆成一块一块的摆放在桌子上,而大个子士兵手里的动作明显慢了几步。 臻兮她们离得远,隐约听到慕容霆又说了什么装枪、拆卸之类的话,接着两人又同时低头,这回应该是把桌上乱七八糟的零件又往回按,眨眼的功夫,桌面上被大卸八块的枪支眨眼间又神奇般地连在一起。 慕容霆把枪口对准了对面有些忙乱的士兵,倏地改变枪口拉动枪栓,对空开了一枪,清脆的枪声震得面前的士兵站得更加笔直。 接着慕容霆叫人在远处一排高高的洋槐树上依次绑了一排葫芦,用细细的绳子吊着,臻兮看这架势,猜他们是要把葫芦当靶子练习射击。 臻兮仔细打量着,那么远的距离,从她们这里甚至都能看见风儿吹得那串葫芦微微晃动,要想打中的话可不容易。 只见慕容霆蹲下身子在地上抓了一把什么,然后站起来松开手,握在手中的尘土随风而逝。臻兮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反正挺稀奇就是了,她雀跃地想要看到慕容霆能不能打中远处吊着的葫芦。 (); 第五十六章 军营生活2 只见慕容霆拿起刚才那支长枪,放在脸前瞄了一会儿,只听“乒、乒”几声,远处的几个葫芦应声掉了下来。 听着对面士兵们大声的叫好声,臻兮跟桃子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原来人家打得不是葫芦,而是那系着葫芦的绳子! 张着嘴巴愣了一会儿两人才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拍起巴掌来。 那边的士兵们听见鼓掌声纷纷转过来看,来不及藏起来的两个女孩儿这才觉得冒失了,脸上泛起羞赧的笑容。 慕容霆看见她们,冲着臻兮的方向咧开嘴痞痞地一笑,转过头对士兵们大声吼道:“看什么看?都给老子转向那边,就当那吊着的玩意儿是敌人的脑袋,给老子瞄准了打!” 臻兮跟桃子赶紧往回跑。 北方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一段时间以后,没了新鲜感臻兮也就懒得再出去到处转悠了。 白天的时候两个女孩儿大多呆在屋子里刺绣、做衣服,中午太阳高照的时候才抱着小笨出去散步,或者到远处的林子里采蘑菇,晚上就能多添一个菜,或者坐在高处远远地看慕容霆练兵,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今天天气不错,臻兮跟桃子挎着小竹篮在外围采了半天的蘑菇,这才慢慢往回走,出了林子没走几步,远远的就能看到校场上一片沸腾。 离她们较近的一队士兵在练习翻越障碍,高高低低排列着的木头架子上,士兵们一个个飞一样“嗖”一下就越过去了,看得两个丫头直想给他们鼓掌。 看得眼热了干脆靠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两人便走下山坡来一步步挪到了慕容霆身后,近距离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奇怪了,刚才还如履平地的兵士们忽然如传染一般再也没人能像刚才那样轻松地飞檐走壁了,箭一样跑过去却是一个个狼狈地从木架子上掉落下来,逗得桃子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臻兮看着他们扭捏地样子也经不住笑个不停。 慕容霆气得冲着掉下来得士兵大骂,回头看一眼,正瞧见桃子张着嘴巴笑得欢畅,而臻兮则揽着桃子粗壮的腰部,背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心下更觉得这群怂兵给他丢了脸,怒不可遏地吼了起来,恨不得挨个揣上几脚。 路枫在一旁似有所悟,他向臻兮两人走了过来,呵呵笑着搭话道:“四夫人,要不你们还是站在远处看,” 他指了指远处的小山坡。 “你们离得远了,士兵们兴许就跟刚才一样了,是不是?” 臻兮两个人止住笑不解地看着路枫,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路枫只好说得更明白:“两个大姑娘站在这里,士兵们就不好意思了,脑子一开小差,自然就松了劲,没办法越过去。” 说完路枫还是陪着一脸的笑,生怕臻兮生气似的。 臻兮这才恍然,大概是因为她们两个站在这里才让士兵分心的缘故,她不好意思地带着桃子走开了。 军营里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远处的山坡上绿色越来越浓。 臻兮看着这一片广阔的天地,想起慕容霆训练骑兵时轰轰烈烈的场面,心下升起了学骑马的念头。 晚上试着跟慕容霆一说,他竟然爽快答应了,这让臻兮欣喜不已。 第二日慕容霆就派小飞过来给她当教练。臻兮高高兴兴换上新做好的骑马装,带上桃子出出门。 小飞已经牵着一匹军营里最矮小的马匹等在那里了,几个人往远处的草坡上走去。 臻兮以前跟方灏尘学过几回骑马,算是有些基础,但还是学得很认真。 小飞教得也极有耐心。 慕容霆偶尔远远看见他们的身影,兴致一来还会跑过来亲自教她一会儿。 等到快到月底的时候,臻兮已经能自己骑着小马绕着外围的小树林慢跑一圈了,当然身后必须有小飞跟着才行。 有事情做日子便过得飞快,晚上听慕容霆说这次的集训快结束了,过两天他们就打道回府。 臻兮听他说完心里反倒生出不舍,在这里简单平常,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的日子,远离了都市里的繁华和喧嚣,如今回味起来其实挺不错的。 翌日臻兮没有出门,而是坐在屋子里缝制衣服。正低头摆弄手里的活计,慕容霆忽然推门进来。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臻兮有些奇怪,这一个月里白天他几乎不会回来的。 “一会儿准备出去急行军,大家正准备呢,我回来换件衣服,这件上衣袖子被挂破了,你给我缝缝。” 慕容霆说着脱下上衣递给臻兮。 臻兮放下手里的活接过衣服一看,袖子上被什么东西刮开一个口子,工程不大很快就能补好,便放下手里的衣服,拿起针线缝补起来。 慕容霆坐在她旁边,随手拿起她刚刚放下的新裤子打量着。 这条裤子用料、颜色跟她前两天给他做好的一模一样,分明是一件男装,可是尺寸怎么小了这么多? “你给谁做的裤子?”慕容霆盯着手里的衣物眉头紧皱,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臻兮抬头看了一眼:“给我的。” “是吗?” 慕容霆明显不信:“这明明是一件男装,你说是给你做的,撒谎也要撒的像样点儿。到底给谁做的?” 看着男人瞬间冷下来的脸,臻兮也有些生气了。 她扔下手里的活计,一把将衣服从慕容霆手中扯过来,当着他的面掀起裙子套在腿上站了起来。 这条裤子已经完工就剩缝上纽扣了。她套好后又赌气脱掉身上的斜襟短衫,上身只穿着一件贴身内衣,这样整条裤子清清楚楚暴露在慕容霆眼前。 她背对着慕容霆冷声道:“你倒是给我在军营里找出个腰围18寸的男人出来。” 慕容霆退后一步仔细瞧了瞧,这裤子是男人的样式没错,只是裤腿越往下越显窄些,腰部尺寸正合适,套在她雪白的纤腰上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慕容霆知道是自己瞎想了,有些尴尬地上前搂住她:“怎么做了一件男式的?吓我一跳。” “有您这个威风的大将军在身边,哪个不要命的敢往上凑?” 臻兮继续堵着气。 慕容霆:“是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 手触到女孩细嫩光滑的肌肤手脚不老实起来。 臻兮扭着身子从他怀里挣脱,弯腰拿起裙子待要重新换上,这撩人的动作看得慕容霆心头火苗乱窜,忍不住又凑上来。 “你干什么?慕容霆大白天的你要不要脸?”臻兮又羞又气。 “自个儿女人面前要什么脸?”慕容霆不羞不臊。 外面场地上路枫站在集合完毕的队伍前皱眉看了下怀表,时间快到了,少将军怎么还没有过来? “奇了怪了,少将军向来先到的,今天怎么还没见人影?” 旁边一个团长小声说道。 他凑近路枫问道:“路副官,要不要派人过去看一下?” 路枫掏出怀表一看:“不用,还有两分钟,应该是被什么给耽搁了,再等等。” 心里则对这人的话泛起了嘀咕,可转念一想,自从有了四夫人,少将军出格的事还少吗?何况这会子四夫人应该在屋里,天爷!俩祖宗不会又吵起来了吧? 想到这里路枫心里一惊。待要亲自过去看看时,刚一回头却见慕容霆军装齐整大步走了过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少将军一声令下,全军出发。 一个月的训练终于到头了,全军上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慕容霆练兵够狠,这一个月没有一天休息过,哪怕下雨天将士们也是在雨地里摸爬翻滚着,有时候晚上还要急行军,很多人吃不消只能咬牙硬撑。 终于盼到头了,慕容霆给大家放了几天假,自己也安排警卫收拾好东西(主要是臻兮的行李)撤离军营回城。 等臻兮回到臻园,张妈早已做好了一大桌子臻兮爱吃的菜,笑盈盈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臻兮跟慕容霆一下车,张妈立马上前把臻兮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瞅了个遍,嘴里还不住地嘀咕着“瘦了,瘦了”之类的话。 臻兮听得好笑,军营里吃得好着呢,自己哪里就瘦了?扑上去给了张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回到茉城,头一件大事就是慕容霆的三十岁生日要到了。 古人云:三十而立,这可是个大日子。 管家早在一个月前就征询了少将军跟夫人的意见,慕容霆依旧不以为意,周靓起觉得这回的大日子可不能像以往那样,低调地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了事,今年要大办一次,所以吩咐管家早早准备起来。 慕容霆的生日是四月初三,眼看就剩两天了。管家忙的是脚下生风,府里的女人们也都早早准备好了送给少将军的贺礼。 之前张妈提醒臻兮的时候,臻兮就开始琢磨着送什么合适。她擅长绣活,可是自从嫁过来之后,慕容霆的内衣、睡袍还有在家穿的常服很多都是她亲手做的,这就不好再拿针线上的东西送给他了。 至于别的,想来他最不缺的就是贵重物品,不如到了那天亲自下厨给他做一个生日蛋糕,这样也不错。 以前留洋时学的手艺好长时间都没有用过了,这回趁机再复习一下应该可以的。打定了主意臻兮吩咐张妈开始准备材料。 (); 第五十七章 庆生 转眼四月初三,一大早艳阳高照天气好的不得了。将军府早早就敞开大门迎客,不一会儿外面渐渐热闹了起来。 臻兮也早早爬起来到楼下小厨房忙活开了。 慕容霆没有去前院,腻歪地跟着臻兮进了小厨房,看她系着围裙像模像样地忙碌着,自己也不闲着不时搭把手递个东西,再趁机偷个香。 他们两人在这里呆着,下人们自然撤的远远的,两人情意浓浓搭手合作,忙碌了一阵蛋糕总算做好了。 臻兮看着面前硬邦邦的一坨面团有些傻眼,懊恼地抬头看了一眼慕容霆,见他正戏谑地笑看着自己,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哭丧着脸撇下他跑回了房间。 慕容霆端着这份失败的蛋糕上了楼,心情愉悦地安慰臻兮,还当着她的面切下一块吃了下去。别说这蛋糕除了太硬,口味还是比较成功的。 臻兮被他故意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逗乐了,便不再使性子,伺候着慕容霆穿上她新织的一件月白色西式套头毛衣,再换上在军营给他做的藏青色西裤,简单帅气又舒适。 慕容霆照了照镜子,对自己今天的装束非常满意,他揽过臻兮在她脸颊上轻啄一下:“丫头,我记得你给自己也做了一件一样的裤子,待会儿穿上,咱们一块儿到前面去。” 臻兮好笑地举起拳头轻锤:“这衣服你穿着见人合适,我就不合适了,只能在屋子里穿。我的一副已经准备好了,你等等。” 说罢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衣服换上。 慕容霆眼前一亮,同样的月白色西式毛衣,只是臻兮这件是大翻领,腰身收的更紧些;下面是一条跟慕容霆那条西裤同样质地的藏青色西式长裙,配上一双乳白色小巧的皮鞋,简单且洋气。 臻兮一向都是中式打扮,偶尔换成西式洋装,看得慕容霆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他亲自给她戴上两人成婚时的那枚大钻戒,看看镜中穿戴相似的一对璧人,慕容霆心中满意的不得了。 收拾妥当,两人相携着来到前院。 今天上门的客人特别多,除了军部及政府要员携家眷前来,茉城商界名流也携妻带女来了不少,可谓是宾客盈门。 大厅里坐不下,管家早早就指挥人在院子里搭上棚子另支了十几桌,这样女宾都在客厅里招待,男客就安排在院子里了。 少帅慕容彻竟然也从茉城赶过来凑热闹。他一身浅蓝色竖纹西式洋装,胸前露出一段金灿灿的怀表链子,一副时髦的做派潇洒不羁。 他这回过来,身边跟着一位穿着学生装,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清秀佳人,臻兮不认识。当初去晋城的时候她见过少帅夫人,是一位容色极好的高雅女子。 此刻这位少帅正风流倜傥地携着他的小佳人,混在客厅女人堆里谈笑风生。 慕容霆两人一到前院,男宾们立刻响起了一片掌声。恭贺声随之四起,热闹之极。 臻兮跟慕容霆说了一声便进了客厅女客们所在的地方,走到周靓起身边,乖巧地学着两位姨太太的模样跟在身后一起招呼客人。 周靓起对她的姗姗来迟也不计较,还拉着她介绍给其他官太太们认识,一派贤淑和气的样子。 “哎呦,堂兄舍得带兮儿妹妹出来让人瞧了啊,真是不容易哈。” 就见慕容彻一脸得瑟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臻兮:“一段日子不见,兮儿妹妹好像又漂亮了不少呢,四夫人?老气横秋的一点都不好听,是不是兮儿妹妹?” 昨晚上才见过好不好?臻兮心里腹诽着,面上礼貌地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周靓起瞪了他一眼:“正经一点,你还赖在这里不走?男宾都在外面呢,快去见你堂兄吧。” 说罢轻轻推了他一把。 慕容彻又舔着脸跟她们说笑了几句,才磨蹭着去了外面。 跟姚厅长一起过来的六姨太,早就看见臻兮进来,只是见将军夫人带着她见客不便上前说话,只等到那些官太太们一桌桌打起了麻将,才高兴地走过来跟臻兮打招呼,两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聊起天来。 “哎呦我的四夫人,你跟少将军今天的衣服真是好看得不得了,还没见过这么穿的男女呢!这一看就是一对儿。太惹眼了! 我们这些女人看得都羡慕死了。你是在哪儿买的?回头我也买两套去。虽然比不上你跟少将军穿起来这么好看,好歹也穿个新鲜,赶个时髦不是?” 六姨太扭着杨柳腰上下一遍遍仔细打量臻兮身上的衣服,那精致的眉眼兴奋地快要飞起来。 “不是在外面买的,这是我自己看着做的,图个好玩而已。” 臻兮等她看够了谦虚说道。 六姨太一听,更是睁大了一双眼睛,一张嘴直夸的臻兮有些招架不住。 两人正聊着天,一旁关注着这边的几个女宾也围了上来,竟都是打听她跟少将军穿的衣服,话里话外也想知道是在哪里买的。 那边招呼贵妇们打牌的周靓起也注意到了这边女人们的话题,擅长做生意的她心中一动有了个主意,等今日过后再找小四细说吧。 正午,外面响起了一连串鞭炮声,炮声一落便开席了。 客厅里女宾们按身份一一落座,相互谦让,举止文雅客气。 外面男人们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尤其是慕容彻和茉城这边的军官们,一个个七嘴八舌非要让慕容霆去把四夫人请出来不可。 其他的官员也趁势起哄要见四夫人。 慕容霆无奈,便起身进到客厅里。他走过去先跟周靓起赔个不是,然后委婉地跟她借人。 一旁的夫人小姐们听得连连打趣,一个个挤眉弄眼看得臻兮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六姨太笑着把臻兮拉过来推给他:“大家可都看见了啊,少将军的心肝宝贝可是好好地交给您了,就不知道您待会儿舍不舍得再还回来?” 一句话逗得满厅女客笑得止不住。 慕容霆也好脾气地陪着笑,揽着臻兮出了大厅。 臻兮刚松了一口气,就被院子里更加热烈的声音给包围。 俊男美女站在一处,这样养眼又喜庆的场合男人们说话少有顾忌,怎么开心怎么来,竟把这场面弄得跟拜堂似的热闹。 臻兮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处境,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嗔怪地剐了一眼把她骗出来的慕容霆。 慕容霆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能闹腾,只好陪笑着搂紧了臻兮,惹得周围人更是哄笑个不停。 有人提议四夫人给大家表演一段,慕容霆低声跟臻兮商量,臻兮也想赶快结束这难为情的场面,爽快地点点头。 慕容霆让人去臻园取了竹笛过来,臻兮接过来,站在那里大大方方吹了一曲《笑红颜》。 欢快悠扬的笛声响起,动听的音乐很快安抚了喧闹的场面,一曲终了掌声四起,这些人更加不愿意放她走了。 在众人的起哄下,臻兮接连又吹奏了几支曲子。慕容霆全程守护在一旁,那珍视的眼神温柔似水。 臻兮吹奏完曲子就要离开,可这些正在兴头上的男人们哪肯轻易放人,拦住两人的去路不依不饶,稍远处坐着的一桌商界名流则看着四夫人窃窃私语小声商量着什么。 “我说兄弟们,当初少将军娶四夫人的时候,可是让咱们连洞房都没闹过,我看不如趁今天这好日子,让他们给大家伙儿补上怎么样?” 一个大嗓门吼道。 这提议立刻迎来一片支持者,男人们哄笑着乱成一团。 臻兮真的生气了,她低下头悄悄地狠狠掐慕容霆的手腕。 慕容霆吃痛,哭笑不得地望着众人,一边又小心翼翼哄着臻兮,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少将军,他看着这些明目张胆敢为难他的属下跟同僚,干脆大方回应:“好!你们想要怎么闹说出来,提前说好,我的四夫人不会喝酒,待会儿谁也不许逼她喝!放心,我留下来陪你们一醉方休。” “你当然得陪我们好好喝,堂兄心疼美人我们都清楚,美人不能喝酒就不喝,要我说,不如咱们叫他俩当众亲一个,怎么样?” 慕容彻尖着嗓门嚷嚷着,话音一落立马让气氛更加喧闹,连里面坐着的女宾都跑出来不少看热闹。 周围的军官们也兴高采烈地喊着:“对,亲一个,亲完了才能走。” 慕容霆咬牙切齿看着他这个唯恐不够乱的堂弟,哪里有半点少帅的样子?整个就一缺德货! 堂兄,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当初不让我接近美人儿来着?慕容彻挤眉弄眼跟他交流着,那得瑟的表情看得慕容霆想要上去踹上一脚。 臻兮则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死死拽着慕容霆的袖子暗示他赶紧离开。 慕容霆看这架势一时半刻休想脱身,为难地四下看看,正好看见人群里一位年轻的小姐一身玲珑的紧身旗袍外,搭着一条长长的半透明蕾丝披肩。心思一动,他把路枫叫过来耳语几句。 路枫会意,快步过去把那位小姐的披肩借过来交给慕容霆。慕容霆拿起披肩轻轻裹在他跟臻兮头上,抱紧她在披肩下吻了下去。 四面一片男人的叫好声,慕容霆能感受到臻兮紧张得快要晕厥的气息,他狠狠吻过,放下披肩扔给路枫大吼一声:“警卫员,开道!” (); 第五十八章 陈美玉 那些在一旁正傻乎乎看自家主子热闹看得正起劲的警卫们迅速反应过来,友好又坚定地拉开一条路,慕容霆一把抱起女孩儿大步向臻园方向而去。 到了臻园,一直把脸深藏起来的臻兮总算松了一口气,松开手身子软软躺倒又立马蹦起来,抡起小拳头使劲捶打着慕容霆,嘴里不依不饶:“都怪你都是你的错,招的一群什么人呀还没完没了了,你叫我以后拿什么脸见人?” 慕容霆陪着笑一动不动站着任她出气,小丫头撒娇的力气还不够挠痒痒的。 又闹了一阵子,慕容霆叫桃子几个好好陪着臻兮,等安顿好了才往前院去了。 这一晚慕容霆果然回来的很迟,看着他一身酒气的样子,臻兮恨不得泼他一盆冷水让他一边儿凉快去。 第二天两人还未起床,慕容彻那公鸭似的尖嗓门就在楼下响了起来。臻兮赶紧起来梳洗,等她下楼后,就看见堂兄弟两个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看见臻兮走下来,慕容彻眼睛一亮,笑得一脸灿烂地站了起来:“呦,兮儿妹妹下来了。” 慕容霆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乱叫什么?叫小嫂子!” “什么小嫂子四夫人的?一个都不好听,把个好好的美人叫得老气横秋的。” 慕容彻不满地嘟囔道,他踱着步子往臻兮身边挪去:“夏臻兮!人美名字也美,我叫你兮儿妹妹再合适不过,对不对?” 臻兮对他的话并不在意,她浅笑着走过来做到慕容霆身边。 慕容霆抓着她的手把玩着,皱着眉继续冲慕容彻训斥:“小嫂子就是小嫂子,不许没大没小的! 还兮儿妹妹,你身边妹妹还少啊?对了,那位跟着你过来的乔小姐呢?你一大早过来把人家小姑娘单独撇在前院儿,不合适吧?” 慕容霆这么一提,臻兮想起了昨天见到的那个清秀佳人。 据慕容霆介绍,这位瑾军少帅年少风流身份又显赫,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住年轻女孩子追逐的目光,这位乔姓小姐估计又是在某地偶遇到的一个倾慕者。 “有我堂嫂陪着呢没事儿。” 慕容彻毫不在意,插科打诨说笑了一通,又赖在这里蹭了顿早饭才心满意足离开回了前院。 慕容彻这次过来据他说只是路过,顺便给堂兄庆祝生辰,所以这回只住了两天,就带着他的小佳人坐火车往南边出发了,嘴上还说着什么烟花三月下扬州,不能辜负了这美好的春光云云。 慕容霆亲自把人送走,又给晋城那边发了电报,告知这小子去向才算完事。 淮军团部校场,军事比赛正进行得热火朝天。 擂台上方灏尘徒手搏斗已经连挫了好几个对手,长时间的体力消耗使他满头满脸的汗珠顺着脸颊、脖颈不断往下淌,上身穿着的一件白衬衫几乎湿透。 此时面对又一个上来挑战的对手,他咬牙坚持,一招一式有条不紊抵挡着对方的进攻。看似体力不支节节败退,忽然方灏尘一个翻越腾起利索地飞起一脚,就见对手已经被踹翻在地,台下喝彩声掌声雷动。 站在人群中看了半天热闹的陈美玉,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台上那个叫她痴迷的身影,久久不愿回眸。 自从在姨父家看到他第一眼开始,陈美玉便深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为了经常见到这个人,一贯任性骄傲的陈大小姐三天两头从省城跑过来“看姨妈”,却是动不动就往团部跑,任谁都看得出陈小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谁知这个方灏尘明知她的身份,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真心的笑容,更别说像别的男人那样对她献殷勤了。 比赛结束,方灏尘用手胡乱擦着满脸汗水迈步走下擂台,陈美玉急忙掏出帕子迎上前去,想要替他擦去脸上的汗珠。可没想到刚走到他面前,方灏尘却一甩军衣搭到肩上,冷冷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大步离去。 陈美玉气得恨不能冲上前去给他两个巴掌,迟疑了片刻,陈美玉不甘心地追了过去。 “方灏尘,你给我站住!” 追到一个没人处,陈美玉终于忍不住冲着前面疾步走的男人嚷起来。 方灏尘无奈地转过身:“陈小姐,我刚从擂台上下来一身臭汗,不信你闻闻。” 他无所谓地对着陈美玉扇了扇衣摆,陈美玉急忙捂着嘴巴倒退了一步。 “所以呢,我现在很需要去洗个澡,你要跟着去吗?”方灏尘笑得有些无赖。 陈美玉闻言一滞,硬是憋回一口气,挤出一个不太灿烂的笑容上前几步:“人家也是关心你吗!这么热的天人家在台下一直为你加油打气,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跟你打招呼好吗?”方灏尘指指自己一身狼狈的汗湿。 “好啦好啦,你不要生气,你先去洗澡吧,我在外头等你。” 陈美玉好脾气地说道:“反正都等了一上午了,我不在乎多等一会儿。”她歪头看着方灏尘不达目的不罢休。 方灏尘面对着这个难缠的大小姐实在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不再理会转身继续走。身后的陈美玉仿佛看不见他脸上显而易见的厌烦表情,跟在身后一起向前走去。 等方灏尘洗完澡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陈美玉正闲闲地靠在一旁廊柱上,手里摆弄着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看见方灏尘出来,陈美玉立即迎上前,把手里的小东西递到方灏尘眼前:“送给你的,祝贺你校场夺冠!” 方灏尘定睛一看,是一块小巧的纯金怀表,“滴答滴答”的声音格外悦耳动听。 不等他出声陈美玉抢着说道:“不许拒绝!这可是去年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从上海买回来的高档货。冲着我这份真心你也不能太无情了,你要还是不接受的话,那我今天一直跟着你晚上都不离开。” 说完不由分说把怀表直接塞进方灏尘怀中,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我说陈小姐” “打住!” 方灏尘刚出声便被陈美玉不客气地打断道:“叫我美玉!方灏尘,好歹你也是留洋回来的,咱俩认识都这么长时间了,到现在你还一口一个陈小姐太见外了吧?洋人不是都讲究一个绅士风度吗?你在国外混了那么久,你的绅士风度呢?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位友好的小姐吗?” 陈美玉一双美目嗔怪地看着对方。 方灏尘点点头:“好吧,陈美玉,谢谢你对在下的抬爱,可是这份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请你以后也不要再买礼物给我了好吗?我跟你说过” 他想要掏出怀表还给陈美玉,可是陈美玉上前一步,双手紧紧缠着他的胳膊让他挣脱不开。 “我知道,你有未婚妻不能接受别的女孩子,这些话我都听了好几遍了,拜托不要再重复了。可是难道我连做普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吗?灏尘,你的态度有些过分了吧?” 陈美玉有些委屈地撅起了嘴巴。 方灏尘被她缠的头疼不已,此刻看到周围若有若无把目光投向这里的同事,只想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场面,便随口道:“好吧,谢谢你的礼物,不过我没有给别的女孩子送过礼物,那就有空请你吃饭吧。” 陈美玉眼神一亮:“好啊好啊!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为了等你人家可是连午饭都没用呢,那我们现在就去兑现你的承诺。” 说着拽着方灏尘就往外走。 方灏尘正待找借口回绝,只听陈美玉又说到:“等吃完午饭我们去跑马场,下午我有几个广东过来的朋友也在那边赌马,正好跟他们打听一下你未婚妻的下落,说不定真能收获到意外消息呢,你说是不是?” 方灏尘听了,心思松动身不由己被拽着出去了。 连府,连志清从团部回来,文氏迎上来接过丈夫手里的军帽交给身后下人,一边替丈夫更衣一边问道:“灏尘呢,怎么没跟你回来?” “别提了,又被陈大小姐给请走了。灏尘今天校场比武得了个第一,中午听见陈小姐缠着他说要他请客吃饭,这一出去估计又没影了。” 连志清换着衣服跟妻子解释道。 文氏一听乐了:“这位陈小姐还真是个能豁出脸面的新潮女子,自从看上我们灏尘,这穷追不舍的劲儿还真是让人佩服,要换了我几次三番被人拒绝,早就羞得躲回老家去了。 现在的女孩子,可真是胆大。” 文氏感叹练练。 连志清:“陈小姐虽是个女流之辈,可从小跟在陈师长身边走南闯北,见识不少,自然不是你们这些从小长在大宅里的女人可比的,就凭这一点儿都不气馁的劲儿,我都佩服。” 文“是呀,上次陈小姐为了追灏尘都追到咱们家里来了,灏尘也不理人家,陈小姐就跟我说了半天话,还在我这里打听了灏尘的事,竟然连灏尘那个未婚妻都要打听。 你说,我能知道什么呢,能跟她说个啥?我都不知道咋跟她说。” 文氏想起上次陈小姐来她们家里的事。 两口子坐下来,连志清接过妻子递上来的热茶, “可不是,你以为最近她约灏尘是怎么约到的?还不是每次都拿兮儿表妹说事儿,说是托她的朋友帮灏尘找兮儿表妹,还跟灏尘要过表妹的照片,可灏尘好像没给,不过也没拒绝陈小姐的主动示好。” 文氏:“其实我倒觉得人家陈小姐要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两个人又年龄相当,配咱们灏尘绰绰有余。至于那个兮儿表妹” (); 第五十九章 选花神 文氏看了一眼丈夫,继续道:“上次看那照片,啧啧啧,长得实在是好看,可这样兵荒马乱的年头,年轻的小姑娘长得越好看越招人眼,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找了回来也未必是” 文氏有些说不下去了。 连志清心里自然也很清楚,在妻子面前说话就随意很多:“谁说不是?可这话绝对不能当着灏尘的面说,这跟剐他的心没啥两样。灏尘一心找人,这大半年来什么时候听过我们的劝? 唉,不过也是情有可原,他跟表妹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又一块儿出国留学,十几年的情分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断得了的。照灏尘这心思,估摸着怎么也得三四年的时间才能慢慢死心吧。” 文氏见丈夫跟自己想的差不多,便试探着说道:“所以要我说呢,陈小姐这边咱们不妨能帮就帮上一把,顺水人情的事,将来要是两人真能成事,灏尘也不用成天这么心事重重的不是? 再说就凭陈小姐的父亲是你的上司,以后你跟灏尘的前程岂不是” “你打住!可千万别提这话,灏尘是什么性子你还没琢磨过来吗,他要能答应也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了。所以这话你可千万别在灏尘面前说,连提都别提。”连志清放下茶杯正色道。 文氏悻悻地:“知道了,我也就是在你跟前说说,就是觉得这事要是成不了怪可惜的。” 连志清:“有什么可惜的?陈小姐为了追灏尘,这大半年来几乎都住在周县长家里。今天团部在校场比武,灏尘上去一亮相,嘿!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那陈小姐激动的,当场就跟我说要让她父亲提拔灏尘去师部效力。” 连志清想想就替表弟觉得惋惜:“可是灏尘呢?这臭小子理都不理人家,陈小姐脸上挂不住差点当场翻脸。唉!” 连志清想起白天的事就有些头疼。 文氏听了也有些意兴阑珊,觉得陈小姐这事真要是成了对他们可是有天大的好处,但是想着表弟的执拗性子也只有叹气可惜的份。 晚上灏尘回来,心情很是郁闷,他今天被陈美玉拽出去又是吃饭又是去跑马场,跟一帮并不熟悉的少爷小姐们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 好不容易磨到天黑把陈美玉送回周县长家,偏巧被周县长在门口撞见两人,愣是热情地被请进门去,直到现在才回来。 刚开始他在觉察到陈美玉对他有意时就没有隐瞒,直接说了自己有未婚妻的事,可是陈美玉听说后反而更加热情,信誓旦旦保证会帮他寻找兮儿的下落,偏他想着陈美玉的家世背景说不定真能帮上忙,就信了。 结果这几个月来,陈美玉打着找人的名头屡屡把他约出去,大多数都是陪她吃饭聊天、看电影,或是跟她的朋友们聚会。几次之后,方灏尘便不再指望她的帮忙,面对她的相邀能躲则躲。 连志清见他回来把他叫到书房。表兄弟两个坐下后,连志清问道:“今天陈小姐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表妹的事有线索吗?” 虽然看灏辰的表情就知道希望渺茫,可连志清还是问了一句。 方灏尘沉默了一会儿才讷讷道:“陈小姐找了她一些朋友帮忙,目前还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连志清听了心中了然,安慰的话他不想再说了,只好安抚地拍了拍表弟的肩膀。 方灏尘:“表哥,我知道这段日子以来,你跟舅舅为了我的事也操了不少心,我也知道这天下之大要想找到兮儿有多难,以前是我太心急了,你们放心,日后我会把心思多放在公事上,至于找人,慢慢来吧。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肯定能找到兮儿的。” 连志清见他这么说,心里放宽了不少:“好,灏尘,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咱们不急,慢慢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团部的事情,方灏尘告辞回房休息了。 茉城军部,路枫进来汇报:本城商会的会长和几位商界名流请求见少将军一面,有事相商。 “哦?” 慕容霆抬起头,商会的事情归政府部门管,怎么找到他这里来了? 慕容霆:“有说是什么事吗?” 路枫回道:“他们说是关于今年举办花神节祭祀的事,想请四夫人做今年的花神娘娘。” 慕容霆想起来了,今年花神节祭祀花神的日子就要到了。 茉城盛产各种花卉,城里的商会也多从事花卉产业,因此每年的花神节都由本地商会负责祭祀事宜,举办的异常隆重热闹。 而花神节祭祀分大祭祀和小祭祀两种,大祭祀每三年一轮,其他年份是小祭祀。今年恰逢大祭祀,因此商会早早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花神节大祭祀的准备工作重中之重,便是在民间挑选出十几名年轻秀美的女子充当祭祀花神,而其中会有一位最钟灵顶秀的女子,成为花神娘娘承担主祭的重任,到大祭祀那天在花神庙前率众祭祀花神,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最先的花神娘娘是在花农,或者从事花卉生意的人家里挑选合适的适龄女子,后来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涉及各个行业和阶层。 近些年来整个茉城的年轻女子甚至名门小姐都以能当选花神娘娘为荣,商会顺应民意也在挑选花神的事情上越来越重视。 慕容霆:“这花神每回不是都在没嫁人的小姑娘里面挑选吗?丫头不合适吧?” 慕容霆有些不明白。 路枫:“属下也是这么问他们的,可是那些人说这次四夫人虽未报名,但是上次少将军过生辰,商会里很多人有幸见过四夫人一面,都表示此次花神娘娘非四夫人莫属。” 慕容霆听到这里倒想见见这些人:“叫他们进来吧。” 路枫出去,片刻带了几名四五十岁的本地富商进来。这些富商皆穿一身面料考究,款式大同小异的中式长衫,各个一派富贵儒雅,为首的一位就是当地商会会长李承年。 几人一进来便向慕容霆纷纷拱手作揖,姿态极是恭敬。慕容霆请他们坐下,双方也不多寒暄,李会长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慕容霆笑着提醒他们自己的疑虑,李会长听罢解释道:“少将军,以往花神娘娘的确都是在未嫁女子中挑选,但这只是约定俗成的事,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花神娘娘必须是未嫁女子; 再者,四夫人正是二八年华妙龄的年纪,又有着倾城容貌,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那日去府上恭贺的商界同仁都有目共睹,有四夫人这位珠玉在先,试问这茉城里还能再找出一个相貌才情如此出众的女子? 不瞒少将军,我们商会同仁为这事也是商量了好几天,最后一致认为今年这花神娘娘非四夫人莫属啊! 还望少将军不要推辞,请四夫人接下这份差事,这也是咱们茉城人共同的荣耀啊。” 这位李会长滔滔不绝,说得其他几位富商纷纷点头称是,你一言我一语补充了起来,大有少将军若不答应便不罢休的架势。 慕容霆听他们说了这么多,心里想着这的确也算一桩好事,便答应他们回家先跟四夫人商量一下再做答复,几位富商这才满意告辞而去。 晚上慕容霆回来后,跟臻兮说起了花神节的事情。臻兮不懂这里的风俗节日,慕容霆便耐心说给她听。 臻兮听了一会儿就明白了,听起来像是跟江南那边的花朝节相似,只是南方的花朝节祭祀,没有花神娘娘一说。 所谓红紫万千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说得就是每年的花朝节。 因为地域差异南北各地花神节日子不尽相同,南方往往在农历的二月十五或二十五,北方因为气候原因春天来的晚,花神节的日期也比南方迟了十几天至一个月不等,而茉城的花神节往往到了农历的三月十五左右。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臻兮还是不解。 慕容霆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随手拿起臻兮端给他的热茶喝了一口,才说道:“下午商会的几位代表去军部找我,他们的意思是想请你——我的四夫人,来当今年的花神娘娘。” “什么?” 臻兮好笑地看着他:“这花神娘娘不是应该选一个未嫁的小姑娘吗?怎么会选中我?是谁出的主意?” 慕容霆拉住臻兮的手把她顺势拽进怀里:“谁让我的丫头长得这么召人稀罕呢?那天来咱们家贺寿的客人里有本城几位商界名流,他们今天专程去见我,言明今年的花神娘娘非你莫属。 这些人溜须拍马的功夫真是一流,把我的四夫人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我推辞了半天推辞不过,才答应下来——” “你答应啦?” 臻兮睁大了眼睛。 慕容霆故意喘了口气才道:“我才答应下来,回来跟你商量商量。” 臻兮撅着嘴瞪了他一眼:“我没兴趣,你替我推了。” 语气干脆的让慕容霆一愣。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答复,不如再想想,这花神娘娘可是三年才选一次,很风光的,全城的名媛小姐可都巴不得被选中呢。” 臻兮摇摇头:“不用想了,我真的不感兴趣。” 对于出风头的事她向来都不上心。 两个人就着话题又聊了一阵,慕容霆见始终劝不动臻兮,也就作罢了。其实他心里也并不是很想臻兮出这个风头,他的丫头有多好,只他自己知道就行,不必人尽皆知。 (); 第六十章 花神祭祀1 隔天下午,周靓起派人到臻园来请臻兮去前院见几位客人,臻兮有些纳闷,夫人派人来请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臻兮不敢耽搁,带着桃子去了前院客厅。 一进入客厅,便看见几位富商打扮的客人纷纷站起来行礼,周靓起在一旁给她介绍,才知道来的是商会会长和几位代表,几人一一见过重新坐了下来。 寒暄几句后,李会长便跟臻兮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今天他们又去了一次军部,拜访过少将军后过来的,从少将军那里得知四夫人婉拒的消息以后觉得甚是可惜,几人便想着亲自来拜会四夫人,希望四夫人能够答应做今年的花神娘娘。而且少将军说了这件事由四夫人自己拿主意。 臻兮看看夫人,见她只低头喝茶,一副不欲参与其中的样子,便向诸位客人委婉地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希望他们能重新考虑更加合适的人选。 几位客人不急不徐轮番劝说,周靓起在一旁听了半天,最后也插了几句,意思是臻兮可以考虑一来。 臻兮始终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言语极为谦虚客气却丝毫没有应下的意思。 李会长臻兮始终不愿答应下来,不免感慨道:“唉!我们知道此事有些难为四夫人了,可是我们也是为花神节的祭祀大事着想,这三年一轮的祭祀大事不只是我们茉城所有百姓都期盼着,就是整个北地也属我们这里的花神节办的最热闹轰动,北地各大报业到了那天都会争相报道这次祭祀大典。 四夫人风华绝代实乃本次花神的最佳人选,若四夫人肯应下此事,到时报界的宣传配上四夫人的绝世姿容,我们茉城的花卉生意会更加扬名天下啊!若四夫人实在不愿,实属憾事一件哪!” 众人听吧纷纷点头亦觉得可惜,众人叹着气准备离开,臻兮却心里一动:花神祭祀的消息会刊登报纸上? 于是她多问了一句,李会长慢条斯理解释给她听。 原来历届花神节大祭祀都会吸引到北地各大报馆的密切关注,他们会派记者参与祭祀盛况及时报道出去。 作为祭祀大典中最大的看点,无疑就是新晋的花神娘娘,要知道人们对于历届当选花神娘娘的女子是非常感兴趣的,哪家报社在这方面文章写得好,照片拍的漂亮,报纸销量就会大幅提高。 而历届的花神娘娘都会因为此事身价倍增,嫁人也会嫁的更好呢。 臻兮没有细听李会长后面说的那些,她只注意到花神娘娘的照片会刊登在各大报纸上,那么 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诸位,我考虑了一下,也许,我可以做这次的花神娘娘。” 李会长几人正在滔滔不绝,忽听这天籁之音顿时大喜过望。双方确定后几人害怕臻兮又反悔推脱,急急告辞离开了。 送走了客人,周靓起跟臻兮坐在沙发上,周靓起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又愿意了?” “没什么,只是听他们说的好像挺有意思的,就动心了。”臻兮莞尔一笑。 周靓起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也不放在心上,只认真告诉她这可是茉城社会各界都重视的一件大事,既然答应下来就要好好准备,尽全力让这场大祭祀更加尽善尽美。 臻兮认真点头称是。 接着周靓起话锋一转,夸起了给慕容霆做生日那天他们两个人穿的衣服。那天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都觉得既时髦又好看,很多夫人小姐还在她这边打听是从哪里买的呢。 周靓起:“小四,我知道这是你自己设计出来的款式,看来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你的本事还真是不少呢!” “哪里哪里?夫人谬赞了。”臻兮被夸的有些汗颜。 周靓起:“在外,我是做惯生意的,我想着既然你有这方面的才能,平时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合作,把你设计的衣服式样交给我。 我手里可是经营着茉城最大的商场和成衣厂,在老家晋城那边也有分店,由我的工厂制作出成品,再由自家商场卖出去,我们一起赚钱,也让你有了一份事情可做,岂不两全其美? 小四,至于分成方面你放心,绝不让你吃亏。你设计的衣服根据卖出的件数所获得利润,咱们二八分成,如何?” 说到这里,周靓起看着臻兮观察她的反应。 臻兮没想到夫人找她是商量这件事,听了她的介绍心里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她不爱交际应酬,慕容霆事务繁多也不可能经常陪着自己,每天无所事事的生活,时间长了真是受不了,所以她只好用刺绣、做衣服这些事来打发时光。 听夫人这么一说,臻兮觉得若是把自己这份本事用来赚钱也很不错啊!至少证明她是有自食其力的本事的,而且有了明确的目标,做起事来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臻兮正在天马行空,周靓起看她迟迟不语,以为二八的分成没有诱惑到她,接着解释道:“小四,我给你的分成可是我们公司从来没有给出过的天价了,你可以自己去打听,我们公司其他的设计师,利润最高的目前也只有一成而已。 我是看在自家人的份上,才给你开出如此高价,这样就算在少将军面前,也说不出个不好来,怎么样,考虑一下?” 臻兮听她这么一说更加心动了,略一思索便愉快地点头同意,两个女人第一次友好地达成了协议。 周靓起再接再厉,又说起了上次臻兮送给她的那套手工制作的化妆品,过年时她用来送给了几位要好的贵妇,没想到都说很好用,以为是她商场里新进的西洋奢侈品,准备再去买呢。 听了这个臻兮有些为难了,制作手工化妆品可不像设计绘图那么简单了,原料、规模都是个问题,即使她把方子交给周靓起,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能完全一样。 所谓手工制品,不同的人肯定制出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有所差别。 周靓起听她解释后虽然有些遗憾,也不勉强她,只说以后若有机会让她尽管多做一些,她这里绝对是高价收购。 臻兮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想着温泉山庄那满园子的梅林、还有别的院子成片的花草,这都是不要钱就能到手的东西,正适合自己每季过去霍霍一次,心里不由更加雀跃。 遂愉快地点头,答应若是有机会做的话一定给夫人多留一些。 晚上慕容霆回来,臻兮跟他说起了白天她答应下来的两件事。 慕容霆听了也觉得很不错,有事情可做,省得丫头一天到晚无所事事胡思乱想,便大方地鼓励她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尽管同他开口。 隔天商会就派了一位负责教导祭祀礼仪的女师傅到将军府上,教臻兮熟悉祭祀典礼的各项规矩礼仪,还有花神娘娘需要做的准备。 臻兮认真跟着学,其他的都觉得很简单,只是祭祀过程中有一段祭神的舞蹈,需要她独自一人在祭台上完成,臻兮熟悉了曲子之后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之后的日子变得忙碌起来,臻兮白天跟着师傅熟悉祭祀程序,练习舞蹈,晚上把自己之前设计的服装样式画成图纸,修修改改,直到满意了才让人送到夫人那边去,她答应了夫人每月都要提供几份设计图。 晚上慕容霆回来,见臻兮还在二楼小客厅专心练舞,换了家常衣服过去看她。 小客厅里原本放着的家具摆设都已经被收了起来,专门空出跟祭台大小相差无几的面积供她练舞。 慕容霆进去后,就看见臻兮上身仅穿了一件贴身小背心,下身穿着一件葱绿色家常软绸裤,正扭动着纤细的腰枝伸展出修长的双臂专心舞动。 随着她胳膊抬起,手势的不断变换,腰部不时露出一段细细白白的肌肤,玲珑的曲线充满诱惑。 真是个小妖精! 慕容霆心里愉快地腹诽着,走上前直接揽住她的纤腰:“这么认真啊!你男人都回来了,该收拾收拾,回房好好伺候你男人了。” 臻兮转头冲他一笑:“别捣乱,我把这一遍练完,你好好在旁边看着,给个意见。” 慕容霆听话地放开了她退后几步,抱着胳膊半靠在墙边欣赏起来。屋子里角落的红木小几上,唱片机正转动着祭神的曲子,臻兮随着乐曲重新起舞。 慕容霆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女孩儿,只觉得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如此勾魂。 臻兮舞完向他走过来,看着他纠结的表情问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不是,好看!好看的不得了。” 慕容霆忙拍马屁:“只是觉得,你跳的这个跟以前那些花神跳的都不一样,不过挺新鲜的,就是好看!” 臻兮莞尔一笑:“这是我现编的,教习的师傅说过,曲子不变,但是动作可以自由发挥,只要符合祭祀的内容就行。你刚才是不是觉得跟寺庙里菩萨的造型有些像?” 慕容霆恍然大悟:“对对,就是那些菩萨的造型,我说怎么有些熟悉呢?不过真的很好看!” 臻兮得到他的肯定,满意地松了口气。 这还是以前上女校的时候,学校教授舞蹈课的一位老师很喜欢古典舞,专门给她们教习了一段时间的佛教舞蹈,现在听着这段祭祀的曲子,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些记忆中的画面,便摸索着把这些画面展现出来。 (); 第六十一章 如此防着 慕容霆对舞蹈看不懂,他更对怀中的佳人感兴趣。 见她练完了,便凑上前说道:“瞧这一身的汗,本来身上就没有几两肉,这两天摸着感觉更瘦了,别这么拼命,回头叫张妈继续给你炖补品,不能断了。” 说完揽着她回了房间。 临近花神节,臻兮几天前就按照女师傅的嘱咐开始注意各种禁忌,如饮食只茹素不食荤,并且坚决拒绝了慕容霆晚上的缠绵,小脸一板义正言辞告诫他不可破了祭祀的规矩。 弄得慕容霆犹如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难言的感觉。 很快到了花神节祭祀之日,这么重大的日子臻兮可不敢偷懒,起了个大早收拾打扮停当,由慕容霆亲自护送往城外花神庙驶去。 通往花神庙的路上络绎不绝到处都是人群,有附近农庄的农人,也有城里的富户坐车前往、挑着担子的小商贩一路走一路吆喝,看热闹的男女老幼各色人等熙熙攘攘,越靠近花神庙人群越聚集。 政府派出的官员协同商会早已经到了花神庙准备一起主持大典,今年因花神娘娘身份不同,政府特意派出维持秩序的警备队人数比往年多出了几倍,就连慕容霆也带着自己的警卫队亲自护送臻兮过去。 到了花神庙前,这座不大的庙宇四周已经被看热闹的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祭祀的地方在大门前一片开阔地上,高高的祭台几天前就搭建好了,四周摆满了各色盆栽的花卉,春光下迎风摇曳吐露芬芳。 臻兮下车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她低着头跟在慕容霆身边,一路走进祭祀队伍所在的院子。慕容霆看着安排妥当了才由政府官员陪同往外面远处的看台上走去。 祭祀很快开始。随着几声礼乐响起,花神庙大门开启,从里面率先走出一位身穿玄色长袍的赞者,肃容缓步绕场一周,神态虔诚一步步走上祭台。 赞者向花神庙方向揖礼后,转身于站台左侧肃立,口中念到:“今逢花神圣节,我茉城百姓聚首于此,以酒香乐舞,祭百花神,仪式开始!” 随着有节奏的鼓声响起,祭台前方出现了一群衣袂飘飘装扮统一的年轻女子,个个手捧花篮鱼贯而出。 这些女子大多都是农庄里长期从事花卉工作的女孩子,也是祭祀前千挑万选出来的,一共十二位,代表十二花神。 十二花神在礼乐声中走到祭台前站定,万众期盼的花神娘娘从庙中款款而来,一身彩衣,手持一秉点燃的香烛缓步向祭台走过来,随着她的身形移动,人群中的喧嚣声渐渐消失,大部分人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花神娘娘从十二花神中穿过,一步步迈上高高的祭台,端庄肃立;十二花神紧随其后,依次上台后分散在祭台四周站定,把手中的花篮捧于胸前肃立。 赞者高呼:“焚香!” 花神娘娘上前两步,执香辑礼,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中,身后围观的人群亦对着祭台辑礼,更有甚者直接磕头跪拜,虔诚地祈求花神保佑来年花繁叶茂五谷丰收。 “献!” 在赞者的高呼声中,十二位少女高举花篮依次来到香炉前,从手中盛放着各式水果、美酒、鲜花的篮子里取出祭品,美酒淋洒在香炉里,其他的水果鲜花之类则整齐摆放到案台上,然后再依次走下祭台,在台下归位肃立。 “舞!” 随着赞者声落,缓慢而有力的鼓声又响了起来,中间配合着其他乐器悠扬的声音,台上的花神娘娘移步祭台中央,在一片肃穆祥和的气氛中开始起舞。 人们纷纷抬首仰望,祭台上的花神身姿修长窈窕、秀发高挽,几股细长的飘带顺着发髻两侧自然垂下,上身穿了一件紧身短袖薄纱舞衣,下面一袭墨绿色同质地薄纱长裙,肩上、腰部分别垂着长短不一,颜色深浅交错的飘带,风起中裙袂飘飘如飞天神女。 随着音乐声、鼓声缓缓响起,她随着音乐慢慢舒展开修长白嫩的双臂,长裙随风飘动,独特婀娜的舞姿随着肃穆缓慢的乐曲,竟频频塑造出庙中女菩萨的形象,台下围着的人们看得痴了,宛如真看到花神降世。 随着鼓声嘎然而止,台上的花神双手合十俯视众生,以绝美虔诚的造型结束了表演。 直到她缓缓走下祭台,四周围观的人们才缓过神来。 除了围着祭台不停照相的几名记者,人群中异样的安静,人们都不敢高声说话,恐惊了花神。 一直坐在对面看台上的慕容霆最先站起来,他嘴角含笑拿起手中臻兮来时裹着的一件锦缎大氅阔步迎了上去,把大氅轻轻给她披在身上,细心地系好带子才挽着她回到看台上。 接下来的议程就是商会代表们的事情了,在一片恭贺声中,今年的大祭祀结束。 久久不散的人群热烈议论着刚才的盛况,不清楚的人则四处打听着花神娘娘的身份,知道的人便与有荣焉地大声与人介绍着,一时间,四夫人名声大噪。 按照往年惯例,祭祀大典结束后,茉城商会都会在城里最好的酒楼做东,宴请为祭祀出力的官员和众商户。在众人的热情相邀下,慕容霆带着臻兮也在宴会上露了个面。 各报馆的记者想要再次对着臻兮拍照,都被路枫带着的警卫拦下来。 席间众人对着臻兮各种赞誉不要钱似的说个不停,直夸的臻兮招架不住,慕容霆很快找个借口两人坐车回去了。 翌日一大早,臻兮等不及下人把当天的报纸送来,便命桃子去前院找管家要了。 桃子匆匆而去,过了一会儿又匆匆跑回来,手里拿了一叠报纸,一进门便喊道:“四夫人,报纸来了,管家说了,今天满大街的报童都拿着四夫人你的名头赚吆喝卖报纸呢。不过这会儿只有城里两家报馆的报纸送来了,其他地方的报纸要等下午才能送来呢。” 说着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了臻兮。 臻兮急忙接过来打开一看,两份报纸都是整整一个版面大幅报道了昨日祭祀盛况,也都配了好几张照片。 臻兮顾不上看内容,激动地把上面的照片仔细看了一遍,只看见上面的花神轻纱飞舞,美得不似人间烟火,可是都是远距离照出来的根本看不清面容,有的甚至只是一个背影。 臻兮拿着报纸愣了半天,然后又去看上面写的内容,两份报纸大篇幅写了很多,可是满篇统称“四夫人”,字里行间竟看不出一丝“夏臻兮”的痕迹。 臻兮傻眼了,这样的报道,阿哥就算看到了也不可能把这位出尽风头的四夫人跟他的兮儿联系在一起。 臻兮脸上表情渐渐失望继而淡漠。她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想要哭闹撒泼的冲动。忙了半天竟是这样的结果,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她不甘心地一直等到下午其他报馆的报纸送过来,结果如出一辙,各家报馆好像商量好的一样,统统都是选的远景或者背影的照片,配的文章辞藻华丽把她赞誉到极致,却独独没有“夏臻兮”三个字。 臻兮失望到极点。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摊在沙发上半天不想动一下。 晚上慕容霆回来,兴致盎然地拿着报纸让她一起看:“丫头,你这回可是一舞成名了。” 臻兮听着不为所动,她要的是这个结果吗? 那些记者是手残还是眼瞎了,就没有一张正面的照片能用吗?还有文章,她特意透露出去的一些信息竟然一句都没有见到,越想越觉得诡异。 忍了两天她等慕容霆出去忙碌,便跟管家说想去逛街让他给自己备了车。车子在街上转悠了半天最后停在了报馆门前。 等她从第二家报馆出来的时候,脚步沉重的几乎迈不动步子,心情失望沉重、郁闷气愤兼而有之。 那些报馆负责人告诉她,是军部的人亲自审的稿,所有的文字以及照片都是经过他们同意才登上去的,至于当时拍的照片,军部的人连底片都拿走了一张都没有留下。 原来他一直都防着自己,从没有放松过。 臻兮明白了,从心底嘲笑自己的天真,以为她心里的小九九慕容霆看不出来,原来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块透明玻璃,一举一动一直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臻兮越想越憋闷,不知道该如何发泄胸中这口恶气。 路枫到慕容霆面前汇报刚收到的消息:“少将军,刚才府里管家来电话,说四夫人这会子正在外面大肆采购东西,在最贵的那家银楼买了一些价值不菲的首饰没有付账,银楼已经命伙计送到府里去了,管家说数目太大得您批准才行。” 慕容霆听了半天,反应过来不禁笑出了声:“呵!看来丫头这回真恼了,在发脾气呢!这样也好,总比憋在心里头生闷气要强,不用管,随她喜欢干什么都行,叫随行的警卫加强警戒,别出事就好。” 路枫应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汇报:四夫人在商场里买了很多进口的时髦货品,还是叫商场的伙计送回府找管家拿钱; 四夫人到古董行看中了几样古董瓷器,让人送回家管家正在验货呢,四夫人说了这些东西统统送回臻园,夫人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四夫人在外洋商埠买了好多新奇玩意儿,件件价值不菲 路枫最后一次进来的时候,慕容霆坐不住了:“四夫人现在在哪儿?” 路枫:“据管家说,这会子刚到聚鲜阁,这不到饭点儿了,四夫人都逛了一天也该歇会儿了。” 慕容霆起身整了整军装:“备车,去聚鲜阁。” (); 第六十二章 二男碰面 聚鲜阁二楼包间里,臻兮点了一大桌子的菜,都是这里最有名的菜色,此刻跟桃子两个人大快朵颐。 慕容霆推门进来的时候,桃子正吃得欢畅,看见来人惊得从凳子上蹦起来险些噎着。 臻兮看也不看进来的人,关心地递给桃子一杯水:“小心点吃,可别噎着了。” 少将军面前桃子可没有底气放肆,她讷讷地起身退后几步:“四夫人,我已经吃饱了,你跟少将军慢慢用。” 慕容霆挨着臻兮坐下,看着她紧绷的小脸笑得一脸春光灿烂:“丫头,吃好了没,还想吃什么只管点,你男人今天专程过来陪你,还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只管开口,别给你男人省钱。” 斜了一眼这张近乎贴到她脸上的面庞,臻兮恨不得一巴掌拍到一边去,再揣上两脚,好叫他清醒清醒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心里恶狠狠yy了一阵,还是认清现实,她扭头自顾吃着菜就当看不见这张讨厌的脸。 慕容霆也不生气,坐下后陪着一起吃起来,边吃边殷勤地给她夹着菜。两人用完了饭,慕容霆征询臻兮意见还想去哪里逛他都陪着。 臻兮白了他一眼:“我累了,回家。” 等回到府里,车子还未停稳管家就迎了上来:“少将军,您可回来了,夫人一直在客厅等您跟四夫人呢,您看” 慕容霆说声“知道了”,便跟臻兮说道:“要不我们先去前院儿?放心,夫人那里一会儿我来应付,你跟着就行。” 臻兮的脾气只针对慕容霆,她本就有些怵周靓起,这会儿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才不愿跟着过去呢。 “我的东西都送到臻园了吗?” 管家忙回道:“四夫人,都送过去了,只是夫人说结账的话要叫少将军亲自过去一趟才行。毕竟今天这数目。” “那我就不过去了,我先回臻园,少将军自己过去看着办吧。” 臻兮看了慕容霆一眼扬长而去。慕容霆看着她渐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转而又有些头疼地朝前院走去。 慕容霆很晚了才回到臻园,臻兮斜靠在床头正逗着小笨玩,看他回来也不起身。 慕容霆走过来坐在床边陪着她一块儿逗狗,逗着逗着臻兮先撑不住笑了起来。 慕容霆见她高兴了心里长舒一口气,凑近伸手抚着她鬓边的发丝:“终于看见你笑了,看来今天这钱没白花。 明天我休息,明天我陪你出去再逛一天好不好?还有什么想买的想要的尽管开口,随我的丫头高兴,嗯?” 说着从口袋掏出一个信封,里面鼓鼓的。 臻兮以为是钱:“这么点钱能买什么呀?” 慕容霆:“你先看看再说。” 臻兮接过来摸了摸,拆开倒在了床上,里面原来全是照片。 她拿起来一张张看着,都是祭祀大典上她的照片,有远处的也有近处的,其中一张近距离拍的是她的正面,清晰的连她那狭长的睫毛似乎都根根分明。 还有几张是她跟少将军两个人在一起的,她都不知道这是在什么时候照的。 看着这些照片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未来得及发火,慕容霆已经上前重新收起了照片:“自家的宝贝还是藏在自家的好,这么好的丫头不小心看护着叫别人惦记上了可怎么办? 你想想,你这些照片要是登在报纸上,什么样的男人都能拿着看个不停,这要是哪个好色之徒不要脸的添上两口,你想想,恶不恶心,嗯?” 慕容霆说着,自己都快被恶心的不行:“算了算了,别想那些腌臜事了,我就是提醒你一句,好好的照片登在报纸上不是一件好事。” 说着从中挑出一张两个人的合影:“丫头,你看这张照得多好看,把我们两个都拍的清清楚楚的,明天叫人去把这张放大,挂到房间里你说好不好?” 臻兮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两人正要休息,臻兮忽然想起什么,她推开他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玻璃瓶,拧开盖子倒出几粒药片喝了下去。 慕容霆坐在床上静静看着她,他知道那个写满外文的药瓶。自从第一次看见丫头在吃就问过了,丫头说是外洋进口的营养素,补充身体营养的东西。 第二天他便找了一个外文翻译给看过了,瓶子上确实写的是营养素,这才放心下来。 看着他的丫头放下水杯朝着床边走过来,慕容霆心头一阵悸动,迎上去伸出双臂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第二日慕容霆果然没有食言,特意陪了臻兮一整天,只是臻兮已经没有了大肆购物的兴致。 春光明媚的日子,两人干脆开着车带了些吃食用具去郊外踏青。 春季正是郊外的花卉农庄最热闹的时候,到处花红柳绿一片欣欣向荣,欣赏风景也不错。 看着臻兮心情好转,慕容霆放下心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最近晋城政府电报不断,都是有关各处混战局势日趋紧张的消息。没几天慕容霆就被一封电报叫到晋城瑾帅官邸去了。 回到茉城,慕容霆与手下将士分析接到的任务。 慕容霆:“承军在南边的攻势实际上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若要强行北上,必先攻下淮军地界。即便拿下淮军地界,可是后方根基不稳最后也无法与我们瑾军开战。 而与我军势力接壤的淮军却没有这么幸运,他们为摆脱对方的进攻,几次主动向我军投诚。 瑾帅这次命我去跟淮军谈判,接受他们的结盟协议,只是要想谈成既定的目标,我们这边也要全力以赴,绝不能掉以轻心!” 众将领纷纷附议,表示全力以赴完成此次任务。 安县团部,连志清也在跟表弟商讨议和的事:“最近局势不稳定,这仗都快打到我们淮军家门口了。” 方灏尘:“承军现在势头正猛,对我们淮军来说的确不是好事,目前看来也只能按照上峰的指示,暂时跟瑾军结盟。” 连志清点点头:“上峰为了与承军抗衡也只能做出如此决定,这次结盟谈判的地点就在咱们安县。咱们这边是由谢督军出面,那边听说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少将军慕容霆。 过几天陈师长会陪着谢督军过来咱们安县,到时你我就跟在陈师长身边听后差遣。” 方灏尘:“表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想起表哥提到的瑾军人物,方灏尘说道:“慕容霆这个人我也听说过,在北地军中很有威名,虽只是而立之年却已经久经沙场战功显赫,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见识一番。” 连志清:“这次和谈就能见上。灏尘,你还年轻前程大好,陈师长自从上回见了你以后,对你可是很满意的,这回好好表现。” 连志清别有深意地冲方灏尘眨巴着眼睛。 听表哥说到这里方灏尘俊眉一皱:“表哥你又来了?我跟你说过除了兮儿我不会对任何女人感兴趣!” 连志清不理他的反应继续说下去:“当初你在渝城涉及的那个案子,虽然凶手不是你,可没几个人知道不是?那个死了的地痞叫什么来着?”他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方灏尘也不接他的话。 连志清:“不管他,眼下这兵荒马乱的都死了这么长时间了,谁还有闲心追查什么凶手? 这要是不打仗倒可以试试登报找人,可是眼下这乱哄哄的局面,各地报业又不互通,也是难办,还不如我们就这样私下里慢慢找呢。 只是灏尘,你务必要以军务为主,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可要分清轻重缓急。” “我知道,表哥放心吧。”方灏尘点点头,心里已盘算起来。 双方为这次的结盟都早早做好了准备。 慕容霆一行人抵达安县这天,淮军的最高代表谢督军,带着一大群部下早已守候在火车站盛情迎接他们的到来。 安县地方不大,为表示诚意,谢督军专程将这些贵宾安置在周县长的府邸接待,为方便议事两军谈判的地点也设在那里。 谈判席上,慕容霆这方一直占据上峰,以谢督军为首的淮军代表急于达成目的一开始便漏了怯。 很快,慕容霆注意到对面一位很年轻的军官不时在陈师长耳边低语,再由陈师长转给谢督军。 由于陈师长不时的补充打断,谢督军急于求成的心态慢慢稳定下来,谈判进入正轨。 不过毕竟是淮军面临大军压境有求于人,因此慕容霆这方面还是掌握了主动权,整个谈判过程顺利结束,结果令双方都比较满意。 谢督军热情地握着慕容霆的手,表达着祝愿两军亲如兄弟共同发展的美好愿望。 慕容霆跟他寒暄之后,饶有兴趣地指着站在后面不做声的方灏尘问道:“这位小将看起来很年轻啊,看来是贵军培养的俊杰了?” 谢督军回过头,也看到方灏尘,他乐呵呵地把人叫上前:“哦,你说他呀!小伙子的确表现不错。灏尘,过来见过慕容将军。” 方灏尘沉稳上前,坚定有力地对着慕容霆行了个军礼。 慕容霆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剑眉星目,不卑不亢,心里顿时有了好感:“看你年纪轻轻,应该从军不久吧?” “是,将军,不到一年。”方灏尘不卑不亢。 “慕容将军,你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啊!还是个留洋回来的高材生呢,哈哈哈”谢督军乐呵呵在旁插话道。 “哦?” 慕容霆双眉一扬,果然不是普通军士,遂感兴趣地继续问道:“叫什么名字?” 方灏尘清晰有力地吐出几个字:“方灏尘。” (); 第六十三章 莫名嫉妒 慕容霆心里一突,好熟悉的名字。 这时一旁的陈师长笑盈盈插话道:“灏尘是驻守安县的连团长的表弟,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青年才俊,从军不过大半年时间。 年轻人肚子里有洋墨水就是不一样,很多方面可比我们这些老东西强多了,因此这次和谈我特意带上他。年轻人就是要多锻炼锻炼,哈哈哈!” 这回连慕容霆身后的路枫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方灏尘。 谢督军在一旁出声道:“到底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哪比得上慕容将军年纪轻轻威名远播,将来前程更是不可估量啊!” 慕容霆但笑不语,深邃的眼眸又一次投在方灏尘身上。 晚上回到住处,路枫跟慕容霆汇报:“打听清楚了,方灏尘,今年20岁,江南渝城人,目前在淮军驻安县连志清的部队效力,去年跟未婚妻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家遭变故在渝城火车站跟未婚妻失散” 慕容霆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久久不语。方灏尘,你终于出现了! 结盟的事宜顺利谈妥,在回程前的宴席上,慕容霆跟谢督军、陈师长几人一桌坐在主位,邻桌路枫几人正好由连志清跟方灏尘几人招待。 酒过三巡,慕容霆不自觉就把目光投向方灏尘这边。 酒宴上方灏尘彬彬有礼中似乎总带着一丝落寞,跟大家交流也不多,有人主动找他便跟着说两句,大多数都是附和着闷头喝酒。 过了一会儿,方灏尘起身对身旁诸人小声说了句什么,就起身离席出去了。 这一桌的淮军将领都跟连志清相熟,一个军官瞅着他离开的背影,跟连志清八卦起来。 “连团长,你这个表弟还真是人中龙凤,有学问,枪法也好,还生了一副好皮囊,怪不得身边儿主动追求的大家小姐不在少数,啧啧啧,真是令我们这些人羡慕死啊!” 连志清闻言叹了口气:“唉,没什么好羡慕的,各人有各人的烦心事,可惜我这个表弟心有郁结,恐怕要辜负你们这份羡慕了。” 席上有人插话道:“听说他那个未婚妻一直都没有下落?” “唉,要是有下落,我这个表弟怎会是这副样子?”连志清想到表弟郁郁寡欢的模样经不住连连叹气。 “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要想找到人谈何容易?要我说还是想开一些好。”军官甲跟着劝道。 这么一说,桌上几个熟悉的同僚也都同情地跟着叹气。 路枫给自己这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席上便有一人开口问道:“听说他们是在渝城失散的?何不在江南多找找?” 连志清一脸无奈道:“自然是在江南找过,去年渝城那案子诸位估计也都听说过,我那小表妹,就是灏尘的未婚妻,多半就是那凶手带走的,我们在江南一带一直找着,至今没有一点消息。 所以,还要烦请在座的各位帮忙留个心,若是有个什么线索,还请费心相告,兄弟我在这儿先谢过了。” 连志清向大家拱手。 “江南那么大,要想找到一个年轻小姑娘谈何容易,不知那未婚妻品貌如何?”军官乙说道 连志清郁闷地喝下一杯酒:“不瞒各位,是个绝色的小丫头,漂亮的不像话。” “唉,这就更麻烦了,年轻貌美又孤身流落在外,那可真不好说了,若是被哪个达官贵人看上养在深宅内院,一辈子露不了头,上哪儿找去?”军官丙说道。 “这还是好的,万一唉,算我多嘴,不说了。” “或许人已不再江南,有没有去其他地方找过?”有人接着试探。 连志清:“自然,天南地北的很多地方都找过,就是西南那边也托人打听过了,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至于北边,一来没有熟人相托,二来估计人在北方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怎么找过。” “也是,估摸着多半还是在江南一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感叹着,主桌上的慕容霆面上与谢督军等人谈笑生风,也始终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不忘与路枫用眼神打哑谜。 酒宴结束,谢督军一行送慕容霆回下榻处休息。 众人路过一处阁楼,沿着台阶正往下走,忽然听到一阵舒缓忧伤的口琴声从远处传过来,吹的正是臻兮平日里经常哼唱的歌曲《风儿吹》。只是原本欢快的旋律此刻却带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像在思念远方的亲人。 慕容霆随着众人的视线抬头望过去,只见旁边高高的杨树上坐着一个白衫青年,手里捧着把口琴正吹得入神,黄绿色的军服搭在脚边,青年仰望天空像要把这思念的旋律送得更远。 “这小子,会的还真多!” 谢督军显然对这个认识没多久的年轻下属颇为欣赏。 安县火车站,慕容霆面对送行的淮军将领一一别过,最后目光转向沉默站在后面的方灏尘,笔挺的军装衬得他俊逸挺拔,清澈的双眸始终渲染着一层淡淡的落寞。 见慕容霆注视过来,方灏尘沉稳地冲他抿嘴一笑,不知为什么,见面不过聊聊数次,这位慕容将军看向他的目光,总让他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慕容霆则深深看了方灏尘一眼,转身上了火车。 一路疾行,专列很快回到茉城,慕容霆此刻很想马上见到他的丫头,跟她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 当他风尘仆仆出现在臻园门外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呜咽的勋声,仔细聆听,丫头吹奏的不正是那首《风儿吹》? 勋的音色本就低沉略显悲伤,这会儿听到慕容霆耳中,不禁想起在安县听到的口琴声,其中包含的思念之情简直如出一辙,慕容霆胸中不禁一股无名火起。 早有下人进去禀报少将军回来的消息,臻兮闻言放下手里正在吹奏的勋下楼去迎接,慕容霆已从外面大步迈了进来。 “少将军回来了,比你说的日子可早了一天呢。” 臻兮调整情绪笑着上前,却发现慕容霆面色不虞,幽深的双眸冷冷看了她一眼便自顾上楼去了。 臻兮被他这一眼弄得莫名其妙,盯着他的背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张妈在一旁提醒她,才急忙跟上去伺候了。 进了卧室,慕容霆一声不吭冷冷打量着眼前伺候他更衣的臻兮。臻兮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想要问出口的话也不知该如何问起。 等到慕容霆去了浴室,臻兮才出门叫来桃子,在她耳边低语几声,桃子应声出去了。 片刻回来后,悄悄跟臻兮说:“四夫人,我去路副官的院子问了,路副官说没什么大事,叫咱们小心伺候着,别惹少将军不高兴。” 臻兮听了不禁皱眉,问了跟没问一个样。 半天想不明白,臻兮只得转身回房了。 整个晚上臻兮被慕容霆幽幽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越来越不安,她理了理睡衣上的丝带,试探着问道:“少将军这趟差事办的不顺吗?” 慕容霆并不回答,依旧锁眉冷瞧着她。 臻兮又没话找话问了几句,始终得不到一句回应,索性不再出声了。 看着他冷着脸上了床,臻兮也忐忑地掀开被子。上床后臻兮尽量把身子缩在床角背对着他,唯恐触碰到这个危险的男人。 谁知慕容霆到了床上却一改之前拒人于千里的样子,从背后一把扯过她三两下扒掉衣裳冲动起来。臻兮被懵的一脑袋浆糊,只能被动地应付着。 接连几天,慕容霆早出晚归变得异常沉默,回来就如死了娘舅一样盯着臻兮一言不发,臻兮从路枫几个跟去的人那里打听了几次,却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面对这样的慕容霆,臻兮一筹莫展,温香软玉也罢,撒娇卖萌也好似乎都不起什么作用,这家伙该享受时一点儿也不客气,完事后还是那副死人脸对着她。 几番下来,臻兮也有了脾气,也拿出一副冷脸相对不再迎合,就当看不见这个人一样。 慕容霆却在背后抛过来一句:“那天回来你在吹曲子,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是我吗?” 臻兮听了只觉背后一阵发凉。 少将军的脾气越来越怪,府里上下的人都知道两个人有了矛盾,看着他们一直冷战,伺候的下人们先坐不住了,着急上火盼着两人赶紧和好。 张妈背地里没少劝臻兮,可是臻兮心里的苦没法说出去,她哪儿知道少将军在外面是中了什么邪术?所以对张妈的话一点都听不进去。 张妈人微言轻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暗地里逮着桃子发发牢骚。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以往少将军出差,回来后一准儿猴急地先要见到四夫人。 上回从晋城回来才走到院子里,当着咱们的面儿就把四夫人抱起来怎么都不肯放下,那么大个人了非要四夫人亲他一口才肯放下。那时候俩人儿好的呀!咱们看着都觉得甜的不得了。 这回到底是招惹啥了,咋就一个不待见一个了呢?唉,弄得咱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该咋整了。 身边人为难,慕容霆自己这段时间也不好过,一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方灏尘心里就憋闷得难受。下午结束后不想早早回去,拉着路枫陪他喝酒解闷。 “你说,丫头她要是知道我瞒着方灏尘的消息,会不会恨我?” 想到这里,慕容霆的心更加苦涩难耐,直接抄起酒瓶灌了下去。 (); 第六十四章 当众吵架 路枫:“少将军不用想这么多,四夫人都已经嫁过来了,即便以后她跟方灏尘见了面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难道她还能离开您再回到方灏尘身边不成?” 虽这样劝着,其实路枫心里也没底。 见慕容霆久久不语,路枫又说道:“其实,女人只要有了孩子,这心思就踏实了。要是四夫人怀了孕,即便方灏尘找来,冲着孩子四夫人估计也不愿意离开您了。” 慕容霆皱眉,良久才说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可是这么久了,丫头怎么还没有怀上呢? 嘶——我记得夫人她们几个,好像都是不久就有了身孕,怎么到丫头这里就不行了呢?” 慕容霆有些不解,费力地分析着:“按说我够卖力了,怎么就是没有动静呢?” “咳咳,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 路枫有些想笑,瞅一眼郁闷的上司硬是憋了回去。他跟妻子谭氏感情稳定,两人结婚几年只生了一个儿子,这方面的经验确实不多。 当初为了怀上孩子,他们也是偷偷去看了几次大夫,妻子还吃了几年的中药调理身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宝贝儿子。 “不过您可以找施医生给看看。” 想到自己子嗣的来之不易,路枫委婉地建议慕容霆也去看看大夫,慕容霆一听直摇头,他对自己的身体毫不怀疑,绝对没有问题,再说他要是有问题那家里头那几个小子怎么出来的? 路枫:“不是说您,我是说给四夫人看看。” 慕容霆这才恍然大悟,一想到臻兮那略显单薄的身体,想想也对,说不定就是丫头的问题呢? 他低头琢磨起该怎么哄臻兮去医院检查检查,或者把施医生请到家里给看看,施医生也是女人,丫头应该能接受。 慕容霆:“找个机会,看看再说吧。” 翌日慕容霆正埋头办公,路枫走进来问道:“少将军,今晚省政府举办的宴会,您之前答应会到场参加。只是今晚的赴宴,您打算请夫人陪同还是” 慕容霆这才想起来晚上的事,问道:“夫人怎么说?” 路枫能这么问就是有其他事,果然路枫回道:“夫人今晚说有其他事要处理,怕回来晚了耽搁了少将军的事情。” 慕容霆想了想,以往这类宴会都是夫人陪同参加,后来有了臻兮偶尔也陪过自己一两回,只是这丫头不喜欢这种交际应酬,能躲则躲,以往自己都顺着她,可是今晚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派人去接四夫人过来。”慕容霆吩咐道。 路枫急忙派车亲自回去接人。 这两个人都冷战好多天了,少将军又恢复了以往冷峻的面孔,看什么都不顺眼动辄暴起,他们这些一旁跟着的下属也是艰难了许多,再不想想办法这日子难过。 到了臻园一禀报,臻兮果然兴致缺缺不大情愿的样子。 路枫再三表明说是少将军的意思,又反复说了今晚宴会的重要性,臻兮见无法推脱,这才磨磨蹭蹭梳洗打扮。 直到军部那边来电话催促了几次,臻兮才收拾停当跟路枫坐上车出发了。 到了军部,慕容霆冷着脸打量了一番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佳人,一袭月白色苏绣暗纹旗袍穿在身上,头上一根仿古的珍珠钗子,胸前带一条成色极好的碧玉项链,样式简单却一看就不是凡品,略施粉黛娇俏可人,慕容霆原本等得不耐烦的火气压了下去。 他站起身准备出发,却一眼瞥见臻兮脖子上带着一条碧玉链子有些扎眼,这颜色、还有款式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一下子勾起他心底那段及不愉快的回忆。 “谁让你带这条项链的?”慕容霆语气极冷。 臻兮摸摸胸前的项链,链疑惑抬头看着他:“这不是你给我买的吗?” “我给你买了那么多你怎么不带,偏偏就带这件?摘下来!”慕容霆火气明显上升了。 臻兮满脸莫名变成委屈不解,她站在那里倔强地看着慕容霆,并不动手去摘。 看着处于暴怒边缘的少将军,路枫怕两个人真僵持在这里,急忙上前打圆场:“少将军,时间不早了,再不出发的话就太迟了,四夫人,你”路枫连连示意臻兮退让一步,把项链摘下来。 可是臻兮却并不看他,慕容霆不等臻兮反应,上前一步走到她跟前,伸手利索地摘下项链扔给路枫:“派人回去找张妈,把四夫人那条钻石项链取来,直接送到宴会门口。” 说罢也不管众人径直走了出去。 黑色的福特轿车缓缓行驶在马路上,车里慕容霆跟臻兮坐在后座谁也不看谁,臻兮一直扭头望着车外,娇好的侧颜如霜冻般冷漠,慕容霆也是皱眉,目视前方沉默不语,车里的气氛降到极点。 坐在前排的路枫感觉到异常压抑,有心说笑几句调节一下气氛又怕适得其反,只好心里默念着快点到地方。 正乱想着忽然听到后排传来嘤嘤的抽噎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四夫人的声音,渐渐的抽噎声越来越大继而变成呜咽。 路枫透过头顶的后视镜望过去,臻兮正拿着帕子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出声,泪眼望着窗外神色满是委屈。 “别哭了!我是凶你了还是怎么着了哭什么哭!”慕容霆忽然暴怒出声,结果臻兮听他这么一吼哭得更委屈了。 车子很快到了政府礼堂,还未停稳外面一溜身着统一制服的乐队奏起了欢快的军乐曲,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政府官员们也纷纷鼓掌,欢迎少将军的到来。 待车子停稳,慕容霆看看身旁哭的稀里哗啦的臻兮,火气上来伸手唰地一声合上后排窗帘,路枫和司机见状不知该不该下车,僵在那里不敢动。 慕容霆压下火气喝道:“你们两个先下去!” 两个人如闻天籁急忙下车,面对迎上来的诸位官员,路枫满面春风地打着招呼。 严省长等人眼见车后门迟迟不开,不明所以地看向路枫。 路枫抬眼望天打着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啊,看这样子明天又是个晴好天气,哈哈哈哈” 众人刚刚分明看到后排坐着人,这会儿迟迟不见下车,路副官又是一副东拉西扯的样子,一个个都是人精,心知有异也不会开口询问,都跟着呵呵打起了太极。 乐队一曲完毕周围的喧嚣声沉寂下来,就听见车子里面慕容霆暴怒的声音传了出来:“你闹够了没有?我就是太宠着你了,惯得你越来越放肆!” 四夫人哽咽:“是,宠着我,高兴了就宠,不高兴了就甩脸子。” 路枫吓得急忙跟乐队挥手,乐队指挥也是个机灵的,忙打起手势,震天的乐曲声瞬间淹没了其他声音。 诸位官员脸上笑容不变继续闲聊着,似乎这些天的天气状况是一件很值得研究的大事。 很快第二首乐曲奏完,车内两人的争吵声似乎比刚才还大。 “我有未婚夫你一早知道的,那你呢?三妻四妾一大堆女人,你,臭军阀!” “反了你了!打量我舍不得骂你是吧?我再一大堆女人,现在还不是只围着你一个转,哪天晚上不是在你床上你还想我怎么样?” 围在车外的官员们面面相觑,路枫一手捂着脑门险些晕过去,只好冲着乐队指挥拼命瞪眼睛。 指挥忙转身继续奏乐,震天的乐声聒噪得在场的人想要捂住耳朵。 后车窗帘唰地拉开,慕容霆铁青着脸看向外面的路枫,路枫急忙跑过去拉开车门。慕容霆却没有下车,坐在车内低声说了几句,路枫重新关上车门。 车里的慕容霆迅速扫了眼外面的众人,不知该如何收场,感觉从来没有这样丢人过! 回头看着抽噎个没完的臻兮,想再说几句又害怕外面人听见,憋闷得恨不能下去找个人揍一顿才解气。 不一会儿车门被拉开,路枫递进来几个湿毛巾,一个精巧的细绒布小盒子,又贴心地递进一个深色女士英伦帽子,帽子的边沿镶着一圈同色系纱帘,不得不说路枫考虑的极周到。 慕容霆用力掰过丫头的身子,拿手里的湿毛巾帮她一点点擦着满脸的泪痕,忍着气小声哄着:“好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这会儿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再不下去明儿这报纸上可就热闹了,你也不想出这么一风头吧?” 臻兮也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要不是委屈的厉害她也不会这么控制不住自己,闻言夺过毛巾自己扭过头去擦拭。 慕容霆见她冷静下来松了一口气,他打开手里的细绒布小盒子,里面正是当初他送给她的那枚钻石项链,他拿起来给她带上。 外面的官员们笑得脸上肌肉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两位终于从车上下来了。 只见慕容霆紧绷着一张臭脸像是来参加悼念仪式,而臻兮头上带着路枫送的英伦帽,突出的边沿垂下一圈黑纱,正好遮住了脸部,看不清什么表情。 严省长没事人一样热情地迎上前把两人往里面请,众人随着一起走了进去,宴会总算开始了。 政府的礼堂装修自是豪华气派,与它的身份相得益彰,来往宾客谈笑生风衣香鬓影,一派歌舞升平的美好场景。 几人在舒适的欧式沙发上坐下攀谈起来,臻兮默不作声坐在一旁,帽子上垂下的黑纱始终遮住在脸前。 慕容霆看她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心里松了口气,命一旁伺立的男侍者在她面前放了一杯果汁,自己随手端起桌上的酒杯,跟一同坐下的几位政府官员闲聊起来。 (); 第六十五章 遇袭 靡靡的乐曲在大厅悠扬旋转,不一会儿便有几位打扮时髦漂亮的名媛小姐,上前邀请慕容霆跳舞。慕容霆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态度,欣然起身绅士地扶着佳人的手走进舞池。 众人看慕容霆少有地下了场子,皆偷偷把眼光瞥向臻兮这边。都知道臻兮这会儿心情肯定不好,自然没人傻呵呵上前邀她共舞。 臻兮冷眼看着舞池里的慕容霆,他跳得不错,舒缓流畅的华尔兹在他的舞步下演绎出更具魅惑的潇洒,一身戎装的少将军瞬间成为舞池里的焦点。 记得当初他带着臻兮参加过几次洋人举办的舞会,那些蓝眼睛高鼻子的外洋女人可是很喜欢邀他共舞的。 只看了一眼臻兮便别过头去,懒洋洋看着旁边墙上依次挂着一盏盏原木框架罩着的玻璃灯,幽暗昏黄的灯光起不了多大的照明作用,像暗夜里的星星点缀着繁华的苍穹。 “哎呦我的四夫人,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想什么呢?怎么不跟少将军跳一曲?你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 臻兮一回头,就看见姚六姨太已经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她今天打扮得异常艳丽,肩上披着一条缀满流苏的长披肩,一身耀眼的绯红色云锦旗袍在披肩下裹着她曼妙的身段,上面用银线点缀的水滴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极具诱惑力。 “哎呦呦,在这里面怎么还带着帽子多不方便,快摘下来我们好好说说话儿。” 姚六姨太这样说着,却没有动手去摘下帽子。刚才外面发生的事里面的人都传遍了,这会儿四夫人显然正恼着呢,可不能冒失。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觉得挺好。” 臻兮淡淡回了一句,语气明显的敷衍。姚六姨太听出来她不愿意说话也不介意,就陪着她随意聊起来。 两人说了没几句,那边慕容霆已经跳完两支曲子回来,身边原先的舞伴换成了另一个巧笑嫣然的妙龄女子。 慕容霆也不看臻兮,对着姚六姨太的调笑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坐到严省长那边继续聊起来。 身边那位妙龄女子竟没有离开,而是紧跟着在他旁边坐下,伸出涂着嫣红蔻丹的纤手,端起慕容霆面前斟满美酒的玻璃杯递到他面前。 慕容霆也不冷落佳人,接过酒杯很绅士地左右逢源谈笑生风。 姚六姨太兴致极好地看看那边,再回头看看呆坐着不动的臻兮,叹口气揽着她的胳膊低声劝起来: “四夫人,快别这样了,跟男人不能硬来,尤其是这种场合你不主动过去把人看紧了,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你没看见少将军周围多少年轻漂亮的小姐们盯着?” 臻兮心情沉闷,哪里耐烦看慕容霆那边是什么人陪着,这会儿她巴不得没人注意她呢。 姚六姨太看她不愿说话的样子有些着急,一双美目朝四周瞅了一圈接着小声劝解着: “我的四夫人,快别闹脾气了,自家男人跟前咱们女人受点委屈是常事,你要一直这么拧着,赶明儿万一少将军真弄回去一个新人,到时你怎么办?那可真是得不偿失,我跟你说” “砰!”的一声,正说着耳边忽然响起枪声,紧接着一连串密集的枪声下,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 舞厅瞬间大乱,接连几声枪响传来,只见中央穹顶那盏硕大的水晶吊灯被打落下来,重重砸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溅起无数耀眼的碎片,流星般射向四面八方。 臻兮愣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直站在臻兮身后的警卫异常敏捷地跳起挡在两个女人前面,不让她们被射过来的碎片击中,待一波枪声过去一把拉起臻兮往墙角退去。 枪响声和打斗声越发密集时舞厅里更乱了,尖叫声,桌椅碰撞声夹杂着玻璃瓷器落地的清脆声响成一片。 借着昏暗的灯光臻兮这才看清楚,人群里有几个人正冲着慕容霆他们的方向拔枪射击,地上横七竖八已经躺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看身上的穿着是舞厅里的女侍者,手里此刻还握着一柄手枪。 慕容霆已经进入全面战斗状态,拔枪一边射击一边焦急地频频看向臻兮这边,他几次想冲过来都被躲在暗处的枪手堵了回去,只能躲在低矮的沙发后伺机开枪回击。 相对而言,臻兮这边还算比较安全,看得出那几名枪手只冲着慕容霆跟几个政府高官开枪,已经陆续有人中枪倒在地上了。 “四夫人我们快跑啊!” 姚六姨太尖叫着扑过来,臻兮下意识跟着就想往外面跑去,两个女人瞬间暴露在枪林弹雨中。 警卫见已经暴露,只能挡在臻兮身前开枪还击,一边向慕容霆的方向移过去。暗处的枪手似乎发现了臻兮这个容易攻击的目标,有人迅速转移了攻击方向。 慕容霆发现这边的危险大喊着:“快趴下!”同时试图冲过来,借助沙发的遮掩,慕容霆很快接近两人。 臻兮此时脑子已经嗡嗡作响没有办法思考,看见慕容霆往这边移过来,她不假思索迎着他跑过去。 几处枪声同时响起,慕容霆一跃而起将臻兮牢牢抱住躲开射过来的子弹,两人就地滚向墙角,躲在低矮的沙发间隙艰难地抵挡着对方的射击。 “不要怕,再坚持一会儿我们的援军很快就到了。” 躲在慕容霆怀中的臻兮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声音,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老老实实躲在他身子底下感受着震耳欲聋的枪声。 很快枪声减小停了下来,臻兮听见路枫过来报告:“我们的援军到了,对方是杀手,一共四个人,两个被击毙,一个逃了,还有一个受伤被我们擒获。” “我们这边呢?”慕容霆简短问道。 “我们的人有几个受伤了,政府官员有人被打中,情况很不妙。” 路枫刚一说完忽然提高了声音:“少将军,你受伤了!” 窝在慕容霆怀中的臻兮闻言吃了一惊,她抬头看去,只见慕容霆左肩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她分明记得他扑过来的时候身上没有血。 慕容霆:“我没事,吩咐下去立刻封锁全城全力搜捕。” “你受伤了,我们快去医院吧。” 臻兮看着他一直在流血的左肩不敢乱动,慕容霆看着她急切又自责的面庞轻声说道:“我没事。” 等这里事情处理完毕,臻兮跟着慕容霆坐车去了医院。他的左肩被一颗子弹击中,当即做了手术取出子弹,慕容霆便让人送他回去。 车子一路驶进了臻园,慕容霆叫人把他安顿在楼下书房里,方便以后医生过来换药看诊。 等安顿好了一切,慕容霆光着膀子靠坐在床头,左肩被纱布严严实实包扎起来,他不顾一旁医生护士还在,催着路枫汇报事情进展的情况。 路枫:“我们这边两位厅长被当场枪杀,严省长也受了重伤,还有几名侍者也死了,另外有几个人受伤比较严重。我们抓住的杀手正在审讯,目前还没有招供,对方应该是假扮侍者混进来,其余几人扮作客人进来的,是我们大意了。” “逃跑的那个有消息没有?”慕容霆接着问。 路枫:“还没有,据我们判断杀手应该是南边那边过来的,目的就是扰乱我们跟周边的结盟。 我们茉城是瑾军最前方的军事重镇,我们这里要是乱了,相当于瑾军被撕破了一个重要的口子,整个北地也就乱起来,这样他们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我倒认为应该是西北那边派过来的。南边正有意与我们联系,若北地乱了对他们并无好处。 相反倒是西边的势力为了稳固自己的地盘,把水搅浑才好继续苟延残喘。所以,他们这次针对的不只是军队,连地方长官也算计在内。” 慕容霆继续分析道。 两人商议了一阵,臻兮在一旁观察着护士的做法默默记下来,不时帮着做些事。 周靓起坐在远处的沙发上看着床上的丈夫,胸前一圈圈缠得严实的绷带让她触目惊心。 她已经从警卫那里知道了当时现场的状况,若不是为了护着这个丫头,子霖根本不会受伤。原来在他心里,这丫头已经如此重要。 她看医生忙完往外走,便跟出去仔细询问慕容霆的情况。 臻兮坐在床前听着慕容霆两个人的谈话也插不上嘴,听见外面周靓起的声音,便走出去也站在那里听着。 周靓起问完医生,知道慕容霆已无大碍只需安心修养,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 转头看见站在旁边的臻兮,顿时一股火气: “你出来干什么?不知道好好在里面伺候着吗?整天只知道跟少将军使小性子,一天到晚净会添乱,这次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轻易受伤,以后懂事一点不要再给少将军惹麻烦了” 臻兮不妨被周靓起劈头盖脸一阵骂,当着医生的面又羞又委屈,却也无法为自己争辩,她心里本就自责的要命,这会儿只能低着头任凭泪水在眼眶打转也不敢落下来。 屋里两个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停止了谈话。 “丫头,进来!” 慕容霆冲外面喊了一声。 臻兮端着从张妈手里接过来的食盒进到屋子里,慕容霆看着她走到床边低垂着头默默摆放碗碟,张口问道:“被骂了?” “嗯,被你老婆。”臻兮垂着头脱口而出。 慕容霆没想到她会这样回他,被噎的半天张不开嘴,路枫见状急忙告辞出去了,不忘帮两人关上房门。 (); 第六十六章 遇见故人 因为心里愧疚,一连几日臻兮守在慕容霆病床前伺候的极为上心。 慕容霆很享受她温顺地近乎讨好的侍奉,没人的时候便不客气地使唤她,不时皱眉说这里有些疼那里不舒服,指挥着臻兮给他一会儿按摩,一会儿检查伤口,就连吃饭都觉得右臂酸痛抬不起来,臻兮只好喂给他吃。 夜深了,慕容霆觉得躺着无聊要臻兮给她读书解闷。臻兮手捧着一本外文小说一句句读给他听。 侧着身子坐在床边太久,不一会儿只觉得腰酸背痛,臻兮皱着眉悄悄给自己揉了揉。 一直注视着她的慕容霆知道这丫头坚持不住了,提议道:“你声音太小我都快听不见了,要不你到床上来吧,靠近些我好听得清楚。” 困得哈欠连连的臻兮大脑已经停止了工作,依言顺从地爬上床,掀开被子靠着慕容霆熟练地溜进被窝,许是到了熟悉的环境几秒钟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手中的书滑落一边。 慕容霆歪着头看着她憨熟的睡颜有些啼笑皆非。脉脉看了片刻,伸出右手把滑落到床边的书捡起,扔到一旁也睡了过去。 两人一直睡到第二日上午医生过来看诊。 慕容霆先醒来,看着围在床前的医生、护士还有周靓起、路枫等一堆人有些发懵,再看看怀里搂着自己的腰呼呼大睡的丫头,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若无其事,镇定地轻摇着熟睡的丫头,臻兮被弄醒,抬手使劲揉着惺忪的睡眼。 终于清醒过来,臻兮从指缝里看见床边围了一圈的人瞬间睁大了眼睛。滴溜溜滚动着眼珠转了一圈,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前,身体已经本能地趋利避害缩进被窝里,把自己严严实实藏起来缩成一团。 众人看着四夫人这串无声的动作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只好使劲憋着。 慕容霆则看着被子里隆起的一大团有些哭笑不得,丫头想什么呢,以为躲进被子里别人就看不见你了吗? 唯有周靓起气得脸色发青,恨不能一把掀开被子把这死丫头拽起来扔到楼下去! 施医生笑盈盈道了声“早!”便开始检查伤口。众人也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状态各自忙碌。 一番检查、换药完毕,施医生开口道:“伤口没有感染恢复得很好,这段时间一定不能用力,注意休息按时换药,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众人闻言放心了不少,慕容霆自己也松了口气。 周靓起冷笑着说道:“既然检查完了少将军就好好歇着吧,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们过多操心,我们这些人还是不要杵在这里打扰为好,免得闷坏了少将军的心肝宝贝,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转身率先走出去了,施医生带着护士也告辞出去。 慕容霆想留路枫问几句话,却担心捂在被子里的人给憋坏了,便说道:“你先出去,过一会儿再进来。” 路枫笑着点头出去。 等所有人都消失了,慕容霆拍拍被子上隆起的一团道:“还不出来?” 臻兮利索地爬出来,伸出脑袋长长呼了一口气,总算舒服了。一抬头对上慕容霆似笑非笑的脸庞,瞬间双颊绯红。 修养了一段时间,身体素质本就极好的慕容霆很快恢复了过来,除了肩膀又添了一个伤疤再没有别的不适。 在家里养伤这段时间两人朝夕相处,臻兮温柔小意伺候在旁,让慕容霆第一次觉得偶尔受伤休息也是一种享受,两人的感情日渐回温。 只是有一件事让慕容霆耿耿于怀,就是臻兮一直没有身孕,这可急坏了他。 晚上两人上了床慕容霆抚摸着臻兮的肚子自言自语:怎么就是怀不上呢?是我不够卖力? 说着说着就要用实际行动来推翻自己的猜测,只是双方体力相差实在悬殊,臻兮哪里能跟上他的节奏?常常捂着脸“呜呜呜”哭着求饶,慕容霆才意犹未尽暂时休战。 自上次刺杀事件以后,政府官员受到重创,有些人事不得不进行了一些调整。 所幸严省长的伤势也恢复过来,除了重新提拔两位厅长,补充了几名中层官员,其余的都没有太大变动。城内也加强了警力戒备,外面由慕容霆的军队严防把守,渐渐地城中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天气渐热,臻兮换上一件象牙白软稠绣着百合花瓣的旗袍,薄薄的长袖下修长白嫩的双臂若隐若现,脖子上戴上一串珍珠项链,温润的珠子在阳光下散发出莹润的光泽,越发显得雪肤细腻。 换好衣服款款下楼,慕容霆正好亲自开车回来接她,臻兮上车两人一同去了拍卖行。 据说这次政府出面举行的拍卖会行慈善之举,拍得的款项多数用做城中慈善事业,由卖家捐出藏品,获得的收入政府抽取一部分用于做慈善事业,这样政府既赢得了美名,又有了运作资金,一举两得的好事。 到了拍卖行,大厅里已经是宾客如云,来往的宾客大部分都是本城名门望族,富贵云集,看来都准备好了在这次拍卖会上展示自己的实力。 拍卖还未开始,两人在警卫的簇拥下沿着楼梯上二楼预定的包厢。 刚走上二楼,迎面走过来一位浓妆丽人,穿着一件粉色湘绣碎花旗袍,身段玲珑,姿态撩人。 丽人看到臻兮的那一刻,明显的愣了一下,臻兮只扫了一眼并不认识,便只顾走过去。 即将插肩而过时只听那丽人脱口而出:“夏臻兮!” 臻兮愣住,回转身看着对方,慕容霆也停下脚步疑惑地望过来。 那丽人看了一圈前呼后拥的一帮人,最后把目光投向臻兮上下打量着,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还以为是我认错人了,想不到真的是你,夏臻兮,你不认识我了?” 见臻兮发懵,丽人呵呵笑了两声:“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几年不见,你比以前更漂亮了,跟你一比我简直老了好多岁,你不认识我也正常。也是,这些年我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丽人自嘲地笑了笑,上前一步又接着道:“我是吴倩倩,怎么,夏大小姐贵人多忘事,想不起来了?” 吴倩倩?原来是她! 臻兮想起来了,当初在渝城上女校时的一个校友。想不到在这里能碰上,臻兮不禁有些惊喜:“原来是你,刚才看着面熟,一时没有想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吴倩倩也笑了,她歪头上下扫视着臻兮,又看看一旁的慕容霆及他身后一众警卫,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 “原来是少将军,真是失敬失敬,我是您身边这位——的老校友。多年没见了难免有些失态,您别介意啊!不知你们” 说罢媚笑着看着慕容霆,眼光不忘注意臻兮的反应,脑子里则快速猜测着两个人的关系。 慕容霆并不言语,只是皱眉打量着她,这女人说话言语犀利,应该不会是丫头亲密的故人。 吴倩倩目光转回臻兮这边,试探着继续道: “听说少将军今天要带着四夫人过来,原来茉城大名鼎鼎的四夫人竟然就是夏小姐你呀?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几年不见怎么你竟做了长官的四夫人呢? 我记得当初你说什么来着?对了,妾,立着的女子,一辈子只配立在正室身后,身为女子应该自尊自爱绝不能自甘下贱给人做妾。怎么你如今” 吴倩倩夸张地扭着身子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咦,你那个形影不离的灏尘哥哥呢?怎么没见着?” 看了看皱眉不语的慕容霆,吴倩倩故作恍然大悟:“瞧我真不会说话,有了威名赫赫的少将军,哪儿还有那个方灏尘什么事儿呀?只是——那个爱你爱的要命的方大少爷怎么肯跟你分开呢?你们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呀!” 臻兮被说的一阵黯然,她讷讷开口:“我们,失散了。” “失散了?这可真是”吴倩倩好像听到一件好笑的事。 “你怎么在这里?” 臻兮对于在这里见到熟人很是好奇,她记得吴倩倩的家也在渝城,难不成千里迢迢嫁到北地来了? “我?哈哈哈,我可没有你那么好命,走了一个风流多情的方少爷,又来个威风凛凛的少将军。人长得好就是好命,身边总有保驾护航的,哪像我,无依无靠任人欺负。” 她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下来,脸上终于没有了刚才放肆无礼,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悲凉。 她朝楼下张望片刻,指着一个身穿青灰色丝绸长衫,一头白发的老者说道:“哝,那个,城里的富商程老爷,他是我丈夫,我呢,现在是他的九姨太。” 看着臻兮惊讶的目光,吴倩倩吃吃笑起来: “很惊讶是不是?我比你大不了两岁,却嫁了一个七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做妾。 想当初在渝城的时候,我不自量力喜欢方灏尘,可他压根不愿看我一眼,而你呢?我们骄傲的夏小姐就跟我说了刚才那番话,现在看来简直是太好笑了。”吴倩倩说着笑得不能自抑。 臻兮静静站在那里不语,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跟着方少爷离开学校不久,我就辍学了,嫡母早看我不顺眼,撺掇我那亲爹把我给卖了,兜来转去到了这里,幸亏碰上了我家老头子愿意赎我出来,才没有落到那肮脏的地方讨生活。” (); 第六十七章 慈善、赚钱两不误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又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唉,不说我了。你说都是做人小老婆,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四夫人的名头满城谁不羡慕?只是不知道——” 吴倩倩看了看少将军,凑近臻兮耳边低声说:“不知道将来方少爷找到你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面?呵呵,真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看着吴倩倩不怀好意的笑容,臻兮心情越来越沉,她不想再听她胡说下去便出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啊四夫人,老同学见面不多聊几句?大家都是做姨太太的,以后有的是” 话未说完,慕容霆冰冷的目光看了过来,只一眼吴倩倩被看得心里一惊,陡然想起这位在外的声望,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话太多了。 “把这位姨太太还有带她过来的那个富商一起请出去,以后四夫人出现的场合,不许他们踏入一步。” 慕容霆冷冷吩咐了一声,身后的警卫立即上前,不等吴倩倩再发出声来便堵上嘴拉下楼去。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一位老者的惊呼:“出了什么事长官,你们听我说” 不用看臻兮就知道是吴倩倩跟她那位老丈夫被警卫们“请”出去了,只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扫地出门,不知道她能否承受接下来被丈夫厌恶甚至可能被再次抛弃的后果。 坐进包厢里,臻兮的心情被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搅得闷闷不乐,慕容霆给她倒上一杯果汁,端起来凑近她嘴边安慰道: “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乱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只是” 只是内心不得不承认,吴倩倩说的虽然难听却是事实,当初的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变成曾经最不齿的身份,将来若是跟阿哥真的有重聚的一天,他能接受现在的自己么? 想到这里臻兮心情越发沉重。 刚才慕容霆吩咐赶人的时候她听见了,自是不会替吴倩倩说情,当初在江南时她们在同一所中学念书,同校不同级,所以两人也只是相识而已,若不是吴倩倩喜欢上阿哥,她跟吴倩倩也许连话也说不上几句。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见,只是冲着吴倩倩刚才那番夹枪带棒的话,她也不愿再看见这个女人。 沉默了片刻,臻兮开口道:“她是我以前的校友,追求过我阿哥,也让我替她捎过几回情书,只是我阿哥从来没有搭理过她。 后来她还私下里找过我,跟我说只要方家愿意收她,哪怕没名没份她都情愿。想不到几年以后,会在这里碰到。” 慕容霆知道她的心结所在,现在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不禁后悔应该早些把那个口无遮拦的女人扔出去。 楼下的拍卖开始,慕容霆安慰了臻兮几句,不一会儿两人被楼下的拍卖盛况吸引住。 第一轮竞拍的多是明清古画,台上每展出一副,楼下附庸风雅的一众客人纷纷竞相标价,场面煞是热闹。 他们的包厢在二楼,居高临下看得比较清楚,臻兮对字画不是很感兴趣,加上心情不好一时提不起多少兴致来欣赏。 第二轮竞拍的物品以古玩玉器为主,慕容霆知道臻兮喜欢这些东西,这次带着她过来就是想着她若能看中哪件便买来送给她。因此格外关注,不时拉着臻兮讨论下面的拍卖品。 整轮下来,臻兮只看中了一件汉代青玉手镯,慕容霆急忙出手拍下来。楼下众人一看是少将军出价,都知趣的不再举牌竞价,因此慕容霆很顺利地拍到了物品。 待拍卖行的人将东西送过来,臻兮捧在手里仔细观看,只见这对手镯玉质油润细腻,细看局部略有一些黄褐色沁,整体上极其精美。臻兮看了一会儿,满意地小心收好。 后面的拍卖继续进行,忽听楼下主持人高亢的声音传来:“江南客人廖先生愿把这件拍得的明代白玉子母兽摆件,赠予楼上贵客四夫人。” 随着楼下掌声响起,臻兮愕然,不解地看向慕容霆。 而慕容霆则见多了这种场合见怪不怪。 拍卖会上经常有人把拍得的贵重物品当场赠予他人,这其中自然有各自的目的,作为茉城一方霸主,慕容霆就经常成为被赠与的一方,看来这次应该也是冲着他来的吧。 只是对方会讨巧,明说是送给四夫人的,那他就不好阻拦了。 待那位江南客人捧着拍得的摆件亲自送上楼,两人看清是一位穿着藏青色竖纹长袍,举止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进了两人的包厢,上前深施一礼便开口自我介绍道:“鄙人姓尹,江南宁城人士,去年四月在宁城沈督军府上做客时,有幸见到少将军与四夫人风采,不想今日有缘又见面了,这区区小玩意儿不足挂齿,还望笑纳。” 说着把物品恭敬放在桌面。 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慕容霆跟臻兮仔细看了那人一眼,彼此都对此人没有任何印象,当年在江南沈占春的督军府上那场宴会,到场的差不多上百人,他们自然不可能记住到场的所有人。 不过能参加当日在督军府的宴会,想来在宁城也是非富即贵之流。 中年男人将摆件小心翼翼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慕容霆跟臻兮凑近凝神欣赏,这件子母兽摆件造型小巧,玉质光泽柔和,母兽体态丰腴,小兽依偎在旁状甚亲昵,实在是一件难得的古玩珍品。 欣赏了一会儿,臻兮收回眼神,这件玉器价格不菲,刚才的报价可是比他们自己刚才拍得的玉镯高出数倍。 如此贵重之物臻兮并不愿无端享有,她对慕容霆摇摇头。 慕容霆会意,便跟那人客气地推辞。谁知那尹姓客商执意相送,言辞恳切实在难以推脱,慕容霆本就不喜欢这种推来推去的场面,便爽快地替臻兮收下了。 臻兮虽然也喜欢这个玉摆件,但是毕竟不是自己花钱拍下的,心里终究过意不去。 为难地想了一会儿,臻兮跟慕容霆小声嘀咕了几句,慕容霆听了很意外。他提醒臻兮,这东西价格不菲可要想好了,见臻兮不假思索点头,自己也就没什么可说欣然同意了。 不一会儿,这件子母兽摆件重新出现在展台上。 主持人激动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四夫人再次捐出此物品,并且承诺拍得的款项全部捐给城中孤儿院,一分不留!”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哗然,要知道这件珍品刚才的竞拍价格高得惊人,再拍一次的话,就冲着四夫人跟少将军这两个人,价格肯定比之刚才只多不少,全部捐给孤儿院? 老天,四夫人竟然一分不要全部捐赠出来?眼都不眨一下,少将军竟然也一声不吭?这两个人还真是比翼双飞! 拍卖会之后,臻兮的美名又一次传扬开了,有好事的报刊记者对四夫人这一义举进行了跟踪报道。 一时间,四夫人为孤儿院捐赠善款,修建房舍、改善孤儿们的日常生活等等诸多报道铺天盖地,只要臻兮出门,身边就有簇拥拍照的记者。 后来还是臻兮不堪其扰,在慕容霆面前诉了几次苦,最后由慕容霆出面把修缮孤儿院的事情交给夫人周靓起去做,报社才渐渐把报道转到另外一边。 周靓起本来不愿意接下臻兮卸下来的差事,但是丈夫亲自发了话她就不得不应承下来。 不过既然接了孤儿院这个差事周靓起也做到了亲历亲为毫不敷衍,几次下来也捞了个好名声,虽然她未必欢喜这样得来的好名声。 只不过身为将军夫人,总要承担一些必要的责任,而且这种既扬名又不用自己往外贴钱的好事总归落在将军府,于将军的威望提高了不少。 整个夏天,将军府的口碑蒸蒸日上,周靓起手里经营的其他生意也好得让人身心舒畅。 在茉城的生意场上,凭着她将军夫人的身份很多时候总能得到最好的商机,名下经营的商场百货买卖,本就做着独家进口的洋装生意,店里时常有来自海外的最新款式出售,之前又加上了臻兮亲手设计的情侣服饰,一经摆出售卖,商场的生意更是好的让同行羡慕不已。 臻兮设计的这类服饰可谓标新立异,深得上流社会年轻少爷小姐们的青睐,一些时髦的小情侣最喜欢穿着这样的衣服招摇过市,一看就是一对恋人。 很快整个茉城以穿这样的衣服成为一种时尚,并且波及北地其他城市,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 臻兮的小金库也在这段日子里进账不少,周靓起这一点做得很是磊落,该臻兮得的分成一文不少付给她,这让臻兮更加积极主动地投入她的赚钱事业中。 夏季很快过去,臻兮就在这样万众瞩目的生活中迎来了她的十八岁生日。 这一年多的时间,臻兮的身体如初春的杨柳般彻底抽条张开,胸部饱满,腰肢纤细婀娜,加上一双修长的玉腿,整个身段愈发显得亭亭玉立,脸上也褪去了初见时的青涩稚嫩,增添了些许少妇妩媚迷人的韵味,让人更加挪不开眼。 (); 第六十八章 东窗事发 慕容霆原想着给她大办一场生日宴,可是臻兮一贯低调的性子不许他大肆宣扬,最后还是依着臻兮在自家臻园里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邀请的都是臻兮熟悉的朋友和家中常客。 只是这样热闹的事哪里瞒得了那些挖空心思想讨好的人,宴会当天还是有不少带着重礼不请自来的人,弄得臻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慕容霆唯恐大家不知道他对臻兮有多宠,学着新派绅士的样子一大早从农庄那边运过来几大车的玫瑰,白的、粉的、红的摆满了臻园,还有各种当季的花卉只能一路摆在臻园外面,点缀得整个将军府里花团锦簇。 当着满庭宾客的面,慕容霆毫不掩饰他的深情款款,脸上的笑容甜腻得叫人受不了。 当留声机里舞曲响起的时候,众人心目中威风赫赫的少将军竟然毫不脸红的当众宣布,今天的四夫人只能陪他一个人跳舞,而他的舞伴也只有四夫人一个。 这番话惹得众人一阵哄笑,臻兮则害羞得抬不起头,悄悄勾起手在他手臂内侧拧了几下以示警告。 军部几个要好的姐妹,李淑珍几人也来了。她们抽了个空拉着臻兮到一边叽叽喳喳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小姐妹们打量着臻园里处处锦绣,小楼内布置精美的摆设,看看远处谈笑风生的少将军,眼神中都不自觉流露出艳羡。 “臻兮,瞧瞧少将军把你宠的都快上天了,真是叫人羡慕呢。” 李淑珍看着眼前的一切咬起嘴唇冲着臻兮抒发感慨,她是个头脑简单的姑娘,叫惯了臻兮的名字,而且臻兮也不喜欢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口一个“四夫人”的唤她,所以李淑珍依然像以前一样称呼臻兮。 “淑珍,都快要当新娘子的人了,你就不用羡慕四夫人了吧?该我们羡慕你了。” 一个姐妹打断李淑珍的话调侃道。 李淑珍长相甜美,性子娇憨,进军部没多久就被一位年轻军官追求。双方接触了一段时间,如今已经水到渠成准备结婚了。 “真的?” 臻兮看着李淑珍瞬间变红的脸蛋激动得问道。 自从成婚后,她跟这些小姐妹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关于她们的事情知道的就很少了。 她还未嫁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军部有人一直在追求李淑珍,可是没想到两个人发展会这么快,心里不由得替好朋友高兴。 “可不是,人家都已经见过未来的公婆了,婚期都商量下来,你让她自己说。” 另一个姐妹推了一把面色红透的李淑珍笑个不停。 “你才多大就急着嫁人呀?不是说要工作几年再考虑这事吗?” 臻兮话刚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妥,李淑珍其实比她还大几个月呢,自己嫁人都一年了,却觉得小姐妹太早了。想到这里她赶紧闭上嘴巴。 “当然着急啦!四夫人你不知道,那位准新郎天天下午在我们科室门口等着,时不时送这送那给我们淑珍,撵都撵不走,再不嫁过去,只怕天天儿坐到咱们译电科不走啦!” 姐妹们打趣着,笑成一团。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李淑珍此刻扭捏的坐在那里,红着脸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臻兮好奇地打听详情,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热心地跟她讲述起李淑珍的甜蜜恋爱史,小客厅里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悦耳的笑声。 慕容霆在楼下招呼着客人,不时抬头看一眼小客厅传来的动静,看到他心爱的丫头笑意满满,他心里也舒畅的不得了。 生日一过,慕容霆就把生孩子的事提上日程,施医生很快被他请回家给臻兮做检查。 臻兮躲闪抗拒:“这生孩子的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再说我还年轻不着急的。” “四夫人不着急,少将军可是急得不行呢,都找了我好几回了。”施医生笑着说道。 有慕容霆在旁边监督,臻兮没办法只好配合着让施医生把了脉。 “从脉象上看四夫人身体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就是有些体寒,怀孕的话可能不太容易。这样吧,最好到医院具体检查一下。” 看着一脸不安的四夫人,施医生耐心劝慰道:“不用紧张很简单的,做个化验就成。” 臻兮:“不用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去医院检查!”慕容霆一锤定音。 臻兮又一次见识了慕容霆的霸道,不管她如何撒娇耍赖,第二天还是没得商量的被拽着送去了医院。施医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很快就做好了检查,只是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 “我们会尽快化验的,结果一出来马上给您送过去。”施医生说。 “好,辛苦了。”慕容霆满意地带着臻兮离开了。 晚上慕容霆搂着臻兮信心满满:“咱们这么有诚意,又勤快,老天一定会赐给我们一个很可爱的小宝贝。” 慕容霆大手抚在臻兮肚子上轻轻摩挲着:“说不定,这会子已经在里面了。”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将军,万一要是”臻兮万般愁肠。 “傻丫头,别胡说,没有什么万一,施医生都说了你没有什么大毛病,怀上是迟早的事。还是说你怀疑你男人的办事能力?” 慕容霆不许她说不吉利的话,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唇。 隔天严省长夫人过寿,晚上安排了盛大的晚宴,慕容霆接到请柬自然要去参加的。 因是省长夫人的寿辰,慕容霆跟路枫两人商量着夫人肯定都要同去,另外臻兮当初是从严省长家出嫁的,这样的喜庆日子也应到场恭贺一番,礼尚往来吗。 “夫人那里不用费心,她跟严夫人多年的交情了,自己多半要先到场的,咱们这里等公事忙完再过去,你先派车回去接上你媳妇儿跟丫头一起过来,她们两个也好做个伴。”慕容霆交代道。 路枫领命去安排了,过了一会儿臻兮跟路枫的媳妇儿谭氏坐着车到了军部。见时间还早少将军几个人还在忙着,两个女人也不打扰他们就去后面小花园转了转。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慕容霆拿起电话:“嗯,你说。” 电话那头传来施医生的声音,慕容霆听着,渐渐皱起眉头:“你说什么,避孕?怎么可能?” 电话那头施医生声音不断地解释着什么,慕容霆拿着话筒的手青筋渐渐暴起,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表情。 臻兮跟谭氏坐在小花园里闲聊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相携往前面走去。 还没走到办公楼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有力的军靴声,慕容霆跟路枫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朝着各自的男人走过去,没有觉察到丝毫不妥。 臻兮向前走了几步眼光温柔地看向慕容霆,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慕容霆表情凝重咬牙切齿,面目铁青得可怕,紧握着的双拳能听到咯咯的响声,那隐隐爆发的力量似乎要把眼前的人砸成肉饼。 一旁的谭氏也觉察到不对劲,她急忙向丈夫看去,路枫则紧张地盯着慕容霆似乎想要劝阻。 慕容霆极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睁得血红的双眼和握得直响的双拳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看着眼前这个娇嫩可人的小丫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渐渐流露出恐惧,他一步步逼上前犹如发怒前的猎豹,她一步步后退着好像被猛兽盯上的兔子。 忽然慕容霆拔出手枪冲过去直顶着她的脑门,她被推搡着靠在身后地柱子上,脖子瞬间被一双大手紧紧箍住,她的脑子轰的一声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双腿不自觉软软向下滑落。 没等她身子滑下去,慕容霆一把提起她大吼道:“把车开过来!” 此刻的慕容霆犹如被激怒的猛兽让谁也不敢靠前,怕他一时愤怒胡乱开枪。 警卫很快把车开了过来,慕容霆钳子一样的大手箍着臻兮的胳膊一只手打开车后门,把她胡乱塞进去使劲关上门,自己坐上驾驶座很快车子绝尘而去。 在场的人都惊得回不过神来,还是路枫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另开了一辆车子追了上去。 黑色的福特轿车一路横冲直撞,慕容霆拼命按着喇叭,路上的人纷纷躲避唯恐被撞上。后排的臻兮被摇晃的几次把头撞到车窗,她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声,就这样车子一路跌跌撞撞开回了臻园。 门口执勤的警卫来不及把大门打开险些被撞个正着,慕容霆停下车,从后排把人拎出来一路拖着进了小楼。 府里的下人从未见过慕容霆如此暴怒的时候,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管家急匆匆跑到前院报信,才想起夫人早早就去了省长府根本不在家里,只得先往臻园奔过去。 “都给我出去!” 慕容霆大吼一声,所有人包括院子里的下人都自觉地往外跑,瞬间整个臻园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慕容霆一路拎着臻兮直冲上二楼卧室,一把将她狠狠甩到梳妆台前,不等她爬起来就冲过去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那个玻璃药瓶,一手掐着臻兮的脖子吼道:“这是什么?告诉我这到底是他妈什么药?” 臻兮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憋得眼泪直淌,下意识地想要掰开这只大手,可是根本使不出丝毫力气。 慕容霆松开手却仍死死抓住她的肩膀,赤红的双眼吃人一样盯着她等着她回答。 (); 第六十九章 少将军疯了 臻兮喘过气来咳嗽个不停,听着耳边慕容霆暴怒的嘶吼声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她哆嗦着双唇嗫嚅了半天总算说了出来。 “是避孕药。” 只听慕容霆悲愤地大吼一声,手中的药瓶奋力向地上砸去,玻璃药瓶顷刻间变成碎片连同里面不多的药丸四溅飞去,有几粒碎片划过两个人的脸颊瞬间留下几道细细的红印,只是情绪极度癫狂的两个人谁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你到底有没有心肝?我把你像珍宝一样捧在手心儿里宠着,疼着,恨不能把你揣在怀里走到哪里都带着,连我的命都愿意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你明知道我多么想要你给我生一个孩子,生一个我们俩的孩子,万万没想到你如此胆大包天,把我当猴耍!” 慕容霆越说越气,一把将臻兮推倒在地上,顺势逼过去提着她的衣领继续逼问。 路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臻园门口静悄悄站着一堆人,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动弹不得。 他上前几步,从小楼里面传来的嘶吼声、重物倾塌声、器皿破碎的声音夹杂着不断响起,他想进去看看却被管家从身后一把拉住:“少将军不准任何人进去。” 路枫无奈收住了脚步。 里面的声音持续不断,从二楼响到一楼,最后甚至听见几声枪响,似乎有重物掉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音。 瘆人的动静让外面的人心惊胆战,却没有人敢进去劝劝。大家只能呆呆守在外面,不少人心里替四夫人默默祈祷,希望她能平安逃过一劫。 里面的嘈杂声一直响到半夜才渐渐消停,外面伺候的下人还杵在原地只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从两人回来直到现在,始终没有人敢进去看一眼。 周靓起从严府回来后,只是在臻园外站了一会儿就走开了,面对暴怒的少将军,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挑战他的愤怒。 第二日一早,慕容霆满脸颓败从里面出来,一言不发坐上车出去了,张妈跟桃子几个人才大着胆子进去看看。 一进客厅,只见整个屋子从上到下像被土匪打劫过一般满地狼藉,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包括墙上精致的挂画,屋顶的水晶吊灯都没能幸免。 张妈跟桃子小心翼翼挪动着步子上了楼,楼上的情况并不比楼下好多少,琴房、绣房几个房间的门都大开着,里面同样遭了劫匪一般乱成一片,走廊上摆着的落地大花瓶,此刻残破的瓷片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里面曾经枝繁叶茂的花草只剩下断叶残根寥落地躺在那里,看的人心酸不已。 脚下传来呜咽的声音,桃子低头一看,是小笨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双爪子扒在她脚背上哼哼着。桃子急忙把它抱起来,小家伙似乎受了惊,浑身哆嗦着直往她怀里钻。 张妈跟桃子小心翼翼推开卧室的门,里面一样的狼藉,满地都是玻璃、瓷器碎片,就连硕大的衣柜都如同被斧头砍过一样破败不堪,里面的衣物被揪出来扔的到处都是。 凌乱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两人走进,只见四夫人双眼紧闭似乎在沉睡,身上胡乱裹着一条被子,裸露在外面的一双雪臂此刻变得青紫一片,沿着肩膀,脖子到处是斑驳的青紫色。 脸上还好些,除了有些肿胀看不出什么伤痕。 两人看着这一切心里即惊骇又难受,不知如何是好。 臻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里似乎被人收拾过没有了昨晚触目惊心的狼藉。 她想起身却发现浑身疼得根本爬不起来,背上有一处火烧似的无法忍受,只好重新躺下。 一边伺候着的桃子见她醒了急忙走过来,还没有说话眼泪先啪啪掉个不停:“四夫人,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这会儿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我给你去端些吃的过来” 面对桃子的喋喋不休,臻兮头疼欲裂,她挣扎着开了口:“我没事,你不要哭了,我累得要命想自己躺着,你出去吧,我不叫你就别进来。” 桃子:“可是四夫人,管家说等你醒来就叫大夫过来” “出去!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臻兮烦的恨不能把人打出去,她疲惫地闭上眼睛。 桃子见状,只好抹着眼泪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整整一天,臻兮没有起床也没有吃东西,张妈和桃子不放心,偷偷进来看过几次,见她只是一直在睡也不敢打扰,只好不停地做着各种吃食给她端进在房间。 这一天慕容霆没有回来,之后接连几天也不见人影,听路副官说这些天少将军随时处在暴怒的边缘,动不动冲着下面的人吼叫连天。 除了睡觉吃饭,其余的时间都呆在军部,有时去校场亲自训练士兵,那股狠劲儿让所有人胆颤。 整个军部上下叫苦连天,大家现在是能不出现在少将军面前就不出现,只有路枫跟岳野几个日常亲近的人避无可避,硬着头皮忍受着他的怒火,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慕容霆破天荒没有回府里一次,如发狂的野兽一般在外面使劲折腾着手下官兵,就连城外驻扎的部队都被折腾得不轻,人人如同被狼盯上一样绝望。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慕容霆差点拔枪杀了最心爱的四夫人,听说当晚还砸了臻园,具体是因为什么,大概只有少将军跟四夫人,可是谁有胆子去问? 对了,应该还有路副官知晓。不过路副官那个人,就是少将军肚里的蛔虫,打小就跟在少将军身边忠心的不得了,想从他那里问出个什么来,也是妄想! 最后就只剩下四夫人,可是听说从那天后四夫人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就是夫人亲自去问也如同问一具木偶,气得夫人当场发誓以后再不管俩人的破事。 有些好打听的夫人小姐八卦心起,试图在周靓起跟前试探,惹得她又一次当众发飙,将那些好事的人骂个狗血喷头颜面尽失,从此再也没人敢在人前提及将军府的事了。 只是将军一怒满城不得安宁。好事的人就暗地里猜测连连,前几天少将军还柔情蜜意替四夫人庆生,转息间竟然拔枪相向,那么定是四夫人犯了少将军的大忌,触了逆鳞。 有的人猜四夫人可能生了重病,因为事情发生前一天有人看见少将军带着四夫人去了医院,可是如果是生了重病少将军不是应该紧张吗?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又有人猜测是不是四夫人偷偷有了相好的被少将军发现了。可是立马又有人反驳四夫人很少出门,就是偶尔出来也必定有人跟着,没那个条件;就算真的有了相好,依少将军的脾气应该是把那个相好的拉出来扒皮抽筋才对,可是没有啊? 一时间私下里众说纷纭破朔迷离。 一个月的时间,臻兮没有走出房间一步,她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当初慕容霆暴怒之下砸了整个屋子,后来抓着她拼命折腾,在她累得精疲力尽意识模糊的时候,把她双手绑在床头,亲手在她背部刺了一个纹身。 过了好几天她才从浴室镜子中看清,她背部的肩胛骨处那个小小的,青墨色楷体的“霆”字。 看着这个刺目的一团字迹,臻兮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物件,从此被打上了慕容霆的烙印,刻进骨子里成为他私人的东西,再也无法洗脱。 这段日子她只让张妈和桃子两人进来,只是不论张妈怎么问她都一言不发,问多了她便赶张妈出去。 她知道这件事将他伤得有多深,所以从心底并不怪他。 她很清楚他多么想要她生下一个孩子。每次他抱着她在她耳边憧憬着,他们的女儿或是儿子会是多么可爱的小公主或者小王子时,她也曾有过内疚和犹豫,但是她害怕一旦有了孩子,她就再也无法离开他了。 终究,她想的是离开。 慕容霆这段日子也很不好过,被心爱的人伤得体无完肤,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他只能让自己一刻不停地找事情做,实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就练兵,练得几乎所有的属下看见他就想逃跑。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大傻瓜,那么一厢情愿地把整颗心都剖出来给她,而她却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踩个稀巴烂。 他恨她恨得要命,可是内心又不得不承认他想她想得要命。 为了不去想她,想这个狠心的女人带给他的伤害和羞辱,他只能拼命寻找发泄口,他知道这段时间他的属下已经被他折腾得快喘不过气来,可是他不敢停下,他害怕一旦自己停下又会拼命地想她,像吸食鸭片一样上瘾。 晚上一个人的时候,他明明累得虚脱却睡不着,柜子里多年珍藏的好酒短短一个月里消失了不少。 有时他会拉着路枫一起喝,喝醉了才能敞开心扉跟他诉说心底那难以言喻的痛苦。 路枫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总是沉默着任他倾诉,等他说着说着闭上眼睛,才会给他盖上被子再悄悄退出去。 这一个月里,很多人都不好过。 (); 第七十章 深夜爬墙 路枫此刻手里拿着的请柬感觉沉甸甸的,晚上这场政府举办的宴会,严省长特意将请柬送到军部,就是希望少将军能出面参加,也有劝解一番散散心的意思。 可是少将军疯子一样已经一个月了,他根本不抱希望少将军会应允下来,只是作为副官,报上去是他的职责。 艰难地递上请柬站在那里等着,慕容霆拿在手里看着上面烫金的文字久久不语,面前的烟灰缸又是满满一缸烟蒂,这期间他养成了烟不离手的习惯。 “也好,这段时间的确忙过了头,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慕容霆说着,心里想的是再不出去露个面,估计很多人会以为他已经疯了。 路枫吃惊地抬起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才急忙出去准备,生怕少将军反悔似的。 慕容霆到场的时候,宽敞的u字型宴客大厅里依次摆放的十数张红木桌椅已经坐满了人。慕容霆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沉稳,风度翩翩与大家打着招呼。 众人落座,一时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远处舞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唱起了戏曲凑兴。 今天到场的官员要么带着夫人,要么是受宠的小妾陪伴,只有慕容霆一个人坐在那张宽大的桌前显得形单影只。 席间自然有人说笑着把话题引到慕容霆这边,慕容霆闻言并没有发怒,反而若无其事吩咐路枫去把四夫人接过来陪他,言语间仿若往常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路枫却是听得一头冷汗,他猜不准少将军要干什么,一个多月了,这俩祖宗根本没有见过面,现在把人请过来,万一 可是少将军的吩咐不能不听,路枫只好硬着头皮出去接人了。 臻园里,臻兮听路枫说要接她出去应酬也是怔了很久,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总要面对的,算了,已经都这样了,他要怎样都随他吧。 略略收拾了一番,便跟着路枫出门了。 臻兮到的时候众人举着酒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慕容霆来者不拒喝的似乎有些坐不稳,此刻的他半敞着衣领,一脸醉意丝毫不见往日的沉稳霸气,放荡不羁的眼神邪魅地歪头看着一身淡绿竖纹旗袍,风姿卓越向他走过来的臻兮,依旧是那般只看一眼便能使人怦然心动。 待她走进,慕容霆伸手一把拉过来摁在身旁,压抑着心中的思念嘴里放肆说道:“我的美人,你迟到了,让你男人一个人在这儿等了这么久,该怎么罚你呢?” 说着拿起桌上的青花瓷酒盅就要给臻兮往嘴里倒去。 臻兮急忙把头偏向一旁小声说道:“少将军你喝醉了。” 说罢抢过酒盅放在一边,想要挣脱开他的禁锢坐好。 众人见四夫人到场,也不过来敬酒了,只坐在位子上打趣着两人,更多的人则是偷偷观察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默不作声。 慕容霆好像真的喝多了,抱着四夫人直撒酒疯。 臻兮人前哪经历过这阵势,很快被他缠的面红耳赤想要逃开,可是慕容霆一双大手紧紧箍着她根本挣脱不了。 眼见慕容霆越来越过分,拿着酒盅硬要给她灌酒,旁边看热闹的有人面面相觑,也有没脑子的看不清状况瞎起哄。 慕容霆见她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肯张口,干脆一仰头整杯酒倒进嘴里,凑近要给她喂下去。 臻兮气得用脚踹,可是很快双腿被压住动弹不得,慌乱间手触到他腰间的枪套上,脑子一热想也不想一把拔出枪顶在慕容霆脑袋上。 所有人吓了一跳,喧闹的席间顿时寂静下来。慕容霆缓过神来松开了手,臻兮趁机站起来,双手却紧握枪把依然对准他。 慕容霆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斜睨一眼用尽力气不让自己颤抖的臻兮,大声对众人说道:“诸位放心,本将军还没教会她怎么开枪呢,她以前的小情人,也没教过她。” 话音刚落迅速出手,瞬间就把臻兮拽过来,紧握着她的双手调转方向,使臻兮背部紧靠在他怀中,贴近她耳边说道: “我的四夫人,你可真不是个好学生,以前就教过你拿枪的手千万不能发抖。拿稳了,来,我再给你教一遍。” 说着抬起她的手转移枪口方向,对准一旁的一座落地大青花瓷瓶,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青花瓷瓶瞬间变成碎片。在场的人被吓了一跳,有胆小的女子甚至惊叫出声。 臻兮动真枪的时候不过寥寥几次,虽有慕容霆扶着依然被震得失去平衡仰倒在他怀中。 慕容霆开完枪自然地把枪收回放进枪套里,温柔地在她耳边问道:“吓坏了吧,没关系,多练个几次就习惯了。” 说罢潇洒地冲众人一挥手,拽着臻兮向外走去。 轿车内两人坐在后排都安静地各自望着窗外谁也不看谁,气氛压抑地让前排的司机和路枫大气都不敢喘。快到将军府时,慕容霆终于开口:“停车。” 司机急忙刹车,慕容霆道:“送四夫人回去,我一个人走走,都别跟着。”说完下车头也不回往前走去,片刻消失在夜幕中。 夜色沉沉,喧嚣了一天的街道很快沉寂下来,深秋的街道寒风瑟瑟冻得人直打哆嗦,除了偶有打更的、巡逻的出现,很少有人在这样冰冷的夜晚还徘徊在街头不归家。 慕容霆不知道绕着将军府后墙走了多久,隔着高高的院墙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他却依然望着臻园所在的方向,似乎透过高墙和里面的重重院落能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一般。 终于下定决心,他开始翻墙越入,一路轻松避过府内巡逻的警卫视线,很快摸进臻园。 站在屋后,里面所有的灯都已熄灭,整座小楼陷入一片黑暗寂静中。他本可以从一扇开着的窗户跳进去,可是抬头看看楼上卧室的阳台他改变了主意,后退几步开始发力,沿着墙壁轻巧地攀了上去。 宽大的落地窗没有关死,慕容霆推开轻轻走了进去。 借着床头昏暗的灯光,他看清了屋子里的摆设,很多东西都清理掉了,偌大的房间显得空旷很多。 正中的大床还在,此刻臻兮一个人静静躺在上面睡得安静,旁边一盏床头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她怕黑,一个人睡的时候总是留一盏床头灯才能睡得着。 他站在床前痴痴地看着这张让他无法释怀的睡颜,看着她玲珑的躯体裹在松软的暖被下是那么恬静那么美好。看着看着他呼吸急促起来,开始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衣服。 当臻兮在睡梦中突然被重物袭击惊醒过来,迷迷糊糊中吓得魂飞魄散,刚要失声惊叫,嘴被人及时堵住发不出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她睁大眼睛终于看清眼前的人,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她的身子一下瘫软成泥无法动弹,只能大口喘着气。 翌日晨起,桃子不知第几次扒着四夫人紧闭的屋门,耳朵贴在上面想要听见里面的人是否有了动静,可惜还是什么也听不到。 “真是奇怪,今天四夫人怎么到现在还没起床?会不会病了?” 桃子暗暗嘀咕着,没有听见动静她不能进去,这是四夫人吩咐过的,可是平日这个时候早就起来了呀? 一旁的张妈也有些不淡定了,她上前推了推桃子:“你小点声进去偷偷看一下,万一要真是病了可就糟了。” 得了张妈的吩咐,桃子点头同意。 她轻手轻脚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地上横七竖八扔着宽大的军绿色衣服,一看就是男人的,再看一眼床上:妈呀!分明是两个人躺在上面。 “啊——来人呀抓坏人!” 桃子站在那里尖声叫嚷着,床上的两个人被这响彻天的嗓子活活吓醒,险些从床上蹦下来。慕容霆瞪着眼睛看着准备扑过来动手的胖丫头,气得不知该怎么骂才好。 瞬间楼下响起了连串的脚步声,不等警卫冲进来慕容霆一把捞起被子将身旁的臻兮兜头盖住压下去,转头对着冲进来的人吼道:“滚出去!” 冲在前面的警卫愣了片刻,看清屋里状况急忙转身往楼下跑。呆站在床边傻乎乎的桃子这才反应过来,僵硬地梗着脖子也跑了出来。 屋子里两个人被这场乌龙闹得没了睡意,慕容霆平息了一会儿怒气,看看身旁把头蒙在被子里装死的臻兮,揉了揉眉心下床洗漱了。 弄清了里面的原委,张妈捂着额头悔的肠子都青了,她为什么不亲自进去看一眼呢?非要指派这个傻桃子进去打搅。 可是,等等,少将军怎么会在屋子里?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就没人知道呢? 一连串的狐疑让张妈实在想不通,她瞅着一脸丧气的桃子问道:“你看清了?真的是少将军?” 桃子被问得差点哭出来,她指着外面同样发懵的警卫说道:“不信你问他们。” 很快,府中所有人都知道慕容霆回来了。府里的警卫长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去找管家,可是管家问了一圈也没有人知道慕容霆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门口执勤的警卫一口咬定,夜里绝对没有任何人从大门进出过。 警卫长想起影子一样跟在慕容霆身边的路副官,想着跟路副官打听一下。可是管家却跟他说路副官昨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回来,都是问少将军回来过没有,后来就没有通话了。 他还以为少将军是回了军部呢,哪想到一大早的会出现在四夫人房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七十一章 李代桃僵 在大家人心惶惶不知所措的时候,慕容霆穿戴齐整出了院子,管家跟警卫长赶忙迎上来。 慕容霆冲着警卫长责问道:“你是怎么警戒的?府里的岗哨越来越差劲!从今天起全府警卫轮流强训!” “是!” 领了任务,警卫长无语望天,少将军怎么也不说清这强训何时结束?唉!少将军的怒火终于烧到府里来了。 不过想想也有好事,少将军能在半夜神不知鬼不觉溜进臻园找四夫人,说明两人有了和好的迹象。 在众人以为终于要雨过天晴的时候,慕容霆又是连着几天不归家,四夫人也淡定地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该干什么干什么,任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苦了府里的警卫和下人们,一到晚上很多人都睡不着觉,就怕少将军不小心又从哪里冒出来。 就在府里跟外面一片人心惶惶的时候,城外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南边军阀据说已经打成一团,为了巩固自家的地盘,盘踞在西北的瑞军也向瑾军这边投来了橄榄枝。 两军经过友好沟通,不久瑞军那边派他们的军司令,专程到北地晋城政府商议结盟大事。 瑞军的代表军司令姓吴,此人在瑞军政府中手握重兵,年轻时与瑾帅打过交道算是有些交情,因此派他来瑾军这边和谈最合适不过。 瑾帅亲自接待了这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吴司令与瑾帅年纪相仿,性格也比较投缘,可惜论品行就差得有些远了,是个荒淫无度的好色之徒,在西北仗着兵权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就连很多下属的家眷只要看中了都不放过,因此在西北很多人对其恨之入骨。 瑾帅熟知他这一秉性,早早把晋城最出名的几位交际花召过来专门伺候个人,吴司令被侍候得舒舒服服,如此便对他的昔年老友格外满意,双方结盟方面的一些细节也很好说话。 很快双方达成协议,吴司令却意犹未尽留恋北地的风光有些不想走,打算带着部下一路从晋城逛回去。 别的不说,这北地的姑娘可比他们那边的新鲜水灵多了。于是硬拽着瑾帅要他陪着送自己一程。瑾帅也想着趁机到各处走走也好,便欣然点头同意。 第一站他们就转到了茉城,茉城官员自然是热情接待丝毫不敢怠慢。瑾帅已有好些年未到过茉城,这次身边陪着这样一个人,瑾帅也不想给慕容霆惹麻烦,便做主把他们安排到最好的饭店去住。 几番接触下来,茉城众官员很快看透了吴司令是个什么德行,开始对其敬而远之。 这家伙还真是个奇葩,也不看是在什么地方,竟屡屡对着当地官员的女眷垂涎不已,这副不要脸的行径更是引起了众人的反感,若不是碍于瑾帅,早不知多少人跟他翻脸了。 在茉城逗留了几日,好不容易有了要走的意思,茉城这边自然又得大宴一场力求宾主尽欢,赶紧送走这尊瘟神。 今晚这场欢宴,陪同的官员们都长了记性不再带着家中女眷出席,一些人则给自己安排了当红的交际花陪同在侧。 席间吴司令搂着茉城最红的交际花开怀畅饮,聊到高兴处更是无所顾忌:“我说慕容贤侄,你可是不够厚道啊,叔叔我都来了好几天了,我可是听说了,这茉城里最出色的美人就藏在你的府上,就是那谁来着?” 慕容霆心里一紧,他早就看这个老东西不顺眼,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要不是怕坏了两军的关系,真想一枪毙了他。 吴司令的心腹在一旁小声提醒了几句,姓吴的便摇头晃脑笑得一脸猥琐:“对对对,就是你的四夫人,号称美人鱼的那位,贤侄,你藏得够严实的哈。可惜瞒不过我吴某人,我这人没别的嗜好就喜欢鉴赏个美人。” 说到这里,吴司令那张叫人反胃的老脸上表情愈发得意忘形: “放心!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远远儿看一眼而已。再说你亲叔叔也在这儿坐着,做小辈儿的怎么能不来拜见呢是不是?哈哈哈” 说完眯着一双小眼睛笑看着瑾帅。 瑾帅对此人这个恶癖好也是颇为头疼,却顾及双方面子不好直接翻脸,笑骂道:“你这张老脸还知道自己是长辈?做长辈的就该有长辈的样子,见什么小辈的屋里人?还不多喝几口,少在这儿扯别的。” 说着亲自端起桌上青瓷小酒壶给他倒酒。 慕容霆铁青着脸险些把手中的酒杯捏碎,这老流氓连他的人都敢觊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吴司令流氓惯了对慕容霆铁青的脸色只当看不见,自从听说了慕容霆的四夫人这条美人鱼的传闻,这些天心下早就痒得不行。 可是前面几场欢宴都不见慕容霆这小子把人带出来给他瞧瞧,无论他怎么明示暗示,慕容霆就是不接话,瑾帅怒了也骂他老王八蛋。 可吴司令心里那点痒处一勾上来怎么也忍不住,趁着这会儿的酒兴非嚷着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美人。 “瑾帅,当着老哥你的面儿我能怎么着?就是想看一眼,看看美人鱼到底长啥样? 放心,老弟我看一眼就行,要不让我见到美人,我明天不走了,啥时候看见了美人了了心愿,啥时候再走。呵呵呵!” 吴司令舔着脸看着瑾帅,一副泼皮无赖的行径。 慕容霆气得想翻桌子,被瑾帅用眼神压住。 瑾帅想要息事宁人,半晌妥协道:“那就说好了,只看一眼,待会儿人来了你他妈给我老实坐着,看一眼就行了。” 吴司令听到这话,乐得连连点头,他见好就收赶紧保证只看一眼就好,饱了眼福等回到西北也好跟人吹嘘不是? 瑾帅发了话,慕容霆不好拒绝,他冲路枫眯了一下眼睛,手指在下面比了一个数字,路枫会意回去接人了。 席间一众陪同的官员心思各异,这些天他们被这姓吴的王八蛋折腾的够呛,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长官,真不知道自家瑾帅到底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任这个姓吴的混蛋在自家地盘上如此放肆? 这下好了,这回人家点名要见少将军最宝贝的四夫人,不知道这位血气方刚的少将军,会不会一怒之下毙了这王八蛋。 众人正暗自腹诽着,路副官去了没多久就把人接来了。 当身姿窈窕的佳人出现在门口时,众人都齐刷刷睁大眼睛看了过去,包括吴司令那双色迷迷的小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倾着身子极力想要看清美人究竟什么长相。 缓步走进的二姨太林娇燕,身穿一袭紫色貂皮短披肩小外套,剪裁优美的弧度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肢柔弱无骨,里面穿着一身姜黄色软缎碎花旗袍,时髦的卷发自然起伏搭在肩上,发间一排粉色的珍珠发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林娇燕本就是个绝色的美人,此刻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含情脉脉看向慕容霆,一双弯弯的柳眉紧蹙着,涂着鲜红口脂的双唇如玫瑰花瓣一般娇艳欲滴。 在座的当地官员都睁大眼睛看着,没有人出声,有些人还差点笑场。地方官员自然都是向着自己人这边,因而无人说话只看热闹。 那吴司令跟他的属下又不认得人,只看见眼前的美人的确难得一见,顿时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舍不得眨眼。 慕容霆见佳人走进,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走到林娇燕身边,温柔地把人揽进怀中问道:“这么晚了把你叫过来真是委屈你了,外面冷不冷?” 不等怀中佳人开口,接着道:“先去见见叔叔吧。” 两人来到瑾帅面前,林娇燕含笑上前给瑾帅行了个礼,脆生生叫了声“叔叔”,看都没看旁边一直色迷迷盯着自己的胖老头。 瑾帅对自己属下这个女儿原本就很熟悉,当初还是他给侄儿做主保的媒呢。他笑呵呵应了声又冲着林娇燕说了几句家常话,就让慕容霆带着人下去就坐。 “哎——” 吴司令刚想站起身阻拦,被瑾帅一把压住:“老弟,小辈儿礼到了就成,咱们做长辈的不用跟他们客气,就不必起身了。” “哈哈哈哈,果然是一条美人鱼,真是名不虚传哪,这样娇嫩的美人在我们西北还真的找不出来,吴某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啦哈哈哈”吴司令苍蝇般紧盯着林娇燕挪不开眼睛。 慕容霆倾身往前坐一点正好把林娇燕藏在自己身后,替她挡住那道贪婪的视线。转头对瑾帅说道:“叔叔,子霖不胜酒力,就先带着四夫人回去了,明天军部事忙侄儿就不送二位长辈了,告辞!” 说罢,揽着林娇燕大步走了出去。 吴司令一着急想起身阻拦,被瑾帅死死搂着肩膀不放松,只好眼睁睁看着佳人离去。 林娇燕坐在轿车上,转头看看坐在自己身旁一言不发沉默得过分的慕容霆,心中五味杂陈。 路副官回来指明说接她出去陪少将军赴宴的时候,她又惊又喜,有多久没有跟少将军在一起了,天知道她盼着这样的机会盼得有多苦。 可是路上听路副官说了事情原委,心头犹如一盆冰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浇得她从头到脚从心到肺都凉了个透,竟是让她去做个挡箭牌,而且还是替那个女人? (); 第七十二章 决绝的二姨太 心痛了一路,可是刚才在宴会上,他站在自己身边温柔呵护,这颗冷透的心又有了些暖意,在他心里终究还是有她一席之地的吧? 回到府中,两个人下了车,慕容霆只说了一句“今天辛苦你了”就挪步往臻园那边走去。 林娇燕再也忍不住追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肯放手,嘴里哀戚地恳求道:“少将军,不要走,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说完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滚落到男人宽阔的后背上。 慕容霆沉默着站在那里任她抱了一会儿,缓缓抬起手拉开她紧抱着自己的双手,头也不回说道:“别胡思乱想了,很晚了去看看儿子吧,他晚上离不开娘。” 林娇燕死死抱住不肯撒手,她不管不顾哭喊道:“我不许你走!我也是你的女人,这么多年了,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抛弃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甘愿做个妾室,可是你呢?你不能这么对待我,这不公平! 她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吗?你为了保护她,把我推出去,我以为你至少会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怜惜。 可是现在,你却叫我一个人回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里比不上她?论样貌、出身还是对你的爱我都不比她差,可是为什么你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呢?我也是你的女人,我也需要你爱我。” 林娇燕越说越伤心,止不住泪流满面。 想起当年她作为师长的千金,围绕在她身边的爱慕者不知凡几,可是偏偏造化弄人,她爱上了冷血的慕容霆,抛下了所有尊严不顾一切嫁进来做小,这么多年所受的冷落和委屈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骄傲和耐心。 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在这种无尽的等待中度过,可是偏偏出现了一个夏臻兮,将她本来一潭死水的日子搅得不得安宁,搅得她再也不愿忍受下去。 眼看着慕容霆一言不发,生生掰开她的手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心痛的越发疯狂:“她就是个狐狸精!明明不爱你却要迷得你心里眼里只有她,我恨她,我咒她不得好死!” “够了,看在你今天出力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回去吧,再说一句不该说的,别怪我对你用家法!” 慕容霆慢慢转过身,对着这个有些癫狂的女人一字一句说道。 听林娇燕说了这么多,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他当然知道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可是这么多年他很清楚,不爱就是不爱,即便她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在他眼里,她只是自己女人中的一个,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 林娇燕笑得眼泪横飞:“我就是恨她!她抢了我的丈夫还要我做她的替代品,我恨不得要她去死!” 周靓起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当林娇燕在院子里不管不顾吵得正凶的时候,她从屋子里慢慢走了出来,看着面目狰狞几近疯狂的林娇燕,心里升起一股快意,可不知为什么随之而来的还有彻骨的悲凉。 罢了,他的女人,让他自己处理吧,她没有兴趣替他善后。 对她来说坐稳少将军夫人的位子,好好照顾自己的两个儿子长大成人才是她的人生目标,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周靓起默默转身往回走去,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 “来人,把二姨太送回她房间。” 慕容霆冷冷说完,看着几个警卫上前架住了歇斯底里的林娇燕,毫不留情离开了,林娇燕看着这个绝情的背影肝肠寸断。 回到臻园,这一晚慕容霆并没有上楼,而是歇在了楼下书房。 第二日一早,准备出门的慕容霆轿车还未开出大门口,就被突然扑过来的林娇燕拦住了,司机吓得赶紧刹车。 慕容霆下了车,紧绷着脸冷冷看过去,林娇燕直直看着他冰一样的眼神丝毫不退让,平心静气走上去,对慕容霆说道:“少将军,我想跟你谈谈,就耽误你一会儿时间,可以吗?” 慕容霆皱着眉刚想说话,林娇燕抢着说道:“就一会儿,难道你连这么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给我吗?” 看着她肿胀的双眼,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乌青的脸色,很显然一夜未睡,慕容霆心软了。 两个人回到林娇燕的房间关上房门,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慕容霆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把管家叫到面前吩咐了几件事:给报社打电话刊登跟二姨太离婚的消息;二姨太自己的陪嫁全部带走,另外再给她十万大洋,五百根金条做为赡养费,都从他的私库里出;四少爷留在府中交给夫人照料。 翌日,林娇燕收拾好自己的全部行李,由慕容霆派的几名警卫护送回了晋城娘家。临走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多看自己的儿子一眼,走得毅然决然。 臻兮在林娇燕走了之后,才从张妈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怔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也是个傻子。 林娇燕走了以后,慕容霆亲自去问了三姨太周玉珍的意思,假如她也想要离开的话没有问题,待遇跟二姨太一样,除了亲生的儿子三少爷不能带走,其他的都可以。 至于离开将军府后回晋城娘家,还是想要另外嫁人都随她的意,将军府绝不干涉。 三姨太听了这话眼泪当即滚落下来,苍白着一张脸央求慕容霆不要赶她走。 跟林娇燕不同,三姨太是个传统的旧式女人,除了美貌别无长处,从小信奉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教条,既然进了将军府的门,这一辈子就是少将军的人了,若是赶她走的话,那她只有死路一条。 柔弱的女人搂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口口声声哀求,声称不会打扰慕容霆的生活,只求守着儿子,看着他长大成人就心满意足了。 慕容霆本意是想让她有一次重新选择生活的机会,见此情景,也只好作罢。 将军府发生的事很快通过报纸传扬出去,城中人们对于二姨太离开慕容霆这件事沸沸扬扬议论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渐渐淡去。 淮地,华灯初上,身穿华服妆容精致的陈美玉,神采奕奕地挽着方灏尘的胳膊出现在省城军需处赵处长家的公馆门口。 今天是她的好朋友赵小姐的生日,她特意约方灏尘一起陪她参加今晚的生日舞会。 赵家在本地家世显赫,所以即便是一个普通的生日,对她们这些终日无所事事的大小姐们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聚会理由,她们这些平素玩在一起的朋友们自然要过来一同庆祝。 两人进入赵家的客厅,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年轻男女,见他们进来,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深秋的天气,淮地也日渐冷了下来,赵公馆里已经命人把暖气烧了起来。 陈美玉跟方灏尘进来以后,客厅里一股带着浓郁酒香和脂粉味儿的热气扑面而来。 陈美玉随手脱下身上穿着的黑色长款羊毛大衣,露出里面一套深紫色低胸洋装,长裙曳地,脖子上奢华的珍珠配饰散发出淡淡荧光,配上她精心修饰的妆容,整个人美艳无比。 “美玉,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待会儿可得好好罚上几杯。” 说话的是今晚舞会的女主人赵小姐,她迎着两人走过来,先是仔细看了方灏尘一眼,然后才笑意盈盈对着陈美玉挤了挤眼睛。 “真是不好意思,跟灏尘在家里为选哪件衣服出席你的生日宴会头疼呢,换了好几套灏尘都不满意,好不容易才定下了穿这件,结果就忘了时间耽搁了一会儿。” 陈美玉腾出一只手扯了扯胸前礼服上的薄纱吊带,用甜得发腻的口吻说道。 赵小姐是见过方灏尘的,见陈美玉此刻挽着男人的胳膊说得如此暧昧,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原来如此啊——我看你哪里是为我的宴会头疼,分明是为了某人喜欢吧?这叫什么?重色轻友还差不多。” 一句话说得陈美玉得意地看了看方灏尘,缠在他胳膊上的双手更加紧了些。 今天来参加生日舞会的都是跟赵小姐关系要好的同学跟朋友,这些人陈美玉自然也都认识,省城名媛们的交际圈子就这么大,很多都是熟悉的老面孔,因此一见赵小姐亲自去迎两人进来,很多人便主动过来打招呼。 “陈小姐,这位就是你那传说中的男朋友吧?”其中一位小姐率先问道。 没办法,一身戎装的方灏尘立在这群衣香鬓影的公子小姐们中间显得格外抢眼,由不得大家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当然啦,美玉都说了今晚上一定会把她男朋友带来给大家认识的,自然就是这位喽。” 赵小姐立马接了一句,还俏皮地冲着女伴们扮了个鬼脸,大家了然地笑成一团。 陈美玉骄傲地瞥了一眼众人,径自拉着方灏尘在人群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方灏尘坐下后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年轻男女,其中有几人他见过,上次被陈美玉硬拖着陪她去跑马场玩时见到的,自然有些印象,其余大多都是陌生面孔。不过能出现在赵家小姐的生日舞会上,必然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望族子弟。 (); 第七十三章 勾搭失败 一个穿着咖啡色西装的男子端起酒杯冲陈美玉嚷道: “陈小姐可不够意思啊,当初在跑马场的时候,我们就问你,这位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你还骗我们说是什么普通朋友,今天终于给人家正式名分了?就凭这,应该再罚几杯。” 陈美玉听对方说完,立马豪爽地端起面前斟满红酒的玻璃杯,毫不含糊地喝了一大口,然后端着喝过的酒杯凑到方灏尘跟前。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方灏尘硬着头皮喝下了陈美玉喂到嘴边的酒。 “早就听说陈小姐有了新的男朋友,现在才带过来给我们大家认识,唉!又一朵名花有主了,今晚上芳心破碎的男士应该不止我一个吧?” 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故作伤心地捂着胸口看向大家,一句话听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我猜呀,是美玉害怕早早把人带过来,怕咱们哪个看中了跟她抢人吧?”一位穿着橘黄色软稠洋装的小姐接着开玩笑。 陈美玉把脑袋靠在方灏尘肩膀上,掩饰住满眼的得意,伸出手指在众多男士面前指了一圈说道:“之所以现在才把他带来给你们正式介绍,就是怕你们——怕你们自惭形秽!” 大家闻言更是笑成一团。 陈大小姐带来的人自然不能冷落,很快有男子友好地跟方灏尘打招呼,方灏尘始终保持着礼貌地微笑,沉稳又不失风度地跟大家聊在一起。 陈美玉这段日子一直在追求方灏尘,在她的圈子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且她的这些朋友们早已经把方灏尘的来龙去脉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江南某地富商之子,留学归国的青年才俊,谢督军重点栽培的军中人才,加上其高大俊朗的外表,留在淮地发展称得上是前途无量。唯一不被看好的大概就是此人在淮地没有显赫的靠山背景。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跟陈师长的千金成为一对儿,那陈家显赫的背景还不是手到擒来? 因此对于方灏尘的出现,那些追求过陈美玉的年轻公子哥们艳羡不已。 方灏尘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暗中使劲想把胳膊从陈美玉怀里抽出来,无奈这妮子自从一进门就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让他挣脱不开。 眼看陈美玉跟这些男女们越说越离谱,方灏尘不禁暗自后悔,不该答应假扮她的男朋友来陪她赴宴。 今天上午陈美玉专程赶到安县去找他,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落下泪来,方灏尘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有些不解地问了几句。 就听陈美玉可怜巴巴说道,今晚上是她一个好朋友的生日宴会,她自然要到场参加的,可是自己曾经的男朋友前不久从上海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一位上海滩名媛。 她这位过生日的好朋友跟她的前男友也认识,听说那位今晚上会带着他的上海滩名媛一起出现,陈美玉想到自己如今还是单身一人,若是跟前男友碰面了,以他刻薄的性格到时肯定会奚落自己没人要。 陈美玉越说越伤心,双手捂住脸哭得站不稳,整个人几乎扑在方灏尘身上。 方灏尘被她说得心软,就劝慰了几句。方灏尘因为陈师长的关系才得到谢督军的青睐,说不定以后在仕途上还有需要仰仗人家的地方,再说陈美玉也算是帮过方灏尘的小忙,因此不好太过冷淡。 谁想陈美玉赶紧顺竿爬,提出想请他假扮自己的男朋友的主意,好让自己在晚上的宴会中不至于丢脸。 陈美玉哭得可怜,方灏尘没坚持住便松口答应下来。 现在面对众人不断的调侃,方灏尘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场戏演下去。 舞曲的声音响起,方灏尘携着陈美玉下场跳舞。 陈美玉得意地把胳膊搭在他脖子上,扬起涂得嫣红的嘴唇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亲爱的,你今晚表现的很好,我很高兴。不过你脸上的表情有些牵强,自然些,再高兴一点,嗯?” 方灏尘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低声嘟哝了一句:“你不是都跟她们解释了吗?说就喜欢我这种高冷型的。” “这话我可没胡说,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陈美玉说着把身子贴得更紧了。 “你说的那个前男友呢,是哪位?怎么刚才没见你介绍?”方灏尘躲过她偷袭过来的红唇,环顾四周问道。 “谁知道呢,他今晚竟然没有出现,嗯——大概是听说我有了如此出色的男朋友,真的自惭形秽不敢出现了吧,呵呵呵” 陈美玉得意地冲他眨眨眼,裸露在衣服外的一双胳膊把他脖子箍的更紧了。 这场生日宴直到很晚才结束,方灏尘把喝得有些摇摇晃晃的陈美玉扶进轿车里,关好车门,自己坐进驾驶座,然后跟赵小姐及一帮朋友告别启动车子离开了。 他开的这辆黑色的福特车是陈美玉的,方灏尘已经开了好几次,起初陈美玉是要把这辆车送给他的,方灏尘自然不会要,只是以后两人只要单独出行,陈美玉就叫方灏尘开这辆车。 在车上陈美玉借着酒劲叫嚣着不回陈公馆,她说了一个地址,方灏尘只好开车一路到了那个地方。 轿车挺在一处陌生的小公馆门口。方灏尘按陈美玉说的按了按喇叭,里面立刻就有人跑过来打开了大门。 方灏尘扶着陈美玉进了屋子,四下环顾看了看,这座不大的二层小楼布置得极其精致华丽,看样子卧室应该在二楼。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仆妇,方灏尘本来想把陈美玉交给她就走,谁知道陈美玉一双胳膊死死扒在他身上怎么都甩不掉,没办法,只好由仆妇带路,方灏尘亲自把她扶到楼上去。 “就是这间,辛苦少爷了。” 那名仆妇交待了一句,帮着把门打开人就快速溜下楼去,方灏尘叫了两声根本叫不住,只好认命地自己把人弄进来。 等两人进来后,刚才还闭着眼睛站都站不稳的陈美玉伸手关了房门,身子站直突然使劲把方灏尘推到墙边,不等方灏尘反应过来就热烈地亲了上来。 方灏尘皱着眉头想要甩开她,可是越挣脱对方抱的越紧,再加上他也喝了不少酒,索性也不再挣扎。 两个人亲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陈美玉痴迷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喃喃说道:“别走了,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灏尘,我爱你,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陈美玉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夹杂着酒气袭过来,难闻的味道让方灏尘脑子渐渐清醒,看着瘫在自己怀里的陈美玉,问了一句煞风景的话:“这是什么地方?今晚上你不回家的话陈师长他们会不放心的。” 陈美玉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不用紧张,这是我自己的小天地,你很荣幸,因为你是第一个被邀请进来的男人。” 陈美玉当初跟自己父亲要这套房产的时候,可是软磨硬泡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让陈师长答应下来买下这个小公馆送给她。 但是父女俩约法三章,陈美玉不得带任何男人在这套房子里面过夜。这本是做父亲的对女儿的保护和约束,陈美玉也的确做到了。 只是今天她身边的男人是方灏尘,这当然得另当别论。 “扶我到床上去休息,我好累。” 陈美玉看着方灏尘的眼神愈发迷离,她含糊不清地命令道。 方灏尘一心想要摆脱这个一直挂在他身上的女人,闻言不客气地用一只胳膊把她夹起来,几步走到屋子中央这张宽大的软床上,松开胳膊就把陈美玉扔到了床上。 “你好好休息。”说完他转身欲走。 “不许走!” 背后的陈美玉瞬间一跃而起,从背后把他紧紧抱住,怕他跑了似的顺着他的身体滑到前面,一张粉脸快要贴到方灏尘脸上: “灏尘,不要走,我要你留下来,你听我说,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我没有跟别的男人上过床,真的,你相信我灏尘,你要不信今晚你留下来,我愿意给你,灏尘” “够了!” 方灏尘没好气打断了他,因为喝了太多的酒,陈美玉身上混合的各种味道让他越来越反感,他的兮儿身上从来没有过这种难闻的味道,这让他愈发清醒想要摆脱这个女人。 “陈美玉,你别忘了今晚我们不过是假扮的男女关系,你”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嘴又被陈美玉不客气地堵上,这回方灏尘真的恼火了,狠狠地别过头去,把陈美玉挂在他身上的胳膊粗鲁地扯下来,随即弯腰抱起她,毫不怜香惜玉地重重扔到了床上,整个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陈美玉被摔得惊叫一声,待她好不容易从床上坐起来,方灏尘已经甩门出去了,只听得见一阵皮靴急促地下楼声。 “方灏尘,你这个大混蛋!”陈美玉气急,不顾形象地坐在床上大吼了起来。 这一次为了能够成功勾搭上他,她不惜放下自尊精心安排了一切甚至主动把自己的身体奉上,谁知道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能一走了之?这时候陈美玉杀了方灏尘的心都有。 方灏尘连夜赶回了安县,第二天一早便带着连志清借给他的一队士兵上了开往江南的专列。 离开家乡这么长时间了,是时候回去看一看,有些事情还是早早了结的好。 (); 第七十四章 少将军失踪 江南渝城。当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一言不发威风凛凛堵在方家大宅门前时,方灏尘那个精明的二叔跟几个堂弟吓得腿都软了。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如今战乱频繁的年代? 待看清站在最前头那位年轻的长官面貌时,方家二老爷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方二老爷带着他的几个儿子跟管家,一群人毕恭毕敬把当了长官的侄儿连同这些随同警卫请进府里。 不待方灏尘开口方二老爷便知道该怎么做,他带人当着方灏尘的面连夜核算了家中里里外外所有资产,很识相地把属于方灏尘的财产如数奉还,最后舔着脸乞求他看在亲叔侄的份上原谅他以前的糊涂。 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方灏尘也没想着赶尽杀绝,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而且他人在淮地无法亲自料理这里的生意,思量了几天,决定把方家所有的铺子跟生意还是由二叔帮忙看着。 只是这次他提前做足了准备,特意召回了父亲以前重用的几个大掌柜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坐镇,替自己管着生意大权,二叔一家从此只能从中定期拿分红。 有了这身军装罩着,谅二叔以后也不敢再动什么歪念头。 至于父亲留下的其他财物和这座方家祖宅,方灏尘则不客气的尽数收走,他给了二叔一家三天时间搬出去,他知道这两年他的二叔在外面肯定置办了其他的宅子。 鸡飞狗跳了几天后,随着二叔一家的搬离,方家祖宅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方灏尘只留下几个早年就跟着父亲的忠仆替他守着宅子,其余的下人一律都打发走了。 至于夏家,自从汪六的事情出了以后,夏家受到牵连被警察局揪住连番盘查了很久,一直难以摆脱干系。 后来夏老爷狠狠心舍了一个女儿给新上任的黑道老大做了小妾,又奉上大笔钱财走通警察局的门路,这才从这场案子中全身退了出来。 只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家里的底子都快掏空了,外面的生意一落千丈,如今只是勉力支撑着,在渝城夏家再也算不上是什么富贵人家了。 方二老爷一家被逐出祖宅的事情闹腾了好几天,听说方灏尘带兵杀了回来,夏家人更是吓得大门紧闭,一家子躲在里面好多几天不敢露头,生怕方灏尘寻上门来。 而方灏尘得知了夏家如今的境况后,实在懒得理这欺软怕硬的一家人,处理完自家的事情,再给父母重新修葺好墓地便带兵离开了。 华夏狼烟四起,战乱终于烧到瑾军边界。先是周边几股土匪蠢蠢欲动,接着外国政府也频频借机挑衅,晋政府一时间焦头烂额四处防御,没多久慕容霆收到上峰发来的紧急电报。 安排好茉城的防御,慕容霆带着一众亲信匆匆出发赶往晋城,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不几天就传来了少将军遇袭失踪的噩耗。 消息很快传到茉城。 据晋城政府那边发回来的电报,慕容霆带着为数不多的几名亲信外出勘察军事,结果在城外遇到埋伏,派出去救援的人只找到几名警卫尸体,慕容霆连同随行的亲信皆失去了踪迹,生死不知。 瑾军少将军失踪,此事非同小可,晋城政府派人一直在外面搜寻无果,不少人猜测或许是周边军阀蓄谋已久设计害了少将军性命; 有人则猜测可能是土匪所为,毕竟少将军当时只带了几个亲信,若遇上强悍的大股土匪也是寡不敌众; 还有的猜是外国政府的阴谋,接下来很可能还会有其他的暗杀 慕容霆陡然遇难的消息炸得整个瑾军人心不稳,茉城里更是人心惶惶几乎乱了套。 至于将军府里,所有的人犹如听到晴天霹雳般难以接受。好在慕容霆临走时留下的一帮亲信得力,顶着四方蠢蠢欲动的压力稳住军心,一心一意守护好茉城。 将军府中,周靓起顾不得伤心,在这个时候拿出了将军夫人的派头,即使心里也慌乱得不行,表面上始终保持镇定自若,对外坚信少将军一定会无事平安归来。 下人们的恐慌无处发泄,便传出了一些谣言,说少将军是被小人害的,想起前段日子少将军跟四夫人闹的那场是非,就有人忍不住在周靓起身边碎碎念,都是四夫人不懂事惹恼了少将军,才害得少将军乱了心神着了别人的道云云。 下人们说得多了周靓起也有些迁怒,于是叫人把臻兮叫过来到自己跟前。 看着臻兮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周靓起就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上前狠狠打了一巴掌,打得臻兮往一边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周靓起看得更气,颤抖着嗓子说了几句狠话,命人把她关进后院小佛堂。扬言若是少将军真的遭遇不幸,就要她陪葬。 慕容霆失踪,对臻兮而言亦是晴天霹雳,这些日子她跟众人一样不好过,她不相信慕容霆真的出事了,心里既难受得要命又有种深深的负罪感,觉得就像大家说的那样,他是因为跟她负气才会出事的,所以当夫人拿她撒气的时候她并没有出声替自己辩解,任由下人把她拉到后院关了起来。 留守茉城军部的总负责是卢白钧,晚上他专程来了一趟将军府,给周靓起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晋城政府遍寻不到慕容霆几人的踪迹,暂时派了一名姓于的将军来茉城接替慕容霆的位置,好稳住一方军心。 只是这位于将军跟上次来茉城巡查的专员李宏瑞走得很近,而李宏瑞素来与慕容霆不和。 说是暂代,只怕日子久了慕容霆手里的兵会被他逐渐蚕食殆尽。不光慕容霆手下的将士,就怕他伺机对将军府不利。 周靓起已经被接连不断的噩耗弄得心力交瘁,闻言更是没有了一丝力气。 她不是一般养尊处优不懂世事的阔太太,从小不凡的见识、十几年少将军夫人的地位,和长期生意场上练就的上位者气势支撑着她不会那么容易倒下。 她知道外面自己无能为力,可是整个府里现在都指望她顶着,这个时候绝不能露出软弱和无助。 她打起精神与卢白钧细细商议起来。 没想到两人刚刚商议了一会儿,下人来回话说外面于将军派了一名属下不请自来,声称有事需要和将军夫人密谈。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这位于将军想要干什么,最后决定先见一见来人再说。 周靓起特意将来人引到小客厅见面,方便卢白钧躲在隔壁里间偷听。来人是于将军的一个心腹,跟周靓起你来我往说了半天才走。 送走了来人,卢白钧从小客厅的里间走出来,周靓起看着他一言不发。想起刚才来人说的话两个人心绪更加烦乱。 “真他妈不是东西!少将军现在还下落不明,这群家伙不先紧着稳定局势,怎么就先打起了四夫人的主意?” 卢白钧半晌愤愤骂了一句。 可是骂归骂,眼下整个茉城俨然已落入对方手掌心,少将军的人要想在对方眼皮子地下把人藏起来或者送出去,都不是易事。 两人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卢白钧只得提醒周靓起几句,切不可相信姓于的所说的话,四夫人的事容他想先回去跟对方套套话再想办法周旋,看有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卢白钧在心里暗暗纳闷,按说姓于的应该没见过四夫人,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周靓起烦闷地揉着双眉,她也实在想不到对方会这么快发难。 对方承诺军方会竭力保护将军府在茉城的一切利益,即便真的与外界开战也会以保护好将军府的安全为己任,绝不让周靓起名下的资产受到损失,而条件就是把少将军的四夫人交给他们带走。 于将军派来的人对着周靓起这位正室夫人循循善诱:眼下茉城眼看打起来了,一旦有个万一将军府就是个明晃晃的靶子,而茉城的防护目前是于将军说了算。 若是少将军真的再也回不来,作为他曾经的爱妾,夫人肯定不愿多看一眼,不如做个人情,给自己换得实在的好处,也借机处理了眼中钉,一举两得。 听说这位四夫人曾经有一个未婚夫,对外就说四夫人趁乱跟人偷偷跑了,倘若少将军大难不死回来见不到人,也怪不到旁人头上。 此人说的头头是道很会蛊惑人心,周靓起差点被他说的动心了。 她毕竟不是一般的深闺妇人,冷静下来想了整整一天,便深知不能相信于将军信口给出的承诺。 贴身伺候的王妈早对臻兮的存在厌恶透顶,此刻忍不住劝道: “夫人,这四夫人自从入了府,咱们眼见着闹出了多少幺蛾子,下人们都看得出她心思不在少将军身上,偏偏少将军自个儿一头栽进去看不清楚。 夫人好好想想,眼下府里这个样子,说不定人家巴不得早些离开呢。仗着那张脸蛋儿稀罕人,赶紧另找一个靠山,到哪儿不比待在咱们府里担惊受怕强?” 周靓起被她劝了半天,渐渐有些动了心思。不如趁此机会试试她也好,若真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倒是好办了。 (); 第七十五章 归来 晚上于将军又派人过来,这次是想直接把人带走。 周靓起心中主意已定,她对王妈说道:“去把她带过来,我想跟她说说话。” 王妈以为夫人想通了,生怕她反悔似的急忙应声往外走,不一会儿就指挥着几个婆子把臻兮带了过来。 被关了几日,臻兮周身上下有些狼狈,长发散乱不似往日整齐,身上穿着樱桃红的家常衣服上面沾染了些许灰尘和污渍。 后院小佛堂那里很安静,看管的下人每日按例只送进去几个馒头跟一碗水,其余时间不理不睬。好在张妈怕她冻着,夜里偷偷送进去一件狐皮大氅给她御寒。 臻兮心里牵挂着慕容霆的安危,除了整日跪在供奉的菩萨面前念经祈祷也无暇顾及其他,任自己就这么邋遢下去。 周靓起定定看了她半晌,美人就是美人,即使如此狼狈仍掩饰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少将军到现在下落不明,我之前说的话绝不是跟你开玩笑,若是少将军真的回不来,我会叫你——陪葬!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到时候我真的不会手软。” 周靓起看着臻兮,一字一句说给她听。 臻兮默默听着,这些天来她心绪已经有些麻木,眼下听着夫人再一次放出对她狠话倒也不那么害怕,只剩下满腹的悲凉。 她静静站在那里,继续听着夫人对她的审判。 “若你不想死,眼前倒是有一条活路。” 周靓起也不多跟她废话,直截了当告诉她于将军派人来接她的事,想从她脸上看到听到这样的消息,这个丫头到底会是什么表情。 臻兮终于回过神来,心里不免吃了一惊,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迟疑问道:“夫人是说,把我送人?” 周靓起点点头。 “那么,是打算今晚就把我送走吗?” 忍住即将掉落的泪水,臻兮努力睁大眼睛扫视四周,脸上的悲伤再也掩饰不住,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半晌开口说道:“那夫人可要想好了,放虎归山并不是明智之举。” “什么意思?”周靓起语气越发冷淡。 “也许我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是夫人请想一想,我是个人不是物件,你就不怕我心存怨愤将来报复回来吗? 倘若少将军真的回不来,我,夏臻兮,愿意为少将军陪葬,我这条命是他救的还给他就是。 可是若是夫人执意把我送人,你就不怕我撺掇那个人返回来对付你跟整个将军府? 只要我有这份心,凭着我的手段定叫那个姓于的把这将军府连锅端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臻兮发了狠,一字一句把话说完。 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她知晓周靓起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她赌她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也是摇摆不定,只要让她知道做了这件事会引来怎样的后患,她就不会轻易去做。 果然周靓起听着这番话渐渐变了脸色;“你竟然敢威胁我?” “是你逼的。” 两个人互不相让又说了一阵,周靓起没了试探的兴致,让人把臻兮带下去。 于将军的人见周靓起变卦非常恼怒,但又不能来硬的,只好气势汹汹威胁了几句双方不欢而散。 重新被关回小佛堂的臻兮,此刻躲在阴暗的墙角,全身紧紧裹着狐皮大氅仍止不住地瑟瑟发抖,捂住嘴巴哭得撕心裂肺。 离晋城几十公里外的一座山头,失踪多日的慕容霆带着路枫、岳野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属下躲在一处山坳机警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不一会儿小飞跟小刀从远处悄悄溜回来。 “情况怎么样?”路枫见他们回来小声问道。 “少将军,路副官,我们截获了两个小喽啰,从他们嘴里问出来,今晚山寨里里的确是要办酒席,说是给他们二当家的庆祝生辰。” “少将军,今晚机会不错,您下令吧。”听完小飞的报告,岳野迫不及待说道。妈的,他们已经在这附近窝了好几天早憋不住火了。 “好,就今晚行动,先端了这处土匪窝再说。”慕容霆沉声下令。 他们这些天隐藏踪迹在这附近暗查遇袭的事,根据当日留下的蛛丝马迹,终于弄清楚那日的遭遇果然是小人作祟腹背受敌,与他们积怨已深的李宏瑞,勾结附近土匪想要趁这次战乱要了他的命。 慕容霆想到与其带着俘获的人证到瑾帅面前跟那蠢货扯淡,不如把水搅浑了自己报仇,这一回,他要彻底铲除了李宏瑞。 既然敢冲他打黑枪,那就要付出代价!现端了他在外面勾结的一个土匪窝再说。 妈的,想要老子的命,看老子怎么先弄死你们!慕容霆在心中狠狠骂道。 卢白钧回到军部,为人圆滑的他面对新任上司于将军自然是毕恭毕敬,表面上尽心尽力辅佐,还主动跟于将军带来的人套近乎,没几天便熟稔地称兄道弟起来。 于是很快被他打听到,在来茉城之前,西北吴司令的手下曾经秘密联系过于将军。 原来如此,卢白钧弄明白了事情原委不禁气得想骂娘,感情这个姓吴的臭流氓还真对他当初见到的“四夫人”上心了?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好不低头,卢白钧只好使出浑身解数暗中制造各种麻烦,让于将军忙于处理公务暂时无暇顾及将军府这边。 北地终于响起了炮火声,瑾军将领却意外发现双方混战的场地中竟然横空冒出了失踪多日的慕容霆。 将领激动地马上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瑾帅,很快慕容霆掌握了这场战事的最高指挥权,在瑾军与淮军双面夹击下,周边作乱的这股小军阀很快被逐一消灭。 连日来慕容霆先是端了跟李宏瑞里应外合的山匪窝,然后派人给李宏瑞传了假消息,诱其出城后在路上亲自设伏,开枪结果了这个死对头,又在现场留下证据指向与之联系的其他势力,借着混战之机及时现身,指挥晋城这边的兵力迂回包抄狠狠打了几场大仗,消灭了瑾军这股隐患。 如此一番操作,不但李宏瑞的死跟他扯不上任何关系,慕容霆还落了个英勇善战力挽狂澜的战神美名。 等晋城这边战事一结束,慕容霆迫不及待赶回了茉城,亲眼看到茉城安然无恙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慕容霆直接来到军部。他既然平安归来,这茉城就没有于将军什么事了。 于将军掌管茉城军务没多长时间,屁股还没有捂热就要滚蛋了,心里不免唏嘘,一想到他来到这里后暗地里所做的事情不觉后怕得要命,当初怎么就信了李宏瑞跟西北那边的鬼话呢? 如今面对慕容霆的强势回归,于将军自己先就心虚得不行,很好说话的将茉城的一切事务完璧归赵,婉拒了慕容霆请他多留几日的盛情款待拍屁股麻溜儿走人。 送走了于将军,卢白钧跟慕容霆汇报了这段日子以来茉城发生的一切事情。 等说完了公事,卢白钧欲言又止。 慕容霆熟知自己这个属下,便说道:“还有什么事痛快一点,别吞吞吐吐。” 卢白钧自然不会对少将军有所隐瞒,于是把四夫人的事详详细细讲了一遍,至于将军府里其他的事他管不着,等少将军回去自有管家交代。 “你说什么?” 慕容霆起先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等听完已经气得青筋暴起,忍不住拿起面前的紫砂壶茶具狠狠摔在地上,再也坐不住带着手下匆匆回府去了。 将军府的人早已接到少将军大获全胜平安归来的消息,所有人如重新活过来一般欣喜若狂,翘首期盼着他早日回府。 眼下终于见到匆匆而归的少将军,下人们匆忙往里通报,欢喜地如同过大年一般,周靓起立即带着前院所有的人迎了上去。 慕容霆从车上下来,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遍,夫人、几个儿子、三姨太还有一大群警卫、下人各个完好如初站在他面前,人人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跟泪水,激动的准备随时扑上来。 慕容霆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气,他冷冽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盯着面前迎接自己的周靓起直接问道:“四夫人呢?” 短短几个字如一盘冷水瞬间浇得周靓起周身冰冷寒彻心扉,她脸上激动复杂的表情转瞬间消逝。 提心吊胆这么多天,日夜煎熬盼着他平安归来,结果刚一回来就是兴师问罪,周靓起满腔的柔情化为乌有。 她苦笑了一声:“四夫人?你就不问问我跟孩子们?经过这么大的事,好不容易盼到你平安回来,难道在你心里就只惦记一个人吗?” 慕容霆目光落在面前排排站的几个孩子身上一会儿,确定孩子们个个完好无损,便不再理会周靓起拔脚往后面走去。 管家一路小跑着跟上前引路,一行人很快到了后院小佛堂,臻兮还被关在里面。 自从接到慕容霆平安归来的消息,管家和王妈几个人都劝夫人赶紧把人放回去。 可是周靓起心里清楚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他,而她的骄傲也让她不屑掩盖自己做过的事,索性把人继续关着,等少将军回来亲自从小佛堂接回去,或许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当守门的下人战战兢兢把门打开的时候,臻兮正跪在佛像前闭着眼睛默默祷告。 (); 第七十六章 重归于好 一直没有人告诉她少将军平安的消息,所以臻兮一如既往虔诚念佛,保佑少将军能平安归来,多日未曾梳洗整个人愈发显得蓬头垢面。 慕容霆盯着静静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轻轻挪动脚步唯恐吓着她一般慢慢靠近。 臻兮只当是下人进来也不理会,继续拨弄着手里的佛珠。 直到慕容霆来到自己身边蹲下来,伸手轻轻拨开她脸前散乱的长发,她才恍然颤栗起来。 “丫头,我回来了。” 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臻兮有些不敢动,她怕自己听错了。 慕容霆忍不住双手抱住她微微颤抖的双肩,把她的身子掰了过来,让她正对着自己。 臻兮慢慢抬起头,就看见朝思暮想的慕容霆跟以前一样一身戎装,活生生就在自己眼前。 她不眨眼地看着,任凭泪水慢慢涌出越来越多,半晌才哆嗦着嘴唇出声道:“是你吗,将军?” “丫头,是我,我没死,我回来了。” 慕容霆看清朝思暮想的这张脸,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抱入怀中,感受到怀中人儿单薄得可怕,心中越发酸楚,双臂紧紧搂住再也不想放手。 臻兮慢慢回过神来,她的双手伸到他背上上下抚摸着,似乎在确定自己抱着的确实是活生生的人。 良久才发出一声悲鸣,紧紧抱着他又哭又笑:“你没死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呜呜呜”。 下人们静静站在院中不敢上前打搅。两个人在里面哭哭笑笑好长一段时间。 终于出来的时候,众人看见少将军胸前湿了一大片,而四夫人瘦削的小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水。 慕容霆看着院子里低头站着的一圈下人,心里的火气重新涌了上来:“谁是这里伺候的?” 听到发问两个穿着整洁下人服的中年妇人低着头上前两步。她们都是自幼被卖进府里的下人,主子现在要找她们算账她们只有认罚的份儿。 府里的人都知道在少将军面前求饶只会被罚的更重,因此这两个妇人任凭身子抖若筛糠也不敢出声为自己辩解。 慕容霆盯着这两个妇人,对管家吩咐道:“把她们两个带下去,按家法惩戒。至于你,” 他把目光投向管家:“等今天事情办完了自己去警卫处接受处罚。” 管家正要应声照办,一旁臻兮忽然出声道:“等一等。” 慕容霆不解地看向她。 臻兮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慕容霆柔声说道:“少将军,算了,她们只是下人,听命行事而已,所以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少将军就饶了他们吧。 再说我在这里也没有受什么罪,吃的喝的一样不缺,夫人把我关在这里正好让我在菩萨面前好好忏悔,保佑你平安归来。” 慕容霆刚想劝她不要妇人之仁,臻兮又接着道:“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过日子,现在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大家都平安无事了,将军就不要再惩罚任何人了。大家都安安心心的,把心放进肚子里踏实活着,好不好?” 慕容霆皱起了眉头:“你不必为他们求情,这段时间他们一个个都好好的,只有你” 不等他说完,臻兮伸手轻轻堵住了他的嘴。 “将军,我也好好的呀,你回来了府里所有的人都为你的平安归来而高兴,不要破坏了大家这份好心情,因为这才是我想看到的。都平平安安的,以后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多好啊!” 臻兮柔弱的声音萦绕在慕容霆心头,他看着臻兮祈求的目光不忍反驳,久久叹了口气,挥手遣散了下人,带着臻兮回臻园去了。 这一晚整个将军府里格外安静,进进出出的下人和警卫们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地,踏实的不能再踏实,人人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只是各院的主子们并不像他们这样欣喜若狂,而是安静的过分,他们也只能屏声静气默默做着自己分内的差事,不敢发出声响。 前院,周靓起照顾几个孩子一一睡去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却毫无睡意。她披着睡衣默默站在窗前,抬头仰望着窗外的星空如雕塑般浑然不动。 装饰奢华的屋子里因为寂静显得异常空旷和孤寂,她知道他已然知晓了那件事,她不知道明天他会如何处置她,但是此刻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倒要看看,伤害了他心爱的四夫人,他会怎么处置她这个正室妻子? 为了两个儿子,她做不到像二姨太那般潇洒地抛下一切远离这个伤心之地,她只能把自己包装在一个坚硬的外壳里,努力维持着她将军夫人的尊严和身份。 回到臻园的两个人似乎忘记了之前剑拔弩张的纠纷,变得异常恩爱缠绵一刻都不愿分开。两人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安静地默默看着彼此,四目相对,似乎怎么都看不够对方。 看着看着臻兮的泪又一滴滴滚落下来,看得慕容霆心疼不已,只好出声安慰。 屋内幽暗的床头灯彻夜亮着,这一夜就在两人说不尽的缠绵情话,道不完的辗转相思中过去。 之后的日子,慕容霆白天忙于军事,经常几天几夜不归家,即便偶尔回来也是来去匆匆,府中其他人很难见到他。 即便如此忙碌慕容霆不忘叮嘱管家,日日往臻园送各种贵重的补品跟新鲜吃食,让厨房不停歇地做给臻兮吃。 张妈跟桃子不时捧着各种做好的补品进进出出,非得盯着臻兮每样吃上几口才肯罢休,弄的臻兮哭笑不得。 一段日子下来总算见了一些效果,臻兮那瘦到脱形的小身板终于开始长回了几两肉。 臻园里当初被慕容霆一通乱砸许多家具摆设几乎都不能用了,眼见两人又过回了如胶似漆的日子,管家很有眼色的安排人很快重新布置了一番换上全新的。 管家忙里忙外了几天,唯恐哪处布置得不够精致引起少将军和四夫人的不喜。 在这期间臻兮一直都待在臻园里等闲不愿出门,白天躲在绣房里安静做绣活,晚上跟着张妈学做夜宵,以备慕容霆忽然回来能吃上热腾腾的饭食,以此打发时光和纷乱不安的心。 大雪纷飞的清晨,臻兮醒来枕边人已离去,忙起床出去问了张妈,才知道慕容霆昨儿是半夜回来,为了不惊醒她在楼下洗漱过后才进的屋,天亮后就走了。临走还交代说小心照顾四夫人不要让她在外面玩太久的雪。 臻兮折身回到房间,拉开阳台的玻璃门一眼就看见阳台上放着一个小巧的雪人,雪白圆滚的肚子上镶进几粒黄铜纽扣,头上带着臻兮闲暇时给小笨织的一顶大红色的礼帽,炭笔画出来的大嘴笑得格外张扬。 臻兮走过去想要捧起雪人仔细端详,手触到才觉察出刺骨的冰凉,只好缩回手不眨眼的看着,直到森然的冷意冻得她打了几个喷嚏才赶紧回屋子里寻了一件毛茸茸的大氅穿上,又回到阳台继续看雪人。 周靓起一直等着慕容霆对她的审判,但是慕容霆似乎把她忘了,每日来去匆匆,回到府里都是直奔臻园而去,似乎忘了住在前院的周靓起。 直到年关临近夫妻两个才真正坐下来商谈了一次,而他们所谈的内容也只是府里过年的诸事安排。之前的事他既然不提,周靓起自然也不会刻意解释什么,两人怀着各自心思继续若即若离地过着日子。 年底从晋城那边传来一件好事,为了表彰慕容霆的军功,晋政府颁发了晋升慕容霆为督军的委任令,众人纷纷贺喜,改口称慕容霆为督军,就连将军府门前的匾额也换成了“督军府”。 回到臻园,臻兮也随大家改口喊了声“恭喜督军”,慕容霆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道: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还是叫我将军吧,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 这段日子以来两人感情日渐升温,恨不能时时黏在一起,臻兮的性子渐渐恢复到婚前的娇憨,慕容霆爱极了她一脸依赖黏着自己的样子。 两个人就这称呼讨论了半天,慕容霆一脸坏笑地凑到臻兮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臻兮一张小脸红到耳朵根,拗不过他还是叫回“将军”,慕容霆这才满意地放过她。 新的一年就在这炮火连天的喧嚣中过去了,新年里府中除了少了个二姨太,跟往年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人们抓住这难得的太平日子依旧把新年过得热热闹闹。 直到来年春天,这场战乱都没有停止的意思,报纸上依旧每日刊登着某地发生了某场战事,或者某处的军阀投诚了哪里的政府。 方灏尘的办公室里,此刻坐着他和表哥连志清,还有一名军装男子,那男子正是淮军政府派到北地那边的联络员。 方灏尘手里拿着臻兮的照片让那名男子仔细看,一边紧张地盯着他发问道。“怎么样,你确定就是她吗?” “对,就是这张脸,错不了,她就是北地茉城的花神娘娘,人称美人鱼,慕容霆的四夫人!” 男子端详了半天,最后指着照片肯定地说道。 方灏尘跟连志清两个人听到这个答案,心仿佛被什么戳中了一般,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喘不过气来的刺痛。终于,兮儿有了下落。 (); 第七十七 得知下落 自从上次和瑾军会晤之后,方灏尘在淮军这边可谓是青云直上,谢督军非常赏识这个留过洋身手又好的年轻人。 自从入了谢督军的眼,方灏尘接连接触了几次战事,治军方面也经常能提出一些与众不同的见解,让谢督军对他越发欣赏,新年一过便把他正式调到身边做了一名参谋。 看表弟还在发呆,连志清对那男子说道:“把你打听到的说仔细一些。” 男子点点头开始说起:“自从上次你们叫我在那边留意这位四夫人,我就开始暗暗打听了。这位四夫人据说是两年前这个时候被慕容霆从江南带回北地的,时间上刚好对的上。 一开始留在慕容霆身边做秘书,军部的人都称她夏小姐。 慕容霆对这位夏小姐保护得很好,甚少让她在人前露面,大概半年后就娶回府里做了四夫人。 凡是见过四夫人的人都称此女冠绝群芳,留过洋会说好几种外文,而且之前有一个未婚夫,这些跟你们说的也都对的上。” 男子说到这里,转头瞥见方灏尘变得异常难看的脸色顿住了话音。连志清轻咳一声,伸手碰了碰表弟,对那男子说道: “无妨,你继续说。” 那男子继续道:“慕容霆年前已经正式担任督军一职了,这么年轻的督军可是很少见。瑾军那边关于他跟四夫人两个人的传闻很多,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一些,我也就是跟那边的人闲聊的时候装作无意打听了一些消息。 只是我以后还要跟那边打交道,你们的事情我没说过,以后要有什么事可跟我没关系。” 男子知道事关重大,他并不想把自己搅和进去。 方灏尘跟连志清也清楚这一点,按照事先的承诺,方灏尘从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男子,男子爽快地接过起身告辞。 房间里只剩下表兄弟两个人,连志清才开口冷笑着说道: “这个慕容霆还真是深藏不露,上一次在安县他应该就知道咱们一直苦苦寻找的表妹,就是他的四夫人,说不定他知道的比那时候还要早,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看着咱们满世界的找人,真是够狠啊!” 方灏尘没有言语,他闭眼仰倒在沙发上思索良久,方睁开眼睛沉声说道:“表哥,我要去茉城,把兮儿抢回来。” 连志清点点头:“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做的。只是慕容霆来头太大绝非等闲之辈,你要从他手里抢人,一定要想好对策,出手便要一击即中而且能全身而退才行,理清了这中间的所有环节才可以行动,绝不能贸然出手。” 方灏尘:“我知道,过两天谢督军正好要派人去北地,这次我会想办法让督军派我过去,我会找机会再多打探一些消息再说。” 送走了表哥,方灏尘一个人坐在房中半晌不动。 年前一场战事把慕容霆这个瑾军将领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人人称颂慕容霆智勇双全是个军事奇才,关于他跟四夫人的事也被人们津津乐道。 前段日子他陪着谢督军应酬几位瑾军代表,无意中听到其中一位跟他们说起了慕容霆晋升督军的事情。 说到高兴处,那人把慕容霆跟他的四夫人之间才子佳人的故事,描述的唾沫横飞极是精彩,若不是那人无意说出四夫人出身江南,两年前被慕容霆带回北地,他还不会把他的兮儿跟这位四夫人联系上。 听那人越说越熟悉,方灏尘忍不住上前套话,打听四夫人的名讳。可惜那人也不知道,只说四夫人姓夏,名讳就不太清楚了。 后来方灏尘仔细回想,当年他从宁城乘火车逃跑的时候,慕容霆不正好也在众多士兵的护卫下出现在宁城火车站吗? 这就证明那段时间慕容霆人在江南,那么当年杀死汪六带走兮儿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为了查个清楚,他找表哥帮忙花重金买通了一个经常去北地的联络员帮他们搜集消息。现在终于可以确定慕容霆的四夫人就是他的兮儿! 他终于找到兮儿的下落了。两年了,他空落了近两年的心终于可以松口气。 过了两天,谢督军派人前往晋城联络,方灏尘赫然在列。 一场酒宴上,方灏尘特意坐在茉城过来的一位官员身边套近乎。 他人长得帅气说话又极客气礼貌,对桌上的众人又是恭维又是敬酒,不一会儿惹得那位官员对其好感倍生,话匣子就拉开了。 “要说我们慕容督军跟四夫人,那两位可是咱们茉城的一对佳偶,真正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呀!” 那官员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翻起眼皮四周打量了一番,看见满桌的人都饶有兴趣地等着听他说下去,这才放下酒杯心满意足地接下去。 “咱们慕容督军,年轻有为,多少名门闺秀都心生爱慕,咱们督军从来对那些女子不屑一顾,谁知道会偏偏栽倒在四夫人手里了。” 那位官员说得自个儿一脸的羡慕。 “嗨,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本没见过四夫人时我还以为你们茉城的人有些夸大其词了,可是那年花神节我恰好也在茉城,四夫人扮的花神娘娘真是美的让人挪不开眼哪!怪不得慕容督军对四夫人宠爱的不得了,这样一位美人儿,配上督军那真是般配的不得了啊!” 席间有人兴致勃勃插话道。 “听说这位四夫人是督军当初从水里捞出来的美人鱼,这是怎么回事?”又有人好奇问起来。 众人对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本就感兴趣,更何况所谈论的是北地出了名的一对,自是纷纷起哄要他说个仔细。 那官员本就多喝了几杯,眼下见众人都很感兴趣的样子,便饶有兴致地继续说了下去: “自去年那场花神祭祀之后,四夫人的名声就传开了。诸位不知,其实这位四夫人一开始似乎对督军不太满意,听说自进了府里闹腾了好长一段时间,把个督军府折腾得人仰马翻的,后来才慢慢消停了些。去年冬天督军失踪,据说也是跟四夫人有些脱不开干系。” “听说过一些,说是督军因为跟四夫人置气,昏了头脑才大意中了埋伏,这是不是真的?”有人忍不住插嘴道。 “诸位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时候简直就是孽缘。自成婚后几乎就没消停过。好的时候吧,督军能把这四夫人宠上天去;可一旦两人闹起来,能折腾得整个茉城都不得安宁。 当初四夫人嫁进门的时候可是身无长物,督军为了哄佳人高兴几乎把半个家当都送给了四夫人,可两个人隔一阵子就能闹腾出一些事来。 就说去年秋天那回,当时督军都气得拔枪了,后来连着一个多月都没有回府,这可是自从四夫人进府后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督军在四夫人处受了气,回头就狠命的拿我们这些手下撒气,多少人被折腾的受不了了,满城都盼着这两人赶紧和好。 “拔枪?兮儿受伤了没有,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方灏尘听得心惊肉跳不禁脱口问道。 “谁,你说谁受伤了没有?”那官员没听清,有些纳闷。 “嗯,我是说两个人都没事吧?”方灏尘反应过来,含糊问道。 “倒没听说四夫人受伤,不过差不多过了一个月左右,听说又拔了一次枪,不过这回是四夫人拔的枪,当时就有人猜可能是四夫人在外面给督军带了绿帽子,” 说到这里,那位官员故意停顿了下来,悠哉游哉地喝了杯酒,旁边正听得起劲的人立马起身又给他斟满,他看看众人期待的神色,满意地继续说了起来。 “这话压根没人信,因为四夫人很少出门,再说要真出现个小情人儿,依督军那性子还不把人抓起来活刮了?没见着啊! 所以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两人到底是为什么弄成那样。后来打起仗了,没多久督军就出了事,好在有惊无险哪!” 那位官员竹筒倒豆子越说越畅快,方灏尘听得脸色越来越沉,心里跟猫抓似的既痛又憋闷。 回到安县,方灏尘把打听到的捡一些重要的信息跟连志清说了一遍。连志清听后越想越觉得棘手,两人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方灏尘手里的青瓷茶杯被他捏在手里一圈一圈转着,因用力指痕掐的发白,薄薄的青瓷茶杯似乎随时会被捏碎。 连志清离开后。方灏尘一个人重新回到房中,他走到里间一个锁着的柜子前,打开柜子从中取出一个四方的红木盒子折身回到沙发前坐下,小心翼翼打开了盒子。 里面装了满满一盒,放眼望去都是女孩子的东西。有绣着点点白梅的丝绸帕子,有精致的钗环手镯,还有一套贝壳打磨成的精巧的梳子,这些都是兮儿曾经用过的东西。 方灏尘把这些东西一一取出来放到一边,露出最下面的一本相册。 方灏尘拿起相册翻看,一张一张看过去,上面都是兮儿和他从小到大的合影,也有几张是兮儿一个人的,每一张都能让他清晰地回忆起当初拍照时的情景。 翻到一张两人在一艘邮轮上的合影,当时拍照的同学快要按动快门的时候,他突然扭头把嘴巴凑过去在兮儿脸颊亲了一口,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 兮儿害羞的侧头嫣然一笑,结果照片出来效果非常自然,一对小情侣脸上满满的甜蜜和浪漫快要溢出来了。 久久看着照片,脑中又浮现出他十六岁生日那天,他故意说兮儿送的礼物不称心,骗得兮儿傻乎乎跟在他后面不停得追问还想要什么。他趁机抱着兮儿完成了俩人甜蜜的初吻。 那时候兮儿还不满十四岁,小小的女孩儿被他大胆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死死咬住嘴唇有些委屈地望着他。 天知道他为了这个吻,之前特意跟倾慕他已久的学姐偷偷试过几次,感觉驾轻就熟了才敢跟她的小媳妇儿尝试的。 看着照片,从前甜蜜美好的往事一一浮上心头,方灏尘脸上浮现出梦幻般的笑意。 兮儿,等着我! (); 第七十八章 私奔 茉城街头新开了一家专卖江南各种丝绸绣品的店铺,臻兮偶然经过这里进去过一次,对里面所卖的绣品非常感兴趣,便出门勤了一些,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光顾一次,有时拉着慕容霆一起去。 只是慕容霆少有时间陪她,所以最近几次都是她一个人带着桃子出门。 今天天气不错,和煦的春风吹在人身上格外舒服。 臻兮穿上一件碧色绣着缠枝海棠的旗袍,外面罩上一件乳白色毛呢薄款大衣,手里提着一个慕容霆给她从北平捎回来的最新款的西式小皮包,光亮柔滑的表皮配上金灿灿的手链,时髦又洋气。打扮停当带着桃子出门去了。 走进这家光顾了多次的店铺大门,老板像往常一样立刻恭敬迎了上来,照例把臻兮引上二楼雅间。 只是若仔细留意便能发觉今天老板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说话也显得比平日啰嗦了些。 两名警卫一个兼司机等在门口车子上,另一个守在楼下,桃子跟在臻兮身边进了雅间。臻兮坐在沿街的窗前,对着送上来的最新绣品慢条斯理一一欣赏起来。 这些绣品多是刺绣精美的旗袍和披肩之类,不同于其他女子只看哪件最漂亮繁琐,对刺绣本就内行的臻兮更专注绣品的针法和别具一格的设计。而桃子则跟往常一样只对老板特意送上来的美食茶点感兴趣。 臻兮一心鉴赏绣品,没有留意一旁的桃子喝了一杯茶水后很快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有脚步声在臻兮身后缓缓响起,待臻兮察觉猛然回身,对面的人已经快速伸出手捂住了她几乎惊叫出声的双唇。 方灏尘像梦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痴痴望着她泪眼婆娑。 军部办公室,慕容霆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把路枫叫进来吩咐道:“打电话给臻园,问一下四夫人出门了没有?” 昨天臻兮跟他说要去绣品店逛逛,两人便约好下午若慕容霆结束早了就直接过去找她,然后一起吃饭看戏。 想到与佳人有约,慕容霆嘴角不自觉又浮现出温柔的弧度。 路枫看他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便说道:“电话刚才就打过了,四夫人现在在绣品店,您现在过去时间刚刚好。” 慕容霆闻言当即起身往外走,边走便交代道:“你不用跟着了,今天结束早,你也早些回家陪陪媳妇儿,我自己开车过去。” “好!”路枫闻言笑出了声。 臻兮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呆呆站在那里动不了。方灏尘放下手一把抱住了她: “兮儿,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臻兮良久才回过神来,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她终于醒悟过来:“阿哥,真的是你吗?” 抬头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庞近在咫尺,一双美目瞬间被泪水溢满,不顾一切流淌下来。 臻兮和方灏尘两个人压抑着声音哭哭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询问对方的情况。 两个人激动地诉说了一阵,方灏尘看着一旁趴在桌前熟睡的桃子说道:“不确定什么时候能见到你,所以有些事情无法安排,茶杯里放的药比较轻,你的丫头很快就会醒了。 兮儿,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三天后你找机会一个人到这里,我带你离开。我们远走高飞,直接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 臻兮此刻沉浸在重逢的大喜大悲中无力思考其他,听着方灏尘的话,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俊颜连连点头:“嗯,我记住了。” 眼看桃子快要醒过来,方灏尘知道不能再耽搁,他抱着臻兮深深吻了下去。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臻兮目送他从靠墙的一处暗格悄无声息溜了出去,才无力地坐下拭泪。 慕容霆赶到的时候,推开雅间的门,就看见桃子一脸惶恐站在窗前,而臻兮坐在那里红肿着眼睛,脸上泪痕明显。 “丫头,怎么了?” 慕容霆心里一紧,急忙走过去捧起她的小脸端详着。 臻兮垂下眼帘掩饰住不安,就把刚才哄桃子的话又说了一遍:“没什么,看到这些熟悉的江南绣品,想起我娘跟婆婆,她们都教过我这些东西,一时忍不住就想哭。” 说着想起方灏尘方才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眼眶又湿润起来。 慕容霆松了口气,看她又要落泪的样子,急忙将人揽进怀中安慰道:“不要难过了,都是我不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想着带你回去祭奠一下长辈。这样吧,我答应你只要有机会,我会安排带你回去一次,好不好?不要哭了,你一哭我这里会心疼坏的。” 慕容霆指着自己胸口柔声哄着。 抬头看见桃子手脚不安地站在那里动来动去,慕容霆吩咐道:“你跟楼下两个警卫先回去吧,不用跟着了。” 桃子看了看臻兮见她只低着头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慕容霆安慰了好一会儿,两人才下了楼。臻兮心情不好人一直蔫蔫的,慕容霆带着她吃饭、看戏,半天都不见她恢复过来,便体贴地早早带着她回去了。 晚上,臻兮拒绝了慕容霆抱紧她的冲动,一个人躲在被子里背对着他,称有些不舒服。 慕容霆听她这么一说以为是生病了,起身就要出去喊人,臻兮只得伸手拉住他解释道:“我没有生病,只是只是心里有些难受罢了,自己缓缓就好了。” 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这让慕容霆有些想不明白,臻兮这时候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压抑不住的愧疚和不安。 接连两天,臻兮心绪烦乱,精神紧绷一直处于天人交战中。 一边是青梅竹马的阿哥,一边是情深意重的将军,何去何从? 越想越如陷入沼泽般无法挣脱,就连胃口都差劲起来,面对丰盛的美食吃不了几口就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张妈看着她这样子,偷偷掐指算了算,脸上神色莫名。 慕容霆也为臻兮这两天的身体状况担忧,他想叫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一下,但是臻兮坚持自己无事,只是有些想念家人,过一阵子就好了,慕容霆只好作罢。 一大早慕容霆坐车去军部,路上看见街边有卖烤红薯的,想到臻兮喜欢吃这种甜甜的东西,便下车买了两个让司机送回去。 臻兮闻着烤红薯香甜的味道,终于有了些食欲。 晚上慕容霆回来,跟臻兮说起明天要去临县巡查的事情:“路程有些远,一天之内赶不回来,要过两日才能回来,晚上不必等我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等我办完公事回来后会休假,到时候好好陪你几天。” 慕容霆掌管一省军务,经常会外出几天,听到他说的话,臻兮心中像打鼓般跳得厉害。她假装不在意地说: “我没事的,将军你去忙你的吧,明天一早就走吗?” 慕容霆点点头,把她拉到胸前,一手支起她的小脸打量一番: “怎么看着又瘦了?听张妈说这两天你不好好吃饭,瞧瞧好不容易长回来的肉又塌下去了。我不在这两天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叫我担心,一个人不要胡思乱想,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嗯?” 臻兮点点头,鼻子一酸险些又要落泪,忙转身假装去铺床。 慕容霆在背后轻揽住纤腰,压抑着悸动凑近耳边呢喃:“我的心肝儿,待会儿要听话,嗯?” 臻兮整个人都僵住了。 翌日,二人一起用过早饭,臻兮亲手伺候慕容霆穿戴整齐,带上军帽。往日两人经常是她还未醒,他已出门,很少有能亲自送他出去的时候。 慕容霆很享受她的服侍,穿戴整齐后满意地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吻才分开。 “好丫头,等我回来。”慕容霆说完准备离开。 “等等。” 臻兮见他转身欲走一着急脱口而出,慕容霆站在那里回望她,臻兮嗫嚅了几句才出声到:“将军,你要好好的,一路平安。” 慕容霆听见这话心里熨帖得不行: “怎么,还没走就想我了?乖,明天就回来了,等着我。”慕容霆说完心情极好地走了出去。 这一天臻兮在家里坐立不安,为了不叫人看出端倪,她把自己关进房间不让人进去伺候。刚过中午便叫张妈吩咐司机备车,说要去绣品店。 临走时吩咐桃子在家给她做鲜虾饺,等她晚上回来吃。 到了地方,两个警卫照例一个车上一个楼下守护,臻兮一个人款款上楼,老板殷勤地替她关上雅间的门。 只是这回臻兮一进去就是好长时间,楼下警卫足足等了两个小时都不见人下来。 警卫甲不禁皱眉频频看向楼上。想要叫老板进去看看,可是一问伙计才知道老板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警卫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察到不对劲,匆忙跑上楼去敲了敲雅间的门,里面不见应声,顾不得许多直接推开门进去。 警卫四下扫视一遍,桌上花团锦簇的绣品一摞摞堆在上面,哪里还有四夫人的影子?警卫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 第七十九章 有孕 慕容霆忙了一天,晚上就歇在临县安排好的住所。刚准备睡下就听见外面传来路枫明显焦急的声音。 “进来。” 慕容霆有些不解,刚刚才开完会各自回房,能有什么急事儿? 路枫一把推开门急道:“督军,出事了。” 慕容霆看着他眉头皱紧:“什么事?” “刚才接到军部电报,说四夫人不见了。” “你说什么?”慕容霆以为自己听错了。 “电报上说四夫人下午去了绣品店,然后人就不见了。” 慕容霆的心瞬间没有了心跳,呼吸仿佛也停止了,静了片刻,他抓起桌上刚卸下来的皮带、枪套冲了出去。 车队连夜匆匆返程,半夜时分终于回到茉城。 军部的人早已派人将绣品店里所有的伙计看管起来,就等着慕容霆回来审问。 他们一下车,守在门口的岳野跟卢白钧几人就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说清楚!”尽管心急如焚,慕容霆还是镇定问了出来,脚下不停往店里面走去。 岳野几人跟在后面一边随着他上下疾走,一边汇报。 “下午接到四夫人失踪的消息我们马上派人包围了这家店,还关了城门在城内搜索。据店里的伙计说往常四夫人过来都是老板带着人亲自接待的,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今天四夫人进来后没多久老板就出去了,警卫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觉察有异,上楼查看时才发现四夫人根本不在里面。” “城里搜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线索?”慕容霆进了雅间,看着墙角被打开的暗格冷静地问道。 “这家店是年后刚开的,老板孤身一人就住在店铺后面,听口音是南边过来的,店里的伙计是雇的都是本地人。我们仔细搜了这个雅间,这个暗格通向隔壁房间,再从隔壁走阳台就可以轻松从背面的楼梯下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从四夫人进来到我们的人发现,中间隔了两个小时,若真是有备而来,只怕人早已离开茉城了” 岳野能感觉到少将军周身散发的杀气,顶着巨大的压力把调查到的情况一一汇报出来。 慕容霆久久没有出声,他颓废地坐下来,紧绷了大半天的身子渐渐放松。回来的路上他凝神细想,想起这几天丫头的惶惶不安和早上她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隐隐猜到一些,却不愿意深想下去。 “将军,你要好好的,一路平安。”早上丫头温柔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心里一片冰凉。 半晌他开口道:“立即通知封锁城外各个关卡,拦截所有的车辆,就说是抓刺客。另外给淮军那边的密探发消息,让他马上查方灏尘最近的动向,查到消息立即通知我们。” “督军,您是怀疑方灏尘?”路枫心里一惊。 “我不知道,只是眼下这个情景,我宁愿是方灏尘把她带走,否则”一向沉稳的慕容霆此刻露出了惶恐无助的表情。 自从去年在淮军那边见到方灏尘,他便吩咐手下密探暗中把人监视起来,以便他随时掌握对方的一举一动。 本想着有机会在方灏尘的婚事上推波助澜一番,等他成了婚再找时机安排他跟臻兮两个人“偶遇”,这样他们已经各自婚嫁,即使重逢也无力改变什么。 只是最近几个月战事纷扰让他无暇顾及许多,眼下臻兮失踪,他宁愿相信是方灏尘所为,至少她是安全的。 通往安县的官道一路关卡众多,方灏尘特意叫人准备了几匹好马,他带着臻兮共乘一骑,由几名忠心的警卫护送着一路抄小道绕过关卡,马不停蹄往安县方向赶去。 直到第二天下午一行人终于回到安县城外的一个小庭院内,连志清带着几个亲信早已守候在那里,见到他们平安回来,紧绷了几天的心弦总算是放松下来。 按原先的计划他们会躲在这里休息一夜,第二天混进一个商队,然后跟着商队一路往东到沿海码头,最后登上去欧洲的邮轮。 一切都安排好了,即便慕容霆那边已经发觉,等他查到这边,两个人说不定已经上了船远离故土了。 连志清把两人迎进屋内,看到脸色惨白的臻兮,他略有些激动地叫了声:“表妹,你还认识我吗?小时候我们在渝城见过。” 他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过几次姑姑家,那时候臻兮年纪还小就跟着方灏尘一起喊表哥,而连志清自然就称呼她表妹。 臻兮在马上颠了一路,此刻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双腿疼的有些麻木,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她勉强点头叫了一声表哥,身子瘫软在方灏尘怀中站不起来,方灏尘紧紧抱着她柔声安慰。 连志清见状赶忙叫人准备好饭菜端上来,对方灏尘说:“表弟,你跟表妹先用些饭,然后好好休息一夜,明天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放心吧。” 说话间饭菜端上来,方灏尘也不跟他客气,扶着臻兮坐下,拿起筷子给她碗中夹了一些菜,自己也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几乎滴水未进,现在看到饭食才感到真是饿坏了。 臻兮也是从昨天开始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只是不知是饿过头了还是什么,看着满满一桌冒着香气的饭菜却没有一点胃口。 见她迟迟不动筷子,方灏尘帮她夹了一块烧得嫩嫩的鱼片放进臻兮面前的碗里说道:“兮儿,你喜欢的浇汁鱼片,快尝尝。” 鱼片的香气袭来,臻兮再也忍不住,她冲出屋外“哇”的一声吐了起来。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胃里空空的只吐出一些酸水,她难受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两个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等她终于止住了吐瘫软下来,方灏尘才小心翼翼抱起她回到屋子里。 安顿好臻兮,方灏尘有些无助地看着表哥: “表哥,她会不会是病了?都怪我急着赶路,这一路上把她累坏了。她这样子,万一明天起不了身怎么办?这里什么也没有,万一明天更严重了怎么办?” 面对方灏尘的六神无主,连志清头脑还算清醒: “看表妹这个样子是挺严重的,明天早上要是好不了你们肯定不能跟着商队出发。不如冒个险,回城里先找个医生看过再说。 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地盘,慕容霆就算找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对外封锁消息,耽搁几天想来问题不大。” 两个人商议了一阵,决定带着臻兮回城。 几人一回到连府,连志清急忙找了一个中医大夫来给臻兮诊治。 中医大夫手搭在臻兮腕上号了半天脉,最后面带喜色起身道:“恭喜恭喜,这位夫人有身孕了。只是时日尚浅,夫人身子骨不是很结实,要好好休息才是。” 大夫一席话如晴天霹雳一般,臻兮、方灏尘还有连志清夫妻两个都愣住了,半天说不上话。 看看方灏尘一脸灰败的表情,文氏上前问道:“大夫,请问几个月了?” “一个多月。”那大夫很肯定。 臻兮心里一沉,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敢看方灏尘的脸,无力地闭上眼睛。 看着表弟和丈夫明显的难以接受,文氏一脸淡定送走了大夫,转身回到屋内看着两个人。 文氏虽然也感到意外,但是她毕竟跟这对表弟妹没什么感情,所以难过不起来,甚至觉得眼前这情景有些好笑,这都什么事儿? “表弟,没事的,嗯还有表妹,这件事是有些突然,你们别急,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好半天连志清才出声安慰道。 见两个人没有反应,他也艰难地闭了嘴,又嘱咐了方灏尘几句让他好好照顾臻兮,说完连志清拉着文氏悄悄离开。 连志清皱着眉头在前面走着,文氏跟在后面不住撇嘴。 原本看着这个人才出众的表弟得了贵人青眼很快就出人头地,想着自己丈夫也能再往上一步,谁知却是个一根筋的,放着身边那么多对他有意的大家闺秀不知道瞅一眼,整天就只对找人这一件事上心。 偏偏公公和丈夫对这个表弟疼爱有加,不许她说一句方灏尘的不是。 他那个未婚妻,当初看照片时她就觉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就算找回来了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表弟自来到这里多少人家的长辈看上他,哪家不是清清白白的千金小姐,不比这外头寻回来这个强? 就说那位陈小姐,陈师长的千金,俩人要真成了那是多好的姻缘哪,表弟愣是连人家看都不愿看一眼。这下好了,人是找回来了,怀孕了? 文氏越想越觉得好笑,唇边的嘲讽之意更浓。 他们一走,屋子里顿时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两个人一个呆呆坐着,一个在床上静静躺着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半晌方灏尘艰难地开口:“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走走。” 说完挪着步子慢慢走出房间。 他没有走远,出了门就靠在墙边,慢慢蹲下身子坐在了地上。 他只觉心里像被人捅了一刀般疼的难受,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守在兮儿身边嘘寒问暖,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当初寻找兮儿的时候,他其实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兮儿年轻漂亮很容易被外面的人看中,她一个小姑娘家根本保护不了自己。只要能让他找到兮儿,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接受。 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他也说服自己不要计较其他,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怀孕了? 像是非得提醒自己兮儿曾经跟过别的男人一样,曾经的重重心理设防瞬间崩塌,事到眼前才知道这种锥心的痛是如此难以忍受,他仰起头闭上眼睛,任泪水顺着眼角肆意流淌。 (); 第八十章 留或不留 夜深了,方灏尘一直没有进屋子里来,臻兮默默躺在床上独自悲伤,等的越久心里越难过。 伸手轻抚上小腹,万万没想到将军日盼夜盼的孩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叫人猝不及防。 阿哥他一定很难受,他说不介意自己跟过别人,那他连孩子也不介意吗? 自从嫁给将军,她一直不死心盼着有朝一日阿哥能找到自己。她偷偷吃药避孕,就是为了阿哥将来找过来自己能走得无牵无挂。 后来事情败露,她以为将军会杀了她,可是,最痛的反而是将军。 再后来将军失踪,她悔得恨不能以命相抵。直到将军平安归来两人尽释前嫌,她以为自己从此定下心来,往后余生决定与他一直走下去,她自然也不再吃药。 那时候她其实对能否再见到阿哥已经不抱希望了,面对将军的一往情深她开始学着接受,既然做好了跟着他过一辈子的打算,那么生个孩子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天意弄人,就在她准备好重新来过的时候,阿哥找来了,然后她义无反顾跟着他走了。 万万没想到命运会如此戏弄,她不敢去想将军知道她离去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像以前那样发疯?他是那么爱她,爱得炽热浓烈。还有腹中这个孩子,她究竟该怎么办? 泪水冲出眼眶肆意流淌,一颗颗滴落枕边,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也没有力气去想了。 翌日一早,连志清跟文氏夫妻两个就来到方灏尘院子里。 昨晚他们夫妻商量了大半夜,觉得这件事还得表弟自己拿主意才行,他们做表哥表嫂的不好插手太多,所以一大早两人过来,一来看看两人的状况,另一方面还得提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一进院子里,两人就看见方灏尘坐在外面走廊的石板地上,一双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没有焦距,脸色晦暗不明似一夜未睡。 二人走上前唤了一声,方灏尘半天才慢慢站起,失魂落魄地看了一眼两人,转身无声走进了房间。 屋子里臻兮也醒来了,一旁有个服侍的丫头正在桌边摆放早餐。文氏作为当家主母是很合格的,她一早吩咐下人尽心伺候,准备的早餐多是些清淡可口适合孕妇食用的东西。 见灏尘跟臻兮两个都不说话,文氏笑盈盈端起一碗熬得香喷喷的小米粥走到臻兮床边,坐下来说道: “表妹,昨晚休息的还好?来,趁热吃一些,我特意让人一早熬好的粥,你尝尝。”说着舀起一勺送到臻兮嘴边喂她吃下去。 连志清跟方灏尘坐下来,连志清开口问道:“灏尘,这事不能耽搁,得尽早拿主意,你想好了没有,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方灏尘抬头看了看臻兮,压抑住不断向上翻涌的苦涩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兮儿估计也是,要不你们先说说能怎么办,我们听听再说。” 听到方灏尘有些委屈的声音,文氏禁不住笑起来: “也不怪表弟说这话,还未成婚的傻小子,当然是第一次碰到女人怀孕这事。别说你,就是你表哥想了一夜也拿不定主意。表嫂我心直口快,你们也别介意,我说几句你们先听听?” 几句话说的臻兮羞愧不已,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听文氏怎么说。 见众人都望向她,文氏放下碗细说起来:“既然怀了孕,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生下来,一种就是趁着月份小,一碗药打掉算了。 表妹既然已经离开那边跟表弟回来了,往后肯定是要跟表弟好好过日子的不是?这头一个孩子不是表弟的,日后恐怕你们会因为这个闹了嫌隙,那可就不好了,对孩子也不好。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到底该怎么办,还是表弟自己拿主意好。” 听了表嫂的话,方灏尘心里略松,他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这个孩子不能要。 此刻见表嫂也这么说,再看看表哥的神情,似乎也很赞同,便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打掉孩子的话对兮儿的身体会不会有伤害。” “打胎对女人来说多少都会有影响,只是胎儿月份越小对身体的伤害就越小,所以我说,趁着才一个多月,赶紧打掉,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跟没事人似的。”文氏解释道。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臻兮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长长的乌发垂下来遮住大半个脸颊,看不清她的表情,众人只当她年纪小没了主意。 安县周县长府衙,陈美玉这些天一直住在姨妈家中。此刻她派出去跟踪连志清的警卫刚刚回来。 “什么,找到方灏尘的未婚妻了?”陈美玉大吃一惊。 “是的,小姐。”警卫把他打探来的消息一一讲了起来。 她的警卫是她那位做师长的父亲,不放心女儿整日往外面跑特意安排的。 这位任性的千金小姐从小被父母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身边追求者无数,她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自小到大她陈大小姐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没想到如今却在方灏尘这里处处碰壁。 自第一眼看见方灏尘她就陷了进去,可是无论她怎么屈尊降贵主动出击,方灏尘面对她时始终是一副冷面孔,念念不忘那个失散的未婚妻。 当初他被谢督军调进省城军部她也算是引荐人,原本以为两人离得更近了关系会有进一步发展,可是面对她热烈的追求,方灏尘却从来不给面子,这样的男人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人追到手。 她开始派自己的警卫随时留意方灏尘的举动,好找机会见缝插针,却不想还真被她发现端倪。 前段时间方灏尘频频往北地跑,还跟他表哥私下里小动作不断。 这回警卫竟告诉她,方灏尘的未婚妻居然找回来了,而且那位未婚妻竟然还是北地赫赫有名的新任督军——慕容霆的小老婆。 听到这里,她气得抓起桌上的一个瓷器摆件狠狠摔在地上。 哼!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你们想要远走高飞,做梦!陈美玉在心中发着狠。 摸清了方灏尘的打算,她跟警卫开始商量,最后决定在两人出逃的路上出手。 哼,那个所谓的未婚妻能丢一次,也能丢第二次,到时候可别怪她心狠了! 不想警卫次日送进来的消息,他们没有跟着商队离去,而是回了连家,晚上还叫了个大夫进府。 挥退了警卫,陈美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最后决定亲自到连家去一趟探探底细再说,那位方灏尘念念不忘的未婚妻她还真想好好会一会呢。 连府的院子里,方灏尘守在臻兮身边,既拿定了主意,他的心踏实了许多。 他看着坐在床上捂着小腹沉默不语的臻兮很是心疼: “兮儿,别怕,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等打掉孩子你好好休息几天咱们就走。等到了国外,我们就成婚,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孩子的,我们两个的孩子。” 臻兮低着头沉默听他说着,心里一片惶恐。 文氏亲自去厨房看着下人熬好了药,叫两个婆子端着一路回来。方灏尘看见表嫂进来,松开握着臻兮的双手从床边站了起来:“表嫂,麻烦你了。” 文氏笑言:“有什么麻烦的,跟我还这么客气。灏尘,你出去一会儿,放心吧这里有我们几个就行。” 臻兮看着文氏和她身后捧着药碗的婆子,那瓷白的碗中漂浮起来的药味让她心惊胆战。 她不自觉抓住方灏尘的手说道:“不要走,阿哥,你听我说” “别害怕,我不走远就在外面,要不,我看着你喝完了药再出去。”方灏尘以为她害怕就安慰道。 文氏也走过来出声安慰,可是臻兮越来越慌张,她看着婆子端着碗向她走过来,急得脱口而出:“不要,这也是我的孩子。” 方灏尘一怔,不知道臻兮什么意思。 臻兮一把抓住方灏尘的胳膊:“阿哥,我不想喝药,我是说,我不想打掉孩子,我想把他留下,他也是我的孩子啊!” 说到最后臻兮痛哭失声。 方灏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除了臻兮若有若无的哭声没有人说话。 文氏看看两人,有些无奈地劝道:“傻妹妹,别胡思乱想了,这孩子不能要,你得替灏尘想想啊。”说罢,示意婆子上前。 结果婆子还没走到床前,臻兮直接掀开被子跳下来冲到方灏尘身后,拽着她的胳膊继续恳求:“阿哥,我不想喝药,孩子是无辜的我舍不得,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我求求你,留下他吧,阿哥。” 方灏尘心中的怒火终于燃起,他盯着臻兮正要说话,就见文氏身边贴身的胡妈走进来说道:“太太,陈小姐来了。” 文氏有些吃惊,急忙嘱咐陈妈留在这里看着,自己转身迎了出去。 等文氏来到前院,陈美玉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站在园中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 她今天穿着一身时髦的西式裙装,头上带着贴了一圈亮晶晶碎钻的英伦女士帽,配上精致的浓妆,摩登味儿十足。 见到文氏,陈美玉收起一脸的不耐上前把手中的礼盒递到她面前说道:“文太太早,我是来找灏尘的,顺便给你带了一套省城最新出的胭脂水粉,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对了,灏尘应该在家吧?” (); 第八十一章 灌药 陈美玉很会拉拢人心,每次来找方灏尘都会给文氏带一些女人喜欢的新鲜玩意儿。 文氏虽然家境也算富裕什么都不缺,却很少有时间去省城逛逛,因此陈美玉每次送的礼物文氏都极喜欢,几次下来对陈美玉这个人也越看越顺眼,觉得陈美玉不光人长得美丽大方,而且出手阔绰,将来若真的和表弟成了,她跟丈夫将来得到的好处只多不少。 只是今天情况特殊,文氏不敢让她就这么进去,只好含混说道:“哎呦陈小姐真是客气,大家常来常往的不用每次都 《犹盼春闺梦中人》第八十一章 灌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犹盼春闺梦中人》35中文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ihuoyzw ();